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所有人都攆回了寢室,我才上樓準備去會會方岳。當然,我也并不是為了去招惹那個外表道貌岸然、內心卻像瘋狗一樣的家伙,比起他來,我更關心的,是到底是誰對警局里檔案室和財務處所存著的東西那么感興趣,并這個人又為什么在同時撬了我和夏雪平的抽屜,
他是憑什么認為我和夏雪平會持有本該放在檔案室或財務處里的東西,而他要找的,又是一件什么樣的東西。
——而這些,會跟先前我想到的那些到現在依然懸而未決的事情有所關聯么?而它們,是不是跟那個神秘的”天網“有關呢?
我正想著這些事情,再一晃神,正好迎面碰上方岳——并且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碰“,我的下巴差點跟這個差不多一米七的小個子的腦門撞上;
當然,在他的身后還跟著馬慶旸和那十來個小嘍啰,幾個人正好剛從我重案一組的辦公室里走出來,他們一見我差點跟他們的老大方岳撞在一起,一個個雖然都不敢輕舉妄動,但他們的狀態,卻全都像炸了毛的豪豬一般。
他們這幾個也特別有意思,仿佛是故意提現各自在方岳這一小派系當中的地位一樣,方岳本人留的是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的分頭,腦袋上的發蠟打得那叫一個光可鑒人,可嗅起來那味道卻似乎不怎么樣;
馬慶旸就不用說了,那后腦門上的武士結跟他前面留著的鍋蓋頭,當在一起真像個剛被踏扁的蟑螂尸體;
而一直經常陪著馬慶旸跟方岳屁股后面混的那些家伙們,則一個個全留著”刺猬頭“,不是用發推和剪刀剪的,就是拿發蠟一撮一撮抓的。要我說這幫人的尊容,還真不及一大早我在趙嘉霖家門口遇到的那幫太極會的混混們,恐怕把他們幾個跟太極會那幫人放一起,
不明真相的路人們怕是會覺著方岳馬慶旸這幫人要看起來比太極會的人看著更像街頭爛仔。
但其實我這么說,可能多少還是有些過于主觀了,因為在此時此刻,在我和方岳站得這么近之后,我才發現方岳這個人其實和他身邊的這些死黨們,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并且其實他好像跟整個局里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就比如馬慶旸這幫上班出任務,也是穿西裝襯衫打領帶,但他們身上那些西裝,貌似都是從比如四昌街、文惠路那邊的地下流行街淘騰來的,看起來造型真叫一個前衛,有幾個身上的西裝,連三角分領都沒有,有一個人的背后竟然還用黑色綢線繡了一條龍,但是看起來價格都應該不是很高;
而方岳呢,他的襯衫和領帶、還有西褲倒是規規矩矩,只不過好像就上半身這件襯衫最值錢,牌子竟然是Le Chateau的,在國內基本上見不到,可他的黑色西褲好像面料和做工都不是特別的好,
應該是某個商場里專門給上年紀又節省的大爺大媽設立的平價攤位上賣的東西,看起來老氣得很,而他的領帶和皮帶,我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是先前警院福利社里所賣的、給學警們配學警制服的——我這時候才想起來,
在我上警一那年,就有人傳說同年級”有個二逼不知道得什么病了,開學第一天跑到供銷社一口氣買了十條皮帶十條領帶“,
而他套在襯衫外面的呢,是一件灰色的手工織的羊毛開衫,看起來很厚實,不過肯定也有些年頭了,畢竟這衣服穿在方岳身上,即便是以他那樣瘦弱的身軀,也能讓人看得出來肩膀和手腕處縮水痕跡嚴重,
并且上面的毛線早就擬在了一起,還起了球,也真不知道這衣服到底被洗了多少遍。
而除此之外,讓我覺得最”靈性“的,是方岳這家伙手里竟然還提著一只大概體積在一升的黑色保溫杯——這玩意別說我們這一代二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在我所遇到的長輩里頭除了先前丁精武總愿意端著一只差不多700多毫升的保溫杯或者一盞茶壺之外,我還真就沒見過還有誰走哪到哪都拿著這東西的;
而在杯子側壁上,還用電鍍刻著一幅銀色竹石圖,并附著”柏府樓臺銜倒影,茅茨松竹瀉寒聲;
布衾莫謾愁僵臥,積素還多達曙明“兩句詩,頗有當年小日本的東鄉實良隨身別著一塊刻下”一生俯首拜陽明“的腰牌招搖過市的意味;
再看看馬慶旸和其他跟班的手里也有不少拎著飲料的,但也盡是什么雪碧、百事、胡椒博士、元氣森林之類的含糖量極高的碳酸汽水。
再就是,馬慶旸和那幾個其他的跟班一個個腸肥腦滿,滿臉橫肉,兇神惡煞,但他們的臉上卻依然全是膠原蛋白,一個個的雖然長得其貌不揚,但是還算得上溜光水滑;
而客觀地說,方岳的相貌在整個市局的男警員里面都算出眾英俊的了,但此刻的他,額頭上、眉間上、太陽穴上、鼻梁上、下巴上、還有脖子上,竟然爆了不少突兀的小粒通紅的火癤子,整個人看著氣焰正盛,但是那兩輪黑眼圈也是真夠明顯的。
