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唐天子中宗五十歲壽辰,卯時未到,崔湜已穿上朝服,佩上紫黃赤三色綬帶,帥氣中透著幾分華貴,辭別了辛钘和紫瓊,匆匆走出家門,進宮朝見皇上去了。
待得崔湜離去,辛钘向紫瓊低聲道:“那姓崔的穿起一身朝服,倒也威風凜凜。”
紫瓊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辛钘牽住紫瓊的柔荑,說道:“今天這個日子,街上必定熱鬧得很,咱們也出去走走?”
紫瓊點頭答應,離開安邑坊,走到街上,已見四處人群浮動,一片喧鬧。二人初到長安,不曉得道路,隨著人群見路就走,糊里糊涂,來到皇宮以南的朱雀門外。
早上的陽光,在護城河上灑下萬點金鱗,波光閃閃。雄偉高大的皇城,綠葉紛披的宮柳,齊齊倒映在水中,襯著金光閃爍,更顯奇妙無窮。
長安城十二座城門,六條主要大街,早已張燈結彩,朱雀門大街兩旁,都搭起了十多個大戲棚。整條大街,只見攤販如云,提籃挎筐的小販,不停吆喝叫賣,有吃的、玩的,還有耍雜技的,應有盡有,煞是熱鬧。
辛钘一時看得目不轉睛,驚嘆不已,不覺來到薦福寺,見寺前的一大片空地上,萬頭攢動,圍著了數千人,陣陣密集的羯鼓聲,不住隆隆山響。辛钘豈肯錯過這熱鬧,拉著紫瓊便往人群里鉆。
好不容易二人才穿過群眾,來到前排,見是五只人扮的金毛獅子,另有五名紅衣紅裙的女子各持繡球,逗弄獅子。五只獅子同時搖首擺尾,跳躍騰挪,間歇在地上坐臥翻滾,獅子項上的金鈴,隨著動作“叮叮”價響,配合著鼓樂的節拍,動聽異常。
辛钘看得興高辨烈,不住高聲喊好,直到鼓聲歇止,五只獅子逐一退下休息,人群漸散,辛钘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紫瓊一直默默在旁相伴,看見辛钘滿頭汗水,便掏出手拍來,輕輕地為他把額上的汗珠抹去,想起他那童心未泯、天真猶存的舉動,心中不禁又是憐愛,又感唏噓。
這時看見人群一窩蜂的朝朱雀門而去,辛钘道:“不知又有什么好玩兒。”
話后,攜著紫瓊隨著人群走,紫瓊也不忍拂他的興頭,只得與他同去。
來到朱雀門前,大道兩旁早已站滿了人,各占著有利位置。當辛钘二人才一站定,一陣鼓聲從皇宮內響起,只見鼓聲越來越近,驟見數百名頭戴金盔,身穿彩衣的男舞伎列隊步出城門,接著一串長笛響起,在悠揚悅耳的樂曲中,數百人同聲合唱:“圣超千古,道泰百王!皇帝萬年,寶祚彌昌!”
歌聲猶如山洪爆發,響徹云霄!
數百舞伎過后,后面跟隨著一支數百騎的馬隊,騎者個個一身絳色鎖子甲,胯下全是清一色白馬,儀仗齊整,甲胄鮮明。
人群看見這個陣仗,又再涌動喧呼起來,只見數百匹白馬搖尾揚頭,舉蹄抬腿,動作一致,絲毫不亂的在辛钘眼前走過。
馬隊過后,銜尾而來的是數十頭大象,昂頭扇耳的走了出來。大象背部全蓋上大紅錦繡,每個像奴手執長竿,各牽一頭大象,趾高氣揚的大步向前走著。
接住下來是披甲執戟的衛隊、教坊子弟的樂舞,一項接著一項的巡游表演,直到日到中天,方行結束。
節目雖已完畢,但辛钘的情緒仍處于亢奮中,不住口的在紫瓊耳邊稱贊。然而,紫瓊似乎全沒聽進耳里,只是張著一對美目,怔怔的望住這座皇家宮闕。
辛钘大感奇怪,問道:“巡游都完了,你還在看什么?”
