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就像我所預料到的那樣,父親在等著我把房門關上之后,放下手里的那塊蛋糕和那罐咖啡,朝著我的臉頰就刪了一巴掌。
我覺得我活該承受這一巴掌。我跟夏雪平的事情,被父親知道了,他如果真的能僅限于追究我的責任、罵我如何大逆不道、如何淫心熾盛、如何無恥亂綱,而不去苛責夏雪平的話,那么我認打。
但也不知道是他瞄錯了,還是他故意的,這一“巴掌”完全是用四根手指打過來的,因此打得雖然響,卻并不疼。
“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父親憤怒地看著我,用著經歷了三個多月的風霜折磨和生死之苦后低沉而沙啞嗓音對我小聲質問道。
我很想說一句“知道”,但在這一刻看著父親越來越深的眼窩、還有臉上越來越明顯的皺紋,我在這一秒,心里又突然沒了底氣。
父親插著腰,眼睛瞪圓了看著我,咬牙切齒地轉身怒哼了一口氣,然后又平靜地轉過頭,凝視著我半天,然后對我招了招手,自己也先坐到了我的電腦桌上:“坐下吧。”說完,自己摳開了咖啡易拉罐,也打開了蛋糕的塑料盒蓋,拿起了叉子舀了一勺放進了嘴里。
我從桌上也拿過咖啡,打開了之后,喝著這冰冷、苦澀中又帶著濃郁的奶油甜膩的液體。我記得我從小就見父親經常在寒冬臘月的時候仍然喜歡吃一口涼的喝一口冷的,凍秋梨雪糕冰棍自然不在話下,吃剩的東西放在冰箱里之后也不等捂熱了就吃,那時候夏雪平和小時候的美茵還經常因此合起伙來圍著他批斗他。我不知道父親為什么這么嗜冷,但在這一刻,這冷咖啡灌進肚子里,確實讓我頭腦清醒了許多,也輕松了許多。
“說說吧,你跟雪平……什么時候開始的啊?”在打了我一巴掌之后,父親的臉上并沒有出現多少的慍怒,這在我看來多少還是有些不大對勁的,盡管他和夏雪平已經離婚多年;當然父親向來也都是這個脾氣,無論有多大情緒,他都習慣把事情藏在自己心里,正因為如此,我想他才能像現在這樣跟我心平氣和。
“您是指什么?”我對父親問道。
“指什么?”父親聽了卻有些迷惑,接著問道,“我當然是指你對你媽媽做的事情!——以我對雪平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主動去對你做些關于這方面的什么事情的,對吧?”
我深呼吸了一來回,對父親說道:“您說對了。是我犯了禽獸不如的性子。真正從……呼……我和夏雪平開始這樣的關系,從嚴格意義上算,就是從11月份開始的;但之前有一次,夏雪平被那個一直對咱們家很好的叫劉彬的人渣叫去吃飯,結果酒席上她被人下了春藥,她自己沒察覺,也多虧張霽隆跟他女朋友吃飯,正好在附近,打電話讓我把夏雪平救下來了,但那一晚上我也被人下藥了——事情很復雜——總之我倆都沒忍住……”
“她被人下藥?這種失誤不像她能犯出來的……”父親接著吃了一口蛋糕,對我說道。
“對,到現在我也覺得這事情不對勁,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夏雪平馬失前蹄了一次唄,趕巧被我碰上了……”我說道。
“我再問你,兒子,”父親抬起頭,臉色陰沉而鄭重地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爸,您這么問是什么意思?請您直說。”我硬著頭皮看著父親。
“什么意思?唉……我早就知道,你在警專和警院上學的時候,沒少,拈花惹草:一下子談了兩個女朋友,結果還去外面跟別的小女生去賓館開房這事情,是你做的吧?那兩個姑娘,一個叫伊倩寧,一個叫賈雨蓉,兩個姑娘都跟你有過肌膚之親,也都因為你打了好幾架,人家倆姑娘的父母都去我編輯部找過我好幾次你知道么?這些年你們警校的德育處領導也找過我很多次,你知道么?”
我在震驚的同時,啞口無言。
“當時我就在想,反正你也是個男孩子,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也是正常的,只要不去強行欺負人家女生,女生自己愿意,也就罷了。不過你都有了那么多的可以派遣寂寞的對象,你為什么還要對你自己的媽媽做這樣的事情?你是覺得很刺激么!你好大的膽子啊!”