只是沒想到這家伙,在滿臉不忿、滿眼挑釁地看了我半天后,卻對我問道:”你怎么來了?“
”廢話,不是你讓傅穹羽給我打電話叫我來的么?你說我和我們夏組長的抽屜被人撬了,結果反而要跟我這問話!“我沒好氣地回應道。
”我叫你……哦……“方岳困惑了半秒,猛地眨了眨眼后,好像才總算想起來,而且就在這一眨眼的動作的同時,他的身體好像還輕微的往后晃了一下,似乎緊咬了咬牙之后才總算站穩。
他晃了晃神,然后看了看身旁的馬慶旸與其他人,深吸了一口氣道:”兄弟幾位,你們也辛苦了,這大晚上的,不讓你們陪馬子陪父母,就這么生把你們叫來……這邊暫時沒什么事了,你們先回家休息吧。“
”那你呢,岳哥?“
”唉,不用管我了,我還有好多東西都沒做呢,我明天還有兩個報告要交給李處長和莫師兄看。你們先回去吧。“方岳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手機記著開機,別開免打擾,有事的話我隨時找你們。“
”那好吧……那你多注意休息,岳哥。“”我們先走了,岳哥。“”早點睡覺,岳哥,別再熬夜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方岳點了點頭,又看著我被那幫風紀處的跟班們的尋釁目光籠罩過后,那幫小嘎巴死的東西一個個離去,自己才終于憋不住打了個十幾秒種的難看的哈欠。
我也真是太過于好心了,等這家伙打完了瞌睡才對他回問道:”說吧,你想問我什么事?“
方岳慢悠悠地擰開自己的保溫杯杯蓋,準備抬起杯子喝上一口水,他卻哪知道一啁起杯子,就從那里面掉出來可憐的幾滴水珠后,整個下巴都被里面一股腦轱轆出來的白菊枸杞紅棗桂圓埋了個踏實。
他尷尬地瞟了我一眼,用杯沿刮著自己的下巴,把那一大堆用來泡八寶茶的東西從自己的臉上重新收進杯子里后,擦擦嘴巴,略顯疲憊地對我說道:”要不,何警官,不嫌棄的話,跟我上樓去我那兒坐坐吧?“
”哈哈,你那兒?“我有點輕蔑地笑了兩聲,”轉眼間樓上風紀處的辦公室就成“你那兒”了,是吧?先前還是那里也是“我那兒”。“
”哇啊哦,呵呵,我真沒看出來。“方岳對我的態度,也是輕蔑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著他這副囂張樣子,聽著他的欠揍語氣,我也立刻在腦海中全副武裝起來:”沒看出來什么?是沒看出來是我把曾經快要被裁撤的老風紀組的三個廢柴,拉扯到現在的新風紀處的浩蕩隊伍,還是你沒看出來我現在從職位到警銜都比你高?“
”我是沒看出來,以你何代組長吊兒郎當、明明是自己滿嘴跑火車吹噓自己是“全F市最年輕的處級干部”卻偏要賴酒精的這副尊容,竟然是個如此念舊之人——是,你是新風紀處的處長,不過說到底也不就是跟現在一樣,“代行處長職權”么?而且,“
說著,他又指了指身邊的重案一組辦公室,”這才是“你那兒”啊,樓上早就不是“你那兒”了,醒醒好不好?不過說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在過去紅黨專政時期,“處級干部”到底意味著什么啊?徐遠局長放過去,可能也就是個“副處級”你知不知道?
無所謂了,我是不愿意跟人杵在走廊里說話,尤其是不愿意跟你。我可聽說上次你跟人在走廊里單獨說完話之后,你給人家鼻子打歪了。我還挺珍惜我的臉呢。你愿意跟來就來。“
——現在的我的脾氣絕對是有所改進的,所以我現在可以忍著不動手;
但是我發誓,如果說是換作九月份剛進F市的我,我打歪方岳的,可就不只是鼻子了。
但是單純為了對人記恨而找別扭,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要不是我真的也覺得自己和夏雪平的抽屜應該確實被人撬開了,打死我我也不愿意跟這個家伙打照面。于是我只好吃癟,跟著方岳朝樓上走。
”那你總得等會兒我吧?那是我和夏雪平的抽屜,我也總得看看到底被人撬沒撬過……“我剛跟上兩步,想了想后,又對已經踏上樓梯階的方岳說道。
”用不著了,剛才我們已經把邱康健邱課長請來看了,你和夏警官的抽屜確實被人拿開鎖器動過了,不過,里面好像應該沒少什么東西。“
”你怎么知道沒少東西?“
”沈副局在各個辦公室都安裝了監控器,你作為上一任風紀處處長,你不會不知道吧?現在這些攝像頭歸網監處和我們風紀處共管,監控錄像我剛剛看過了——就拍到三個黑影進了你們辦公室,
一個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一個一米六八,一個一米六五,身高一米六八那個貌似還是個女的;
他們進了辦公室、撬了抽屜、翻了翻里面的東西之后,啥也沒拿走。“說著說著,方岳突然冷笑了幾聲,”呵呵,我聽說網監處那個白鐵心不是跟你關系挺不錯的么?
