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審訊室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辛苦了小傅。你再去看一下練勇毅現在的情況,確保一下他狀態。”
“呃。不馬上審訊么?”傅穹羽睜著一雙女孩子才會長得這般嫵媚的丹鳳眼,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我。
我立刻向他攤了攤手里剛擦過迸濺到自己臉上鮮血的紙巾,無奈地看著這個小鮮肉:“你看我這樣現在走得開么?我和你白師兄、許師兄都得等到安保局來人才能挪地方。你先去接著準備準備吧,等我一下再審。”
傅穹羽看著我,瞬間面露難色:“我明白,秋巖哥,但是,您要不先去上面露個面或者先審一下練勇毅?你和白師兄、許師兄不出現的話,現在大家的心態好像都有點不穩……”
“啊?發生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時候,徐局長、沈副局長分別來找了你兩次,之后他倆又跟著胡副廳長來了一次辦公室……”
“胡敬魴?他怎么天天來!怎么,咱們重案一組辦公室是他胡某人宅邸的后花園啊?”現在我一聽到胡敬魴的名字,腦袋立刻就發脹。
“學長,冷靜!小點聲……”傅穹羽連忙把食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那黑溜溜的眼珠子像鐘擺一樣對著我左右發飛速地轉了兩下。我這意識到,周圍正忙著在市局大門口拉警戒隔離帶的這些人全都在看我。雖然我現在心里煩透了這個胡敬魴,但在公眾場合下,而且還是在工作單位里,就這么在眾目睽睽前面如此大聲呵斥上峰,實在有點過分。于是我只好悶著一口氣,放平了情緒對傅穹羽問道:“胡副廳長又來咱們這做什么?”
傅穹羽也小心翼翼地再次看了看周圍正忙得不可開交的防暴組和制服大隊的員警們,靠近了我的右側對我低聲細語道:“秋巖哥,我一點點跟你說吧:今天下午白師兄跟你的車剛走之后,徐局長和‘倭瓜副局長’他倆就都開會回來了,臉上顏色那是一個比一個難看。徐局長先到的咱們辦公室,不過他到咱屋之后看你和白師兄、許師兄沒在,倒也沒說啥,但還是把辦公室里沒干正經事情、劃水偷懶的師兄師姐們收拾了一通;后來我去找小C姐跟丘課長核對資料之后,‘倭瓜副局長’又來了,他可真是看誰都撒火,沒見到你們仨,就把胡佳期師姐和王楚惠前輩找過去了,在走廊里足足問了四十多分鐘的話,好像還罵了幾句街……”
“‘倭瓜’副局長,這外號你從吳小曦那兒學的吧?”我斜著眼睛,忍著笑看著傅穹羽。
“哈哈,小C姐人不錯,還挺有才。‘倭瓜’副局長,感覺叫著還挺貼切!”傅穹羽開懷笑道。
我也跟著樂了兩聲,接著低下頭嚴肅了起來:“他們上咱們這來,一肚子氣,都為什么啊?”
“還不是羅佳蔓這個案子嘛!”傅穹羽臉上通紅,痛苦地說道,“我本來那時候就像給您打電話的,結果手機還沒掏出來,胡敬魴就來訓話了:要求我們盡量在三天之內盡快結案,好像說過一會兒就要派省廳督導組的人過來,督促咱們把現在抓過來的那仨嫌疑人,盡快移交給司法機關——并且這時候明確說了,‘該放的趕緊放,該定案的趕緊定案’。”
“我去他媽的這是瘋了啊!受累問一句:啥他媽叫‘該放的趕緊放’?”
我一聽這話,頓時氣得暴跳如雷,而且還稍稍有點遷怒到了把這些話原封不動轉述給我的傅穹羽身上,嚇得我面前這小鮮肉渾身連打了三個哆嗦。
不過這些話也太讓人怒不可遏:案子到現在還是一團亂麻,按照正常的案件審理規則,到現在別說本應給省廳上交的案情審理報告,就算是徐遠沈量才那里,我和白浩遠、許常諾咱們仨都不敢往上交報告初稿,一來是真沒那個臉,二來也是寫不出來,現在胡敬魴居然說什么“盡快移交給司法機關”,真兇不知道是誰、報告都沒出來,就想著把人送到檢察院和法院?這么沒水平的話,真的是由一個省級警察部門二號首長的嘴里說出來的?其次,就算是可以忽略過那么多關鍵性步驟,按照現在的已知和邏輯環境設定:五個人分別殺了一次羅佳蔓,兩個自殺抓捕三個,根據胡敬魴的要求,他說“該放的趕緊放”,那咱們重案一組該放誰?