紫瓊道:“皇宮內遍布著妖氣,恐怕會對大唐社稷生民不利。”
辛钘聽后一驚,抬眼往內城望去,說道:“會是什么鬼怪如此厲害,便連天子頭上的瑞光也不怕!”
紫瓊道:“看這妖氣隱忽不定,時有時無,能把自身的妖氣封蓋住,使人不易發覺,瞧來這妖孽極不簡單。”
辛钘道:“住在皇宮的人不下萬人,想要把這個妖孽找出來,恐怕并不容易!”
紫瓊遙望著眼前的皇家宮苑,嘆道:“就算讓你能進入皇宮,以你目前的道行,想要找到他,機會實是微之又微!假若僥幸給你找到,亦不會是他對手。”
辛钘一時嘿嘿無言,沉吟半晌,說道:“難道真的沒辦法,咱們就此不理么?”
紫瓊搖了搖頭:“若然給魔魅橫行,控制了大唐的國運,著實隱虞無窮!這等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咱們當然不能不理,但也要想個妥善之法才行。”
辛钘道:“你說得那個妖物如此厲害,莫非連你也對付不了他?”
紫瓊微微一笑:“在天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仙女,你不要太高估我,仙術比我強的神仙,何只一百之數。”
辛钘不禁伸了伸舌頭,驚訝道:“真的這么厲害!是了,你說我前生是玉帝的守護神龍,當時我的法力一定不弱吧?”
紫瓊含笑道:“我不知道,但既然要動用三十六天將才能把你擒住,應該也差不到那里。”
說著轉過身子,邊走邊道:“咱們先回去吧,要如何對付那妖物,慢慢再想辦法好了。”
辛钘急步追上和她并肩而行,又問道:“那三十六天將很厲害么?”
紫瓊道:“天將就是保衛天宮的神將,地位雖不算高,但因為要保護天宮的安全,在法術和武功上,都有相當的造詣,若以單打獨斗,或許還勝不過你,一旦十個八個聯手起來,其力量可就不同了,相信連我也應付不來。”
辛钘笑道:“你是玄女娘娘的入室弟子,連你也難應付他們,可真不簡單!”
“兜兒,我終于明白了!”
紫瓊突然說出這句話,辛钘頓感茫然不解,正想問她,忽聽她又道:“玄女娘娘叫咱們來長安,原來是為了這個。”
辛钘問道:“你是說皇宮里的妖孽?”
紫瓊嗯了一聲,輕輕點頭道:“玄女娘娘法力高超,無所不知,那些魔魅的舉動,怎能瞞得過她。娘娘既然要咱們來這里,自是有她的原因,現在不是很清楚了么。”
辛钘聽后,眉頭不由一緊,苦著嘴臉道:“要我進宮滅妖,這不是為難人嗎。皇城重地,豈是我等平民百姓能進去的!況且如你所說,我便是能進入皇宮,也未必是那妖物的對手,無疑是去送死,我才不干呢!”
紫瓊道:“天命攸歸,干與不干,恐怕由不得你。”
辛钘愁眉蹙額,叫苦不迭,既然說這是天命,他還有什么好說!
不覺之間,二人已離開朱雀門大街,進入了醴泉坊,剛繞過波斯胡寺,便隱隱傳來嘈雜的叫賣聲,原來又進入了西市。一如昨天無異,每個角落依然人如潮涌,擁擠不堪。
走得幾步,見一株大樹四周圍滿了人,猛聽得一陣叫好聲,辛钘好奇心起,向紫瓊說道:“咱們過去看看。”
來到近處,看見樹下立了一面大門板,門板之前,站著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見那少女明眉大眼,長相極美,正自平伸雙臂,胸前挺著一對飽滿的玉峰,昂首直立,細長雪白的脖子兩旁,各插著一柄飛刀,每柄刀子距離脖子也不過一寸來許。
辛钘才看了少女一眼,還未及細看其他,接著數柄刀子又同時飛去,只聽得“噠、噠、噠”幾聲,六柄刀子已釘在門板上,正好落在少女的雙手四周。眾人先為她擔驚受怕,現見她安然無事,個個又頓開笑顏。
再看那擲飛刀的人,是個臉膛赤黑,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這時見他手上又握了幾柄飛刀,正自凝神靜氣,敢情是要下一輪表演了,全場立時鴉默鵲靜。便在此時,忽聽一個女子大喝一聲:“楊峭天。”
話音清亮悅耳,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站在門板前的少女聽見,猛地睜大美目,卻和所有人一樣,循著聲音望去,而辛钘和紫瓊當然不會例外,見那發聲的人,竟是個異常漂亮的少女,身穿一襲袒胸銀白襦衫,白裙曳地,一身唐宮貴族打扮,清麗的俏臉上薄施脂粉,怒瞪雙目,正大步朝辛钘走將過來。
辛钘看見,登時呆住,腦子里一塌糊涂,心中正想:“我認識她么?”
