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問題,可以說一個賽一個地讓我自己懷疑這個世界:
「我從你過往打的報告上來看,你好像調查過現在黑市上正流通的那種叫作『生死果』的不明成分的藥物,你在聯合專案組工作的這段時間里。
又發現有人在從事『生死果』的交易、或者幫人牽線進行購買或者兜售么?——尤其是你們聯合專案組里的人?」
「我……這個真沒有!這……專案組里怎么會有人買賣這玩意?反正……至少在我眼前,我是沒看見過,或者聽到過。」
「真沒見過、沒聽過?F市情報局,還有Y省警察廳,有人在庇護那幫藥販子,這件事你也不知道么?」
「我……真不知道!不是,真有這事兒么?」
「何警官,為了節省你我的時間,你只管回答問題,我也只負責提問。
無關緊要的話,請不要問也不要說。」
「……」
「在這段時間里,聶仕明有沒有跟你們專案組的成員、或者被你們專案組調查的對象,進行過什么不正當的交易,或者有沒有向你們進行索賄或有無類似行為?」
「這……這個我也是不清楚。
我……我們在情報局工作的時候,主要就是面對情報局的岳凌音處長和周荻課長兩位長官,偶爾能看見從首都來的明長官和葉長官。
聶廳長就到情報局開過一次動員會,講沒講話我有點記不住了……但我們平時工作根本不直接向他匯報,所以也根本就不跟他接觸。」
「你說的『明長官』跟『葉長官』,分別是從國家情報部總部派到Y省來的明子超和葉茗初吧?」
「是。」
「在『一二〇五聯合專案組』工作期間,明子超有沒有把你們的工作內容和獲得的一些相關信息,透露給紅黨方面——無論是紅黨中央黨委,還是紅黨Y省省委的人?」
「這個我真不知道了,嚴主任,我只負責我自己的工作任務和個人生活,這么長時間過去,我都不知道明長官和葉長官住在哪。
至于明長官有沒有見過誰、見過的人是不是紅黨黨員、以及有沒有把咱們專案組的情況跟他們透露,我是真不好說。
雖然我跟明長官算之前見過面,我也愿意相信他的為人,但他究竟是清白的、還是應了您的指控,我真的沒辦法說。」
「那岳凌音呢?她跟紅黨的人來往密切么?」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她現在是專案組的二把手、實質的最高負責人,但我也不至于24小時都跟她接觸吧?我又不跟她住一起……」
可即便我這么說,嚴冬也沒有任何想要放過我的意思: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岳凌音不是你母親夏雪平的發小兒么?
而且夏雪平現在也在『一二〇五聯合專案組』當中,據我們所知,也是個負責人。
岳凌音不是跟那個名叫韓橙的女人走得很近么?而那個韓橙是隆達集團總裁張霽隆的夫人,張霽隆又有個情婦,正是Y省現任省長、紅黨Y省黨委的黨委書記楊君實的小女兒。
岳凌音跟韓橙,難道沒有來往?對了,當然還有夏雪平也是——我們的人,看到過韓橙跟夏雪平和岳凌音一起吃過飯。」
「這……這倒是有,夏雪平認識韓橙,其實還是因為我和我父親。我父親……」
不等我把話說完,嚴冬卻打斷了我的話:
「那就是說,韓橙跟岳凌音和夏雪平,關系都很近,對吧?——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
嚴冬抬手指向了剛才那個記錄干部,又強調式地命令了一句:
「好好記下來。」
——這老頭是要干什么?
他雖然遲遲沒提前些天在「知魚樂」當中發生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對我問的這些話,反而讓我比剛才更加地不安了。
「我再問你:元旦的時候,你曾經跟趙嘉霖一起回去過她的家里吃過飯,對吧?」
「對。」
「席間,藍黨方面,是不是有人參加那個家宴了?」
嚴冬邊說,邊繼續用著帶著一股凌人盛氣的眼神盯著我。
看著嚴冬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我忽然感覺自己有些沉不住氣,但同時我的嘴巴也根本難以自已地開了口:
「嚴主任,您不妨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您所指的『藍黨方面』的人,請問是在說誰?」
嚴冬一聽我如此跟他正面直球相對,反而從表情上流露出了一絲微笑,但他的壓迫的目光依舊沒有消散不說,還把身子朝前傾斜一些,整個人看起來壓迫感反倒更強了:
「那好,小孩兒,你是個直接的人,這一點你很像你的外公。
那我也就對你問得更直接一些:在今年元旦的時候,你和趙嘉霖,是不是跟Y省現任副省長、藍黨Y省黨部主席蔡勵晟一起同桌吃過飯?」
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地鼓著腮幫子回答道:
「是,確實有這回事。
但是蔡勵晟先生是趙嘉霖父親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們在飯桌上除了吃飯,根本沒談論任何關于我與趙嘉霖工作的事情。
而且如果司法調查局對我在之前進行過調查的話,應該也能夠知道,我現在的女朋友,正是蔡勵晟先生的女兒蔡夢君。
但即便如此,我和蔡夢君平時在一起,也就是談感情上的東西,對于國家或者省內的政治現狀、對目前的政黨局勢、以及對我工作的內容——
尤其是所有涉密的內容,我們一概不會談論!如果您非要說……」
「行了,你的回答夠充分了。」
在這個時候,嚴冬又不容分說,打斷了我的話后,看了一眼正在記錄筆記的那個司調局干部:
「記下來。」
看著嚴冬,我仿佛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偏偏眼前的棉花似乎還藏著針尖。
沒想到這個時候,嚴冬又追問了兩個直戳我心臟、同時也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聽說,最近趙嘉霖警官,正跟她的丈夫、也就是情報局的情報二處行動課課長周荻探員正在鬧離婚,而且我們早就了解過,周荻探員與你母親夏雪平警官的關系好像非同一般——
那我問你,何秋巖警官,周荻最近有沒有跟境外來Y省的一些他國情報人員接觸過?