“秋巖哥,你消消氣……”傅穹羽對我耐心地勸慰道,“這個事情吧,雖然上峰要求的可能確實過了火,但我個人覺得,一點淺見哦,還是可以理解的。您知道今天下午我和陸思恒幫著胡師姐在辦公室值班,都干啥了么?咱們仨加一起,接了得有差不多十五、六個電話,都是想要過問羅佳蔓這個事情的?”說著說著,傅穹羽還有些害怕地發起抖來。
“都誰打來的?檢察院和法院?”
“要是檢察院和法院倒還好辦了……”傅穹羽倒吸了一口氣,“市政廳宣傳公署、省政府綏靖公署網絡辦公室、藍黨Y省黨部宣傳部、地方黨團聯盟信息中心,還有一大堆省行政議會委員和市議會議員的個人辦聯絡公室……秋巖哥,真心話,雖說這幫人是咱們平時一票一票選出來的,按照平時那些大道理、什么民主內核,我不應該對他們打怵,但他們這么發動攻勢,我和陸思恒接電話的時候全身都是冷汗,我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接這么多大人物的電話……”
“不是,我沒明白,羅佳蔓的命案跟著幫政治家們有什么關系嗎?他們過問個什么?”我迷惑地看著傅穹羽。
“還不是因為黨內聲望和民眾輿論么?你這兩天沒時間上網你可能不知道,已經不僅僅是最開始的推特、微博、豆瓣八組和知乎了,而是全網,對羅佳蔓的死都在討論——別的不說,就現在因為咱們的信息還不是完全公開,往上對于羅佳蔓的死因,從我剛才說的那些到什么天涯虎撲,甚至還有QQ空間,各種說法加到一起總共52種,這是剛才網監處剛爬取統計出來的數據;然后油管上、B站上那些做自媒體視頻的、抖音、快手、twitch和各大直播平臺那些主播們,開始了各種陰謀論的猜想:說什么羅佳蔓是外國間諜、被秘密處死或者死于特務內訌的;海外那幫人說什么她跟某某地方官僚、跟某某首都京官老爺、跟滬港或者粵州某某財閥富商有肉體利益往來,還說她是‘共享情婦’的,結果這次是死于政治斗爭、利益獻祭、或者干脆是殺人滅口;還有人把她之前做的一些美妝直播和Vlog都扒出來了,一幀一幀圖解,說她是被人圈禁、當了性奴隸,說什么在直播和露Vlog的時候都是在被人進行性奴調教或者強迫性交,這次是死于性窒息;還有人分析之前她發到網上的朦朧詩,說她得了抑郁癥和妄想癥,很可能是自殺……哎呀,總之網上這幫人,一次現場沒去過也沒跟羅佳蔓見過面,但每一個那家伙,全都是狄仁杰、全都是福爾摩斯,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秋巖哥,我聽說了,咱們夏組長以前有意無意的罪過上頭不少人,胡敬魴那老家伙肯定把雪平姐當做一根刺,但這個事情我是這么看的:現在是年末,來年一開春馬上就要開始大選,這寸節上正式多事之秋,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但你說說,就網上這些東西,每一條發言都壓到咱Y省F市來了,一下子壓給那些官僚頭上,他們還想干活還想高選舉,那么那幫官僚就只能找省廳和咱市局施壓了。您說,是不是這么回事呢?”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傅穹羽,這小子不僅比秦耀陸思恒等人聰明,我恐怕都得甘拜下風。
“呵呵,你管我叫‘秋巖哥’,你管夏組長‘雪平姐’?”我試探地問道,還真怕這小子看出點什么來。
“哈哈,因為夏組長確實長得太年輕了,論輩分我得叫‘阿姨’,但咱們都叫不出口。何況我還管咱們組里那些歲數更大的都叫‘姐’呢,咱們商量過了,統一都管夏組長叫‘雪平姐’。何代組長,您看這事兒你就允了唄?”