思念未落,那女子已站在他跟前,叉腰昂首,連鼻子也將貼到他下巴來,怒道:“我終于找到你了,看你還哪里跑!”
“你……”
辛钘張大嘴巴,一時呆在當場,怔怔望住眼前的女子,正要開聲追問原委,隨覺左邊耳朵一陣疼痛,耳朵已被人拑住,直痛得辛钘淚水狂涌,喊道:“喂!停手……”
把眼一望,又是一驚,見拿住自己耳朵的人并非是誰,竟然是那個表演飛刀的少女,辛钘還沒定神,已聽她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子,我小雀兒可是好欺負的,今日我非宰了你不可!”
場中眾人看見,全都興抖抖的圍攏過來,瞧來這場好戲,似乎比剛才的表演還要來得好看。
辛钘在心中大叫冤枉,忙道:“喂!你們認錯人了,紫瓊,快來救我!”
“紫瓊!”
二字聽進兩女耳里,四只眼睛同時放光,齊齊向辛钘身旁的紫瓊望去,臉色同時大變,二人哪曾見過這樣驚艷絕俗的女子,更是火上添油,“碰”的一聲,辛钘的肚子又吃了一拳,只見身前的少女美目圓瞪,問道:“她……
她是誰?“小雀兒使力一擰他的耳朵,辛钘又再嚎叫一聲!小雀兒怒道:“你……你這人就是死性不改,到處沾花惹草,原來你失縱數月,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辛钘苦著口臉道:“我……我沒有,我不是早和你們說了,我不是那個楊……楊……”
紫瓊抿嘴一笑,說道:“楊峭天。”
辛钘連忙道:“不錯,不錯,是楊峭天。”
那個濃眉大漢聽見,一步踏上前來,揪住辛钘吼道:“好小子,竟敢睜大眼睛說瞎話,我再問你一聲,你打算怎樣安置我女兒,今日你若不交代個明明白白,我要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辛钘委實忍受不住了,不由光火起來,大聲喝道:“放手!”
小雀兒給他一喝,大吃一驚,竟乖乖的放開了手。
辛钘拭抹著火辣辣的耳朵,罵道:“你們這些人怎地全不講理,我已說過不是那個楊峭天,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老子沒這閑功夫和你們磨菇。”
說話方落,辛钘攜著紫瓊的玉手正要離開,倏見那濃眉大漢欺身搶上,張手攔住,戟指喝道:“姓楊的,你們關中楊門雖然人多勢眾,但我馬元霸可不怕你,今日若不好好說清楚,你休想離開這里半步。”
辛钘聽得眉頭大皺,正要大罵回去,豈料那白衣少女已搶先開口:“喂!楊峭天,你還沒回答我,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小雀兒接住道:“爹,千萬不能放他走,他這一離開,又不知要失縱到何時。”
馬元霸嘆道:“唉!真是家門不幸,我早就與你說了多少遍,這個小子不是好人,你就是豬油蒙了心,對他死心塌地!小子,枉我女兒對你一片癡心,你竟然這樣對她,若論到人材樣貌,也不見得比這兩個妖女差……”
還沒說完,那白衣少女登時發作起來:“老匹夫,你說誰是妖女,說話可放干凈點,休怪本姑娘不客氣!”