并且,既然周荻跟夏雪平的關系那么近,夏雪平又是否跟他國情報人員有沒有什么接觸?」
跟王楚惠還有胡敬魴一樣,如果我能找到機會從各個方面黑周荻一把,我是根本不愿意放棄這樣的機會的。
此刻的我很清楚,雖然我未曾見過,但是如果我在此刻胡謅一句,我說周荻跟滲透進我國的他國間諜有情報往來,十之有六七,周荻很可能就廢了。
但從嚴冬這老家伙一番接一番的問話,讓我心里更是打怵:我實在看不懂這個老頭到底在唱哪出——
他每一個問題貌似不痛不癢,但是如果眼前之人是個喜歡借題發揮的小人、或者司法調查局是個喜歡擴大事實的機構。
那么他先前提到的每一件事、這些事里頭涉及到的每一個人,到最后都可能沒好果子吃。
在我弄清楚這老家伙到底唱的是「下陳州」
還是「卷包會」
之前,我還是別輕易托大。
「徐局、沈局,請您二位做個見證——」
我旋即抬起頭,看了看徐遠,又看了看沈量才:
「接下來,眼前這位嚴主任對我進行的任何的問話,我都不會再回答了。
還希望到時候在司法調查局或者司法部的其他部門的文書當中,不會出現任何假以我名義出現的任何筆錄!」
「哼哼,何秋巖,司法調查局有權對任何司法治安系統內職員、以及從事政治活動的任何黨派成員、任何社會運動人員進行詢問與調查,配合我們的調查,也是你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您說的沒錯,但從您對我開始詢問的好些問題,都在進行帶有傾向性的假設推定。
嚴主任,您是上峰長官、又是我外公的故交,太難以入耳的話,我不想說,但是,我斗膽請您明確三點:第一,我對政治不感興趣,雖然我的女友有那樣的家世背景;
第二,我以我的人格擔保,警察局和聯合專案組涉密的東西,我不會向任何不應當了解的人去透露;
第三,從您剛才到現在問我的好些東西,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沒辦法向您簡單地只回答一個『是』或者『不是』。
有些東西您如果有一個事先推定的話,還請您去直接調查當事人,我只是個小角色、小蝦米,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這是之前我在警校學習到的東西,也請您共勉!」
我這番話一說出口,在場的那幫司法調查局的干部們,全都齊刷刷地盯著我,仿佛他們的眼睛里想要射出子彈一般,恨不得當場把我打死。
一直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沈量才,此時當即指著我的鼻子對我呵斥道:
「何秋巖!誰給你膽子養的這么肥!怎么敢跟嚴主任這么說話?趕緊擺正你自己的態度!」
坐在辦公椅上的嚴冬卻低頭笑了笑,又點了點頭:
「現在這年輕人啊,還真是快人快語!我來找他問話,他倒給我上起課來了,啊?哈哈哈!」
周圍那幫司調局干部聽了嚴冬的話,都跟著笑了起來,笑歸笑,恨不得馬上把我摁倒在地制服的眼神,依舊沒有收斂。
嚴冬笑罷,雙手合十后握在一起搓了搓,旋即又抬起頭,神色嚴肅地看著我:
「從你進屋我就跟你說,我只是對你問幾個問題,你至于反應這么大么?