“哈,行!……唉,你說網上這幫人,這不是全民搗亂嗎!可真是……這幾天的股票暴跌和CBD示威游行居然還堵不住那幫人的嘴……”我用三根手指的指尖捏著自己皺在一起的眉心,然后無奈地從褲子口袋里掏出那盒秘魯香煙,放在自己嘴里一根,又遞給傅穹羽一根。
“他們可不就是搗亂么?言論自由嘛,而且上網的樂趣不就在這么?”
“嗯……”
自從夏雪平被由“桴鼓鳴”和陳賴棍那個什么“反抗軍”發起,在全網被人跟風黑之后,我便愈發地不喜歡上網,哪怕是上網也只是看看熱鬧,不再愿參與任何的討論。但是這種東西不是洪水、建個堤壩就能堵上,也不是從動脈割破的傷口噴涌而出的熱血、縫針上藥之后就能止住再愈合,這是一群自以為高尚的人士,拿來一堆被曲解的先賢語錄或者政客歪理來標榜自己,然后去做的自以為高尚的事業,而這世間,從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完全抑制自以為是。
“接了電話之后,你和陸思恒,你倆怎么辦了后來?”我問道。
傅穹羽給我點完了煙,自己也把香煙點上,在特殊香氣中享受了兩秒后,傅穹羽說道:“我倆完全不敢吱聲啊,一開始聽完那一大堆官腔之后我倆就只能趕緊叫胡師姐,后來我倆也是看胡師姐直接應付幾句后,把電話隨機轉接到了徐局長和沈副局長的辦公室,我倆也跟著這么干了——畢竟面對他們這些政客,徐局長和沈副局長他倆地位更對等、更有話語權,并且他倆還在辦公室。我和陸思恒就是倆實習學警,我倆真不敢說話啊!……嗬,學長你這煙,味道真不錯!”
“嗯,你這么做是對的。咱們重案一組本就不應該對他們回應,更不能給他們任何口實。”我想了想,對傅穹羽說道,“抽完煙之后,待會你上樓,還是去看看練勇毅去。我估計再過一會安保局桂霜晴就應該帶人到了,等我這邊一完事,咱們就開審。”
“行,我知道了。”
傅穹羽對我說道,轉身猛吸了兩下手中的香煙,口鼻中噴出一股股煙霧的同時自己愛不釋手地從煙嘴到燃著點來回端詳了三遍香煙,對著這根香煙不住贊許地點了點頭,接著又閉著眼睛猛嘬了三大口,咂摸著嘴巴走到大樓門口的垃圾桶,才把半根煙掐滅。
我看著傅穹羽走進大樓,自己這邊卻完全沒有享受香煙的心情,整個身體里除了郁悶就是煩躁。
在這一瞬,天色大變,冷風驟起,烏云卷積,鵝毛大的雪絨團從天空中倏倏飛落,落在街道旁光禿禿的銀杏枝干上,落在黑漆漆柏油路面上,落在人們五顏六色的大衣上,落在還未凝結或干涸的、還冒著略帶腥味的熱氣的血泊上。F市的冬天,維持了五六年少雪干燥的氣候,而今年冬天的雪,不僅下得大、下得早,而且下得多到令人厭煩。
37年前,那也是一個冬天、一場大雪,在J縣旁邊的一個小鎮,降臨的一個叫羅美娟的女嬰。
在同一天,女嬰在外當建筑工人的父親,在還未得知自己女兒出生的喜訊時,死于一場嚴重的施工意外。貧困的出身,風雨飄搖的家庭,三十歲以前的羅美娟覺得,自己這個農村出身的女孩,一輩子也就注定像這樣平淡無奇下去。
三十歲的那天,渾噩度過了整個青春時代的羅美娟做了個決定,她要辭掉看似穩定卻收入微薄的紡織廠的工作。反正也嫁不出去,自己也不像就這樣安生地隨便找一個莊稼漢過日子,她決定在三十歲這一天來省會大都市F市看一看。她聽說在大城市打工,怕只是端盤子擦地也會賺得比較多,她并沒有留在F市、或者繼續往全國其他更大更發達的城市動身的想法,她只是單純地想著,來到F市做幾年餐館服務員,攢足了能夠在鄉下買一小塊地,蓋一間水泥房的錢再回去,就已經夠了。
——只是不清楚,如果那時候的羅美娟,知道自己的未來的話,究竟是會為兩年后她爆紅全國,在聚光燈下成為那顆最耀眼的明珠而對當初的決定感到歡欣雀躍,還是會為自己七年之后,以另一個名字,出現在F市警察局重案一組的刑事偵緝檔案“死者姓名”那一欄中,而感到懊悔。