馬元霸睜著燈籠似的大眼睛,叫道:“你待怎樣,難道我會怕你不成。”
辛钘見著三人鬧個不停,真個哭笑不得,向紫瓊低聲道:“這樣沒完沒了,可不是辦法,咱們倒不如來個‘飛身托跡’,一走了之,諒他們也沒本事追上。”
紫瓊還沒答話,忽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人奔近,朝著辛钘笑道:“峭天,你終于回來了,我到你家跑了多次,都說你外出未歸,今趟你一去就幾個月,也教人擔心了吧。”
辛钘又是一愕,心想怎地又來了一個,莫非我和那個楊峭天真的如此相似,個個都把我當作是他?當下問道:“這位老兄是……”
那白衣少女看見那人,臉現喜色,忙奔到年青人身旁,指著辛钘道:“三哥,你要和妹子作主,峭天哥又在欺負我了,還胡言亂語說自己不是楊峭天。”
那年青人聽了,也為了愕然,怔怔盯住辛钘的俊臉。
辛钘道:“那個楊峭天究竟是人是鬼,我一概不知。你們一上來就又打又罵,現在還敢說我胡言亂語!”
紫瓊望著那年青人,不由一怔,暗自忖思:“這人相貌端正,五官四平八穩,天庭廣闊,額泛紅光,神貌合一,卻是一副真龍之相,瞧來此人絕非平凡之輩!”
言念及此,暗暗合指一算。
見那年青人把辛钘打量幾遍,笑道:“峭天,不要和我說笑了,我和你從小玩到大,難道還會認錯。”
辛钘還沒來得及答話,紫瓊突然說道:“這里大庭廣眾,實不是談話之所,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大家認為好嗎?”
她素來言語溫柔,甜美動聽,讓人聽得甚是舒服,更難以叫人拒絕。
辛钘聽見當堂呆住,大惑不解,喟然問道:“紫瓊,我……我沒有聽錯吧?”
見她只是微微一笑,卻沒有回答他。
那年青人一望紫瓊,當場被她的驚艷震懾住,在這一刻,他才真正領略到銷魂的況味,當下第一個贊成,笑道:“這位姑娘說得是,有什么事坐下來再說。”
其余三人只要辛钘不離開,其他自無異議。馬元霸跑回場中,向群眾揮手喝道:“有什么好看,不要擋在這里,讓開!”
邊說邊把門板的飛刀拔起來,收回皮袋中。
五人再次來到悅來居,才進入門口,紫瓊便向店伙問道:“請問可有較清靜的地方?”
那名店伙一眼便認出紫瓊,連忙哈腰點頭,說道:“有,有,這邊請!”
當先在前引路,來到后堂,只見廡相環繞,曲院荷風,環境相當幽雅。來到一個雅房,店伙招呼各人坐下。
點了菜肴,紫瓊徐徐說道:“諸位確實是認錯人了,他并非是你們認識的楊峭天,更不是關中楊門的少主,他姓辛名钘,只是和楊峭天的樣貌相似而已。”
眾人聽后,那肯相信,那白衣少女噘起小嘴,搶先說道:“我和三哥自小便認識他,又怎會看錯,他明明就是那個忘八羔子,你是他的新相好,自然幫住他說話,我才不會信你呢!”
那年青人連忙喝止她:“舒柔,不要亂說話!”
轉向紫瓊道:“我這個妹子向來刁橫,姑娘請勿見罪。在下李隆基,這是我妹妹李舒柔,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辛钘生怕那李隆基打紫瓊主意,忙截住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姓名可不能說你知,總而言之,我就是辛钘,不是什么楊峭天,信與不信由你,這頓飯之后,大家便各行各路。”
眾人一聽紫瓊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盡皆愕然,小雀兒倏地站起身來,指住辛钘罵道:“姓楊的,你……你可對得起我,先前說會正式娶我回去,現在竟……”
接著哇一聲哭將起來。
馬元霸罵道:“臭小子,今日我不把你生吞活剝,我就不姓馬!”
說著一捋衣袖,便要沖過去。
李隆基坐在他身旁,忙即站起身擋住,說道:“老兄不要動怒,有事好說,且平心靜氣先問個清楚。”
說著把他按回坐位。
馬元霸只給他隨手一按,陡覺一股勁力壓將過來,竟然站腳不穩,心下不由一驚,暗忖:“這人外表斯斯文文,沒想功夫會如此了得,可不能小覷他!”