先前他沒少懟過我幾次,我還真當他是為你跟我出氣呢,怎么,這些事他都沒告訴你?他可是十幾分鐘之前還在局里、跟他們處那個小妹妹一起值班呢,我看到過的監控錄像他可是也看了呢!呵呵!“
”大白鶴最近……比較忙,他還沒來得及跟我說。剛才路上我還看見他了呢,well,跟他那個小蘿莉女友一起,“我心里也是極其不舒服的,但是面對方岳的咄咄逼人,我只能趕忙用謊言來”挽尊“,”
他們忙著準備去胡敬魴胡副廳座家里吃飯,順便報告一下目前局里網監處的工作進度——哦,當然,還有網監處最近跟“咱們的”風紀處協同工作“的狀況。”
方岳聽到這,立刻轉過身,眼睛睜圓了盯著我看了足足七秒鐘——我心想,該不是我的滿嘴胡謅被這家伙識破了;
沒想到,七秒鐘后,他鼓著自己的鼻孔,緊閉著眼睛開口就罵:“我操!故意耍我?……還跟我說什么去KTV跟自己女朋友的一幫朋友喝酒唱歌去!這損色東西可以喲,還真是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啊!操他媽的!”
我整個人瞬間傻掉了,在感慨他的嫉妒心如此之強的同時,也對他如此就輕易相信我說的話而暗暗好笑,進而我有心故意逗他,繼續說道:“方大警官,大家都是同事,也都是同齡人,我覺著誰也沒必要把真正要去事情全都一一講給你聽吧?
而且,我沒想到你看著這樣斯文的人,也會罵人罵得這么難聽?當然,你啥涵養無所謂,老白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你要是真想干你罵的這樣的事情,我覺著還真有點難呢。”
“哼哼,何秋巖警官,”方岳看了看我,轉頭繼續朝著樓上走去,且背對著我用鼻子硬哼出兩聲笑,“你這人沒啥本事,當刑警也沒多少實在功績,嘴上功夫倒是很厲害。”
“嗯,多謝方兄夸獎。口才好恰恰是何某人的最大優點。”我故意氣他道。
此刻樓里安靜得,能讓我聽到他恨得磨牙的聲音,但之后,他也不再說些什么了。
一直到我跟著他進到了風紀處的辦公室——我還真是挺懷念這地方的——他才很尷尬地、且有些啞著嗓子對我問道:“那個……何警官,你們辦公室飲水機里有熱水么?剛才我……我還真沒注意……”
我沒馬上說話,也沒馬上轉頭去看他,而是越過他后把目光放在了風紀處辦公室那臺飲水機上——這臺飲水機,遙想將近兩個多月之前剛剛拆封,而且是臺嶄新的輕型不銹鋼拼裝的、可煮開水做冷水又可以制冰塊的飲水機,
我真的敢說全市局甚至全F市警察系統里,這樣的飲水機僅此一臺,畢竟花的是仲秋婭之前甩給我的那筆錢;
可現在再看看這臺飲水機,我簡直都快不認識了,單是替換水桶以及水桶與水槽之間就已經結了一層灰,取冰口的塑料把手也不知怎的竟然被弄斷了,更甚者,飲水機后面,還有一只灰色小蜘蛛在辛勤地往返于墻面跟電板之間來回結網。
要知道我之前在風紀處當處長——好吧,代理處長——的時候,飲水機是每天都有人負責換桶、負責擦拭干凈的,而此刻,通過我對上面灰塵的觀察,我估計,這水桶至少半個月沒人來換了。
——這可真有意思。偉大的方岳警官,看樣子你在剛來局里這么短的時間里真是沒少折騰,但是什么大事好像你都干了一通,到最后卻忘了給自己辦公室換上一桶水,還非得等到自己上了火、渴得嗓子發癢冒煙才想起來這么點事。
“我也不知道,”我深吸了一口氣,一身的疲憊讓我懶得去跟他計較,“算了吧,正好我也有點渴了,你等下……”接著,我拿出了電話,直接打給了秦耀:“喂,混球,上樓了么?”
“喂,秋巖哥啊,我還沒呢。正和傅穹羽我倆在小魔大哥這兒等著呢,黃毛和小萌要吃他家的煉奶芝士厚片。有啥事嗎?”
