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還在愣著,她的腦筋還沒轉過來。眼前的一幕,讓她頭一陣的暈,如墜深淵,除了本能的那個吃驚表情,全忘了做別的反應。皮皮卻是曾經尷尬無數,閱盡丟人顯眼的主兒。等一看到齊齊,已知大事不妙,齊齊之于他,是青梅竹馬摸爬滾打的玩伴,脾性自然滾瓜爛熟,小妮子溫柔起來尚且帶了幾分暴戾,動輒扯鼻擰耳,眼下奸情敗露,自己上的還是人家媽媽,當然是完蛋的不能再完了!
一時間頭大如斗,心里叫苦不迭:不好了不好了!暴露了!老子時運不濟,命格爛霉,生了一個被捉奸的八字,和姐姐干被媽媽抓,和媽媽干被女兒抓……
心里想著要停下來,奈何正沖的急迫,哪里收得住勢!踩是踩了剎車,卻還是眼睛看著齊齊,身不由己地在那白膩膩的屁股上撞了兩撞,才堪堪停住。
胡玫正幸福著,忽然后面沒了動靜兒,心里奇怪,回頭就看見了女兒,一張暈紅媚蕩的臉霎時青白!慌里慌張掩蓋身體,卻越急越亂,前面的裙擺是放下來了,后面卻還卷在腰上,一個光滑豐碩的美臀赤裸裸地露著。急著叫:「齊齊齊齊,不是的不是的,你別誤會……」
她這一叫,倒把齊齊叫醒了,也不做聲,人就竄去了廚房,轉眼再出來,手里已經擎了把亮晃晃的菜刀,向著陳皮皮就過去了。陳皮皮還想著要和她說些軟話,正籌措語句,想著蒙混過關的道道兒,沒提防霸王刀就來到了!這可是真家伙!不比拳頭腿腳火鉗棍棒,嚇得一聲驚叫,縮脖子噌地竄向一邊。胡玫雖然在他身前站著,見齊齊的架勢,早嚇呆了,連說了一半的話都卡在嘴里,更別說想到去拉她了。好在皮皮機警,齊齊又奔得急,在桌腿邊絆了一跤,身子失去了平衡,那刀才將將斜了,貼著陳皮皮的后腦勺砍了過去,「咔嚓」一聲,剁在了椅子靠背上。
皮皮被她這一刀砍得魂飛魄散,差點尿出來!就算雞雞還留在外面,不至于尿在褲子里丟人,卻也是一百個不情愿!這場面比媽媽教誨他更多兇險,要想抵抗自然是愚不可及,一轉身,捂著雞雞就往里面跑。
齊齊那一下劈得重,刀就嵌在了木頭里,拽了幾下才拔出來,轉頭看時,皮皮已經逃向了臥室。當下拔腿就追,她甫經大變,心智俱喪,小小的腦袋里只剩萬般惱怒,一心要剁了那根惹禍的根苗,全不管會不會闖下彌天大禍!追到門口時,皮皮正反手關門,想也不想掄臂就是一刀,正砍在門上,把皮皮嚇得縮手就跑,門也不敢關了。
等到齊齊沖進來,皮皮已經逃到了陽臺,這時節他真真是叫趕狗入死巷,又恰似甕中之鱉籠中之鳥,再也沒有了依仗,賊臉驚恐萬狀,白煞煞對著齊齊,往日那嬉笑運籌俱都不見,只剩下彷徨了!
正這個時候,胡玫才醒轉了神兒,追過來,遠遠地尖叫了一聲:「齊齊你別糊涂!媽媽求你……都是媽媽的錯,你先放下刀……有話慢慢說……」
齊齊就回頭望了一眼,見胡玫正狼狽著小跑過來,邊整理身上的衣服——原本乳房全都裸露在外面,正往里塞,只是乳巨肉豐,急切間卻沒辦法裝回去!氣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登時一片模糊,哭著叫了一聲:「你不是我媽媽,我沒有這樣的媽媽!」
一步步朝皮皮所在的陽臺逼近。
她這么緩得一緩,卻是給了陳皮皮還魂的時間,他倉皇而逃,實在是被齊齊的架勢嚇怕,沒了計較,等母女兩人對話之際,才終于元神歸竅魂魄還體,往日練就的大無畏流氓氣質也總算顯現。還沒等齊齊走到跟前,忽然一挺胸,硬著頭皮大叫了一聲:「停!住手!」
齊齊不防他突然這么大聲音,怔了一下,腳步就停了。用手背抹了把眼淚,向他怒目而視。
只見陳皮皮一臉嚴肅,將雙手叉在了腰間,理直氣壯質問:「你為什么要砍我?」
他語氣倒也沒顯出外強中干,頗有我自橫刀向天笑狗熊不怕蜜蜂蟄的架勢,只不過褲襠間的雞雞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垂頭喪氣吊兒郎當,不免損失了幾分豪氣,略顯窘迫了一些。不然的話,真就有地痞流氓的風骨了!