李隆基向辛钘道:“你說你不是峭天,可有什么憑據?”
那個楊峭天是方是扁,辛钘根本不知道,登時啞口無言,忽聽得紫瓊道:“關中楊門乃武林八大家族之一,而飄曶十三劍,正是楊門的祖傳秘技,楊峭天身為楊門少主,又豈會不懂這武功。據我所知,楊峭天身上就有一柄家傳寶劍,名叫‘天光’。這柄寶劍,楊峭天從來不會離身,正是人在劍在。大家既是他的好朋友,可有見過他不帶劍在身?”
辛钘見紫瓊說得如此詳細,不由越聽越感奇怪,暗道:“神仙果然不同,什么事都能知道!”
眾人均想這確是事實,齊齊望向辛钘,果見他雙手空空,也不禁覺得奇怪。
李隆基道:“姑娘雖然說得合情合理,但這也不能說是什么憑據。”
馬元霸在旁附和,指住辛钘道:“不錯,這個小子的三腳貓功夫,我馬元霸可真不敢領教了,說到那柄‘天光’寶劍,他也只是用來陪襯,作個樣子,這小子若非仗恃關中楊門的名頭,那敢四處耀武揚威,寶劍給人搶了去,一點也不稀奇。”
辛钘見他不住小子前,小子后的叫,又向自己指鼻瞪眼,滿肚子火立時涌上腦門,罵道:“喂!你說那個楊峭天怎樣,我可不理你,你干么對我指指點點!”
馬元霸呵呵大笑:“好小子,若不是看在我女兒分上,早就有得你看了。”
紫瓊含笑道:“聽馬爺這樣說,瞧來那個楊峭天的武功,相信都是一般吧。”
馬元霸一臉鄙夷之色,瞪著辛钘說道:“何只一般,簡直就不堪一擊。”
紫瓊向其他人問道:“大家認為呢,楊峭天的武功如何?”
舒柔掩著嘴巴,搖頭笑道:“他呀,真是黃腫腳,不消提‘蹄’了!”
紫瓊點頭道:“這就易辦了,想要證明辛钘不是楊峭天,只須讓他顯露一下武功,要是他能勝過楊峭天,那不是清楚了么。”
馬元霸又是哈哈大笑,說道:“武功要高過楊峭天有何艱難,除非他能勝過老子。”
接著向辛钘道:“臭小子,有膽量就出來和我過兩招。”
小雀兒聽見大驚,他素知楊峭天的底子,就連自己也勝過他,如何是老爹的敵手,相信不消三招兩式,便要叫他頭破骨折,不禁擔心起來,扯著父親的衣袖道:“爹,還是算了吧……”
馬元霸道:“放心吧,我不會要了這小子的命!”
舒柔也是一臉憂色,一對美目忙轉向李隆基,希望他能出聲阻止。
孰料辛钘冷笑一聲,說道:“比武就不必了,要是我有個閃失傷了你,心中也過意不去。”
馬元霸聽得須眉倒豎,睜大一對虎眼吼道:“好大的口氣,你有多少斤兩,眾所皆知,我會怕你失手。你既然不敢和我動手,就大大方方說出來。”
辛钘也不理會他,緩緩站起身來,指著庭院一座三人圍抱的假山道:“你站在這里,能夠把那座假山從中劈開兩截嗎?”
堂上除了紫瓊外,余人聽見,莫不駭然,馬元霸咧嘴笑道:“那假山距離這里少說也有三四丈,莫說是這么遠,便是放在身前,要將它劈成兩截,已是沒可能的事,你要是開玩笑,也得有個譜兒!”
辛钘微微一笑,問道:“這樣說,你是做不來了?”
馬元霸哼了一聲,道:“難道你就能做到,要是你做得到,我就叫你聲爺爺!”
辛钘道:“乖孫兒,看清楚了!”