當然,如果一切回到起點,事情要從7年前,在四昌商業街某個路口的西餐廳里,羅美娟與一個曾經的珠寶商大亨的一個對視說起。
據林夢萌的所知,羅美娟剛剛到F市的前六個月,日子過得并不怎么樣,她大概在一家總共面積約60平方米的小餐館打工,除了端盤子、擦地、洗碗、擇菜,還得負責幫著廚師兼老板和收銀員兼老板娘看店,當然她也沒別的地方住,晚上把兩三張餐桌拼在一起當床,她倒也樂得自在。只不過因為她笨手笨腳的,也沒少受到欺負,干了半個月,便主動甩手不干。而這期間她在干嘛,林夢萌也沒聽她提起過。而再往后,她居然一下子跑到了一家西餐廳當服務員,而且,還是在她根本不會講法語和英語的情況下——別說外語,甚至那時候的羅美娟,張口還是滿嘴的J縣土話。但沒辦法,有顏值就是王道。據林夢萌后來了解,那家店在那兩個月內,就靠著羅美娟將近180的身高,“九頭身”的曼妙身材和一張酷似韓佳人混合鄭秀珍的白皙臉龐,吸引了比以往三倍還多的顧客,甚至其中還有不少女客人,她們都不在意這個三十歲“準阿姨”服務員的笨手笨腳和粗俗言語,來那家店,都只為一睹芳容。
——媽的,我那時候還是一個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屁孩,而且也不是很愿意逛街,又因為四昌街的地理位置距離我家太遠,所以我也不愿意往那邊去;但倘若當時我知道一位即將以自己的妖冶面龐和火辣身材火遍亞洲的名模正在四昌街的某個西餐廳打工,說什么當初我也要把整條商業街掘地三尺。
而在當時,距離四昌街不遠的宏業大廈從十一層到十三層的寫字間里,林夢萌的合作經紀公司“林緣文化”已經運營了五年。林夢萌自己的企業沒有開時間太久的,基本上開個五六年就賣掉或者關掉,這樣的話一來可保證做自己的資金永遠不收風險,二來也可以進行一系列對于藝人期貨交易的詭譎處理:雖然正炙手可熱但馬上要過氣的、或者已經到了一定年齡階段的模特,她會趁著熱度為卻立即轉手下家,而對于有一定潛力的、或者熱度一直爆火、或者到了一定年齡仍舊色藝雙絕的模特,她會立刻轉手到自己在首都、滬港或者粵州的據點,與此同時她在全國開了無數家租下個教室就掛牌子的演藝模特學校、招募了一批所謂的“星探”,弄進自己旗下、進行個仨倆月的快餐式培訓與包裝,立刻就賣給其他的演藝團體或活動公司。
但對于羅美娟,林夢萌到現在也認為她是一個驚喜,也是一場意外。
林夢萌為自己的“林緣文化”找的最后一單生意,是為一家著名珠寶商在F市進行一場主題宣傳活動——口供里,林夢萌沒有供述那個珠寶商的具體姓名與企業品牌,只說珠寶商是澳角人,今年應該差不多五十九歲,英文名字叫Evan。澳角在新政府從國外接管之初的法律管制下,曾經一度廢除了從明朝時期租借、清朝割讓之后維系幾千年一直未斷絕的一夫多妻制,但是在兩黨和解之后,這種婚制又重新恢復,那個珠寶商埃文,就是在婚制恢復后從西班牙回到澳角,然后一口氣娶了八個老婆;而在內地,他也同時在包養著不少來自各行各業的鶯鶯燕燕。
當時的林夢萌并不是珠寶商埃文的唯一合作選擇,畢竟她那么玩雖然可以達到自利,但同時也會讓合作方或者客戶把這種不穩定經營看做是一種風險,所以埃文那次來F市,并不單是與林夢萌洽談,同時也在準備與其他的模特公關公司尋求合作機會。當時東北的模特公關行業十分的不景氣,林夢萌的企業也正處于“急需資金收益”和“再干一筆就走”的雙重壓力中,她極其想找個機會跟埃文把合作定下來,于是她對于那次主題活動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從自己手下心入行水靈靈的雛兒,到首都、滬港、粵州三地正當紅的角兒,最后再到自己,都進過埃文的被我,然而那個在商場和風月場身經百戰的老家伙,卻始終不松口。
“親愛的,你看我犧牲都這么大了,如果被我們家那位知道了,他肯定會生氣的……洪興會的手段,你應該聽說過吧?”