不過也是,年輕人么,而且你的身上,頗有你外公年輕時候的一股勁兒,雖然你跟他還差著十萬八千里,但你確實很像他。
并且,你說得也很好:做人,尤其是做一名警務人員,就應該知道自己該對什么感興趣、不該對什么感興趣,該參與什么、不該參與什么,該跟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不該說什么樣的話——
哪怕在自己的生活當中,不得不接觸或者面對一些人的時候,有些不該去介入的東西、不該提到的信息,也一定不能去做。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這些話,我希望你自己能夠時刻牢記于心!」
說完了之后,他還分別看了看徐遠跟沈量才。
「這些話,我同樣希望你們二位鐫刻在自己心里。」
沈量才聽了,趕忙把剛剛訓斥我時候的憤怒面孔收起來,換了一副及其卑微的笑顏,躬著身子低著頭:
「是、是是!您說的是!您說的話,字字如若千金,我們要想進步,當然就得聽您的!」
恭維歸恭維,沈量才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攥成拳頭,把大拇指握在手里搓著,大拇指也在掌中來回竄著。
徐遠只是看了看嚴冬,又看了看我,再次回過頭盯著自己的辦公桌,半天沒說話。
「行了,今天就到這了。
如有得罪的地方,無論以往還是今天,還望徐局長、沈局長,以及這位何警官見諒。
幾年前被取締掉的行政議會維安委員會的職責,我們司法調查局必須來承擔,有些事情必須我們來做。
很多事情,不是沒有相應的管理責任部門了,就沒人來查了。
這幾年里,總有人說,現在的社會啊,過得還不如當年紅黨專政時期呢,呵呵,咱們這幫維護國家歷史進程的責任方,總不能讓人看笑話,對吧?」
嚴冬邊說著邊站起身。
「對!您說的太對了!總有一幫人啊,把自己當批評家了——紅黨專政的時候罵紅黨,現在自由了,他們又逮著誰都罵!那幫老百姓們懂個啥呀!」
沈量才依舊緊攥著拳頭,連連對嚴冬點頭哈腰地說道。
徐遠聽了也站起了身來,瞇著眼睛強擠出一個笑容,對著嚴冬鞠了一躬:
「您慢走。」
沈量才看徐遠也沒多說什么,肥嘟嘟的大臉上,那對小眼睛滴溜溜直轉,想了想,他還是跟在了已經站起身的嚴冬身后:
「啊,那個,嚴主任,我送送您!」
嚴冬點了點頭,從剛剛幫自己在徐遠椅背上拿了毛呢大衣的手下手中接過了大衣,走到了我的身邊,一甩大衣穿在身上,又在我的身側整了整衣領,側過臉看了看我,遂面無表情地離去。
好巧不巧,嚴冬等一行人剛走上下樓去的樓梯臺階的時候,趙嘉霖這才風風火火地走上樓,正好跟嚴冬擦肩而過:
「抱歉了啊,借過一下。」
趙嘉霖根本沒意識到身邊這一幫人是誰,就連置身其中的沈量才她一著急都沒看見。
而嚴冬見了,特意回頭,冷著臉看了趙嘉霖一眼,隨后才招呼著自己的手下都下了樓。
「你可真會趕時候,剛才暗流涌動、劍拔弩張的時候你不來,叫我一個人頂著,這會兒全都罷戰休兵了,你這援軍趕來了。」
趙嘉霖剛一進到徐遠的辦公室,我便趁著徐遠貌似有些渾身無力地佝僂著身體走到辦公桌跟轉椅之間、收拾他自己桌上的材料的時候,小聲對趙嘉霖說道。
「嗯?怎么回事……司法調查局的人不是……」
「不是,大姐,你腦子里合計啥呢?」
我這才發現趙嘉霖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剛才跟你撞了肩膀頭子那個,就是司法調查局的大頭兒……」
「啊?」
趙嘉霖這才如夢方醒,連忙回頭看去。
但是這會兒司法調查局的人已然全都下了樓,連個鞋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那他們……沒說什么……」
接著,趙嘉霖便立刻有些慌亂地看著我,畏懼地支支吾吾道。
我當然明白她在擔心什么,索性拉起了她的雙手,對她正色后搖了搖頭:
「沒說你合計的那個事兒。
但他們還是問了點下絆子的問題,倒是不痛不癢的。你別多想了。」
「——你們倆跟那兒嘀咕什么呢!我把你倆叫來辦公室,是讓你倆當著我面兒嚼舌頭根兒的?」
就在此刻,剛一屁股坐回到自己辦公椅上的徐遠,昂著頭瞇著眼睛,疲憊又不耐煩地看著杵在門口的我和趙嘉霖,看他那表情,仿佛恨不得給上我和趙嘉霖一人一槍似的。
看著徐遠一副又窩火又好像累得睜不開眼睛的模樣,倒也能體會到此刻的他有點崩潰。
雖然不太清楚這幾天到底都發生了啥,但是起碼剛才嚴冬的蒞臨,肯定是讓徐遠心里不怎么得勁兒——