話罷右掌在胸膛一豎,暗運掌握五雷第一式“金光掌”倏地大腿一分,弓步側身,左掌橫劈而出,只見一道金芒逕往假山射去,當真速如疾雷,接著“轟”一聲響過,隨見石屑紛飛,上半截假山直飛出一丈有余。
眾人看得呆在當場,咋舌不已,個個做聲不得。
那個店伙聽得聲響,連忙奔將過來,看見院中的假山東一塊,西一塊,碎石散滿一地,不由張大嘴巴,叫道:“這個……這個……”
辛钘從懷中取出那枚金子,在手上拋了一下,遞給那店伙道:“先收下這個,屆時一發兒計算。”
店伙接過金子,登時滿臉喜色,心想莫說是一座假山,就是把院子的花樹砍得稀巴爛,這金子也足夠有余了。當下千多萬謝的去了。
辛钘拍拍雙手,回到坐位,笑問道:“如何,這一手還可以吧?”
李隆基立時臉現喜色,說道:“峭天,從哪里學得這般好武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辛钘沉著臉道:“我是辛钘,不是楊峭天,怎么你們還不相信!”
紫瓊微笑道:“大家不妨想想,楊峭天只是失縱了幾個月,功夫又怎會變得如此厲害。剛才辛钘這一掌,在他來說,也算不上怎樣。莫看辛钘年紀輕輕,但以他目前的武功,當今天下能勝過他的人,恐怕也不多。”
小雀兒道:“難道你真的不是峭天哥,那他的人呢?”
紫瓊嘆道:“大家聽了,千萬不可傷心,真正的楊峭天已經不在人間了。”
眾人聽見大吃一驚,二女呆得一陣,淚水險些奪眶而出,李隆基連忙問道:“姑娘,敢問你從哪里得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紫瓊道:“你們想知道他的事,大可去天狼寨探一探,一切便可明白。”
馬元霸道:“你是說四川天狼寨?”
紫瓊點了點頭:“據知天狼寨和關中楊門素來不和,楊峭天不幸落在他們手上,自然難以活命。”
只見舒柔一臉淚水,猛地站起身來:“三哥,峭天哥這個仇咱們非報不可,你身為臨淄王,又與左右羽林軍相熟,小小一個天狼寨,算是什么角色,明兒就召集兵馬將他們鏟平。”
小雀兒也道:“爹,咱們也去,此仇不報,誓不罷休。”
一想起楊峭天,不禁又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李隆基原來是當今皇上兄長相王李旦第三子,是相王之妾所生,自小性喜騎射,又通音律。當初被封為楚王,后改封臨淄王,曾出任潞州別駕,現罷官回到京城。他和楊峭天素來友好,現聽見這消息,也不由悲憤加交,但他向來行事穩重,并非沖動之人,當下長嘆一聲,說道:“仇自然要報,但也得查個清楚明白,怎能輕舉妄動。”
辛钘知道紫瓊無事不知,又說得如此真切,對楊峭天身死之事,自無半點懷疑,眼下看見各人神情悲慟,心中也為之黯然,禁不住輕嘆一聲,說道:“大家也不用難過了,我雖不認識楊峭天,但咱們既然有緣坐在一塊,亦算是朋友,總之有用得著辛钘的地方,只要能力所及,出句聲便是。”
李隆基道:“隆基在此先行多謝辛兄弟。”
接著長嘆一聲:“唉!一想起峭天,就不禁讓我想起他父母!峭天是楊家的獨子,今次突遭不測,連楊家香火也斷掉,要是他父母知曉此事,也不知會悲傷到什么樣子!”
舒柔抹去臉上的淚水,凄然道:“三哥,依我看還是先隱瞞住吧,你說好么?”
李隆基沉吟片刻,點頭道:“也說得對,現在首先查明峭天是否真的遇害,再作打算好了。”
馬元霸突然道:“依我看還有一個辦法,咱們既然能認錯辛老弟,瞧來楊門上下人等也會……”
眾人聽見,全都把目光投向辛钘。
辛钘立時背脊一寒,睜大眼睛道:“喂!你們望住我作甚,莫非要我……”
四人同聲說道:“咱們正想要你這樣!”
紫瓊立時掩著嘴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而辛钘聽見,險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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