“爸,你說錯了……”我抿了一下唾沫,看著父親的眼睛說道,“我對夏雪平是真心的。”
“什么?”父親再次懵住了。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一時間,我激動得有些顫抖、緊張得有些口吃,“自打我從進了重案一組,重新回到夏雪平身邊之后……您也知道,她在當年殺了艾立威他哥結果讓我和美茵在學校里跟著吃瓜落之后、以及她跟您離婚之后,我是有多恨她;但在九月份我重新見到她以后,我不禁不恨她了,我還莫名其妙地愛上她了——其實在警校這差不多六年多的日子里,我身邊女孩是不少,但是我對她們從未有過對夏雪平的這種感覺,同時我也很清楚我自己現在對她的感覺,跟小時候我把她單純當做媽媽的感覺不一樣……我知道您作為我父親、又作為她的前夫,我跟您這么說我真是有點喪盡天良了,但是我沒辦法,如果我把我這一切隱藏起來,我一秒都做不到,我很痛苦……對她我已經瘋狂了,而現在她對我其實也是——只是,我猜的啊,一個是因為面子、一個是因為對您曾經的婚姻和感情吧,她一直沒想讓我說破,其實我昨天晚上,有那么一兩次很想跟您把這個事情挑明的。”
父親嚼著嘴里的蛋糕,然后把塑料蛋糕盒放回到了桌子上,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后目光深邃地看著我,眼神里只有兩個字:擔憂。
“是,我昨天晚上就看出來了,你跟雪平就像是談了戀愛一樣。你糊涂啊,你糊涂啊!秋巖!……只是我真沒想到,雪平也居然跟著你一起犯糊涂!”父親咂了咂嘴巴,長嘆一息,又對我質疑道:“你和她是不是都一樣,被這種病態感情的刺激給沖昏了腦子,都以為艾立威死了、‘桴鼓鳴’網站被政府關了,她就沒事了?你知不知道,夏雪平到現在在外面,還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她、就等著她出洋相或者把自己的腳脖子暴露出來呢?想要他死的人有的是!你知道嗎!你知不知道你們倆這樣,就是在把你自己拿出來,成就著她身上最大的致命弱點?你們倆,可真糊涂啊!”
我一聽這話,雖然父親并不像我預料的那種痛打我一頓,或者跟我強調一大堆像是《滿城盡帶黃金甲》里頭周潤發那種“君臣父子、忠孝禮義”,但是說到底他還是想要把我和夏雪平拆散,于是我咬了咬牙,坐直了身子,對父親說道:“聰明與糊涂,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在感情面前誰又是聰明的?父親不也是,知道陳阿姨不干凈、知道她才是利用自己的身子殺了沈福財全家那個真兇,卻還是選擇與她領了結婚證了么?”我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不準備拿美茵來說事,這樣的話我心里不舒服也會真的中傷了父親的心和自尊,我轉口繼續說道,“我其實到現,夏雪平對我是怎么想的,有的時候在我心里我自己也打怵,可我只知道,僅憑我在警校積累的那點泡妞手段,我是沒辦法打動她跟我保持這樣的關系的。而我自己也想好了:就我現在的能力,說保護她、罩著她,那是在說大話,但是拿著手槍站在她身邊跟她出生入死我是能做到的;我不見得會比她沖得更快、更往前,說不定我還是會拖她的后腿,但是在默默站在她身后支持著她我是能做到的;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我倆被人圍了,我不見得說一定會帶著她殺出重圍,但是起碼站在她身前給她當做擋子彈的肉盾我是能做到的。”
父親看著我,狠狠地舀了幾大勺蛋糕,低著頭默默地咽進嘴里,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咬著牙沉默不語了一陣后,睜大了眼睛盯著我:
“這些話,你能發誓么?”
“我當然發誓!”我堅定地說道。
父親茫然地看著我,又低下了頭。把嘴里含著的東西都囫圇吞下之后,又對我開了口:“那我還有個條件。”
——我猜該不會,父親是想要對我發難吧?
“什么條件?”
“短時間內,”父親頓了頓說道,“你還得這樣去照顧一下美茵。”
“啊?”
——怎么突然把話題轉到美茵身上?
——夏雪平這件事,難道就算揭過去了?
