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好長的一個夢。
在夢里,謝玉娘赤著腳茫然的走著,天上無日月,地上物草木,到處都是灰蒙蒙一片。
她不知身在何處,不知自己要到何處去,只是漫無目的的木偶一樣慢慢走著。忽然,前方現出一個身影,那是夫君的背影,她欣喜的一邊叫著“夫君,等等我”。
一邊拼命往前跑,然而不管自己跑多快,那身影總是離自己遠遠的。等到她費勁千辛萬苦追上他,卻發現那轉過來的背影駭然變成了一只嘴角流著涎水的惡狼模樣。
“娘親,娘親……”身后傳來一聲聲的叫喊,她猛然回頭,只見一匹馬飛速奔過來,馬上騎士猛然揮刀,將惡狼劈成兩段。
“娘親,娘親?”
這叫喊聲一聲聲響起,謝玉娘猛然睜眼,卻看見安安趴在自己床邊,眼中含淚輕聲叫喊著。
“安安……”謝玉娘無力的呻吟一聲:“什么時候了?”
“快要掌燈了。娘親,您睡了一下午了。”
眼見母親醒過來,安安頓時高興起來,抹了一把眼淚道:“義父和雪兒姐姐都很擔心你呢。”
“義父?”
“嗯,我認了顧叔叔做義父了。”
謝玉娘吃力的坐起來,在安安服侍下下床,只覺得肚子里空蕩蕩的,臉上微微一紅,問道:“安安,有吃的嗎?”
“我去找義父,讓他點一些飯食來。”
安安蹦跳著走出去。
謝玉娘呆坐在桌旁,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還是覺得心中一陣一陣的痛。眼睛里發酸,似乎有淚水要流下來,她用力的瞪大眼睛,止住悲意,指甲狠命掐進肉里。
不一會兒,安安捧著食盒進來,里面是一碗熱粥,幾碟小菜。
她將飯菜放在桌上,乖乖的站在一邊,睜著圓圓的眼珠,期待的等待這母親吃飯。
謝玉娘扯動嘴角笑了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菜嚼在嘴里,哪里品得出是什么滋味?雖然肚子里餓的要命,偏偏沒有一點胃口。然而眼看著安安期待的眼神,她勉強笑了笑,將飯菜嚼了嚼,用力咽下去。吃著吃著,一行淚水滾落下來,滴入粥里。
安安哇的一聲哭出來,母女兩人抱在一處,放聲痛哭。
正在此時,只聽外面有人吆喝:“店里人聽著:有個叫謝玉娘的可是住在這里?”
謝玉娘一愣,隨即聽到顧云揚的聲音:“你們找她什么事?”
原來他一直守在門口。謝玉娘心中不知怎的微微一顫,升起一絲暖意。
那人笑罵道:“找他自然有事。你又不是謝玉娘,問這么做什么?哎呦,小子,別動手。”
聽著外面鬧起來,謝玉娘急忙起身,打開房門道:“我就是謝玉娘,是誰找我?”
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五六個人提著燈籠站在院子里,為首的拿燈籠向著她臉上照了照,笑道:“嗯,不錯。年紀大了點,長得還不錯。跟我們走吧。”
“跟你們走?什么意思?”
那人嘎嘎怪笑了幾聲:“跟著我們去過好日子去啊。你夫君已經把你賣給我們群芳樓了。”
謝玉娘心中一震,脫口道:“什么?”
那人不耐煩的道:“裝什么裝?你夫君徐志明,以五十兩銀子的價格把你賣給我們群芳樓了。你看看,契約文書在此,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謝玉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顧云揚眉頭一皺,扶住她的身子,一抬手將文書抓過來,接著燈籠光芒,只見果然是一封買賣文書,下面簽著徐志明的名字。
那人還在喋喋不休道:“我們群芳樓可是整個洛北府最有名的歡樂場,等閑女子還進不來呢。也就是知府大人府上來人簽了這份文書,否則誰會花五十兩買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來?你進了群芳樓可要好好學著點,爭取早日能夠接客,否則再過幾年人老色衰,可掙不來養老錢……”
正說著,只聽啪的一聲,顧云揚一巴掌抽在他臉上,帶得他整個人飛出去,地上滾了幾個滾,手一捂腮幫子,牙齒都掉了幾顆。
后面跟的那幾個漢子立刻叫嚷起來,沖上來就要打人。只是他們不過是青樓里幫閑的閑漢,連武功也沒怎么練過,沒有幾下便被顧云揚一腳一個踢出門去:“都給我滾!”
