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柔嘲諷風忘塵與望月后,懷著一絲興奮與激動的心情緩緩入噬魂崖最深處。
她手持令牌,命令獄卒打開牢門。
折扇牢門以精鋼所制,沉重無比,要五個獄卒同時推動絞盤才能拉動鐵鏈,使之升起。
牢房內,玉無痕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沒有絲毫頹然之態。
林碧柔笑道:「師妹你經脈受封,真氣被鎖,已然失去一身神通,竟還能這般鎮靜。」
玉無痕淡然道:「心靜則安,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不像某些人壞事做盡,卻還以為可以逍遙法外,殊不知天道有常,善惡有報。」
林碧柔臉上依舊笑意不減,突然探出玉手扯下玉無痕的面紗。
「我的好師妹,這三年來,姐姐我一直在掛念著你這美麗的容顏。「林碧柔望著玉無痕的臉蛋笑道。面紗落地,玉無痕露出廬山真面,本該是不下于林碧柔的絕世容顏,卻在左邊面頰出多了一道由嘴角一直延伸道耳根的傷疤,猶如蜈蚣般猙獰可怕。玉無痕目光深邃,淡淡笑道:「我說林師姐啊,你除了掀我的面紗外,你還有其他手段嗎?」
林碧柔嬌軀一陣顫抖,怒極反笑道:「丑八怪,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
林碧柔與玉無痕乃上代祀嬛的入室弟子,林碧柔由于天生麗質,性格開朗所以身邊一直有不少男子圍著她轉,再加上她天資聰穎,無論是武功還是法術一學便會,深受師尊愛寵,玉無痕由于自小破相所以一直以面紗遮面,也造成了她性格的孤僻,與受到眾星捧月的林碧柔不同,玉無痕資質平凡,但她卻認真刻苦修煉,以勤補拙,自小便打下了牢固的根基。
林碧柔一直瞧不起這丑八怪師妹,自持天賦聰慧對于師尊所教的東西,只要學會便可,不再修煉第二遍。
八年前,六部二十歲以下的弟子進行比武切磋,沒比試之前,林碧柔與凌霄都被認為是最有實力的兩名年輕人,誰知武訣一開,結果竟令人大跌眼鏡——林碧柔被同門師妹玉無痕十招打下擂臺,此后玉無痕一路高歌猛進殺入決賽,雖以一招之憾敗于凌霄,但玉無痕從此一鳴驚人。
林碧柔輸掉比武后,心中不忿于是召集一幫紈绔子弟,借著為玉無痕慶賀勝利揭開其面紗,與眾人嘲笑羞辱玉無痕,當時玉無痕沒出手教訓這群人,只是等他們笑夠后再從林碧柔手中奪回:面紗戴上,在這過程中,玉無痕一言不發,冷漠得讓人害怕。
這件事被祀嬛得知,對林碧柔的品性大失所望,于是立玉無痕為下一任祀嬛。
林碧柔在嫉妒憤怒之下,暗中殘殺百多名孩童,以其精血修煉邪法,試圖一舉擊敗玉無痕,搶回祀嬛之位,誰知事情敗露,被其師尊廢去武功,打入噬魂崖。
想起那段往事,林碧柔心中冒出一股無名之火,掄開雙手對著玉無痕便是幾個耳光,打得玉無痕腮幫子高高鼓起,嘴角溢血。
林碧柔還覺得不解氣,一腳將玉無痕踹到在地,狠狠地踩踏她的臉頰,邊踩邊笑道:「我的丑八怪師妹,姐姐我有一千種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你要不要試試看?」
說罷又在玉無痕胸口小腹連踹數腳,踢得玉無痕口吐鮮血,但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那雙眼睛依舊如此冷漠,但卻目光如炬,仿佛一柄利劍可以穿透人心。
