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他感到身上的傷勢好了七七八八,想來那些丹藥的等級真是不低。
他簡單洗簌一番便出了木屋四處轉悠,順便也為他接下來的報復計劃做準備。
道道陽光透過樹枝灑落而下,形成無數的光亮碎片。
微風拂過,陣陣桃香縈繞鼻間,空中還夾雜著絲絲青草芬芳,甚至還能遠遠聽到幾聲清脆的鳥鳴。
這是他重生在星嵐大陸后第一次于山門走動,看著這美輪美奐的桃林景色。
沿著陡峭的山道一路往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座大殿前,大殿上方赫然呈現三個大字:貢獻堂。
貢獻堂是赤霄宗最熱鬧的大殿之一,每個宗門弟子修行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資源。
宗門弟子可完成宗門發布的任務,獲得貢獻點來兌換自己所需,也可獻上寶物、功法秘籍、丹藥等按品質高低兌換相應的貢獻點。
貢獻堂作為貢獻點兌換資源的場所,自然是每個宗門弟子必來之地。
但對于像段翎這種雜役弟子,要想不靠家族資源,僅憑自身獲得大量貢獻點就顯得不太現實了。
這便造成段翎來赤霄宗,一年僅獲得不到五百貢獻點,還是靠每月做雜役日積月累獲得。
大殿門前人頭涌動,來往弟子絡繹不絕,段翎深吸一口氣擠入大殿之中,好不容易擠到貢獻堂負責兌換的弟子眼前。
他從懷中摸出一塊代表赤霄宗弟子的令牌,看向那兌換弟子,笑著說道:“師兄,勞煩給我兌換四顆中品九轉散靈丹。”
他初來此地,修為又低,見誰都喊聲師兄準沒錯。
聽聞此話,這名兌換弟子面露古怪之色,考慮到這是他職責所在,便接過遞來的令牌。
也沒多言,粗略看了下令牌后,朝令牌輸入一道元力。
令牌上突兀地顯示出四百八十貢獻點,隨即手指向令牌一抹,扣除四百貢獻點后,便伸手還給了他。
這名兌換弟子又轉身從身后,一格格的柜子里翻了許久,才找到一個碧綠色的瓶子,轉頭遞給段翎,噘了噘嘴,面無表情道:
“喏,四顆都在這里了。”
“多謝師兄!”
段翎接過瓶子,沖那弟子嘿嘿一笑,將這瓶丹藥收入儲物袋中。
他雖只有聚氣境一級,但還是有些許元力在身的,昨夜入睡前他稍加練習,便熟悉了儲物袋的運用。
他轉身欲離開大殿,就在他即將走出大殿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呃?這不是段師弟嗎?好久不見!”
段翎轉頭望去,說話之人身穿赤霄宗白色道袍,劍眉朗目,中等身高,身形瘦長,給人的感覺很是年輕。
他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右手持刀,但卻不是普通的宗門長刀,而是刀身極薄,手稍微一晃,刀身就在空中劇烈擺蕩,顯然此人剛從練武場回來。
見到來人,段翎才想起,此人名叫柳晨,三日前段翎幫赤霄宗大師姐柳冰柔出頭,得到柳冰柔的另眼相看,同時也得罪了大師兄賈浩。
而賈浩喜歡柳冰柔幾乎是宗內人盡皆知的事,但柳冰柔卻從未正眼瞧過他,可唯獨對段翎語氣溫和,使得他心生妒意。
于是派他的跟班,內門弟子莊毅在段翎回木屋途中,將其毆打成重傷。
只剩一口氣的段翎被路過的柳晨送回木屋,雖說仍沒逃過死亡的命運,但也算是半個救命恩人了,那時誰也不知他最后是死是活。
“柳晨?”