“那正好,你幫我買兩杯金桔檸檬、少糖,再來一杯蜂蜜柚子茉莉花,都要大杯、要熱的。然后你直接上三樓送到風紀處辦公室來。”
“哎,好嘞,送到三樓風紀……你等會兒,秋巖哥,你是要給姓方的那家伙帶一杯飲料嗎?”秦耀正念叨著,突然回過味來。
而站在我身邊的方岳也像是突然被雷擊了一樣,一邊朝著自己的辦公桌——也就是先前伍育明大哥的那張辦公桌上走,一邊對我擺擺手說道:“用不著!我不用你請我喝飲料!再說了,我平時也不喝那些亂七八糟的……”
但說完,這家伙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看著方岳的這副狹隘德性,我真恨不得把他現在就找一幅畫框給他框起來,放到市局大樓門口展覽去。
我把電話拿得離自己遠了一些,對方岳說道:“那我要是偏想讓你喝呢?呵呵,你是怕我毒死你?”
接著我又重新把話筒放到嘴邊,故意當著方岳的面兒對秦耀厲聲道:“我讓你送過來你就送,哪他媽跟我那么多廢話?我又不是白喝你的,等飲料好了麻利兒過來,我給你錢!”
方岳張著嘴吧想了想,又對我說道:“哎,我不放糖——”
“蜂蜜柚子茉莉花放的是蜂蜜,沒法不做甜的。”我白了方岳一眼道。
“我……但是……好吧,我知道了秋巖哥。”秦耀委屈地應了一句,接著我立刻把電話掛掉了。
“那……就謝謝你了。”方岳想了想,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對我說道。
我大致看了一下他的辦公桌,除了電腦顯示器和他剛放在桌上的保溫杯,辦公桌上就擺了一只厚牛皮筆記本、一根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尖根鋼筆,一瓶鴕鳥純黑墨水,還有一小盆老虎刺,以及他剛剛從自己上鎖的抽屜里拿出來的一臺國產平板電腦;
座椅上墊了個棉布坐墊,電腦主機機箱上罩了個用來防灰的布罩子,顯示屏前還掛了個防輻射膜,一切的一切被他弄得一塵不染、干干凈凈,整間辦公室里其他的地方跟他的工位一對比,簡直是歷經了兵荒馬亂戰火之后的廢墟。
他坐了一會兒之后,回頭一看——在他身后那里,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邢曉佳的工位——桌面上擺了一盒面巾紙抽,他二話不說就從里面抽了兩張來,規規矩矩地擺在了自己筆記本的旁邊。
我看了看他,又覺得好笑,又接著搖了搖頭,便大步走到了處長辦公桌那里,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應該是前不久李小妍剛拍的一張、穿著湖藍色低胸連衣裙在影樓布景前的寫真照片,然后我挪了椅子,便一屁股坐下了。
李小妍的辦公桌上還擺著一本時事傳媒和隆達集團聯合辦的時尚雜志《悅佳風尚》,封面上那個穿著西裝的,竟然還是個挺熟悉的面孔:“哈!那個著名主持人崔浩然居然被時事傳媒挖角到Y省來了,真是個大手筆!”
“你管人家大不大手筆的,你自己還真是會找地方。”方岳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目光冷峻地看著我,“我剛還想讓你自己挪把椅子坐到我旁邊來,你卻竟然先做到這兒來了——
你難道去別人家做客的時候,也是上來就往人家主座上頭做么?還是說,你這根本就是坐在那兒坐的習慣了,所以擺不正你自己的位置?總之,何秋巖,你聽好了,這現在不是你的座位了。”
“呵呵,我聽你的口氣,倒像是這兒是你的座位一樣。”我拿起了李小妍的那張照片,又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面巾紙來,擦了擦相框,
“怎么著?照片上這位前凸后翹、身材曼妙的性感女郎,姓方名岳嗎?且不論我在這是不是坐習慣了,我跟小妍姐關系多好,你知道么?”
“關系再好,那也是處長的位置。我再說一遍,你現在已經不是風紀處的處長了……”
我沒順著他的話往那邊提,而是接著擦著相框道:“呵呵,你也用不著跟我義正言辭的擺譜,就你和剛才你身邊這幫小弟的脾氣,得虧你們沒從九月份就來市局,否則當初欺負她、欺負陽仔和老丁的那幫人里頭,我敢說絕對少不了你們!”
“你還真是會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憑什么這么說?”
“操,就憑你們的人想在后巷暗算我。別告訴我你忘了這茬了。這要是換做幾個月前的”風紀組三敗犬廢柴“,被你們遇上了,真不知道你們的人會干啥?”
方岳聽了,咬著嘴巴磨著牙道:“那次……那次是個誤會!何代組長倒是真記仇!”
“也不是我記仇。我只是想跟你探討探討,局里現在到底是誰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而且,你方大警官不是總說什么,是我何秋巖搶了你的努力機會么?
那咱倆大可換位思考一下:就現在她在這,我就在她這位置上坐一會兒,我明告訴你她肯定都不會說什么;
但如果是你方岳,不說別的,你就現在過來坐一下,我馬上告訴小妍姐,你猜她會說你什么?”
“呵呵呵!看來何代組長這骨子里,是把咱風紀處當成自己的基本盤了,你是覺得這間辦公室,還是你的山頭?”