這幫人每人掉了幾顆牙,吐了幾口血,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當下不敢再沖進來,只是這幫潑皮最是好臉面,隔著門大罵:“嘿,小子,在爺爺面前玩橫的?爺爺手里可是有契約文書的,識相的趕緊交人,否則明天鬧到官府,可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正在叫喊著,只聽一陣破空之聲,他們頓時一個個捂起臉叫起來:“啊,我的鼻子。”
“我的臉。”
“是誰他媽的……哎呀!”
一塊塊石子長了眼睛一樣打向他們頭面。瞬間便一個個鼻青臉腫,再也顧不得放狠話,撒腿便跑。
雪兒從墻上跳下來,扔掉手里剩下的石子,走到謝玉娘身邊,關切的問道:“玉娘姐姐,你還好吧?”
謝玉娘臉色發青,氣得直哆嗦:她萬萬沒想到徐志明竟然如此卑鄙無恥,貪慕榮華拋妻棄女也還罷了,竟然還要將自己賣入青樓?
顧云揚眉頭一皺,道:“謝姐姐,你看接下來怎么辦?”
謝玉娘眼圈一紅,咬牙道:“此地我一刻也不想留了。云揚,我們這就離開吧,隨便去哪里都好,只要離,離他遠遠的就好。”
顧云揚點頭,到前面去結了賬,從后面牽來馬匹,扶著謝玉娘上馬,四人出了客棧,一路走到城門。
洛北府深處帝國腹地,上百年都沒有外敵侵入,周圍連大一點的山賊寨子都沒有一個,日落關城的規矩形同虛設。沒費什么力氣,四人便出了城。
出城沒有五里路,顧云揚勒住馬,翻身下來,對雪兒道:“雪兒,你護送謝姐姐和安安向向前走,我回去辦點事。”
謝玉娘心中一跳,問道:“云揚,你回去做什么?”
雪兒卻渾不在意,爽快的答應一聲,反手將背上背的黑色長刀拋過來:“師父,快點回來。”
顧云揚接過刀,向謝玉娘微微點了點頭,邁步向著城里走去。
時間剛過一更天,知府府邸還是燈火通明,門口兩名差役坐在長凳上聊天,就著一碟花生喝酒,根本沒在意一處圍墻外人影一閃,顧云揚已經進了府里。
他在這黑夜中如同一道幻影一般,輕而易舉避開來來往往的下人,一路摸索,擒住一個下人問明徐志明的住處,順手將他打暈,如同閑庭信步一般慢慢走過去。
徐志明雖然是知府的未來女婿,卻還未和王小姐成親,兩人自然不能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后花園的一處偏僻屋舍中。
顧云揚剛到門外,一抬頭,只見屋里燈光昏黃,兩個赤裸男女身影印在窗戶上,正在做那歡好之事,頓時心中一陣厭惡,止住腳步,聽到里面傳出一聲聲男女喘息聲。
“娘,娘子,你真是太,太美了……,志明能夠得娘子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娘子,再,再抬高一點兒……”
“嗯,……你這壞蛋,要不是早早地使手段騙了奴家的身子,豈能容你這么放肆?啊……我,我可是知府的女兒,卻還要暗地里被你欺負。啊,再,再深些,……哼,你要是敢再那么沒用,沒一會兒就出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志明四體流汗,雙臂架著王小姐的兩條玉腿,賣力的抽插,心中只覺得得意:這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平日里高高在上,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高傲得如同仙女俯視凡人一般,卻愛上自己才華,花言巧語之下獻出貞操,現在不得不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想想便讓人熱血沸騰。
眼見身下女子,腰腹微胖,皮膚略微黯淡,面容也只是尋常,比之謝玉娘還差了許多,更兼嬌寵過甚,脾氣粗暴,卻是能夠讓自己平步青云的登天梯,哪怕心中并無多少愛意,卻拼了命的使出渾身解數,只為能夠讓她意亂情迷,在知府面前替自己多說好話,使自己仕途暢通。
眼看她目光迷亂,徐志明越發興奮,伸手翻過王小姐的身子,讓她跪伏在床,自己在她后面捧著圓滾滾的肉臀一陣抽插,舒爽得這女子浪叫連連,淫液飛濺。
“啊,啊……,鬼東西,你現在,還,還想不想你那個鄉下老婆?是我好,還是她好?”