尤其是徐遠先前因為自己司機被殺、后來又因為自己的情人蘇媚珍參與綁架美茵之后「天網」的身份暴露、他跟著被牽連被多次叫到司法調查局問話。
圣誕節的時候,小伊、小戚他們到我家陪我的時候,我聽她們說,她們在特警隊的總隊長曾經也被司法調查局叫去過——
要不是我前兩天沒在舅舅那里見到馬興軍,我怕是也想不起來。
「蕾絲邊三人組」她們的總隊長因為指揮不力結果被司法調查局叫過去進行了一番精神折磨的事情——
在那里一待就是三天,盡管司調局的人對被詢問者不行刑、不霸凌,但是他們的精神折磨可是比安保局來得更讓人感到折壽——
頭兩天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待的拘留室里每一間里面都有三盞高瓦數的、且外面還罩了不銹鋼網罩的燈泡同時亮著。
房間里還有音響,24小時不間斷地放著「鐺鐺鐺」的鬧鐘白噪音,待在拘留室里根本沒辦法休息;
等到第三天,縱然是鐵打的人,也是問什么就說什么,自己知道的事情,無論是不是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全都吐了,誰都熬不過來;
但凡進了司法調查局的,不管之前在各地方的警務治安部門是什么樣的領導、是多大多囂張的官兒。
進去之后,來上這么一套,全都能被馴得跟一只木偶一樣,任人怎么擺弄就得怎么動,對于身心俱是極其羞辱性的打擊。
今天嚴冬親自來局里,對我卻只是如此這般他一句我一句地問話,客觀上講,可以說對我開了天恩了——
想到這里,我便忽然對剛才自己強行正滿硬杠嚴冬感到后怕起來,同時,我便多少也能體諒了一些徐遠此刻的心態。
為了不讓徐遠因為一大早遭遇司法調查局臨檢、再加上我和趙嘉霖確實缺席了將近一周多。
而在接下來的談話中對我倆大發雷霆,我便在此刻趕緊試著找補著跟趙嘉霖裝著指責了一句——當然也就是網上普遍所說的「皮一下」,我其實并非真正有意指責她:
「那啥……局長,我這說趙格格同學呢!這會兒才來——吶,你咋這會兒才過來呢?這司調局的嚴主任都走了,你才來?
車撞樹上你知道拐了、股票漲了你知道買了!本來咱倆就缺勤好幾天,你這又遲到,還想不想進步了!
干嘛呢,真的是——呵呵,局座,我幫著您批評她呢!當然,我也會做好自我批評,您消消氣!」
我卻全然沒想到,這會兒的趙嘉霖,竟然一點火就炸,前一秒她的臉上還帶著擔憂與羞怯。
后一秒貌似是因為聽到我說「批評她」這三個字,眼睛瞬間冒著紅光、眉頭皺得跟繃緊的弓弦似的,直接對我扯開了嗓子尖聲吼道:
「何秋巖,你還來批評我啦?我他媽用的著你批評嗎!你是誰啊,你就批評我!我這今天缺勤是因為誰啊?
我剛才遲到又是因為誰啊!你還批評我?你是誰你就批評我!
你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人毀了你都沒救我、你還來批評我!我欠你的讓你批評我啊?」
——這一瞬間的趙嘉霖,仿佛瘋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嚷什么!」
但是一瞬間,徐遠的話又貌似把趙嘉霖從她剛才亢奮激動的情緒當中拉回了現實里似的。
趙嘉霖瞪著眼睛轉過頭看了看徐遠,緊接著從目光到五官中其他四處感官器官的動作,無一不在轉瞬間又變得恐懼和心虛起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下子出現如此反應劇烈的應激反應,但我又生怕明明徐遠還沒說什么的時候、她自己就把那天晚上在「知魚樂」里發生的事情給自己捅出來。
于是我完全是下意識地湊到她身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在我的手握到她的纖纖玉指之上那一刻,她整個人都打了個冷顫。
然后像受了好久好大委屈的小小一只流浪貓似的,微微抬起頭、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我。
我見狀又捏了捏她的手指后,她才繼續低下頭,對徐遠搖了搖頭。
徐遠看了看趙嘉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倆之間相互牽住的手,嘴巴微張合計了半天,然后才揚了揚下巴,瞇著眼睛重復了一句:
「怎么回事?」
「我沒事……局長,對不起。
那個……剛才我送何秋巖的女友去他寢室休息……我沒想到,何秋巖的宿舍里,鑒定課的吳小曦在里頭的沙發上躺著呢。