林碧柔被盯得不由內心一寒,狠狠道:「小賤人,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我看你還怎么瞪我!」
說罷伸出兩指,對著玉無痕雙眼插去。
「住手!」
一股氣勁纏住林碧柔的手,隨即一個男子擋在了玉無痕跟前,正是神罰院主木天青。
「林碧柔,噬魂崖乃受神罰院掌管,外人不得濫用私刑。」
木天青傲然道,「你若再繼續,別怪本院主不客氣了!」
林碧柔冷哼一聲道:「玉無痕,今天我就給木院主一個面子,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看你還怎么得意!還有跟那個姓龍那小子還有他的同伙,很快就會下去陪你了,別指望他們能救你!」
化龍閣的石門外,數十名士兵推著五口火炮緩緩逼近,這五門火炮均成龍形,以龍頭為炮口。
萬長老手持龍頭杖站于后方,指揮眾將士,準備敲開那扇怪異的石門,原來萬長老為了根除后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調來這五門火龍炮,勢要一舉轟破化龍閣。
「大長老,火炮已經準備好了!」
萬長老大聲喝道道:「很好,瞄準石門,給我打!」
轟隆隆,火炮猙獰巨獸發出震天怒吼,一瞬間火光飛濺,濃煙滾滾,觀其威勢比破浪號上的幾門火炮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待到濃煙散去,石門竟然毫發無損。
萬長老怒喝道:「給我繼續打,不將這扇門炸開,絕不停止!」
士兵接到命令,澆水冷卻炮管,繼續填充炮彈,再次轟擊石門。
整座神龍峰仿佛在遭受雷神的怒火,炮聲如雷,響徹云霄。
「大長老……我們炮彈打完了,那門好像一點事都沒有……」
一名將官回稟道。
萬長老臉色鐵青,拄著龍頭杖快步走到石門前。
只見石門依舊完好如初,方才的炮擊那怕連一點碎末都沒打掉。
「相傳這道石門可擋凡間水火,看來傳說是真的。」
萬長老嘆氣道,「難道里邊那小子真如玉無痕所說是……」
萬長老猛吸一口氣,壓下了這個念頭:「不可能,那些只是遠古傳說,那小子絕不是什么真龍轉世。」
萬長老心煩意亂之隨手拍在石門上,只聽咔的一聲,石門竟緩緩打開。
本該十分熟悉之地,卻是觸目驚心之景。
化龍閣內空無一人,本應雕刻著武天書的石壁竟然崩碎倒塌,地面坑坑洼洼,仿佛被巨獸踩踏過一般,沒有一塊地板是完整的。
「這……」
萬長老整條脊背猶如被冷水澆過一般,寒意涌遍全身。
玉無痕在峽谷周圍布下「星羅天斗陣」,臨走之前將進出陣法的口訣告知崔蝶,崔蝶等人也暫時安心在此養傷。
韓云飛急沖沖地走來,神情有異地道:「少夫人,據探子回報,前方十里處出現一支越一千人的部隊,觀其行軍方向沖我們來的。」
「傳令下去,叫弟兄們從小道側退。」
崔蝶經過幾日調養,已恢復了少許元氣,但由于被嗜血箭所傷,精血虧損,臉色依舊蒼白。
韓云飛有些擔憂地問道:「少夫人你的傷勢……」
崔蝶笑道:「我傷勢無大礙,現在當務之急先擺脫敵人的追捕。」
任誰都看得出崔蝶是在強撐,但目前情況只能盡快側退,誰也不敢保證這「星羅天斗陣」
可以抵擋上千兵士的攻擊。
崔蝶帶領眾人迅速撤離,雖然眾人傷疲交迫,但依舊強打精神穩步前進,才走了兩三里路,前方草叢傳來陣陣響動,顯然是大隊人馬迫近。
對方來得突然,想要躲避已然不可能,唯有拼死殺出一條血路。