段翎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師弟,你可想起我了,家姐都跟我說了,上次你幫家姐出頭,”
“可惜家姐有緊急任務在身沒來看望你,我也準備這兩天去看看你的,見你現在生龍活虎的,應該是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柳晨邊說邊緩步上前,雙手搭著段翎的肩頭,顯得很是親切。
段翎被他搭著肩,只覺渾身不自在,不露痕跡地退后一步,淡淡一笑,抱拳道:
“那還要多謝師兄上次的救命之恩,師弟無以為報,這里有些靈石聊表心意,望師兄莫要嫌棄。”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儲物袋,也沒細數里面有多少靈石,就一把塞到柳晨的手里。
星嵐大陸強者為尊,不看年齡大小,只看修為高低,因而哪怕段翎較柳晨年長幾歲,也不得不喊聲師兄。
其實段翎手中這種儲物袋還有很多,都是他老爹一年前送他來赤霄宗時給他的,這只是其中最小的一個而已。
說起來這靈石雖對他這種,無法修煉之人沒什么用,可籠絡人心方面卻是挺好用的。
之前得罪宗門執事,而后又得罪大師兄,這些人他都恨之不及,當然也不可能用靈石來討好他們。
柳晨并未推辭,反而大方的接過儲物袋,也沒細看,就放入自己懷里。
他摸了摸沒半根胡須的下巴,淡淡說道:
“那我就收下了。不知師弟這是打算去往何處?”
段翎昨日忽然想到的幫手便是此人,本欲去尋他,當下碰上倒也是正好。
一來柳晨修為高深,想必出不了什么岔子,二來能減少自己被懷疑的幾率。
畢竟他親姐是赤霄宗的大師姐,哪怕宗門長老也動不得她,有他親姐照著,就算查出個什么,想來也出不了什么事。
再說自己事后就離開宗門了,管他日后洪水滔天呢。
一念及此,段翎便向他使了個眼色,向一旁無人的深巷走去,邊走邊說道:
“師兄請跟我來一下,有要事與師兄相商。”
柳晨一怔,完全摸不清是怎么回事,見對方一臉嚴肅,也就跟著對方走入小巷,皺眉道:
“不知師弟有何要事,若能幫得上忙,直說便是,在師兄能力范圍內的,必不推辭。”
段翎前后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沉吟少許,才一臉嚴肅地將昨日看到東方博,和阮清瑤之間的事輕聲說了出來。
當然某些過于曖昧的片段就省略了,畢竟他也是要臉之人,某些話實在是難以啟齒。
“事情就是這樣,師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與令姐也有些交情,當然是信得過師兄的,還望師兄替我保密。”
段翎一臉嚴肅。
待聽完他整個敘述,柳晨面色微變,氣憤道:
“這是自然。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下作之人。師弟,你就說要我怎么幫你吧,只要你一句話,師兄便幫你辦了。”
段翎目光流轉,看向柳晨,沉默片刻后,上前一步湊至他耳邊,輕聲道:
“師兄,這樣,你幫我……越快越好。”
說完便從一個碧綠色的瓶子中,倒出兩粒丹藥塞到柳晨手中。
柳晨拿起丹藥細細看了看,眸中閃出狡黠的亮芒。
他本就是少年心性,拋開修為高低不說,他這整人的玩法可是一堆一堆的,聽完段翎的想法他哪還有不答應的道理,輕笑道:
“好,對這種人就應如此。”
隨后又摸摸他那光溜溜的下巴:
“今日未時,練功堂門口等我。”
練功堂是赤霄宗弟子修行突破之地,凡是需要突破境界或是修習功法需要時,都會去練功堂閉關參悟。
宗門考慮到每個修士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秘密,便規定凡是進入練功堂修煉均無需登記。
無須出示身份,只需少量靈石便可在練功堂,租用一間單獨的房間進行修煉。
練功房內靈氣充裕,空間封閉,聲音隔絕,哪怕里面聲音再大,也難以傳出分毫。
租用房間后便會得到一把房間鑰匙,從練功房內上鎖后,房間外不可打開,可謂安全至極。
也就是因為練功房的隱蔽安全性,宗內許多見不得光之事都是在練功房內做的。
聞言,段翎一臉感激,忙拱手謝道:
“多謝師兄,事成之后必當重謝。”
柳晨也不多言,微微擺手:
“師弟莫要見外,酬勞你不是已經給我了嗎。”隨后便欲轉身離去。
段翎自知在宗門內實力弱小,人脈不多,能有柳晨相助此事多半是十拿九穩。
就在這時,一道猥瑣的人影探頭探腦地,從巷子口伸了出來,剛一見到二人,便怪聲怪氣地說道:
“嘿嘿,這不是段師弟嗎?你傷好得這么快啊,師兄還沒來得及去看你呢!”