我跟那個姓吳的妞從來就不對付,拌了幾句嘴,這會兒心里還不得勁兒,我剛才就……抱歉了局長,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我也是聽了趙嘉霖這么說,我才知道她剛才遇到小C了。
后來我通過我從小C那邊的講述,我才知道,原來自從白鐵心被那個他們網監處的小蘿莉甩了之后,大白鶴這家伙就一直在求小C復合修好——
起初小C覺著大白鶴可能還是真心的找自己修復關系,所以倒是又回家去跟大白鶴一起同居了差不多兩周多;
但是又重新一起住了這么半個月下來,小C逐漸感覺現在的大白鶴仿佛跟先前變了個人似的:雖說表面上對小C比以前更好。
但是一下班之后,大白鶴基本上就不著家,去哪了小C也不知道,打電話基本上不接。
等大白鶴回撥回來的時候,基本上就是第二天早上,內容也都是要求小C去給自己買早餐吃;
小C一細問到底怎么回事,大白鶴便只是用文縐縐的甜言蜜語敷衍她,而從不講他到底在忙啥、到底去了哪。
偶爾那么幾天,大白鶴回家之后,在她身邊的時候不是一直在房間里打著神神秘秘的電話、并把小C擋在門外。
就是在房間里一直跟計算機代碼親熱,晚上的時候同床,大白鶴也只是脫衣服、沾枕頭就睡著,連碰都不碰小C一下了;
后來有一天小C輪休,在家幫著大白鶴洗衣服的時候,赫然發現大白鶴的內褲上頭竟然留了女孩子的唇釉的印記——以
前常年穿著十塊錢五條內褲的大白鶴,此時竟然已經穿上了兩百塊一條的CalvinKlein;
而且上面的唇印還不是只有一個,而是十個不同人的,并且還不是直接用嘴唇親上去的。
而是差不多至少是先親在白鐵心的陰莖跟陰囊上之后,再印上去的。
雖說大白鶴在外面肯定是花得不行,但是畢竟小C和他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小C心里即便有些不舒服,倒也不至于吃醋的地步。
她只是覺得大白鶴什么都不告訴他、讓他頓感自己已經實質上被大白鶴排除到了他的生活之外、自己現在對于白鐵心而言完全就是一個擺設而已。
于是,小C在某一次被大白鶴一通電話敷衍過后,小C完全沒有吵架地,就收拾東西。
再次離開了兩個人撿漏的毛坯廉租房,但她一時間又不知道能去哪。
想了想,就找到現在已經跟白浩遠找了新的住處同居的胡佳期,問他倆要來了我宿舍的鑰匙,暫住在了我的宿舍里。
就這么著,在今天的這個早上,小C還窩在沙發上睡覺的時候,忽然聽見房門打開了。
小C本來以為是我回來,于是她便只穿了一件胸罩、連下面的內褲都沒穿,就貓在了門旁準備逗逗我;
結果當她伸出手去,從背后捂住了進屋人的眼睛的時候,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留長頭發的——
她從身后捂住的那雙眼睛,正是趙嘉霖的;
而房門再一關上,小C一回頭,卻又看見蔡夢君一臉震愕的表情。
就這么著,趙嘉霖就跟小C吵了起來。
小C本來就全身近乎全裸、就算是身上僅有的一件胸罩還是沒有鋼圈的情趣薄紗透視的,一下子被這么兩個同性的外人見了個遍,一時間小C自然是羞愧難當;
而她和趙嘉霖,用流行一點的話說,兩個人之間早有「beef(梁子)」。
此刻讓趙嘉霖見了自己的裸體狀態,小C自然是會做出下意識地心理防守轉語言進攻;
但同時,小C不知道的是趙嘉霖已經跟我有染好幾天,她對小C的怨念,正好來自先前她住在樓上時候的心癢眼饞,這件事也不知道后來怎么著就被小C給知道了;
而趙嘉霖這會兒對于那天晚上在「知魚樂」里留下的陰影又根本沒轉過來,三下五除二,倆人之間那是有啥難聽的就說什么。
「呸,真晦氣!一大早怎么被你那雙臟手給捂了眼睛?待會兒我可得好好洗洗!」
「哼,還嫌我臟?咱倆不一定誰更臟呢!我手臟倒是無所謂,不像有些人,成天拿著手機偷拍別人、趴在地上偷聽樓下,這種人心臟才更惡心呢!」
「你說誰呢?」
「說誰你知道!」
「哼,在人家男友的房間里,光著個身子睡覺的,能是什么好人?更何況,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心臟?
就你著身子不臟?早跟破抹布似的,被別人用過好幾回了吧?還好意思讓別人看!」
「那又如何?被人用過歸用過,我洗也洗干凈了,而且我不裝啊!所以我能光著身子不怕被人看!
這人啊,就怕表面上看著干凈、跟個雪人冰雕似的,實際上啊,從手到嘴、到心再到身子,全都是埋了吧汰的!