崔蝶喝道:「結三花破敵陣,向東邊突圍!」
「殺!」
眾人齊聲大喝,喊聲中透著視死如歸的氣勢及與敵具亡的煞氣。
崔韓兩家殘余武士聞言快速結陣,擺出三花破敵陣,朝東邊來敵沖去,盤龍圣脈的士兵哪料到這些「甕中之鱉」
敢主動攻擊,東面的一百多名士兵竟被殺得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在戰場最重要的就是一股氣勢,崔蝶眾人如今陷入絕境,反而激發出拼死一戰的決心,反觀盤龍圣脈的士兵五百年來無戰事,士兵中見過血的人少之又少,那里是崔蝶手下這幫沙場老兵的對手,只是一個照面便被崔韓武士的殺氣嚇得兩腿直哆嗦。
東面失利,其余幾路部隊迅速圍了過來,其中還有三百多名騎兵,騎兵藉著速度優勢將崔蝶眾人再次包圍。
「殺了這些賊子!」
騎兵首腦揮著馬刀,領著著五騎率先奔來。
韓云飛冷笑一聲,喝道:「砍馬腿!」
六名武士一個懶驢打滾,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快馬的奔跑路線上。
只見他們雙手握刀,對著馬腿便是一揮。
快馬的沖擊力加上揮刀的速度,只聽戰馬發出凄慘的悲鳴聲,六匹戰馬前腿應聲而斷,馬背上的人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筋骨斷裂。
在這個時候,可不再有什么仁慈可將,六名武士上前便是一刀,結果他們性命。
騎兵見首領喪命頓時亂作一團,崔蝶素手一揮,六名武士迅速歸隊,四十個人集結成三花破敵陣,朝混亂的騎兵方隊殺去。
沉腰背,砍馬腿,戰馬受傷后狂性大發,將馬背上的人甩下,摔得頭破血流,那些僥幸沒摔傷的卻又遭到其他戰馬的踩踏死傷慘重,只是一個照面三百騎兵竟被殺得哭爹喊娘,而崔蝶手下竟未折一員。
「哈哈,痛快,這一回殺得真是痛快!」
韓云飛衣服盡是血水,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只見他一刀一個敵兵,猶如煉獄殺神。
「在這種叢林之處居然還敢用騎兵,領兵之人還真是飯桶一個!」
崔成砍倒一個敵兵大聲笑道,「老韓,不如咱們比比看,誰殺得更多!誰輸誰就是龜孫子!」
韓云飛罵道:「去你媽的崔成,這龜孫子你是當定了,老子殺了五十個狗崽子!」
嗖的一聲,韓云飛啞然失聲,只見一枚箭矢插在韓云飛喉嚨,一直穿透脖子。
「老韓!」
崔成悲鳴一聲,手中鋼刀揮舞得更是瘋狂,四周竟無十合之將。
「云飛……」
崔蝶看著韓云飛的身子緩緩倒下,眼圈倏然一紅,淚水已然涌出,她心中雖是悲苦,但卻無暇分心,因為最可怕的敵人已經逼近。
「賊子,此處便是爾等埋骨之地!」
不遠處傳來東方魯的叫聲。
一百多名弓弩手,強勢逼殺!箭矢如雨,又有幾名武士中箭喪命。
崔蝶忍無可忍,不顧傷勢,強提內元,冰火二氣凌然而發鑄成一道雄厚氣墻,弩箭只消一觸及氣墻不是被凍成冰屑就是被焚成灰燼。
「趁著機會一鼓作氣沖過去!」
崔成大叫一聲,僅存的三十名武士在冰火氣墻的掩護下朝弓弩手沖去,他們知道只有拉近距離與之肉搏,才有活命之機。
東方魯那容對方欺近,從一名弩手手中拿過弓弩,運起滅之卷,對準崔蝶便是一箭。
崔蝶見狀再催三分元功,冰火氣墻立即將這一箭摧滅。
東方魯冷笑道:「好頑強的婆娘,再接我一箭!」
只見東方魯彎弓搭箭,帶著毀滅之氣的箭矢再次射向崔蝶。