“雪平在家住,她現在去國情部上班,說不定很快就會忙碌起來,雪平是事業型的女人,又是個女警察,本身她就在持家過日子這方面不是很擅長;美茵這馬上臨近期末,這個冬天開始,她們學校馬上又要針對高考——也就是現在說的省聯考——上小學期的寒假沖刺,學業肯定也會越來越重,能關心的事情也不多了;我整個十二月份都要去跑業務、做采訪、發稿子,昨天跟你們說我可能圣誕節才回來,但是剛剛睡醒之后,我一看南方那邊的時間表,又有個滬港的自媒體平臺聯系了我,于是我很有可能得等到過了元旦才能回來。所以兒子,咱們這個家,可能暫時就得拜托你照顧了。”父親語氣嚴肅而凝重地說道。
什么意思?
“爸,您這是要……”我摸了摸自己的鼻翼,反過來對父親問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父親擦了擦嘴,仰頭喝盡了易拉罐里的幾滴殘余的咖啡底,放下罐子之后漱了漱口:“呃……咳,哪有什么瞞著你的?我不過是去出差一陣子么,我剛剛說的話,就是要交代給你這么些事情。你既然準備好了跟雪平一起承擔一些這個社會必然會強壓在你倆身上的責任,你就應該……”
“您別介!老爸,您只要心里一有事情就愿意跟我唱主旋律,我早摸清楚了,從小到大您一直就一直愿意跟我這樣!”我直接打斷了父親的話,毫無保留地追問道:“你絕對有事情瞞著我,而且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你跟夏雪平一起瞞著我和美茵的,而第二件事,夏雪平應該都不知道,我沒說錯吧?”
“秋巖,老爸真的沒事……你是不信任老爸么?”父親愁容滿面地看著我,含著滿腹苦水對我問道。
“不是我不信任您,我是怕您再去做像上次被劉虹鶯利用的事情。”我把身子向前探去,躬下腰看著父親:“您說您剛剛的話是為了讓我承擔起這個家,那您讓美茵那么急著跟狄家相親是什么意思?狄家那爺倆看著雖然是富貴,但誰看著都覺得那不是什么好人;您剛剛也說美茵馬上要面臨考學,您就不怕讓狄瑞珅這么一妨礙,會影響到美茵的學業?還有那個隋瓊嵐怎么回事?她至少,真的是我和美茵的表姑媽么?還是說,她對于我或者美茵,甚至是對于您有什么別的、特殊的身份?”
父親微微抬起頭看著我,用左手抓著我的右手,又用右手在我的手背上沉重地拍了拍:
“秋巖,兒子啊,老爸沒有白白把你養大,你確實還是很聰明的!你能對家里的事情這么上心,爸爸已經很欣慰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和雪平早就約定過,不到時候真的不能說;而且你所說的第二件事情,也一樣:爸爸確實有些事情,暫時跟你們誰都不能說。兒子,你答應老爸,看在你我二十一年的父子情深,關于這件事,你也暫時別問,也千萬別讓雪平跟美茵把這件‘虛無的事情’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你也用不著擔心:至少目前為止有我在,狄家是不會貿然打擾美茵的,畢竟這個事情,美茵自己沒同意、而且我也沒答應;隋瓊嵐也更不會了,她有她的自尊,而且你也看到她什么樣了,我估摸著這陣子,她最多最多,也就是會經常到咱們家里,對美茵多溺愛一些,而在跟狄家相親這件事上,我想她也應該不會揠苗助長。等到了時候,我和雪平,會把我倆當初約定保守的這些秘密,都講給你和美茵聽的。爸爸相信你、不干涉你跟媽媽的私生活,那么你也要相信爸爸,可以么?”
父親的這些話讓我腳心直冒汗,雙手直發涼,而且在心里還產生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爸,您這次出遠門……您真的是要去做什么自媒體合作和新聞采訪么?”
“呵呵,傻兒子,就你爸爸我這笨手笨腳的,還能去做什么呢?”父親看著我,突然輕松地笑了笑。
“您別謙虛了——您可不是笨手笨腳的:您可是在我那個身為在野黨藍衣社大特務的爺爺何天寶身邊長大的,雖然在您十二歲的時候他就去世了,但我想在您小時候他肯定沒少用當年藍黨訓練間諜的方式折磨您、體罰您;您的槍法跟夏雪平的差不多準,您還做過五次戰地記者——您的能力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己家人關起門來還不會知道么?”看著低下頭,滿眼滄桑陷入深思的父親,我對他說道:“那我也跟您提個條件吧:答應我,您別再做那種把自己置于危難而不顧的事情了,盡管夏雪平跟您離婚了,盡管我這個身為兒子的大逆不道、和夏雪平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盡管……”我咬了咬牙——甚至有點想往自己的舌頭和口腔壁上咬一口——然后對父親繼續說道,“盡管您跟美茵之間也一定發生過一些,您不想讓我和夏雪平知道的、改變了你們正常父女關系的事情,但是咱們四口人,總歸還是一家人。為了這個家,您千萬別再只身犯險了,可以嗎?”