表面是個女神,別背后實際上或者是個『兩條玉臂萬人枕』的婊子、或者是個連自己男人都不樂意碰一下的連婊子都不如的怨婦!」
——雖然關著門,但是兩個女人尖細的嗓音仿佛可以直達天庭,甚至還引起了整個宿舍里尚未出寢室上班的其他部門警察們的窺聽。
反倒是根本不知道為啥我寢室會住進去一個基本上不認識的女孩、以及這個女孩到底跟趙嘉霖之間有什么宿怨的蔡夢君,在一旁一個勁兒地勸架:
「別吵啦、別吵啦!不是……你們都是一個工作單位的,這么吵,還是在秋巖的宿舍里吵架,你們這樣,會不會讓人看笑話呀?
好啦好啦!不吵了不吵了哦!都是女孩子,干嘛用這么難聽的話相互攻擊呀?嘉霖?嘉霖!
不生氣了好不好?你這還受著傷呢,小心再把傷口氣得迸開呀!這位……你……你姓吳是吧?
吳警官,我看得出來,你應該也是秋巖的朋友吧?今天這事兒……肯定是有誤會的……既然都是秋巖的朋友,干嘛不和和氣氣的呢?
這么著,嘉霖,我剛在車上聽秋巖說你還有事情要去辦,你先去吧……我這邊跟吳警官好好聊聊,你去吧……
哎呀,吳警官,你先消氣,一大早上就吵架,對身體不好的!」
——反正在趙嘉霖說完她剛跟吳小曦斗嘴之后,扎心的那個換成我了。
尤其是我聽說此時此刻,小C正在跟蔡夢君在一起……這不完蛋了么?
「就是那點兒雞毛蒜皮的破事兒!你們這幫年輕人啊!一個個看著蹦精蹦靈的、好像特別有能耐有主意似的,一到關鍵時候全掉鏈子!
都要天下大亂了!火都燒到市局門口了!還因為那點兒男男女女的破事兒在那成天嘰咯哴、嘰咯哴!你們倆什么時候能有點出息?」
我這邊剛開始鬧心,徐遠那邊果然發火了,我的注意力又不得不暫時全放在徐遠著。
「對不起,局座……」
我想了想,馬上立正,對著徐遠低頭抱歉道。
「對不起,徐局。」
趙嘉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徐遠,也跟著道歉。
結果剛道完歉,她忽然眉頭一皺,冷不防地呼吸變粗,喉嚨一下子急促地蠕動一番。
沒忍住又是彎下腰,踉蹌地跑到徐遠辦公室靠著門口書柜旁那里的垃圾桶前,直接掀開垃圾桶的蓋子,半跪在地上干嘔了起來。
「這怎么了這是……我這屋里是有毒,還是今天我這副尊榮讓你趙三小姐受不了了?
一進屋你倆不是開小窗私聊、就是上來就吐啊?」
徐遠無奈地搖了搖頭,趕緊起身走到從飲水機前,從飲水機柜子里拿出一只紙杯,兌了一杯溫水遞給了我。
「趕緊,給她喝點吧。怎么回事啊?」
「唔——噦——呼……沒事沒事!局長……那啥,剛才何秋巖……開車——噦——喔咳咳咳……
開車開得有點快,我這會兒還有點……暈車。沒事沒事!」
半跪在地上的趙嘉霖依舊干嘔著,但也趕緊抬起右手,背對著徐遠擺了擺手。
我連忙把溫水遞給趙嘉霖,趙嘉霖的嘴里也確實是根本什么都沒嘔出來,一杯溫水下去,氣多少喘勻了一些。
并且隨即趕緊從大衣口袋里,掏出我給她買的那瓶話梅干,放在嘴里含了一顆之后,才總算緩過勁兒來。
「我好了,局長……失態了,抱歉。」
趙嘉霖說完,才立刻再次在徐遠面前站好。
「呼……」
徐遠生著氣,又看了一眼趙嘉霖包扎著的手腕,接著又是一揚下巴。
「接著說,何秋巖怎么著你了?還說差點把你『毀了』!多嚴重的傷啊這是?小何,剛才你說的是真的?」
我馬上抬起頭,連忙對趙嘉霖使了個眼神,然后恭敬地對徐遠說道:
「嗯,絕無半點兒噓言。
這個……嘉霖姐說的,雖然夸張了點兒,但這事兒多少也賴我——
要不是我發高燒燒到根本下不來床、嘉霖姐要不是來看我、并且要不是她為我去買藥還把手槍落在我家客廳,她也不會在我家門口被人砍。
刀口砍得要是再深一點兒,估計手筋都能斷了,那到時候,別說她端槍,就算是拿筆寫字恐怕都費勁兒了……這事兒確實賴我!」
趙嘉霖聽了,一開始有點發懵,但旋即看了一眼徐遠之后,她繃著嘴唇,也點了點頭:
「是啊……我這受傷了,還有點失血,要不然,我這今早也不能暈車,局長。」
徐遠將信將疑地看著趙嘉霖,語氣緩和了一大半地追問道:
「那你看清襲擊你的人沒有啊?小趙,雖然從你來咱們這之后,我為了照顧你的感受。
其實不太樂意提,但是話說回來,介于你的家世,在F市,敢對你下手的人,我估計也不多吧?」
「我……」
趙嘉霖也就遲疑了兩秒,便說道:
「我還真沒看清。
何秋巖他家那兒不知道怎么了,一連好幾天,院子里的路燈都不亮。
那天……我給他買完藥之后,我剛要拿鑰匙開門,忽然一下子就被人從后邊挾住了……那人大概跟我差不多高吧,身材比何秋巖壯實多了。
那個……拿了把匕首,一開始是沖著我脖子來的,要不是我拿手腕搪了一下……然后我不知道咋了,后腦吃痛就啥也不知道了,醒來之后就在醫院了……」
「那照這么說,你確實受到了生命威脅?