箭矢撞在冰火氣墻上,并未攻破崔蝶防線,只是在氣墻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漣漪就落在地上。
筑起一道可以保護三十多人的氣墻,就算是全盛時期也難以維持,跟別說如今重傷未愈的崔蝶。
冰火二氣與自己內息相連,東方魯這兩箭蘊含著滅之卷的真氣,崔蝶每接一箭,猶如跟東方魯拼內力一般,此刻她已是傷上加傷,鮮血已經涌到喉嚨。
東方魯看出端倪,思忖道:「這婆娘已是強弩之末,下一箭便可破她防守!」
第三箭射出,崔蝶的冰火氣墻再難支撐,瞬間土崩瓦解,防線潰散。
崔蝶牽動舊傷,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背部的傷口也隨之崩裂,衣衫一片鮮紅。
失去冰火氣墻掩護的眾人暴露在弩箭之下,只消一輪亂射便可叫這三十余人客死異鄉。
轟隆一聲,大地一陣晃動,崔蝶眾人跟前冒出一道土墻,將凌烈的箭雨盡數擋下,隨即另外三個方向也出現三面土墻,把崔蝶眾人圍在其中,,隨即大霧彌漫,東方魯眼前一片迷漫。
「霧隱術?」
東方魯大吃一驚,雖是視線受阻,但他并未就此放棄,憑借著高手獨特的感應,他已捕捉到崔蝶的位置,運起滅之卷,一記滅神掌拍出,掌勢雄厚無匹,在他認為土墻雖可擋下箭矢,但絕對擋不住滅神之掌。
「哦,好一個滅之卷。」
一聲輕蔑冷笑響起,「可惜還是差了點!」
東方魯掌心拍在土墻,只覺得那面土墻猶如千斤玄鐵般堅固,不但難損分毫,真氣還被反震回來,差點沒吐血。
「啊,這是什么東西……」
「蛇,好多蛇啊……我被蛇纏住了……」
「救命啊!」
四周響起士兵們驚恐的叫聲,東方魯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聽見嗖地一聲,雙腿便被條狀物體牢牢纏住,這些物體仿佛是從土里長出來的,而且越長越多,只是剎那間的遲疑,東方魯渾身上下便被捆了個結實。
帶到霧氣散盡,東方魯才看清楚自己身上所纏何物,竟是一些藤條。
東方魯怒哼一聲:「裝神弄鬼,雕蟲小技也妄想困我!」
運起真氣,試圖一舉掙破束縛,誰知這些藤條竟不怕滅之卷的真氣,任由東方魯怎么提元運氣,也難以掙脫,而且他越是掙扎藤條捆得越是結實。
「該死!」
東方魯大怒,已然不顧什么風度,破口大罵,言辭粗俗難聽,竟不遜于潑婦罵街。
「院主,您沒事吧。」
一名心腹士兵怯生生地問道。
東方魯止住罵聲,疑惑地問道:「你……這些怪藤沒有捆你嗎?」
那名士兵搖頭道:「小的也被捆住了,但是不知為什么等到霧氣散去,這些怪藤不是縮到地下就是枯萎。「東方魯聞言不禁一愣,心里疑惑頓生,想了一陣子,也想不通是何道理,于是罵道:「還愣著干什么,快把這些鬼東西給我弄掉啊!」
士兵聞言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招呼幾名同伴過來割開藤條,無奈的是無論用刀砍也好,用劍劈也罷,怪藤竟毫發無損,甚至用火燒也也不奏效。
最后只能挖地三尺,將怪藤連根拔起,這才替東方魯松開糾纏。
東方魯脫出束縛后,仔細查看這些怪藤,發現這些藤條竟是從周圍的樹根衍生出來,每一根怪藤都連著一條樹根,看到這些東方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借著崔蝶身上所殘余的嗜血箭氣息確定崔蝶眾人位置,東方魯本是信心滿滿,有十足把握將玉無痕的同黨一網打盡,誰知到最后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自己還被弄得雞毛鴨血,顏面盡失,氣得他滿肚子火,揮掌拍斷一顆大樹,士兵們見首領發火,都噤若寒蟬,生怕觸及東方魯的霉頭。