“你這是在嚇唬我?”
“哪有?人家也害怕嘛!……只不過,人家就喜歡你這好大只的家伙嘛!長得跟驢雞巴似的,爽死人家了……但我就是害怕如果我們的事情,被我家老溫知道了的話……”
“‘打仔洪興,四仔東英,聯和雞精’,這句話拿去嚇唬嚇唬普通人還可以,拿來嚇唬我?省港方面的紅黨、藍黨,本港的建制派、民主派,還有在港在澳的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日本人,我可是都有相交甚篤的。跟他們比,三合會那幫撲街們算個什么東西?我不吹牛,但我明告訴你,就算今晚你家那位龍頭老大在這個房間里,在我倆面前,他也不敢多說一個字你信不信?”
“唉,你生什么氣嗎?知道你的本事!人家就是跟你說說而已,你干嘛這么兇?”
“呵呵,好好好,是我過火了,對不起了Momo!”
“那你看,我對你這么好,你在F市這么些天我天天晚上沒讓你床褥冷過,咱們倆的生意,你還做不做了?”
“哼,你對我是很好,但我也跟你明說吧:從你的那些模特們到你自己,雖然身材皮膚、到那里的柔嫩程度和水量都也挺足,氣質也都騷騷的、還都挺放得開,但是,你們沒有一個是符合我口味、能真正讓我盡興的。”
“我……”一聽著話,嫁給溫先生之后哪怕自己被溫先生冷落,也一直沒在房事方面消停過的林夢萌立刻有些不服氣,但她仍然用自己的雙乳貼著埃文的胸膛,保持著十分“商業”的笑容對埃文問道:“那親愛的,你告訴我,你的口味是什么?”
埃文沒有直接回答林夢萌,而是從床頭柜上回手拿到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一個里面全是視頻的私密相冊,遞給了林夢萌。
“親愛的,這都是我在其他城市交往的那些女孩拍的,點開看看,看完你就知道我喜歡什么了。”埃文溫柔地親吻了一下林夢萌仍帶著汗珠的飽滿乳房,握著自己慢慢被掌心搓得發熱發硬的陰莖,朝著林夢萌略微松弛的陰道口輕戳著。
看著手機里的視頻,本應被埃文挑逗到性興奮的林夢萌,立刻手腳冰涼:“這……這是?”
“這都是我在別的城市的女人,有我的小老婆,也有別人的老婆、女友或小老婆——怎么樣?這個畫面是不是特別優美?特別的令人憐愛?特別的醉人?”埃文一手壓著林夢萌的柔軟翹臀、一手捏著她的酥胸,眼睛卻不住地且自豪地往手機屏幕上瞧去,一邊還給林夢萌做著細致的講解-;講述完之后,埃文深情款款地對林夢萌說道:“我其實挺喜歡你的,寶貝,而且說實話,就你目前身邊的那些模特們我沒一個看得上眼的,她們都比不上你;可我一來也是想給你們家溫先生一個面子,二來也是知道你肯定吃不來這一套,我才沒對你做這種事……”
“……啊!”