“我沒這么覺得,”我連忙說道,“但起碼,我對風紀處是有功,我沒讓這個地方被裁撤、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我并不把這里當成什么我的山頭,但我需要最起碼的尊重。”
方岳笑著坐在椅子上,來回擺弄著自己的那臺平板的屏幕,就仿佛沒聽我在說什么一樣——至少沒把我的話聽全,等我把話說完了,他又先念叨了兩句之后,繼續找機會挖苦著我:
“你對風紀處有功……嗯……你說是你,沒讓這個地方被裁撤、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嗯,好大的口氣。上警院的時候,我就覺著你是個只會擺架子的人,沒想到剛才你這一番話真是更加夯實了我對你的這種看法。
因為據我所知,沒讓老風紀組被裁撤、并且重新改組風紀處,重新招人來,完全是由徐遠局長和沈量才副局長不斷給省廳寫報告、不斷找正副廳長匯報、開申請會,才努力達到的結果。結果到你嘴里,怎么全成你的功勞了?”
“我沒說這兩件事全是我的功勞,”我壓著心中的業火道,“你對這兩句話有意見,那好,我本來不想在別人面前賣弄、尤其是在你面前,但是你非要談這個,那我跟你談點實際的:慈靖醫療對全市國中高中的性誘拐案,是我帶人破獲的;
市一中校長利用他們把自己學校的女生威逼利誘變成通過肉體賺錢的工具,是我帶人抓的;
坊間謠傳的三大妓院之一的”喜無岸“,是我帶人搗毀查封的——這還是風紀組當年只有我和李小妍、莫陽跟丁精武的時候所做成的事情,更別提先前重案一組那個”桴鼓鳴“連環殺人案,在我的帶領下也立過關鍵功勞,在省廳都是有嘉獎令備案的。
唉,方大探長,我請問您啊,您在咱們市,無論是在市局還是你自己先前那個分局里也混挺久了,您做出來啥成績、破獲過啥案子了嗎?”
方岳眉毛一橫、嘴巴一抿,遲疑了幾秒后對我擺了擺手:“哼,我不跟你比這個——市局的工作和破案資源向來就好于各個分局,在市局里工作的,只要是個人、想破案子,那就能破得成。
而且,你還真好意思提那個”桴鼓鳴“是嗎?我來跟你盤盤啊:幕后黑手那個姓曹的,化名艾立威的那個家伙,是你媽夏雪平七八年前在某個案子當中結下仇的家伙;
跟著他們一起犯案的,其中有你爸、有你們家雇的一個保姆——聽說那還是你的后媽、還有跟你媽當了十好幾年”塑料姐妹花“的閨蜜;
被害人列表里頭,我還看到了你妹妹,她被綁架了好幾天,為了找你妹妹動用了咱們局不少資源,并且還犧牲了好幾個警察,其中就有有重案一組的、還有你當掌門人時候的風紀處的;
完事我還聽說,那個艾立威跟你媽之間,還有點風言風語——這案子看似一個大案要案,實際上全是你們家的人作出來的,毛利小五郎警官,你還好意思說這是你立下來的功嗎?你們家的人少給市局添亂就不錯了!”
——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這傻逼還他媽沒把我和夏雪平的抽屜為什么會被人撬開的事情告訴我,我還不能生氣……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他見我沒還嘴,又繼續說得興起:“是,我承認案子上你確實有些成績,但那又怎么樣?你真就覺得,你這幾個月的處長當得合格?”
“那你說還該怎么做才算合格呢?來,夏洛克探長,讓我聽聽你的高見——”
方岳二郎腿一翹,看著我狂傲地說道:“呵呵,我也談不上什么高見,我只是提出,包括我現在在做的事情,都是你先前在風紀處的時候明明可以做得到,但卻并沒動腦子想到要去做的事情罷了:
你并沒有去想,該帶著風紀處的人怎么做、做什么,而去進一步發展并且壯大風紀處的隊伍和職權,你有夏濤外孫、夏雪平兒子的光環,你吃著你自家血緣名望給你帶來的紅利,可是別人有什么?
你從沒想過,為自己的手下創造更多的機會去獲得更多的榮譽、提高更高的待遇。在風紀處,每名警員的基礎工資是平均4500每個月,而比如你們重案一組,雖然參差不齊,但是你們的平均工資水平也能達到5500——
我知道在我說到這,你可能會腹誹,重案一組是對付殺人犯的,風紀處是掃黃的。那么OK,你真覺得,讓風紀處的人都去掃黃,就是風紀處所有人的追求了?你明明可以讓風紀處有更多事情去做的。
咱們這里,有會用大數據軟件的,有會編程的,有會建模的,有當初主修刑偵學、法醫學、心理學的,可以不客氣地講,把風紀處單拉出去,完全都可以再成立一個分局,
可你何前處長在咱們這的時候,只會讓大家去抓幾個流氓、查幾個窯姐,再跟著重案一組屁股后面干些小活,你就沾沾自喜了。
但是,你還記得風紀處最初最初,是跟保衛處一起組成過”內務處“的么?風紀風紀,管的不該只有街面上的”風“,應該還有咱們局里內部的”紀“,你說對吧?”