「東方院主。」
一名騎兵策馬而至,隨即翻身下馬向東方魯行禮道:「小人乃拜龍殿騎將,奉萬長老之命特地請院主到拜龍殿一敘。」
東方魯對這些怪藤十分不解,萬長老人老成精說不定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于是拉過一匹戰馬,隨著騎將奔向拜龍殿。
東方魯快步走入拜龍殿正殿,只見林碧柔、萬長老、農敬云都在殿中。
萬長老見狀問道:「東方院主,你憑借嗜血箭毒的追蹤,可否找到那些中原人?」
東方魯嘆道:「找是找到了,但是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萬長老臉色微變,略微不悅地道:「據老身所知,那些中原人只有四十多人,而且他們的首領也中了嗜血箭,東方院主帶領一千士兵居然還讓他們逃脫,這是何道理?」
被萬長老當面諷刺,東方魯臉色微臣,若非有事要請教萬長老,他絕對會扭頭便走。
東方魯搖了搖頭道:「本該十拿九穩的事,最終卻生出變數。」
于是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聽得萬長老三人目瞪口呆,隨即東方魯又將一根怪藤遞給萬長老。
萬長老仔細觀摩了許久,臉色越發凝重,良久才吐了口濁氣道:「按照東方院主所說,這樹藤恐怕可以吸取你的真氣。」
東方魯渾身一震,問道:「此話怎講?」
萬長老嘆了口氣道:「東方院主你當時鼓起一身真氣內元也無法掙開樹藤糾纏,而且還是越掙扎捆得越緊,而那些普通士兵卻在短時間內擺脫怪藤糾纏,所以老身大膽猜測這些怪藤將你的真氣吸納,并以之為養分使自身變得更加強悍堅韌。再觀此人可以隨心搬運泥土以之筑墻,想必是精通五行要術之高手。」
說罷眉宇間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東方魯皺眉道:「如今風忘塵和玉無痕都被關在噬魂崖之內,此人再怎么厲害畢竟也是勢單力薄,如何能與六部抗衡,萬長老何須愁眉不展。」
萬長老苦笑著搖了搖頭便將化龍閣之事告知東方魯。
聽聞此事后,東方魯也是驚訝得合不上嘴,顫聲說道:「難道玉無痕所說是真的……那小子真的是……」
「哼!」
林碧柔怒哼一聲道,「夠了,只是一個黃毛小子便把你們嚇成這樣,如今我們四人聯手把持大權,又有何懼。只要我們同心協力,即便他是條龍也得給我盤著!」
農敬云嘆道:「碧柔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玄天龍主在眾子民心中乃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林碧柔冷笑道:「莫說那小子不是龍主,即便他是,我們如今大權在握何須怕他!」
萬長老冷冷道:「大權在握?我看未必。太武司手握兵符,掌管全島大軍,神罰院主持刑罰,有這不可冒犯之威嚴。凌霄和木天青可不跟我們坐同一條船啊。」
林碧柔眼中閃過一絲媚光,妖艷中帶著幾分肅殺,輕啟朱唇,含笑道:「既然不跟我們同一條船,那只要先下手為強了!」