唉……行吧,我從年輕時候就跟你父親、你叔叔他們是對手,后來兩黨和解、政體改革之后,我逐漸跟你父親算成為了場面上的朋友;
后來你在咱們局門口傷人……」
說到這,徐遠還看了一眼我。
「我當時差點就要把你扭送拘留所,結果你父親聽說后,直接跑到了我家門口給我下跪,那也是你父親頭一次給人下跪。
我當時確實有點心軟了,再加上當時人家『事主』不追究了、你又確實沒到該履行法律責任的年齡,所以我就把你放了,也沒把你這事情寫在檔案里;
再后來,你一意孤行要當警察,你父親就屢次三番來找我,讓我照顧你,所以從你當警察到現在,即使我讓你進了重案二組,但我大部分都讓你履行文職工作。
確實大材小用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別做什么太沖動的事情。
」徐遠說到這,又看了看我,「何秋巖,你也是。
我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有什么事情我也從不藏著掖著——這幾天,雪平還有趙家大爺給我打了好幾番兒電話,囑咐我千萬別派你們倆去辦什么危險的事情:
趙景仁還說,是雪平通過張霽隆找到了他的聯系方式跟他通了電話,讓我幫著看好你倆。
我反正是不知道,一個『準戒嚴』的執勤能有什么威脅到你倆人身安全的……但是現在看你倆都沒事,我也算能給雪平和趙景仁交待的了。」
我聽到徐遠說夏雪平先找了他、又通過張霽隆找到了趙景仁,告訴徐遠幫忙看著我們倆,我的心臟一時間仿佛掉進了調料缸里,五味雜陳。
緊接著我忽然想起就在我和趙嘉霖在「知魚樂」出事兒的那天晚上、我倆驚魂未定地剛從會所宅墅當中被人推出屋外的時候,夏雪平給我的打的那個電話。
電話里夏雪平一個勁兒地囑咐我第一千萬別私自去干什么、第二千萬要勸住趙嘉霖別私自去做什么……
——「你倆遇一起了,可別干出來點什么讓自己后悔的、或者把自己置于什么危險的事兒來!
到時候,就算是……就算是有人想支援你們,恐怕都來不及!」
……回想到這里,我腦海中仿佛突然過了一道閃電似的,一個念頭馬上從我的內心中蹦了出來:
夏雪平,該不會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她在電話里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是在提醒我,她大概清楚若是我和趙嘉霖私自行動的話,可能要去哪,如果去做了的話,我倆可能會遇到什么樣的危險……
——她該不是猜到了我倆已經去了「知魚樂」、知道了「知魚樂」里到底是干嘛的、抑或知道了或者猜到可能趙嘉霖被人輪奸的事情?
她那天說岳凌音也在她身邊……那么難不成……國情局實際上對于「知魚樂」的了解,要比整個聯合專案組目前看上去所掌握的內容其實要更多?
就在我一頓猜度的時候,徐遠又對我和趙嘉霖擺了擺手,并指著沙發說道:
「行了,你倆也別在那愣杵著了,我看你倆這么站著我都跟著累!坐吧,要喝水的話自己接,茶幾下面有杯子。
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給你倆好好講講,因為接下來,無論是在咱們市局還是你倆在專案組的工作,可能都會受到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的影響。」
「哦。」
我聽了,拉了拉趙嘉霖的衣袖,便趙嘉霖一起坐下。
趙嘉霖看了看我,繼續膽怯地看著徐遠,開口道:
「局長,這幾天到底發生啥了?早上來的時候,我聽秋巖他女朋友說。
這幾天好像出了點兒大事兒,『準戒嚴』了,好像是因為一個著名樂隊在咱們F市開演唱活動引發的……具體到底什么情況啊?」
「怎么?」
徐遠聽了,卻有些詫異。
「秋巖的對象是韜勤先生的千金,她沒給你倆都說清楚么?」
「啊,這幾天她在學校期末考試來著。」
我解釋道。
「她又跟我說,雖然她父親是副省長,但她不喜歡研究時政民生,而且備考期間她也沒出校園。
Y大院里好像也被安保局的人控制了,封閉了,所以她不大清楚。」
「唉……行吧!桂霜晴跑了、G市的歐陽雅霓調了過來之后,安保局這次還算干了回人事兒!」
徐遠嘆了口氣,覺著手里少了些什么仿佛就抓心撓肝一般地難受。
隨即他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了一只嶄新的打火機,一下一下地用拇指翻著打火機蓋子,又一下一下把蓋子甩回到打火機上,接著說道:
「……要是光他媽的只是『露梁騎士團』在自己演唱會上出的事,這么一件事的話,那還好了呢!
