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岸尤唱《后庭花》。
杜牧這首《夜泊秦淮》即景感懷,感嘆曾是六朝都城,繁華一時的金陵。目睹當時唐朝國勢日衰,當權者卻一直昏庸荒淫,大唐王朝不免要重蹈六朝覆轍,讓這些關心時政的才子感傷無限,也讓后來賞閱到他詩句的人懷念無比。
雖然是含蓄深沉地抨擊豪紳權貴沉溺于聲色,由亡國恨推出后庭花的曲調,借陳后主之尸,鞭笞權貴的荒淫,深刻犀利。
可是我們從詩句之中,卻能夠對秦淮河的美麗夜景可見一斑。清淡素雅的水邊夜色,夜泊河房酒家,五顏六色的畫船,都讓無數才子佳人、過往來客寓居于此,留戀忘還。
秦淮河河房,最利于寓居、交際、淫冶,并且房價昂貴,而寓居之人也不會虛度時日。河上畫船蕭鼓,來來去去,周折于秦淮河,不斷地引誘著文人士子、走往來客的觀光。河房外面,家有露臺的話,朱欄綺疏,竹簾紗幔,讓人沉醉其間。
更會有夏季月色沐浴,于露臺之上呆坐,讓人體會到自然的柔和。兩岸水樓中,茉莉風起動,更是帶來兒女的香味。水樓上的女子們,各個輕绔團扇,緩鬢傾髻,軟媚著人。年年端午,士女填溢于河房,競看燈船。
可是,今晚,本應該煙色迷蒙的秦淮卻通天火光,原來是岸邊火把林立。岸邊的兵士們不斷地大聲吆喝著:“所有的畫船都靠到岸邊來,我們要搜捕逃到畫船上的叛逆。如果有人膽敢包庇的話,那么就株連他九族。”
吆喝聲打破了秦淮河一貫的輕柔昵濃,讓所有的畫船都沸騰了起來;株連九族的罪行,沒有人不害怕,并且自己的所作所為不能夠逃出錦衣衛的眼睛,所有的畫船都迅速地往河岸的方向劃過來。
其中,一艘紅色的畫船行走的速度很是緩慢,僅僅跟上別的畫船而行,好象其中載了千斤物品一般。畫船上除了一個身著綠裳、撐著畫船的半老徐娘,就只有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歌女,兩人都是一臉焦急的表情。
“媽媽,你聽說過現在有什么叛逆嗎?不會是官兵又到我們的畫船上來胡亂搞一通吧!”小歌女清脆的聲音問到。
“唉,還不是為了追捕已經逃脫的袁督師的小公子,唉,官家也真是太狠毒了,不但將袁督師千刀萬剮、抄了家,還殺了他年近八十高齡的母親、懷有身孕的妻子,現在更連一個七歲的小孩子也不放過。真是最狠毒、無情的人莫過于帝王啊!”
“我沒有見到皇帝對關外的韃子有如此狠戾的作為,反而不斷地殺著自己的棟梁啊,熊將軍才被殺不久,去年就輪到了袁督師了,我看下一個的兵部尚書也是逃不過這樣的結局啊。真是作孽啊?”畫娘感嘆地說道。
小歌女聽見皇帝不斷地殺人,就仿佛看見了一個個血淋淋的頭在自己的面前掉下一般,臉色也泛白了,哆嗦地問到:“媽媽,那么皇帝殺的不都是好人嗎?他怎么如此糊涂呢?袁督師不是叛國了的嗎?大家都是如此說的啊。”
“唉,你還小,不明白官家的事情,袁督師可以說是我們大明王朝最后的一根個支柱了。他怎么會叛國呢?并且他與韃子也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韃子上一代大汗就是因袁督師才早逝的,你說袁督師可能叛國嗎?還不是因為那狗皇帝自己自私,不承認自己所犯過過錯,才將袁督師殺害。真是可惜了一個書生、一代英豪啊。”
畫娘的正面評論,讓一直將她當成母親的小歌女明白了,袁督師是含冤而死的,也讓他在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起來。她本來一直就崇拜宋代擊鼓抗金的梁紅玉,因為她可以說得上是華夏大地的第一個“武妓”,更有著英雄丈夫、美滿幸福的家庭,現在聽到一介書生的袁督師也如此英豪,也不由得崇拜起了這個非同尋常的書生。
一陣子的折騰之后,官兵悻悻地走了,沒有找到一絲的蛛絲馬跡,更不要說搜捕到叛逆了。
“好了,如是,你將去告訴那個大叔,現在官兵已經走遠了,他們可以上來了。”劃著船的畫娘對身邊的小歌女說到。
小歌女沒有動身子,紅唇不斷地上翹著,畫娘討饒地說:“好了,我的小祖宗,我以后都不叫你如是了,我叫你的新名字小隱。真是人小鬼大。”這樣她才高興地走開了。
當小歌女走到畫船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啊”地發出了一陣尖叫聲。
聽見聲音的畫娘罵到:“你個冤家,怎么可以這樣地折騰呢?”
原來河水“嘩”的一陣子就上飄到了畫船之上,將小歌女淋成了一個落湯雞了。
一個滿臉濃密胡須的中年漢子從河中躍到了畫船上,沒有回答畫娘的責罵,卻是滿臉焦急和惶恐不安地說:“欣欣,不好了,小公子他暈過了,脈搏也沒有跳動了,我怎么也不能夠將他喚醒過來。唉,我現在對不起我兄弟們的囑托啊,我以后怎么有臉見他們,怎么面對袁督師啊,這可是他最后的一絲血脈啊。大家都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地生活,不要再象大家一樣經歷腥風血雨了。”
漢子說著就開始尋找死路,將頭往身邊的硬物上撞。可是一個綠色的身影一閃就到了他的身前,阻止住了他的身體,芊芊細指更是抓住了他的頭發。用空出的手打了他一記耳光,語氣嚴厲地說到:“你這個懦夫,我怎么就看上了你呢?你現在又想逃避我嗎?逃避責任嗎?”
這樣的話,對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來說,真的是太重了,也將他從悲傷之中喚醒了過來,恢復了漢子漢的勇氣。
“媽,你們快來看啊,小公子他還沒有死呢?他剛才還對我掉了眼淚呢?”
小歌女聽到面前的小孩子就是袁督師的血脈,名門之后,也對他連帶地生出了一好感。她的聲音驚醒兩個佇立著,互相深情相望的人。
面色黑黑、胡須濃密的漢子跑到小歌女的身邊,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勁地撈著,口中問到:“這是真的嗎?公子他真的還掉了眼淚的嗎?肯定是我沒有照顧好他,讓他受到了委屈。我真是沒有用啊!”
他的雙手使用的勁越來越大,也將小歌女捏得很是疼痛,眼睛立即望著“媽媽”,向她發出求助的信息。而她的玲瓏心思就依靠了這個細小的動作體現了出來。
漢子在受到責罵之后迅速地放開了小歌女,口中更是不斷地對著她道歉,也將本來欲哭的小歌女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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