東方魯皺眉道:「說得對,箭無回頭箭,如今這個局面也不能再猶豫了,不但凌霄和木天青,就連風忘塵和玉無痕也不能留。不用等到行刑那一天了,今天就將風忘塵和玉無痕解決掉。」
萬長老沉聲道:「不可自亂陣腳,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林碧柔媚笑道:「萬長老,碧柔心中已有定計,只要萬長老肯點頭,我保證凌霄、木天青還有玉無痕和風忘塵明日絕對走不出天刑堂!」
天刑堂——神罰院正廳大堂,乃審判犯人之處。
玉無痕與風忘塵身法特殊,案情牽扯過大,所以除了神罰院院主及相關的審判人員外,其余五部主事亦隨堂聽審。
由于新上任的智流座被風忘塵擊斃,今天文策司只來了一個代主事,威望根本不能與其他五部相比,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
木天青坐于正位,掃視了一周,目光落在萬長老的位置上,只見萬長老目無表情,而身后卻站著林碧柔,木天青見狀臉上浮現一絲不悅。
玉無痕、風忘塵以及望月三人被五花大綁地壓上來,三人神情萎靡,毫無昔日風采。
木天青掃了三人一眼道:「爾等三人皆犯下死罪。望月,身為奉龍使者卻不守清規,與男人私通,按律例判處萬火焚身之刑;風忘塵,原為智流座,掌管盤龍圣脈之官吏調動變遷,卻知法犯法,玷污奉龍使者清白,此后更越獄、劫法場,罪加一等,判處凌遲之刑;至于玉無痕,身為神龍祀嬛,屬下犯事,你卻不引以為戒,反而變本加厲,先助風忘塵越獄,再阻撓追捕中原疑犯,此后更是仗著自己武藝超群,硬劫法場,條條都是死罪,按律例當斬立決,但念在你曾任神龍祀嬛,斬首之刑有損拜龍殿之神圣,故改判飲鴆之刑。七日后,執行三人之死刑!「念完宣判詞,木天青對著其余五部主事問道:「五位主事,不知對此判決可有異議?」
凌霄搖了搖頭表示無異議,東方魯和農敬云默然不語,只是萬長老倏道:「木院主,老身有話要說!」
木天青點頭道:「萬長老請講!」
萬長老站起身來道:「老身對這三人的刑罰沒有異議,只是覺得這行刑的時間略微不妥!」
木天青皺了皺眉道:「愿聞其詳!」
萬長老清了清嗓子道:「此等三人犯下滔天大罪,褻瀆龍神,死不足惜。但他們的中原同黨尚未落網,未免夜長夢多,防止劫法場之類的事情發生,老身提議應及早行刑!」
木天青問道:「萬長老認為應該何時行刑?」
「就在今日!」
木天青道:「今日?未免太過倉促了些,而且這三人所要遭受的刑罰都要相當時間準備。」
萬長老道:「事情從簡,正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直接一個斬立決便可,要是拖久了,唯恐再貼變數!」
「哼哼,好一個殺人不過頭點地。」
一直不說話的凌霄冷笑道,「萬長老敢情在你眼中,刑罰之事竟是如此兒戲。這三人所犯之罪應當行何種處罰,律法中寫得一清二楚。如果擅自更改今后豈不亂了套?」
萬長老皺眉道:「非常時期行非常事,破例一次也無傷大雅。」
凌霄冷笑道:「好一個無傷大雅,是今后有個狂徒沖入拜龍殿奸淫擄掠,將所有女弟子都玩了個遍,萬長老是不是準備關他那么三五天又放出來?」
萬長老大怒道:「武魁座,拜龍殿乃神圣之地,豈容你信口雌黃!」
凌霄笑道:「我只是打個比方,反正萬長老都能擅自改動刑罰,又何不再改一次,反正也無傷大雅。」
凌霄輕描淡寫,不斷地應用萬長老的言辭,氣得萬長老額頭青筋怒張。