父親低著頭閉上了眼睛,由鼻孔長長呼出兩注惆悵的氣息,接著又抬起頭,抓住了我的右臂,對我笑著說道:“瞎說什么呢?老爸我不會再那么做的。老爸都想好了:今年咱們家人還要一起在家吃餃子、做年夜飯呢!而且我早想過了,美茵不是跟琦琦關系不錯嘛,他們家算上楊小姐,也總共是四口人,除了楊小姐以外,張總裁和韓橙他們在F市也都沒什么別的親戚了;咱們家雖然是地方不大,倒也能在一起熱熱鬧鬧過個年,對吧!”
一提起過年來,我的心里也一下子變得有些暖烘烘的——是啊,至少我有十年沒和夏雪平一起過年了,而夏雪平在這十年里,可能哪年的元旦和春節,都只是自己一個人過的,頂多再加上丘康健和蘇媚珍,還有徐遠,可能還會有沈量才和艾立威。
而在這個時候,父親手機的鬧鈴響起。伴著那熟悉且悅耳的《夜來香》,父親拿起了手機,摁掉鬧鈴,又一絲不茍地把我桌上的所有垃圾全部攥在手里,輕松地說道:“該下樓了。我收拾一下準備出發,有朋友的車子接我到機場。等下你直接熱熱冰箱里的東西吃吧,有昨天從飯店帶回來的點心,還有之前我在家里備下的一些蛋糕、果蔬,還有搭配好的炒菜原料,隨便炒一下就可以吃的;還有冷凍的一些炸雞翅、雞腿、薯條、披薩,用咱們家的烤箱和空氣炸鍋就可以——空氣炸鍋還是月芳買的,說明書應該在地下室那個紅色紙箱子的里面吧,她的東西都在那里,你去找一下吧。供暖費我已經交齊了今年冬天的,水電費我交到了明年六月份的,暫時不用擔心。有什么問題,我跟物業公司那個叫游俊迪的小伙子打過招呼了,你可以直接找他。”
“嗯,我知道了。”
“嗯,照顧好這個家。”父親信任地對我微笑著說道。
從我的房門里走出,隔著門還能聽見美茵模糊的囈語;而下了樓,在父親去拎起廚房里那兩袋子生活垃圾的時候,夏雪平的房間里也發出著床墊彈簧響動和隨后的拖鞋趿拉聲音,接著里面那間洗手間門又被輕輕關上。
父親看了一眼房間周圍,把垃圾袋放在門口,然后穿好了衣服鞋子、打好圍巾,拖著行李箱背著電腦包,推開了門。我以為這次送別會把場面搞得比較刻意煽情,或者如同魯迅、朱自清筆下那種父子之間會在不經意間說出一些初聽平常不過、細品深沉得感人的臨別贈言;但是卻并沒有,父親只是像往常早上前往時事傳媒大廈上班一樣,走到垃圾箱丟掉手上的垃圾袋,然后回過頭朝我揮了揮手讓我關門進屋,接著自己擺出一副相當客套的笑容跟自己那個朋友打了打招呼,然后坐到了車后座去。于是,父親就這樣乘車離開了家里一陣。
地上的積雪已被清理干凈,所以剛剛父親搭上的那輛紅色小轎車,竟然連車輪印都無法留下。
一輛車離去,注定會有另一輛車子駛來——而且,還是一輛帶著拖掛鐵甲架的白色皮卡。皮卡停在了家門口后,穿著加厚帆布工作夾克的兩個工作人員對我打著招呼:
“喲,這個點兒您就起來了!這大清早零下二十七度,您這短衣短袖的,嫌熱啊?”
“跟客戶打哈哈,有沒有正形?……早安,請問您是何秋巖先生,還是何勁峰先生?”
“我是何秋巖。您二位是……來送車的?”