“嗯。你說的好像都挺有道理。但唯獨,有最重要的一點實在是太欠缺了。”我憋著火說道。
“那是什么呢,請賜教。”
“你總說我已經不是風紀處的處長了,但你也不想想,你是嗎?”
方岳撐大了自己的鼻孔,撇著嘴巴深吸了一股氣后道:“我……我還不是,但是我早晚有一天,我會爭取。”
“那你現在不還不是嘛!對吧?”
“對……”
“哼,那你可真可笑,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員警干部,怎么管的就這么多?你野心倒是挺大!”
“我就是要管,我野心就是大!野心不大,我他媽得來當警察干嘛?我去找個普通的大學讀個本科、或者學院讀個專科好不好呢?”方岳對我的態度,倒也是不卑不亢,像一顆砸不斷、砍不爛的牛筋丸子一樣,“而且不管不行啊——你說就你何秋巖這德行的,都能當上重案一組這樣的門面部門的代理一把手,我憑啥就不能對有些事情管管呢?”
他說到這,不禁讓我冷笑了一聲,但我也沒急著對他的挑釁進行任何的反擊,一來是我想等著聽聽這家伙的嘴巴到底接下來還會吐出來什么牙,二來是秦耀幫我跑腿送的外賣到了
——秦耀這小子倒也是有意思,死活不愿意踏進風紀處辦公室一步,扭扭捏捏地給我發了條短信麻煩我出去取,他也沒要我先前當他墊付的飲料錢,只是瞪著方岳,小心地湊到我身邊,不斷提醒著我別被姓方的算計、要是有事一個電話他和傅穹羽絕對會提著槍來幫我,接著就像躲炸彈一樣離開了風紀處門口。
“快喝吧,毒不死你。”
我把杯子放在了方岳的辦公桌上,又拎著自己的回到了李小妍的座位上。而方岳在拿起杯子之后,喝了兩口,又把杯子放在了剛剛從邢曉佳那里取來的兩張面巾紙上;
接著他看到了裝杯子的塑料袋里本來就有五張紙巾,他又立刻把那五張紙巾從袋子里取出、疊好,并放到了自己的襯衫胸袋當中。做完這一切,他又悠悠說道:“嗯,這玩意……呃,還確實挺好喝的……”
“呵呵,”冷笑的那個人終于換成了我,“一杯很普通的快餐奶茶店里面的飲料而已。你從來的那天,好像就帶著”武士結“他們沒少折騰,你現在讓風紀處的基本工資平均抬高到多少了?”
“平均工資五千塊左右,快趕上你們重案一組了……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這水平,我說的是”平均“。莊寧上個月就領了一千塊,這家伙犯的錯誤實在太多了,不扣點工資真是不長記性
——那家伙都是被你慣的,今早上還在辦公室里喂那個許彤晨”鳳梨“吃,哼,居然敢公然在辦公室里吃東西!而且還在那吃”鳳梨“,是在顯擺自己吃得起”鳳梨“、而別人都只能勉強吃得起”菠蘿“嗎?”
“”橋豆麻袋“……方大探長,您是覺得”鳳梨“和”菠蘿“不是同一種東西嗎?”——我的個天,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還有文盲真把“鳳梨”和“菠蘿”當做兩種不同的東西?
“難道它倆是同一種東西嗎?”方岳卻理直氣壯地反問道。
“抱歉了,這倆詞匯只不過是南港、南島和東南亞國家,還有深受南島南港影響的沿海地區與內地的語言差異而已,并且就算是差也就差個不同土壤培育出來的不同品種……”
“少瞎扯淡了!明明就是兩種不同的東西!”接著,方岳又跟我“科普”起“鳳梨”和“菠蘿”的區別來了,從外形到顏色、到葉片粗糙狀況再到口感——沒錯,全是豆瓣和百度貼吧上面的老生常談,那些帖子我全都看過,方岳敘述的跟那上面寫的一字不差。
“不是……那你覺得,”車厘子“和”櫻桃“,也是兩種水果?”
“對啊,一個大一個小,一個皮厚汁多一個皮薄肉少。”
“”提子“和”葡萄“呢?”
“也是兩種水果啊,一個長一個圓、一個綠的一個紫的。”
“”芭樂“和”番石榴“?”
“一個紅心,一個白瓤;一個軟,一個硬啊。”
——呵呵,楊君實省長總在Y省的精神文明建設上面,打出“北方文化復興”的旗號,我覺著只要是方岳這樣的人還在,楊省長的“北方文化復興”就一日成功不了。
“那……”番茄“和”西紅柿“?”
“也是倆……誒誒,這是一種東西哦,這是一種東西……哎,何秋巖,你在這那我當白癡逗著玩呢?”
“哈哈,沒有沒有……”
沒想到說著說著,方岳到真是動氣了:“怎么著何秋巖?你說的這一對對的東西,它們本身就都不是一種植物!明明是你自己不懂,你還笑話上我了是嗎?
還說什么這是南港南島那邊跟咱們的語言差異,人家南港南島客觀地講,比咱們發達多了,咱們Y省F市這地方,自古以來就是蠻荒邊陲、未開化之地,人家怎么說你就怎么聽唄?