而且凌霄還不依不鬧地說道:「若真有此人,就沖他這份膽識和實力,我們也應該好好獎勵他一番嘛,關他個三五天再放出來也算是非常時期行非常事!」
「夠了,凌霄你給我閉嘴!」
萬長老忍無可忍,將龍頭杖猛然駐地,硬生生地在地板上轟碎一大片。
凌霄瞇眼道:「萬長老,天刑堂內可不允許動武,你這樣做莫非是想劫獄?」
萬長老畢竟人老成精,心知自己已經陷入凌霄的圈套之中,當即壓下怒火,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凌霄,轉頭望向木天青道:「木院主主持刑罰之事,此事你如何看待?」
木天青沉吟道:「萬長老所言也有道理,只是今日為這個月陰氣最重的小兇之日,若行行殺伐之事,唯恐使死去的犯人怨氣過重,變成厲鬼!不如改在后天行刑如何。」
木天青此人平日說一不二,如今竟向萬長老妥協后退一步,著實叫東方魯和農敬云感到意外。
萬長老嘆道:「原來木院主是為了此事啊,不過你不必擔心,碧柔曾修煉冥之卷,對于引渡亡魂消除怨氣頗有研究,想必她可以將這三人死后的怨氣消解殆盡,保證不出意外。」
一直不說話的風忘塵冷笑道:「萬玄姬,你為何如此著急著要我們的命?」
萬長老隔空便是一個甩手,啪的一聲,狠狠地在風忘塵臉上打了個耳光。
「戴罪之身豈敢亂嚼舌根,給我閉嘴!」
萬長老寒聲道。
凌霄道:「萬長老啊,按照律例犯人可為自己的罪行做出辯解,不過我也好奇,萬長老今日為何如此著急要處死他們三人?」
林碧柔接口道:「萬長老方才已經說了,未免夜長夢多,防止那些中原來劫法場。」
凌霄冷笑道:「林姑娘,那些中原真的這么厲害嗎,他們頂多也就三十個人,雖然逃命本事不錯,但要想真刀真槍劫下法場,恐怕沒這么容易吧。」
東方魯道:「武魁座,昨日我與他們交手之時突然出現一個神秘高手,此人不禁懂得霧隱術還精通五行術數,其能為不容小視,若此人出手,恐怕……」
凌霄哼道:「東方院主此言有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本座倒不信區區幾只跳梁小丑能在我們六部高手面前劫走犯人。」
林碧柔思忖道:「失策,我還是低估了凌霄這自負的性子,這男人簡直就是一莽夫,遇上高手就想過招比武。」
隨即又聽凌霄道:「莫非此三人掌握著萬長老什么見不得光秘密,所以萬長老才想早些將其除去,以便殺人滅口!」
萬長老氣得差點吐血,喝道:「凌霄你不要血口噴人!」
凌霄聳聳肩笑道:「本座只是猜測而已,不過方才萬長老不準風忘塵說話好像真怕他說出些什么來著。」
「凌霄你欺人太甚!」
萬長老忍無可忍,揮動龍頭杖對著凌霄便是一棍。
凌霄衣袖一甩,灼熱炎流撲向龍頭杖,兩人轟然對上一招,氣勁激散,整個大廳都微微顫抖。
「夠了!」
木天青怒吼道,「你們真當我這個神罰院主是死人嗎!」
木天青盛怒之下,真氣透體而發,衣發無風而動,渾身散發著剛毅之氣,使人不敢逼視。
木天青冷然掃了二人一眼,道:「吾乃神罰院主,掌管刑罰之事,吾決定五日后行刑,若想更改,大可再行一次六部共議!」
林碧柔嘆道:「此等小事何必六部共議,既然木院主已下判決,我們只好遵循。」
木天青掃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便退堂吧!」
說罷正想站起身來,倏然渾身一陣乏力,又跌坐在椅子上。
凌霄也是臉色一沉,難以施展半分力氣,神罰院的其余眾人也是此等狀況,玉無痕三人此刻也是無力地倒在地上。