齊齊牙齒咬了又咬,狠狠叫:「你不要臉!無恥下流……」
「不錯不錯。」
陳皮皮打了個哈哈,說:「不過,天底下也沒有說無恥下流就該死這個道理!你又不是法官,不是警察,沒有資格干掉我!」
齊齊被他的話激得狂怒:「你……你跟我媽媽亂七八糟,禽獸不如,還有臉在這狡辯?我要千刀萬剮了你……」
陳皮皮眼珠轉了又轉,順著她的話說:「不錯,但是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咳咳……」
忽然想到自己和胡玫被人當場撞破,想抵賴那是絕無可能,借著干咳把話頭遮掩了過去,接著說:「那個……那個我和你媽媽雖然是有錯在先,可是,卻是有原因的,我都是為了你好!」
齊齊被氣得把手里的刀在墻上一陣敲:「放屁放屁!」
想到自己對他一往情深,時時委屈著自己討好他,實指望將來托付了他,成就心中所想,卻沒料到竟然是今日局面!哀腸百轉,心灰意冷,頭腦里空白一片,哭著喊:「你……你對不起我……你們……都該去死……」
她心緒混亂,說著話,手臂卻還在揮舞,一個沒留意,手中的菜刀竟然擲了出去,奔著皮皮飛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流氓不慌不忙,下盤一個扎馬,運氣于胸,猶如駭客帝國里的基努里維斯躲子彈一般,用了個「烏龜縮頭」的招式,輕輕松松閃了過去。眼看那把刀越過他頭頂,直飛樓下去了。
皮皮瀟灑地甩了下頭,過去拉齊齊,說:「哎,你不知道這里面的利害,更不知道我的苦衷,這件事……咳咳……實在不是我的本意!你先不要哭,也不要生氣,待我慢慢給你道來。」
齊齊一摔手,揮拳打去,正中鼻梁,頓時鮮血四濺鼻涕亂飛,滿臉桃花燦爛了。他也顧不得擦拭,去一把牢牢抱住了齊齊的腰,大叫:「冷靜冷靜,你要聽我解釋……」
齊齊兀自哭得凄厲,兩眼朦朧,什么也看不清楚,揮手噼里啪啦只管打,大罵:「去……去你媽的……誰要聽你胡說八道!」
胡玫站在門口,尷尬萬分,初時他勾引皮皮,也是空虛無聊,對男女之事,她向來豁達,雖然因此惹出諸多事端,卻也從來沒有過檢討的意思。那實在是因為生性使然,輕佻慣了的。原以為被女兒看見,最多也就是丟個臉,在孩子面前沒了大人的風度,況且齊齊對她也從來沒有多少尊敬,越發不在意了。可齊齊的舉動如此過激,才讓她恍然——這孩子竟是在心里喜歡那小子的!
在她眼里,兩個小孩自幼就打打鬧鬧,爭強斗勝,也就是小人兒心性,最多算是個玩伴,全沒往心里去仔細思量的。這時候再看他們舉動,就明白八九是有過事情了!才有些惶然:我,我這竟是在和女兒搶男人了……
看著兩人扭作一團,卻沒臉過去勸,怔怔地站在那兒,生平頭一次有了幾分悔意!又看齊齊雖然對陳皮皮拳打腳踢,卻沒了之前的氣勢,手里的刀又沒了,料想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就悄悄帶上了門,靠在墻邊發愣。她臉上倒還是紅暈滿頰,卻不是情欲而是羞慚了!之前的欲望,俱都雨打風吹散盡!