“自然,是,是娘子你好。
她一個鄉下土雞,怎么能夠與你這只金鳳凰相比?”
王小姐一邊嬌喘,一邊嘻嘻笑著:“哼,算你嘴甜。那賤人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敢跟我搶人,活該她到了青樓被千人跨,萬人騎……”
徐志明臉色微微一變。
他親手簽下名字,將自己的娘子賣入青樓,雖然是迫不得已,畢竟有些愧疚,只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違逆王小姐的決定,不但不敢露出半點不滿。
想到謝玉娘那雪白柔嫩的嬌軀,滾圓飽滿的玉乳,在床榻間含羞帶臊侍奉自己時候的誘人風情,而此刻卻都已經不屬于自己,說不定現在就正被其他男人肆意賞玩,他心中又是憤恨,偏偏還有一股奇怪而強烈的刺激,渾身顫抖,燥熱難當,只覺得下面那東西都硬了許多,發了一聲吼,伏在王小姐后面,奮力抽動起來。
腰腹肌肉撞擊著她的臀肉,啪啪直響,舒服得她呻吟的聲音立刻高了幾度。
“啊,志明,你今天真的好厲害了,奴家,要被你大棒兒弄死了,再,再用力……”
兩人正在忘情之時,只聽房門一響,徐志明回頭罵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有什么事明天再來。”
房門一下子被推開,只見一個人走進來,身穿黑衣,手中提著一柄黑色長刀,目光陰冷,看著兩個赤身男女,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王小姐啊的一聲叫出來,伸手拉過被子蓋在身上,正要叫喊,顧云揚一抬手,一顆石子飛出,打在她太陽穴,登時血花飛濺,哼都沒哼一聲,死于非命。
徐志明有些發呆,忽然醒轉過來,馬上要尖叫出聲,趕忙捂住嘴,眼中現出無盡的驚恐之色。
“身為女子,強奪他人夫君已經是錯,偏偏心如蛇蝎,要將無辜女子賣入青樓,該殺。”
顧云揚冷冷道,回頭看了看徐志明。
“穿好衣服,跟我出來。”
徐志明臉色慘白,哆哆嗦嗦穿好衣服,額頭冷汗淋漓,道:“你,你是謝玉娘那賤……身邊那個男人?你怎么敢到知府府邸殺人?她是知府千金你知不知道?完了完了,她死在這里,知府大人一定會殺了我。”
“嗯,或者我現在就殺了你。”
顧云揚冷道。
徐志明又是一哆嗦,才穿好衣服,便被顧云揚拿塊破布塞進嘴里,提著他出了房門。
哪怕是提著一個人,顧云揚的腳步也沒有一絲停頓,沿著來時路線快速奔行。
徐志明心中叫苦,這惡人殺人不眨眼,將自己擄去豈能有好結果?只是他也不敢反抗,唯恐惹怒了他當下便被他殺了。眼看快出了院子,他心中越來越是絕望,聽到前面有腳步聲,忽然心中一動,裝作無意的撞翻了旁邊一個花盆。
花盆一翻,啪的一聲響,立刻有兩名巡夜護衛提著燈籠走過來,抬頭見一名黑衣人手中提刀,一手抓著未來姑爺,打了個愣神,馬上反應過來,伸手便要拔刀,同時張嘴欲呼。
就在這一瞬間,顧云揚左手放開徐志明,身形一閃,已經到了兩人身側,手中長刀一顫,不受任何阻礙的劃破第一名護衛咽喉,左手中指一屈,打碎第二人喉頭,將他那句叫喊壓了回去,隨即手中刀順勢一帶,將他頭顱砍下,身形接著一側,又將徐志明抓住。
這兩刀一拳,只如行云流水,快如閃電,兩名護衛也算是軍中退役的好手,卻只因慢了一絲,連刀都沒拔出來,一聲呼喊未發,便死于非命。嚇得徐志明魂飛魄散,被顧云揚目光冷冷的逼過來,急忙點頭,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顧云揚押著徐志明出了府邸,一路到了城門,時間已經是大半夜,守城門的士兵怕冷,都躲到了旁邊小巷子里睡覺,醒著的幾個喝著酒賭錢,吆五喝六,眼光都不看城門一眼。