你還挺犟!我從十幾年前就知道這些事情,網上那么多人都公認的事情,那還能有錯嗎?明明是你自己無知,還居然還意思諷刺我?我發現何秋巖你這個人就是這么討厭,明明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偏偏說是我錯,你之前幾個月在局里也是這個德性的吧?
怪不得你以前這么囂張的呢,我看就是沒有人治你!”
——行吧,你愛覺著“鳳梨”到底是不是“菠蘿”,跟我也沒關系。我擺了擺手,又把話題拽了回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你多知道啊?你能耐可大了去了,你方岳警官偉大光明正確,你給風紀處提高到平均五千塊,那也不少了,而且跟我在這兒的時候比,還真是有進步。然后你平常竟然這樣一杯十塊錢出頭的飲料,你自己都沒買過?”
“我從來不喝這么”小布爾喬亞“的東西。一杯水,加了點成本一毛錢不到的幾片檸檬、五毛錢不到的兩顆青橘,再加上一勺混了玉米糖漿的蜂蜜,就能賣到十一塊?門口那個”南島郎“干嘛不直接去搶……”
“”小布爾喬亞“,好久沒聽過的一個詞了。呵呵,看來我們局里又多了一位紅黨支持者呢!”
“我?紅黨?呵呵,現在的紅黨可算了吧。”方岳搖了搖頭,接著又有些自豪地微笑道,“但我倒是很喜歡讀列寧、馬克思、恩格斯,還有魯迅、陳仲甫、李守常,當然,還有教員同志和易瑞明元首的著作,我充其量算是個紅色主義者。
不過聽你的態度,怎么,難道你是個信仰藍色主義的人么?”
我連忙搖了搖頭:“別介,我對任何政治主義都不感興趣,雖然你說的那些人的著作我都讀過,也都很喜歡讀。但我向來就對政治不感冒,我從小看時政新聞我都頭疼。
不過,就現在這個時代,政客們只需要在網上發兩篇文章、上上節目打打嘴仗就能有選票,哼,還不如先前紅黨專制呢——媽的,CIA的特務在咱們國家的土地上蓋的餐館里吃飯,還好意思笑話咱們國家的人聽不懂英文……
愣要讓我說,我更寄信仰于實用主義:那就是誰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能讓街面上治安好一些、能讓我們國家的人不受外國人欺負、能讓天下太平甚至是開啟盛世之治,那我就信誰。”
“嗬,你倒是誠實!”
“這有什么用得著不誠實的?我想現在在我們國家的大部分人,心里都是這么想的吧。
當年兩黨和解之前,大家都覺得坐在首都會議堂里面的那些人,全都是一幫只顧著自己利益的、未能遠謀的肉食者,結果兩黨和解以后,把南島那幫藍黨人士放回來了,一幫以前是紅黨的人叛變加入了藍旗,回過頭再看看,他們有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么?
藍黨有一大幫人,根本比紅黨的人自私多了好吧?但是再想想,如果不搞兩黨和解會怎么樣?易瑞明固然英明決斷,可是像上官立雄那樣的人,是不是還會雷打不動地站在高位?我沒有那么樂觀,所以那也不一定是好事。
因此,與其站在任何一方,莫不如看誰能對國家更好,大眾即是如此。這算是一種優越,也是一種無奈。”
“哈哈哈哈!”這算是方岳在我面前第一次放開了笑出聲來,緊接著他說道,“何秋巖,客觀地說,你這人也算是挺有閃光點的,也難怪大家都愿意跟你交朋友。不過說真的,我的脾氣、我的態度,可能讓你覺得不爽,但我也不完全都是針對你。
我查過你的檔案,你從上警專的時候,就在派出所和各個分局實習過,按理說你的經歷確實比我早比我多,但你去的全是外地,全都是山清水秀、風景宜人,或者像D港那樣的沿海旅游城市,
你那簡直不是實習而是度假,之后一畢業,你又一步登天一樣地直接來了市局,還因為你姥爺跟你媽媽的關系,有幸跑去了重案一組;
而我,我雖然高中畢業之后考來了警院,但從警一上學期開始,我就在F市本地實習,去的派出所和分局,全都是各種事情都比較多的地方,在10月份之前,我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困難和麻煩,不比你遇到的事情少,
而在十月份中旬在我被沈副局調來市局之后,市局的情況更是讓我大開眼界。”
“呵呵,是嗎?方大探長都有啥心得呢?”