木天青額頭滲出絲絲冷汗,不可思議地道:「軟骨散?」
只聽林碧柔咯咯嬌笑道:「木院主好見識,正是軟骨散,不過妾身卻在里邊多加了幾味藥材,分別是毒龍膽與童子血。」
軟骨散乃盤龍圣脈獨特的迷藥,可令吸食者在三個時辰內氣力盡失去,但帶有微微香氣,內家高手可以在第一時間察覺并屏氣隔絕迷藥,而毒龍膽本是劇毒之物,帶有惡臭。
童子血乃純陽之血,將這兩種藥材混在一起便可除去軟骨散的香氣,使之無色無味。
木天青冷冷道:「林碧柔,你這是什么意思!」
林碧柔嬌笑道:「哎呀,木院主,妾身對你們施毒還能有什么意思,當然不會是什么好事了!」
萬長老。
東方魯以及農敬云緩緩了起來,目光冷峻地盯著木天青,一言不發,觀其臉色絲毫沒有中毒跡象,顯然已事先服用解藥。
東方魯看了看凌霄道:「凌霄啊,別白費力氣了,即使你根基再怎么雄厚,想化解這軟骨散之毒也得花上一兩個時辰,這么久的時間夠我殺你幾百次了!「凌霄怒視東方魯,冷哼一聲「卑鄙小人」
便不再搭理東方魯,閉目運功驅毒。
木天青雙目瞪圓,喝道:「竟敢在天刑堂下毒,你們就不怕千刀萬剮之刑嗎!」
農敬云笑呵呵道:「我們今天所做之事可以算是造反兵變之罪過,不但要千刀萬剮還要株連九族!我們當然怕了,為了避免此等慘狀,只好先下手為強,送你們上路了!」
木天青道:「即便如此,你如何向盤龍圣脈十萬子民交代,還有太武司的五萬精銳。」
農敬云指了指玉無痕三人道:「此事不勞木院主操心了,這邊不是還有三個重犯嗎。我可以將你們都殺了,把罪過都推到他們身上,對外可以宣稱玉無痕、風忘塵、望月三人不服神罰院判決,殊死一搏,六部主事聯手于其一戰,最終太武司、神罰院、文策司三部高手與敵同亡。」
說道這里農敬云又笑了笑道:「木院主乃是殉職,一定會給你個風光大葬的。隨后太武司的兵權自有能人接管。」
凌霄冷笑道:「你說的能人是不是叫做陳柏?」
農敬云愣了愣道:「哦,凌首座還真是料事如神。此人武功雖不如首座你,但卻識大體,知輕重,相比太武司在他領導下會更上一層樓的。」
凌霄嘿嘿笑道:「這小子確實識大體,知輕重,不想凌某一樣剛愎自用,自高自傲。不過今天我來天刑堂之前看他有些不順眼,一掌把他拍死了。」
農敬云呵呵笑道:「不礙事,死了一個陳柏,我們還能在捧一個張柏,張柏死了還有周柏、王柏……」
「呵呵,農大哥說的真是風趣,不知道農大哥死了還有沒有農敬風。」
本該十分嬌媚的笑聲卻帶著令人發寒的殺意,農敬云還未反應過來,一股龐然大力涌向背門,只聽見骨骼碎裂之聲,農敬云兩眼大睜,口角涌血,緩緩軟倒在地。
農敬云鼓起最后余力,朝身后望去,只見林碧柔笑靨如花,袖手而立,正盯著自己,心中頓時涌起千萬感情:不甘、不解、疑惑、憤怒、傷心……想張口說話,卻覺得嗓子被堵住一般,話未說出,鮮血再次噴出。
林碧柔這一掌打得毫無征兆,農敬云脊骨被打折,心肺盡碎,躺在地上,口中鮮血有如泉涌。
「農大哥,碧柔這些日子也陪了你好幾次,你也該安心去了。」
林碧柔依舊是笑語晏晏,絲毫沒有一絲殺意。
農敬云眼瞼撲閃一下,瞳子深處的火焰忽地熄滅,頭一歪,死了。
變數叢生,就連萬長老、東方魯也是驚詫不已,內心之震驚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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