徐志明倒是有心驚動這些守城兵,只是想到這男人武功厲害,知府府里的護衛尚且一刀就死了,這么幾個沒用的士兵更是不可能救下自己,反而激怒了這男人,自己沒有什么好果子吃。
這么一猶豫,便乖乖的跟著顧云揚低頭出去,守城兵還在盯著賭桌,甚至不知道剛才有兩人出城了。
出城沒走多遠,便看到道邊等著的三人。
顧云揚將徐志明推到謝玉娘面前道:“謝姐姐,這個負心人我已經帶來了,任憑你處置。”
謝玉娘嚇了一跳,急忙道:“云揚,你,你把他帶來做什么?快讓他離開,我不想再見他了。”
徐志明本來嚇得體似篩糠,此刻見了謝玉娘,卻忽然來了精神,站直了身子惡狠狠道:“是你!是你指使他干的!淫婦,你真是好大膽子,竟然派他進了知府府邸,殺了知府的千金小姐。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快點跟我去投案自首,把事情說明白,不要牽連到我。”
謝玉娘一驚:“云揚,你,你殺人了。”
“嗯,將你賣進青樓的主意就是知府的女兒出的。這般心如蛇蝎的女人,留在世上也是禍害。”
謝玉娘心里砰砰直跳,澀聲道:“那你也不該殺人,而且,畢竟她是知府的女兒。”
她出身于鄉下,平生所見最大的官不過是九品的巡檢,那官威便已經讓百姓驚懼,七品知縣那是一言決人生死的大人物,見面都要叩頭的,而五品知府,簡直是云端的人物,想想便覺得心驚肉跳。
她忽然又想到,云揚與知府女兒無冤無仇,殺人自然是為了給自己出氣,心中埋怨之外卻隱隱有些喜悅,心中暗道:罷了,以后如果被官府拿住,我便將這事一力擔下,將這一條命賠給他,也算是報答了他的恩情。只有自己能不能將這殺人的大案擔下來,卻一時沒有想到。
眼見她臉上表情一開始驚懼,后來卻慢慢平靜下來,甚至不自覺的帶了一絲笑意,徐志明咬著牙道:“瘋子,一個個都是瘋子。”
雪兒從旁邊探出頭來,道:“這個家伙怎么處置?玉娘姐姐,是殺了他還是放了他?”
謝玉娘眼神一滯,有些發呆的看著徐子明,往日的一點一滴都浮現在眼前:十年夫妻,少女時的仰慕,成親時候的幸福,婚后與他一起讀書習字的安寧,生下女兒時候的甜蜜,聽到他考入書院時的喜悅……所有這一切都在今日成為一場夢境。
她心中發苦,一陣一陣抽搐的疼,低聲道:“罷了,志明,你既然熱衷功名,我也不阻攔你。你走吧,從今以后,你我再不相見。”
“你讓我走?哈,哈,我能走到哪里去?”
徐志明慘笑著:“王小姐死了,我的功名也就沒了,弄不好要蹲大牢,掉腦袋,你讓我到哪里去?你身上有沒有錢?給我一些,我拿了錢隱姓埋名,活一天算一天吧。”
謝玉娘默默的從身后包袱里拿出一個縫得緊密的布包,遞給徐志明:“這是我變賣家產留下的錢,一共二十五兩三錢,我一文錢都沒動。”
徐志明接過來,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玉娘,我,我想抱抱安安。”
謝玉娘心中一痛,幾乎要落下淚來,回身將安安拉過來,道:“安安,你去讓你爹爹抱抱。”
安安眼中現出驚恐神色,緊緊靠著謝玉娘的身子不愿挪動,還是被母親連著催了幾次才仿佛一只受過驚嚇的小鳥一般慢慢挪到徐志明身邊。
徐志明俯身將安安抱住,道:“安安?”
“爹,爹爹……”安安嗚嗚的哭起來,不管之前他如何對待自己和母親,兩人終究是父女,馬上就要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再次見面,小小的女孩終于忍不住哭出來,輕輕抱住父親的腰。
徐志明手掌扶住安安的肩膀,忽然臉色一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攬在自己身前。
“安安!”
謝玉娘花容失色,正要撲上去,只見徐志明面目猙獰叫道:“你們都不許過來,否則我掐死她!”