段翎淡淡冷笑,譏諷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莊毅啊,賈浩終于肯放你這狗奴才出來排泄了?”
想到三日前被這家伙和他的同伙打得遍體鱗傷,他又怎么可能會有好言好語。
莊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做大師兄賈浩的跟班多年,在宗內橫行霸道慣了,何曾受過這般侮辱。
可又想到賈浩的命令,他又不得不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沒好氣道:
“段翎,你不要得意,賈浩師兄大人大量放了你一馬,你不要不識抬舉,”
“這次賈浩師兄讓我們哥幾個過來,是要你從今以后放老實點,不許對冰柔師姐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則絕饒不了你……”
莊毅身后又冒出幾個頭來,都是他帶來的打手,紛紛附和道:
“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樣,來宗門一年還是聚氣境一級的廢物,你配看柳師姐一眼嗎?”
“我還聽說,他妻子是星嵐絕色榜上的清瑤仙子,不過就他那樣恐怕也是無福消受咯!”
“哪用得著聽說啊,這可都是人盡皆知的事了,那清瑤仙子是何等高貴,哪能看得上一個廢物呢,”
“估計他碰都沒碰過呢,我看吶,他就是個當綠毛龜的料,哈哈哈!”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嘲諷著,讓段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上次他出門未帶符箓,結果被他們吊打,這次可不同了,他身上可是帶著滿滿一大疊的符箓。
吃過上次的虧哪還能不長個教訓,不過讓他驚訝的卻是這些嘍啰,為何會知曉他的身份,想來應當是賈浩調查出的。
段翎從小經脈堵塞無法修煉,可刻畫符箓卻不需要什么高深的修為,自十二歲學習符箓開始,他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符箓天賦。
要知道,在星嵐大陸,符箓師比丹師還要稀少,只因這符箓講究的是技巧與天賦,哪怕修為再高,若無天賦也是入不了門檻的。
眼見段翎的手伸向懷中儲物袋,柳晨上前一把按住了他,轉身淡淡開口道:
“蠢貨們,笑夠了嗎?”
“什么?柳晨,你小子敢不敢再說一遍?”
莊毅一副兇狠的模樣。
“我說你們笑夠了嗎?一群蠢貨!”
柳晨面上無悲無喜。
莊毅怒極反笑,寒聲道:
“柳晨,我可是代表大師兄,你辱我就是在侮辱他,這可是你逼我的。”
當即伸手一揮指向段翎和柳晨,急喝道:
“兄弟們,不必留手,給我打,這次非讓他們倆躺床上一年不可!”
赤霄宗不禁私斗,只要沒鬧出人命,怎么打都沒問題,除非有不可化解的矛盾,才需要上生死臺一決生死。
段翎見柳晨準備出手,也不急了,雙手抱胸暗笑,有柳晨在此還怕什么莊毅,來幾十個也沒用啊。
莊毅與其余三個打手師弟爭先恐后地跑了過來,手中長劍閃著寒光作勢欲劈。
只見柳晨上前一步站于段翎身前,雙手持刀,身上元力涌動盡力劈下,未有匪夷所思的變化,僅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隆!”
