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去,在大街上先閑逛一陣。說實話,秦楓對這金陵城并不太熟悉,唯一去過的地方就是玄武湖了,在小攤上為巧巧買了個玉釵,瀟灑的丟下三十文,便漫步往前行去。
突然看到前方人生鼎沸,便拉住旁邊一個大叔詢問道:“大叔,請問——”
大叔直接打斷秦楓,遞給秦楓手里一個東西道:“是參加蕭家家丁選拔考試的吧,呶,這是路線圖,五個銅板一個。什么,一個銅板你要一個?小兄弟,你也太狠了吧,成本都不夠啊。最少三個銅板。好吧,好吧,薄利多銷,兩個銅板給你兩個。”
秦楓想明白所謂的家丁選拔有何異處,不疑有他掏出兩個銅板給他,收了這兩張薄薄的指引線路圖,然后問道:“大叔,這蕭家選拔家丁也要這么大規模,而且看起來很緊俏的樣子,這個工作就真的這么好么?”
看在兩個銅板的面子上,大叔打開了話匣子:“小兄弟,你剛從外地來不久吧。唉,你也知道,這年頭,行當不好找。蕭家是金陵城有名的大戶,雖然這兩年的光景也不如從前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的家丁待遇十分之好,就連最低級的家丁,月俸也有一兩五錢銀子,更別提中級和高級家丁了。
而且逢年過節還有紅包利市,福利也十分的豐厚。所以報名人數絡繹不絕。我告訴你吧,從今天早上到現在,我接待的不下于百人了,都是像你這樣的年輕小伙子,還有不少的才子,也和你們一樣,要去報名呢。”
“才子們也要去報名?”
秦楓眉頭一皺。
這年頭,才子兩個字,可是一個吃香的金字招牌。凡是掛了才子頭銜的家伙,甭管有沒有本事,那性情都十分高傲。讀的是論語道德,說的是秦淮艷詞,才子們追求的是這樣的生活,就算有百兩銀子的月俸,他們也不會拉下面子去當一個下人的。可是今天怎么了?這些家伙難道發瘋了?他們怎么會如此積極的去當一個小小家丁?
那大叔顯然也是一個天生的狗崽隊,拉住秦楓四面看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趴到他耳朵上道:“小兄弟,這中間的內幕你就不清楚了吧。聽說蕭家的大小姐年屆雙十,馬上就要選婿了,這些才子們可都是沖著這個去的。
你想想,這蕭家自老爺去世之后,人丁單薄,除了蕭夫人三人,就再也沒有個男丁。這蕭家大大小小的生意,全要靠大小姐打理。誰要是娶了這大小姐,蕭家諾大的家產可不就是他的了嗎?”
秦楓頓時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這蕭大小姐青春貌美年少多金,就像那花蕊里的芬芳的花蜜,大大小小的才子們,自然就像是發情的公蜂般猛沖過來了,這也不奇怪,綠頭蒼蠅碰到臭雞蛋,都是這副德行。
“那請問大叔,這位蕭大小姐生得面貌如何啊?”
秦楓悄悄問道。
“這個——倒是無人見過。”
大叔猶豫了一下答道:“這位蕭大小姐自蕭老爺去世后,就一直掌管著蕭家產業,為人低調,從不輕易露面,所以沒有幾個人見過她的模樣。不過以那蕭夫人的模樣來看,這大小姐的容貌也絕對不會差。”
大叔眼中射出男人都懂的光芒,秦楓心里一笑,看來這蕭夫人定然是生的十分貌美了。聽這位大叔這樣說,那么這些才子們定然還沒有見過蕭大小姐,秦楓的好奇心被提了起來,漫步向蕭家走去。
還沒到蕭家,便看見遠處人頭攢動,喧鬧不已,遠遠的就可以看見一處高門大宅,那圍墻足有三米來高,一米來寬,兩個厚重的石獅立于門前,兩扇厚厚的朱漆大門緊緊關閉著,門上一塊巨大的燙金招牌,“蕭府”兩個字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旁邊兩張大桌,兩個太師椅,來參選的選手們分成兩隊,由兩個師爺模樣的人在桌上一一登記,正中間處立著一個高大的牌子——蕭府家丁招錄登記處。
秦楓隨便觀望了四周,眼前的這些人像正常打扮的真正應聘家丁者和心懷異心的才子們各占一半,總人數怕有上千人之多。大家爭先恐后的報名,深怕被別人搶了自己的機會。
秦楓想起了前世的人才市場許多人尋求工作的情景是那么的相似,看來就業問題不論古今,都是一模一樣困難的。應聘家丁者大多愁眉緊鎖,顯然是擔心自己是否能被錄取,與秦楓那個時代的應聘者心理差不多。
那些自命的才子們顯然是不屑于與那些下等的白丁為伍的,三五成群的有一撥沒一撥的聊著,他們的共同點就是手上都搖了一把扇子,吟詩作對之時總要無意識的搖上兩把。
忽然前面一陣喧嘩,有人高聲叫著:“蕭夫人出來了,蕭夫人出來了。”
秦楓心中一喜,等的就是你。
前面的人群已經亂了,大家爭先恐后的向前涌去。那些自負文采的家伙也顧不得什么身份了,和這些自己看不起的白丁們擁擠在一塊,似乎是早去一刻,就能率先取得丈母娘的青睞。
秦楓急于明白所謂的蕭家長得如何,便把前方的兩個人擠了出去。被推開的兩人望著秦楓一身儒衫,不經意間表現出的傲骨,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搖頭道:“這純粹是素質問題,我都不想說你。”