“我的心得就是,F市乃至Y省的警察系統,早已經徹底壞掉了,壞得死死的——大部分派出所的民警和義警,每天上班的內容就是吃飯喝茶、炒股打牌;
分局的人在斂財受賄、賭博嫖娼、敲詐勒索,他們在草菅人命,更有甚者,明目張膽地跟那些案子的被害者明碼標價,破一個案子自己要收多少錢的辛苦費,抓一個什么級別的嫌疑人要包多大的紅包;
交警大隊的男的,每天一個個懶得像一頭豬一樣,而女警花們呢,不是在忙著賣春,就是在忙著威逼利誘,、勾引自己的同事賣春;
緝毒大隊就更厲害了,他們本來是緝毒警察,自己的人卻頻頻出現吸毒和販毒的;
而至于咱們市局,呵呵,和同事亂搞的、搞群體淫亂的、雙雙出軌的、玩換妻的、同性戀換偶的……”講到這,他又抬起頭很刻意地盯著我,“還有跟黑道頭目打得火熱的”,接著又轉過頭,看著眼前的飲料杯道,
“還有一個人在外面交了三個女朋友的、跟自己兒子女兒亂倫的、在局里打架斗毆的、拉幫結派的,比比皆是!——甚至還有像你們重案一組,搞出來了一個連環殺人案主謀來當臥底的!
在一個警察單位里,出現這么多的陋習弊病,這么長時間、這么多人,這偌大的F市市級警察局,竟然就沒有一個人覺得有什么不對的,似乎好像就沒有一個人想著去改變這一切!
何秋巖,你外公夏濤是Y省警察歷史當中的泰斗頂梁,那我問你,你覺得這一切正常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他的話,這些事情,其實我先前并不是沒想過,更不是沒想過去改變這一切,只是在經過了許多事情之后,我總覺得這一切并不是一蹴而就便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我稍稍打了個腹稿,然后便說道:“有些事情確實不正常,但有些事情又正常。”
“呵呵,那你覺得哪些事情算是正常的?”方岳又開始了他那讓人厭惡的冷笑。
我搖了搖頭,覺著眼前這家伙雖然跟我年齡相仿,但心思竟然是那么的迂腐:
“這不是哪些事情算不算正常的事情,一件事情的對錯,跟它本身發生得是否符合邏輯且是否注定發生,根本沒有什么沖突。你剛才羅列出來的那么一大堆事情,站在他們那些當事人的角度來說,或許他們做的不對,
但是正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立場以及無法擺脫的位置,因此,那些事情被他們做出來、發生在他們身上,根本無法避免。你可以說他們做的事情不對,或者你不喜歡他們做的事情,但你告訴我,什么叫做不正常?
遠的不說,就拿夏雪平出警去現場,在跟暴徒嫌犯對質的時候她開槍,結果引來一大批普通人拿著標語牌子跑到市局門口來抗議的事情舉個例子——最近這幫人倒是因為去摻和什么反人造肉食用、抗議外資金融企業和地方大選的事情不來了,
不過,你說說,一個警察,在執行任務當中應不應該開槍,竟然要受到所謂”民意“的制約,你覺得這種事情正常嗎?我現在不評價這件事的本身,你難道不覺得,一個事情的發生,跟從公義上來評價的對錯、以及你個人的好惡之間,本身是沒有什么關系的嗎?
方岳,我不喜歡你現在帶著馬慶旸那幫人做的很多事情,但是我能理解你的目標,可我奉勸你,就算是你想把風紀處的地位恢復到往日內務處的臺階上,你最好只是針對事情,而不是針對人,否則咱們市局將會更亂——
你不覺得就最近這兩天,就因為執政黨的上官衙內被抓了進來,咱們市局就已經夠亂的了嗎?”
這次沉默的,換成方岳自己了,因此外面的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此刻顯得格外突兀。只是他沉默了沒多久,在我剛要開口的時候,話柄又被他搶走了:“你這是詭辯,何秋巖。
我知道你這番話,是在為你們重案一組內部的一些劣跡斑斑的人擋箭。我問過處里原來就在這的幾個老人兒,他們說你先前,對于重案一組那些敗類們立場一直挺堅定的,
而現在你的立場變了,你因為和你媽夏雪平的關系緩和了,于是你也竟然把那幫人當做是你的家人親戚了。呵呵,不過也是,根據我先前對你的那些事情的了解,無論是在局里的還是當初在警院的,這像是你能干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
我要做什么,你用不著管;
你既然很真誠的”奉勸“了我,那我也得”奉勸奉勸“你:你和你重案一組的那些”家人“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最好收斂點。”
“哈哈哈,收斂點!你要知道胡敬魴都沒跟我這么說過話,而你現在不過是個一級警員,你都敢跟我這個三級警司這么說話,不愧是你方岳。
不過如果他們不收斂,你那想怎么樣呢?像你之前把伍育明和修德馨兩位大哥弄走那樣,把我們整個重案一組的人都弄走么?——正好話說到這了,伍育明和修德馨都是你趕走的吧?”
“沒錯,”方岳沒有一絲絲藏著掖著的意思,反而還很自豪,“我給沈副局和胡副廳座分別寫了一封舉報信,他們倆就被調回原來的派出所了。”
“那他倆做了什么讓您方大探長看不上的事情了?你可真厲害,代理正副處長,竟然被你一封信就給弄走了!”
“很簡單,他倆經常曠工——伍育明說是什么,他女兒那段時間在住院;而修德馨是因為妻子出差,他總需要去接孩子放學,沒到該下班的時間他就自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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