在埃文還沒有把自己那粗大黑黢的陽物完全插進自己牝穴的時候,被那視頻嚇得心底都發冷的林夢萌立刻因為失禁噴出了一大攤尿液,一輩子嘗試過各種性交感覺的她,第一次嘗到在驚恐到全身發麻的情況下與人性交。而埃文在她身上第二次耕耘的時候,整個過程都是全神貫注地在欣賞自己拍攝的那個視頻,于是,他的動作也更賣力、頻率也更加激烈、堅持的時間也更長。那一夜林夢萌在埃文身上得到了久違的甜頭,也正因如此,對性的理智她對埃文這個人更加害怕;而似乎她內心的欲望與她的恐懼意見相左,對埃文性癖好的了解,使她卻更加希望自己能跟埃文達成那次大型主題活動的合作。
只是,難道真的要自己親自來做那些視頻中的事情、以滿足埃文嗎?幾百萬的資金,和自己身體上的折磨與今后必然會出現的心理陰影比起來,到底孰輕孰重?向來利欲熏心,為了金錢和性愛不顧一切的林夢萌第一次同時因這兩件東西陷入了無比糾結。
或許,距離看到那些視頻之后再過12小時,林夢萌可能就會對埃文的變態喜好獻出自己的身軀了,而就在第二天的早晨,兩個人一起去了一家人氣不錯的西餐廳吃了一頓早餐,而那家食物一般、咖啡也一般的高人氣西餐廳,正好就是羅美娟當初打工的那家餐廳。
初見羅美娟,林夢萌竟發現自己也被這個看起來手腳發達、頭腦簡單,言談舉止中透著一股無比屯味的大齡女服務員那張嬌俏的臉龐吸引住了,但同時羅美娟笨的要命的樣子也真到了讓羅佳蔓驚詫的地步:羅佳蔓和埃文快把早餐吃完她才來,仔細一聽店長對她的呵斥,原來她已經遲到了一個小時;把應該找給埃文的五十多塊錢錯給了鄰桌一個只點了一份三塊錢煎蛋烤餅的顧客,而只給埃文退還回了六塊錢;緊接著,她又把VIP顧客寄存在店里的一瓶高檔木桐酒當做找錯錢的賠禮,而實際上店長讓她拿過去的,明明是兩包阿根廷咖啡粉……
“對不住哈,剛整錯了……大姐大哥,這個才是店長讓俺拿來賠禮道歉的;實在不好意思……”
看著羅美娟捧著兩包咖啡粉站在自己面前,林夢萌除了覺得尷尬,更為眼前這貌美女人卻偏偏又是個傻大姐而惋惜:“好了好了,也沒人怪你什么,對吧Evan?……Evan?周先生?”
等林夢萌回過神,才發身旁這位珠寶富商,竟然對眼前這個一身憨傻村姑氣質的美女雙眼發直。林夢萌多叫了埃文的名字兩聲,埃文才如夢方醒;羅美娟雖然人傻,但是面對埃文的熱拉眼光她還是明白怎么回事的,于是也毫不掩飾地不停迎接著埃文的目光,沖著埃文大大咧咧地笑著,而這在林夢萌眼里滿是傻氣的一笑,卻讓埃文更加魂不守舍。
正巧在這天,埃文在澳角的生意突然出了一些狀況需要回去解決。前往機場的一路上,埃文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雖然他嘴上沒說什么,但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舉著那包咖啡粉發癡。在這一刻,一個邪惡的念頭在林夢萌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看看眼前對著咖啡粉包裝陶醉的埃文,又想了想那個笨拙樸實的羅美娟,她知道自己這單生意,必然是十拿九穩了。
“喂,忙著呢?”
“喲,姐,又來啦?想吃點……”
“用不著。喏,這是我的名片。為了防止你以為我是騙子,來,就在你們餐廳倒數第二個窗戶這里,往對面看,從十一層到十三層,就是我的公司……”
“林夢萌……總裁……呀!姐,你原來是這么大的官啊!那你給我你名片,還告訴我這些是……啥意思?”
“啥意思……呼,你幾點下班?”
“晚上六點半。”
“那好,六點半以后,你到我公司來找我,我請你吃飯,怎么樣?”
“姐,你人咋這么好?我倆也不認識,你請我吃飯干啥呀?”