好不容易把齊齊抱上了床,代價自然巨大!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紅一片,屁股大腿更是挨了若干掐擰踢踹,好在不比刀槍兇殘,倒也無大礙。灰頭土臉地往齊齊身邊蹭,逆來順受拳到臉迎,只盼小丫頭性子使過了,能想辦法繞住她。齊齊偏沒歇的意思,哭個不停,身子也不讓他碰,床上的枕頭棉被都被扔了下去,那陣勢,要是有力氣,把他扔下樓的心思都有!
眼看收拾不了殘局,索性也不再勸,故意長長地嘆了口氣,其狀甚慘,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他這一招叫做「聲東擊西」,是給齊齊量身定做的詭計,旨在引她說話,只要她肯說話,自然有辦法周旋。
齊齊果然上當。看他裝模作樣往床上盤膝而坐,一腳踢了過去,邊哭著邊罵他:「滾,別在我眼前假惺惺!」
這一腳踢得結結實實,陳皮皮仰面從床上跌了下去,摔了個仰八叉。他也不以為意,麻利地爬起來又上了床,說:「你不知道我的苦衷!唉,大凡忠臣孝子賢良義士,都有被人誤會的時候,我也不求你理解,再苦再難,我就一個人承受好了,免得你也跟著難過!」
齊齊「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信你我就是豬!你有什么苦衷?不要臉的事情做了一件又一件,先前跟那個壞女人亂七八糟,如今又下流到我家里來了,你快走,我一眼也不想看你。」
陳皮皮又嘆了一聲,才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要是不對你說明白,將來你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竅,難免會后悔今天這樣對我,到時候我可能已經因為被你誤解,有冤難訴,郁郁而終。那個時節你一定會心懷愧疚,責怪自己,要是因為我生了什么郁郁的病,倒是我害你了。」
齊齊怒罵:「你去死,死得快些才好。我冤枉你?我怎么冤枉你了?」
對這個流氓她當然了然于胸,素來詭計百出花樣繁多,說他會郁郁而終,打死也決計不能相信!
陳皮皮忽然正襟危坐,沉聲說:「我問你,你媽媽是什么樣的人?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不錯,胡阿姨為人很好,性格爽朗,是個大大的好人!可是她這個好人卻有個致命的缺陷,你自然也知道,那就是喜歡和男人混在一起,對不對?你看,以前她和石夜來在一起,結果出事了,害得你爸爸進了監獄。唉,胡阿姨什么都好,就是這點太不讓人放心了些……」
齊齊也不知道他想要說什么,見說到了自己家的丑事,心里自然生出一些不舒服來,哼了一聲,說:「關你屁事,要你來多嘴指指點點。」
皮皮立時大搖其頭:「錯了錯了,這當然關我的事,我對你,那是愛之深情之切,海枯石爛地老天荒我也不變心的……」
話音未落,迎面飛來一口唾沫,正中眉心,卻是齊齊忍不住憤怒,唾了他一口。他也不生氣,伸手抹了,沖橫眉冷目的齊齊一笑,接著說:「我既然愛你,那么,你家的安定就關系到我了。你想想,要是你媽媽忍不住寂寞,突然又找了個男人,你該怎么辦?不要再吐!你這么張口閉口吐來吐去,我可沒法說下去了……」
胡玫站在門外,聽他們說到自己,臉上不由一熱,她自來于別人的評價渾不在意。可這會兒聽皮皮這么說自己,也有幾分愕然,想到:他干什么要這樣說,沒想到我在孩子的眼里,竟然是這么不堪……
「啪啪」兩聲脆響,然后就聽到皮皮的痛呼:「又動手!那你還是接著吐我罷。你邊唾棄我邊說……咳咳……也不礙事。胡阿姨找男人,那可不是你不愿意就能阻止的,是不是?況且,她和男人好上了,一來二去,當然難免走漏風聲,那時候我們不就撞見過嗎?我們能撞見,別人當然也能撞見,到時候流言蜚語就來了!你走在街上,也難免被人戳戳點點,是不是?你聽了這些話,自然心里不痛快,你一不痛快了,遭殃的自然就是我了!再說了,鐘叔叔脾氣火爆,將來回家聽到了這些話,一怒之下,就又去找那男人算賬……唉,要是再弄出什么事情來,你又該傷心了!」