說來話就長了,我按照先后邏輯順序慢慢給你倆講吧……」
看來,就在我和趙嘉霖在我家自我舔傷而曠工缺勤的這幾天里,大事確實發生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么些天里所發生的,居然是一連串的好幾個大事——
第一個大事:就在我和趙嘉霖一時氣血上頭、訛了兩張前往「知魚樂」的邀請函然后獨闖「知魚樂」、最后導致無法收場的那天,身在F市的苗東坡被人害了。
苗東坡這個人來頭不小,出身乃是S市的「胡苗范田-四大世家」之一的苗家,祖祖輩輩在清朝都是道臺。
而清朝覆滅、藍黨掌權的舊時代,家里也出了不少副官、司令、部長、督軍,他二伯父苗裕盛更是有名,是紅藍兩黨交替時期國內著名的建筑設計師和橋梁設計師;
而他本人則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經濟學家,還在澳大利亞和美國的世界知名大學前前后后做過十五年的經濟學教授——
當然,學術的事情我反正是不太懂,我現在也來不及去問本科專業學經濟學的張霽隆學界普遍對這個人的評價如何。
我只能說在我小學時候,我轉校到某一個學校之后,該學校的「社會學」學科帶頭人。
對于這個人可謂推崇備至,成天拿著苗東坡在國內出版的幾本什么《生活經濟主義》《生活致富與致富焦慮》《道德經濟學》之類的著作,給一幫還沒到十歲、連一元一次方程都解不明白的小學生們,眉飛色舞地講著「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并且醉心其中;
等我后來上了警專,才真正對這個人有所了解——當時是我假期在D港實習,某天說這個人來D港主持一個什么學術研討會。
于是要求D港金砂區的所有片警跟實習警員必須集合、協助幫忙執勤維護治安。
當時帶我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聽說維護治安要保護的人是他之后,氣得直接把保溫杯砸到了辦公桌上:
「操他媽血屄的!要不是為了家里人吃口飯,老子扒了這身警皮,他娘的明天也想一起跟著示威去!
小何,明天你注意攔著我點哈?老子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手干了這老屄養的!」
「他咋啦?」
「你是F市來的,你都不知道他咋啦?
操!你去查查,因為這家伙,你們F市連著程震躬和成山兩任市長,還有章興祥和高瀾倆副市長,都給你們F市市郊的稻田地推了多少、然后把地全賣給粵州姓許的蓋樓去了?
你看看,現在咱們Y省的糧食價格跟五年前比翻了多少倍?
三年前一場全國范圍內的大雪之后,全國的糧食價格跟著又翻了多少倍?
好歹F市中間還有個楊君實拉了拉剎車,要不然啊,呵呵,咱們Y省老百姓都吃不起大米了!
賀遠新和沈向林在的時候,都沒給Y省這么禍害的!都快趕上小日本了!」
「呃……」
當時的我,滿腦子除了打游戲、打架、玩女人或者被女人玩之外,對這些事根本沒概念,他說的事情我也根本聽不懂。
「那……跟這個苗東坡又有啥關系啊?」
「那不都是他的那些什么『新什么經濟主義』鬧得么!他給程震躬和成山他們出的主意唄!
當年三代元首和廖京民敲定的『十八億畝糧倉計劃』,這家伙最他媽了個血屄的反對了!
他就主張咱們國家應把所有的農田全都交出來,然后賣給房地產開發商,這樣就能實現『農村城鎮化』了!
操!要都是單靠著蓋高樓大廈,讓所有鄉村都成為城市,這主意,三歲小孩都能想,還用得著這么個八十多歲的老屁股提?」
「不是……那……那把農村的田地都蓋房子了,那咱們咋吃飯啊?」
就算是當年頭腦如此簡單的我,也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呵呵,你去超市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啊,這幫什么『專家』,跟那幫政客、資本家完全就是沆瀣一氣!
他們一個個撈夠了、喂飽了,在外頭還養著小,把子女都送國外去了,苦的就是咱們這幫小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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