“呵呵,我想跟你交個朋友。記著,晚上六點半以后給我打電話。”
林夢萌可把羅美娟這樣的女人把握得死死的:她身上最貴的衣服,可能就是上班時候穿著的餐廳統一發放的服務員工作服,而自己每天面對的,全都是穿在別人身上從材料到做工都精細無比的綾羅綢緞;來往的男女每一個都在談論著自己幾乎從未聽說過的詞匯和事物,每一個都活得忙碌造作,卻又雅致享受;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無時無刻地在對自己冷眼相向,但那璀璨的霓虹和LED燈光又在同樣的時刻溫柔邪魅地朝著自己招手——而羅美娟的這些渴望,恰恰是林夢萌能夠給予的。林夢萌信奉一句話:越容易被滿足的欲望,就越好操控。
果然,那天晚上羅美娟以送外賣咖啡的名義提前翹班,找到了林夢萌的公司。林夢萌早就安排好,并沒著急讓羅美娟跟自己去吃飯,而是親自帶著她在公司里轉了一圈,看看正在進行平面拍攝的studio,看看正在進行專門服裝設計的工作室,看看正在與時尚雜志編輯部開討論會的會議室和旁邊走廊大屏幕上播放的哪些明星宣傳視頻和自制的網絡綜藝看看坐滿了正忙碌工作的衣著光鮮靚麗女白領的寫字間,還有在這些地方隔壁轉角可見、飲料點心任飲任食的茶水間——帶著羅美娟隨意閑逛的時候,林夢萌從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又有些不修邊幅的女人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心動與迫切,這種內容,往往被稱作“饑渴”。
林夢萌故意把羅美娟領到了一個空無一人的試衣間,接著假裝看了一下手機信息,然后走到了監控室——沒錯,林夢萌在自己的模特公司里的所有更衣室、浴室和洗手間都安裝了隱蔽的監控攝像頭,甚至包括她自己專用的也不例外——去觀察羅美娟的一舉一動。不出她所料,羅美娟走到了更衣室的化妝鏡前,看到了擺在化妝臺上面那件黑色低胸露背晚禮服、那條白色亞麻披肩和那條珠寶項鏈,雙腳便像不聽使喚一樣地走了過去,忐忑地再三確認四下無人之后,她竟開始迅速地脫下自己身上那件工作裝、只留下內衣內褲,然后又躡手躡腳地把晚禮裙和披肩、項鏈,一一穿戴在自己身上——明明早上還笨手笨腳的女人,在這一刻往自己身上穿戴服飾的動作,竟然仔細得像個熟稔的工匠。
一切整理好,羅美娟轉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又很虛榮地從衣架上取下一只奶白色的名牌皮包挎在肩頭——第一次看見穿著如此暴露而華麗的衣服的自己,她,還有監控顯示屏后面的林夢萌,似乎都聽到了一聲來自內心的呼喚:什么性感嫵媚,什么溫柔風騷,我也可以。
“脫掉你那邊沿都裂口的胸罩,”林夢萌出現在羅美娟背后的時候,對方一時間還沒從鏡子中如夢似幻的畫面反應過來,“那不適合這件衣服。”
“姐!哦,不……林總,俺……”
“別動!——這是給我們公司的主打模特準備的衣服,你是什么人?你居然給穿上了,你是什么人啊?”
“俺不是故意的……俺只是……”
“閉嘴!你不想賠錢的話,就閉嘴,而且不許動!——改了你嘴里那滿口‘俺、俺、俺’的,板住你自己的口音,這些跟這件衣服也不配。”林夢萌故意瞪了一眼羅美娟,直接從化妝臺的抽屜里找了一把剪刀,剪斷了羅美娟那勒得緊緊的、給對方身體勒出副乳的肩帶,又拽住她背后的搭扣輕輕一解,那條穿了三件、起初購入價格只有七塊錢的胸罩便被扯下;旋即,林夢萌又從抽屜里拿出了兩片黑色的圓片乳貼,親自把手從后背處伸進了衣服里,手測了一下羅美娟36C的柔軟胸部,看著她耳垂的位置定位到了她的乳暈和乳頭,幫她把乳貼貼牢;緊接著,林夢萌又找了一條純黑色的側系帶丁字褲,蹲下身體從下往上撩起了羅美娟的裙子,毫不顧忌地扯下那洗的已經不見顏色的棉質高腰“阿婆褲衩”,然后一絲不茍地幫羅美娟把兜襠的黑色蕾絲布蓋在她的白虎陰阜上,然后又把系帶在她兩邊的大腿根部系緊。
“這樣才好看嘛!還有,這個挎包其實拿在手里更好一點,這跟金屬鏈這樣纏在手腕上……對啦,現在你再照鏡子看看自己……”林夢萌擺弄著羅美娟的身體,讓她看向鏡子,自己則臉色有些暈紅地看著眼前的羅美娟。
——做完這一切,林夢萌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開始偏愛起羅美娟如水般柔滑的肌膚,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開始怦怦亂跳,轉瞬間,一股酥癢的熱流,從陰道里噴灑在了自己的雙腿間。自己居然會對這樣一個同性產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沖動,林夢萌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是好看不少啊……姐,哦不,林總,你……你干嘛這樣看俺,哦不,看我?”
“我……呵呵,沒什么。走吧,我帶你去吃飯。”
“那等一下,林總,我先把衣服換了……”
“我要帶你去吃飯的地方,就是穿這種衣服才能去的。要不然,你穿你來時候的衣服去,怎么,你像讓別人把你當成是去吃飯的還是把你當成人家的服務員?”