「所以,我是為了你,才鋌而走險去勾引胡阿姨的。雖然在心里一千一萬個不情愿,可是為了你的幸福,我還是忍辱負重,決心舍身取義了。」
齊齊大怒:「狗屁不通!你……你亂七八糟,跟我有什么關系!」
「哎呦……你不要撓行不?聽我給你分析:第一,我們兩家關系親密,來回走動也不會教別人懷疑。第二,我滿足了你媽媽,她自然不會出去偷男人,況且我本領很好,伺候得你媽媽心滿意足,將來我要娶你的時候,當然不會反對。第三,我不比別的男人貪心,等鐘叔叔回來了,我馬上把你媽媽原封不動奉還,順利交接。平平穩穩地度過這一段非常時期,你說,我對你一片真心,會舍得因為你媽媽不要你嗎?那我也太蠢了些!」
齊齊此時心煩意亂,頭腦也渾渾噩噩的,聽了他這一篇鬼話,也有些暈,但聽他說愛自己,心里倒受用,半信半疑問:「你,你真的是因為這個,才……才和我媽媽……那個的嗎?」
陳皮皮立即在床上站起,將被打得慘不忍睹的一張臉高昂起來,手指屋頂發誓:「我要是騙了你一句,就天打雷劈,再讓你用機關槍掃射,把我打成篩子為止。」
齊齊眨巴著眼睛看了他半晌,心里想著他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卻又似是而非,但看他這么鄭重,還是信了三成。補充說:「那也不行,從今以后你還是不許給我媽媽……騷情……」
陳皮皮長嘆了一聲,說:「我又何嘗不想這樣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是多么痛苦!雖然胡阿姨美麗漂亮,可哪里能比得上你?我決心干她老人家的時候,竟然硬不起來……唉,曾經滄海難為水,我抱過了你這樣的絕色美人,對其他女人怎么可能還有感覺?我也是拼命在心里想了你的身體,才勉強硬起來一點的!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吶……既然你不能接受我這樣的犧牲,我也不用再受那個折磨了,回頭我就和胡阿姨說,讓她另請高明,以后再也不獻身了。」
胡玫在外面聽得目瞪口呆,心想此子臉皮之厚,可做千古第一人!花言巧語之舌,能抵百萬雄兵!我活了這半輩子,今天總算才知道了什么叫恬不知恥!
不過聽齊齊竟不再鬧,心中也放下了心,暗叫慶幸。
皮皮又口吐蓮花,大贊齊齊如何美貌智慧并重,如何溫柔賢惠兼備,曲意奉承刻意溫存,又混了半晌,才從房間出來。看見胡玫,對他虛空嘬了個嘴兒,打了個OK的手勢,笑嘻嘻逃了。
他一邊下樓,肚子里思量:乖乖我的媽媽,我險些再也看不到你了!齊齊這小妮子現在糊涂,被我繞住了,不知道等會兒還會不會跟她媽媽鬧?胡阿姨老奸巨猾,料想是拿得住她的,要是兩個人能達成一致,嘿嘿,老子就有福了——我剛才給齊齊發誓,將來一定是遵守不了的,唉,胡阿姨這么風騷有趣,怎么肯放過她?好在我發誓留了個心眼兒,在屋里發誓,就算不遵守,雷也劈不到我!至于后面,嘿嘿,料想齊齊也找不來機關槍……她找不到,自然沒法掃射了,這也不算我耍賴,不知道她肯不肯借我的機關槍,我這槍厲害得很,專掃射女人,恐怕她不敢借罷……
出了樓道,卻見樓下圍了許多人,正議論紛紛,就擠進去看,原來是個光頭的男人,形狀猥瑣,正抱著腳坐在地上,一兩摩托車倒在旁邊。那人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不停咒罵。
正看著,忽然被人劈頭打了一掌,扭頭去看,正是媽媽。原來程小月也下來看熱鬧,無巧不巧正碰上他。皮皮就苦了臉,做悲凄狀,說:「媽媽媽媽,你看我好倒霉,剛剛被人打得好慘!」
程小月也被他的形狀嚇了一跳,待看他行動自如手腳齊全,知道是皮肉傷,抱了雙臂研究了半晌,說:「活該,這是報應。」
又問媽媽發生了什么事。小月說:「那人是咱們社區球隊的外援,號稱金左腳,他倒霉,騎車從這兒經過,天上掉下一把菜刀來,把他砸倒了,腿也被壓斷了,唉,這年頭,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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