謝玉娘一驚,趕緊停下腳步,同時扯住顧云揚不讓他上前,臉色發白,嘴唇都哆嗦,體似篩糠的怒罵:“徐志明,你這個禽獸!快放了安安,她是你女兒啊。”
“我會放了她,但不是現在。”
徐志明眼中現出一絲瘋狂神色:“只要過一會兒,知府大人的追兵上來了,把這個殺人兇手繩之以法,那時我洗脫了罪名,說不定還能保住前途,那時自然會放了安安。玉娘,你放心,只要你們安心的等著,不要做出激烈舉動,我不會傷害她,怎么說,她也是我女兒。”
謝玉娘心中悔恨,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手腳冰涼,只是一個勁的重復罵著:“徐志明,你這個禽獸,禽獸!”
徐志明心中有愧,不敢與謝玉娘對視,轉眼看著顧云揚微微一動,立刻退后一步,手上用力掐住安安的脖子,喝道:“別過來,否則我真要掐死她了。”
安安脖子上被掐得生疼,一邊哭叫,手腳胡亂掙扎,惱得他手上又加重幾分力度。
他將安安擋在自己身前,目光警惕的盯著顧云揚,心里也是有些忐忑:這人武功太高,如果真的突然發難,自己未必有下手機會。可是為了自己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只能冒一次險了。
正在僵持之時,忽然眼角余光中白影一晃,那個身穿白衣的小姑娘忽然出現在身旁,抬手就是一匕首。徐志明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顧云揚身上,哪里防備這么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出手?一個躲閃不及,腰間被刺中,立刻疼得大叫出聲,手上松開。
顧云揚身形一晃,已然到了他面前,探手將安安搶到懷中,飛起一腳,將徐志明踢飛出去。
眼看安安脫險,謝玉娘才松了口氣,急忙撲過來,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安安嚇得臉色發白,緊緊抱著母親,渾身發顫,被謝玉娘一個勁安慰,半天緩不過勁來。
顧云揚道:“雪兒,你和謝姐姐上馬先走,我留下處理一下。”
雪兒答應一聲,牽過馬來,催促謝玉娘上馬。
謝玉娘眼見顧云揚面容冷峻,眼中現出一層怒意,自然知道他要處理什么。
她本來還對徐志明有幾分情分,而現在卻早已化作滿腔仇恨,抹了一把淚水,抱著安安,由雪兒扶著上了馬,快步走遠。
耳后聽著徐志明一聲聲的求饒,謝玉娘眼中含淚,卻緊緊咬著嘴唇,不肯再次回頭。馬匹奔出老遠,再也聽不到聲音,她卻突然勒住馬,回頭望向身后的無邊黑暗,淚水默默流淌下來。
過了片刻,身后馬蹄聲響,顧云揚催馬趕上來,臉上神色不變,道:“走吧,趕路要緊。”
謝玉娘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么。
一匹馬上坐了三個人,終究是有些擠,于是雪兒便讓謝玉娘再次與師父乘一匹馬,自己和安安一起。
謝玉娘不發一言,坐在顧云揚身后,雙臂緊緊環在他的腰上。夜半寒風拂過,遍體生涼,她默默將身子靠在他堅實的后背上,面頰所觸是熱乎乎的一片,眼淚悄無聲息的流下來,打濕了他背后的衣服。
馬蹄聲疾,越走越遠,身后黑漆漆的樹林里,靜靜躺著一具尸體,雙眼圓睜,似乎心有不甘。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終究化作云煙。
兩匹馬跑了大半夜,謝玉娘緊緊抱著顧云揚,開始時候還能堅持,后來卻搖搖欲墜,有些堅持不住。
顧云揚歉疚道:“謝姐姐,你再堅持一下,知府的女兒死了,定然會派人追上來,天亮之前我們不能半路休息。”
謝玉娘咬牙道:“我知道。沒關系,我還撐得住。”
說著話身子又晃了晃。
顧云揚心中一動,抬手解開腰帶,說了聲:“得罪了。”
用腰帶將謝玉娘身子纏了兩圈,牢牢綁在身后。
謝玉娘臉上微微泛紅,卻沒有說話,任由他將自己綁好。
她顛簸了這么長時間,腦子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樣子。不知過了多久,猛然間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只見天邊黑暗已經褪去,一輪紅日升起,驅散了無邊黑暗,萬丈霞光照耀下,自己和身前男人的影子緊緊貼在一起,再也難以分開。
眼見謝玉娘醒了,顧云揚道:“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沒有?可有親戚可以投奔?”
身后半晌沒有回應。
過了一會兒,身后那具嬌軀更加緊密的貼在自己后背,輕聲道:“玉娘沒有家了。云揚,如果不怕被姐姐拖累,你就收留我們母女吧。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今生為奴為婢,永世無悔。”
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