“那……我怕弄臟了,畢竟不是的衣服……而且這布料也太少了,怕被人瞅見……側面胳肢窩這半拉奶子都露著……”
“這又有什么了?好不好看吧?”
“好……好看!當然好看!”
“你要是喜歡,這衣服就送你了。”
“啊?不是……林總,這衣服你不是說是你們模特的嗎?我……”
“這樣的衣服,公司里多的是;你要是喜歡,它就是你的。”
不容任何多余的商量,林夢萌把羅美娟拽上了自己的轎車,到了Y省最貴餐廳之一的四星級餐廳“帝皇魚港”,點了一桌子羅美娟以前聞所未聞、想也不敢想的海鮮佳肴。當然,因為之前埃文請林夢萌在這里吃過四次飯,餐廳的老板跟埃文是故交,見林夢萌來了,自然把這頓飯記到了埃文的單上,林夢萌自己則是一分錢都沒花。
“怎么樣,這里的菜品,你還喜歡嗎?”
“林總,俺……哦不,我……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還是大城市好啊!比縣城好多了!就這大蝦,還有這大螃蟹,我以前在我們那兒的水庫旁邊撈到的個頭,才到它這里……”
“這樣生活,你想一直過下去嗎?”
“我……呵呵,林總,我……我要是說不想,你信么?我自己都不信!這身衣服,這頓飯,我以前連做夢都不敢這么做……我原本以為,我在現在那個洋餐館打打工,就已經比我家鄉下那兒……”
“你要是選擇過上這樣的日子,就要永遠忘了你的‘鄉下’。你要告訴自己,你可以,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當然,前提是,你真的對這樣的生活感興趣,并愿意為之付出……一定的努力。”
“林總,你是要我做啥嘛?”
“從今天起不許說‘俺’,也不許說‘啥’。”林夢萌笑了笑,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我不是說過,這衣服是給我們公司的主打模特準備的么?你想不想成為這個主打模特?”
“我?我也行?”
“怎么不行?你回頭來看看,瞧見沒有,整間餐廳里的所有男人都在朝著你目不轉睛,酒都喝進鼻子里去了都沒發現,都在往你的身上看……”
“啊?他們咋那樣呢?不要臉……”
“害羞了?”
“……臊死人了!嘿嘿!”
“這有什么可害羞的?女人就應該這樣,就應該被人欣賞,不是嗎?你在省城也生活過一段時間了,你難道不覺得省城的這些時尚的少婦、御姐們,要比你縣城鄉下的那些黃臉婆活得更舒服更自信么?美娟……你的名字怎么這么讓人別扭呢……羅小姐,女人該自信,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你是可以穿這種‘布料少’的衣服的,你是不怕那些男人的目光的,這正是我們女人的魅力所在,你明白嗎?沒錯,你現在的年齡已經不是當模特的黃金年齡了,你滿口J縣土話,再加上你的柔韌性并不算好,對于一般的情況來說,你跟這個行當無緣;但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來的路上你不是也說過么:辭掉你工廠的工作、來到F市之前,你也覺得你不行。只要你聽我的,完全聽我的,我說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可以讓你成為一個全新的你,一個你之前都不敢想象的自己,你愿意嗎?”
“我……我真的能行嗎……”
“別急著答應我,吃了這頓飯,我讓你考慮三天。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想成為我們公司的模特,就必須什么都得聽我的,否則,你還去當你那個能讓你很知足、但是要永遠都讓你現在這一身衣服、你現在這樣吸引男人的魅力,永遠放在衣櫥里沒有再拿出來的機會的服務員吧!”
林夢萌其實知道羅美娟一定會答應,這三天,是她用來故意饞著羅美娟的三天,在這三天里林夢萌越不聯系她,羅美娟就越容易上鉤。事情也正像林夢萌想的那樣,當天晚上,羅美娟就給林夢萌打了三個電話,但是林夢萌一個電話都沒接;此后的三天里,林夢萌每當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都可以看到那個穿著一身洗的脫色的淺粉運動服的羅美娟站在寫字樓外,一邊焦慮又忸怩地往自己公司前臺和自己手機上打著電話,一邊用著艷羨加嫉妒的目光看著來來往往的都市麗人們,
她笑著看著如此心癢到原地跺腳、眼饞到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的羅美娟,然后立即開始準備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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