段翎頓感腳下大地都在震動,眼前三個最先沖上來的打手師弟鮮血飛濺,紛紛摔倒在地,莊毅一下子愣在原地驚魂未定,面色如土,雙腿不停顫抖著。
堅硬的青石地板筆直地裂開了一條長長的深坑,竟是這一刀造成的結果。
那三人就這么死了?段翎定睛看去,他們胸口仍在起伏著,再看向柳晨手中長刀,原來不知何時他已調轉了刀刃方向,而是將刀背朝下,難怪他們還活著。
莊毅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頭皮發麻,他不敢多做停留,扭頭便跑,還不忘回頭放句狠話:
“你們兩個給我等著,大師兄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連倒下的三人也不顧上了,只想著趕緊回去稟告大師兄。
段翎看著這三人的慘狀,忍不住贊嘆道:
“師兄果然厲害,傳聞師兄修為已和柳師姐不相上下,看來傳聞果然不假。”
柳晨回頭對他搖頭苦笑道:
“恐怕十個我都打不過她,不過對付這幾個不入流的貨色還是小菜一碟。”
他倒不是謙虛,以他目前窺元境八級的修為,要想勝過柳冰柔確實是毫無可能。
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
此時的赤霄宗后山竹林深處,一男一女兩道人影正并排而立。
他們面前是一個深邃的洞窟,細看會發現洞窟外有一層紅色的光幕籠罩,光幕似水紋般波光粼粼。
此地乃是赤霄宗禁地鳳凰靈墓,可偏偏此地卻無人看守,讓人頗感意外。
男子身形高大挺拔,模樣雖算不上俊美,但也有些溫文爾雅的氣質,尤其是那雙眸子深邃沉穩,閃爍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女子一襲淺藍色衣裙,未著絲毫點綴,三千青絲如瀑垂下,隨意散于腦后,直至腰間。
隨著林間微風吹拂,發絲輕輕搖擺,宛若活潑的精靈般,跟隨風兒的節奏舞動著。
她驚為天人的仙顏,毫無半分瑕疵,尤其是那雙冰藍色的剪水瞳眸,如同漫天星辰般璀璨無垢,若是看上一眼,便足以令人傾倒。
此二人正是東方博與阮清瑤。
東方博背負雙手,看著眼前的紅色光幕,淡然笑道:
“瑤兒,我們來赤霄宗的目的無非就是,這鳳凰靈墓內的秘密,只可惜這守護陣法太過強悍,憑我二人之力恐怕還不足以破除。”
阮清瑤眸光微暗,沉默片刻后,才說道:
“若是太過容易破除,此地也就不會無人看守了,想來赤霄宗高層對此陣法,定然是有著相當的自信,”
“據說是上古時期就一直存在的上古陣法,若想進入其中想必是要有特定的方法才行。”
東方博頷首道:
“不錯,如此一來,只能去問下大長老了,雖然我不太想去見她。”
阮清瑤雙眸閃過一絲異色,不過她卻并未戳破,想來他或許有自己的苦衷,輕聲道:
“這兩日我會暫留在赤霄宗,等你有了消息再做定奪吧。”
說完,她絕美的仙影轉過,緩步而去。
察覺到她的離去,東方博猛地轉身,輕喚道:
“瑤兒,昨日你所說是否當真作數?”
尚未遠去的阮清瑤嬌軀微微一顫,稍稍停頓后,再次抬步離去。
不過東方博看不到的是,她的眸中已是多出了一份莫名復雜的意味,只不知是傾向何方。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只覺似有青霞輕籠,當真非塵世中人。
并未得到回應的東方博也未惱,苦笑一聲,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此去的方向赫然便是大長老所在的云迎峰。
二人剛離開不久,遠處竹林暗處中隱隱顯出一道身形,正是緊跟著二人許久的柳晨。
他此刻臉上正是笑意滿滿,不過卻是冷笑居多。
他們的對話以柳晨的修為早已一字不漏地聽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遠處被紅色光幕遮蔽的洞窟,并未停留,而是朝著東方博前行的方向追去。
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