人群之中站立著一個俏麗的中年,一襲宮裝長衫,淡峨眉,丹鳳眼,皮膚細膩,臉色晶瑩,不像是為人母的人,倒像是個三十來歲的花信。她神情端莊從容,對著仕子和準家丁們問好,自有一種雍容華貴的氣度。
從別人對她的稱呼之中,秦楓知道這就是蕭家的家主蕭夫人了。這蕭夫人十六歲嫁入蕭家,育有兩女,相夫教女,端莊賢惠,一直是蕭老爺的賢內助。
可惜蕭老爺英年早逝,只留下她們孤女寡母相依為命。幸虧蕭家大小姐極具商業頭腦,近年來潛心經營,雖說不上鼎盛,但也至少維持著蕭家的繁榮局面,這個女孩子也確實讓人敬佩。不知怎么的,看著蕭夫人,秦楓的腦中徘徊著一個身影,不是他人,便是他的師傅白君宜,不經意間秦楓對蕭夫人有著一絲莫名的好感。
蕭夫人緩緩走上一個搭建的大臺子,端莊的道:“感謝大家對我們蕭家的重視,請大家相信,我們一定會秉著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進行家丁的招錄。請大家按照次序排隊,不要擁擠,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她的聲音柔軟動聽,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大家都傾心靜聽,倒也聽的清清楚楚。
接著每個人身邊都走來了一位婢女,將他們帶到了第一場苦力的考核點。秦楓到了考核點后,觀望了下四周,向著帶領他的婢女道了聲謝謝。那婢女從未被人道謝過,聽到了秦楓的道謝后,小臉紅紅的跑開了。秦楓望著跑去的身影,無奈地笑了笑。
通過觀察前面應選的人,秦楓發現這苦力考試其實并不復雜,無非就是些搬搬扛扛重物的活兒。
應選的人分成三組,各組配一個考官,那主考官一身短打服飾,看樣子應該是這李府中擔職護院打手之類的人物,每位考官手里手里都拿著一個貌似漏斗的東西,里面盛滿水,斗嘴部分非常的細,用手指頭堵著,一旦考核開始,那考官便會松開手指,漏斗里面的水便會流出來,水量一般多,水速一般快,這個漏斗,竟然是用來計時的。
秦楓知道這個時代還沒有跑表計時器,這種辦法雖然土了些,倒也顯得公平。
至于那考核項目,倒也不復雜,三組同時出一個人,將擺放在左邊平臺的三堆袋裝糧食搬運到右側十米之外的平臺上,而輪到下一組的時候,則是再從右邊的平臺上將糧食搬運回左邊的平臺上,三個人中,誰用的時間最短,誰搬運的糧食最多,誰便算過關。
按秦楓估算,那一袋糧食起碼也得有七八十斤重,按照自己肩扛百斤的承受量度來說,應該可以對付得了。
終于輪到他上場了,同場競技的兩個人看上去都比自己歲數大,膀大腰粗,力氣一定不小,秦楓吆喝了一聲,吐了口唾沫,凝聚氣力,準備硬拼一把。
隨著其中一位考官的發令聲,三位考官同時松開了堵塞漏斗的拇指,考核正式開始。
當秦楓將那足有七八十斤重的糧食扛在肩上的時候,他突然驚奇的發現,自己的力氣居然會如此之大,一袋糧食扛在肩膀上,根本就沒什么重負的感覺,充其量不過等于是扛著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折合成重量單位的話,不過就是扛了一件三四十斤重的東西。他這時才知道有時候內功也會成為一種作弊器。
既然力氣不是問題,接下來就是搶時間的問題了,秦楓發現跟自己同場競技的那兩個人也的確是夠笨,規則只是要求將左邊的糧食弄到右邊的平臺上去,又沒有要求一定要非得把這些糧食擺放整齊,但綜觀前面參考的所有人,一個個都跟二傻子似的,非常敬業的將運到左邊或右邊的糧食整整齊齊的擺放成一堆,這不明顯是浪費時間嗎?
秦楓自然不會那么傻,他先將一袋袋糧食擺到中間五米多點兒的地方,感覺十分輕松,后來干脆一手一袋提了過去,等到將左邊的糧食全部堆到中間位置后,他便干脆將中間這堆糧食一袋袋的拋到了右邊的平臺之上,連走都不用走了。
別說是取巧了,就算是實打實的來,秦楓拿下這場考核也毫無問題。
結果顯而易見,三個人里面,只有秦楓用時最短,搬運的糧食最多,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那糧食堆放的確實夠個性,橫七豎八,毫無規則。但這并不違規,所有的糧食全部都放在了平臺上。
考官看著秦楓,半天沒說話,見過力氣大的,沒見過力氣這么大的,怎么瞧這小子也不像是個常干苦力活的壯漢,一派文弱書生模樣,但這數百斤的糧食在他手里跟玩兒似的扔來扔去,而且扔的還相當有水平。
考官反應了半天,才高聲宣布,此場考核,秦楓勝出,可以入選復試了。
領著秦楓的婢女紅著臉,跳著腳跑過來;看著秦楓的眼神充滿了崇拜,秦楓撇著嘴角等著那婢女將自己的個人信息通報到那考官處后,這才與那婢女退出了苦力考核點。
或許是這場比賽的勝利來的太過輕巧,秦楓信心倍增,要求婢女帶自己去另外兩個考點試試手氣,說不定也能順利過關,如果自己三場全勝的話,自然就會成為初選的魁首,這對自己參加那復選來說,絕對會大有益處。
那婢女欣然答應,此刻在她心中,秦楓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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