我往他們倆身后皮卡的拖掛鋼架上一看,那上面是一輛日產SUV,而且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上面的居然是一款到現在在國內也很難買到的美版頂配Armada。
“沒錯啊您內!咱哥倆都是遵從著隋瓊嵐女士的‘圣旨’過來的!而且,人姐姐還有句話讓我們哥倆問您:大哥,您要是不著急,介日本車咱還是給您打道兒送回去,您先謄個一時半刻的;過兩天有一批法國原裝的高配雪鐵龍運過來,開著方便、價格也體面……”
“甭麻煩了,大哥,”一想到隋瓊嵐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美茵去跟狄瑞珅那個家伙在一起談戀愛,我便是打心眼里的不舒服——同時我在這一刻也明白,為什么昨天父親無論是讓隋瓊嵐點宵夜、給餐食打包,還是聽隋瓊嵐說要給我買一輛車的時候,揩油揩得居然如此理直氣壯;其實也算不得理直氣壯,這里頭還有一種速戰速決、不想跟她多接觸的心態——于是我對這兩個工作人員說道:“用不著了,就這輛車。您二位,是日產還是雪鐵龍對我經銷商?”
“都不是,何先生,我們是海港委員會公共商務董事局駐F市辦事處的。”對方恭敬地說道,接著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個文件夾,“這是車輛轉讓證明……這是保險受益證明——特此說明的是,這臺車的保險,受益人是你,但是所有收付款項直接由‘霍格斯私募基金會’承擔。”
“我擦……What?……不好意思,您剛剛說誰承擔?”我剛要在那一大堆文件上簽字,立刻停下了筆。
“‘霍格斯私募基金會’啊!美國的那家中型……”
那是一家在兩黨和解之后、進入我國的一家具有美國背景的中型私募基金公司,它在美國的華盛頓特區和紐約華爾街也算得上是久負盛名,但是規模一直都不大,而且盡管廣為人知但是即便是搞金融商業投資的相關人士,卻誰也說不上這個公司到底參與過什么樣的商業項目或者投資案,以至于很多人把它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它是屬于洛克菲勒家族的地位卑微、但重要性很高的“下忍”式金融集團;有人說它是洗白了之后向全世界幫著古典主義者和走私家族變相擴張的意大利黑手黨;還有人說它是神秘組織“骷髏骨”或者“郇山隱修會”的分舵;更有甚者直接指控,它就是批了一件羊皮的CIA;它在F市設立分公司就已經將近二十年,但是,至少就我知道的,這家所謂的私募基金會在市局經偵處于檔案股留存的檔案,也只有區區不到五頁報告,這比之前段亦澄所搞得那個什么私募基金要更邪門。
“用不著你給我介紹,這位相聲界前輩,我知道這個名字。”我有些困惑地看著兩個人,“隋瓊嵐讓您二位來的?這車誰買的?”
“這車是我們公董局買的,轉到褀華洋服公司名下的。”
“那么也就算得上是隋瓊嵐的,可是你們又說是霍格斯私募基金幫我交的保險?霍格斯私募基金跟隋瓊嵐有什么關系?”
“您不知道么?隋總現在的男朋友就是霍格斯基金的大中華區的高級理事、蒼源集團的狄昊蒼先生啊!”
“就你嘴快!”那個比較嚴肅禮貌的司機,猛拍了那個滿口相聲的津港人。
“別埋怨他,”我對對方說道,“還得謝謝您。我這個人就這樣,不把事情搞清楚,我心里不踏實。”
“不是,何先生……這都是平時咱們這幫人的謠傳,您別放在心上——尤其別跟隋總那兒說!要不然我們海港公董局的蘭局長知道了……這事兒……”
“放心吧,二位,我就是隨便問一聽一個過的事情。”說完,我在所有文件上都簽下了字,也成功地拿到了車鑰匙。
——呵呵,原來我這么個姑媽,跟這位狄先生還居然有這么一層關系。
讓身為自己侄女的美茵去和狄昊蒼的兒子相親,這種“親上加親”的情感模式,除了復雜又有些刺激的情欲元素之外,卻只會讓我想起二十四史和四大名著里那些聯姻故事——只可能有這種解釋了,否則客觀地說,不管我昨天在包廂里飯桌上觀察到什么,狄瑞珅也算是一表人才,家庭背景又是那么著名的霍格斯基金會,憑他自己的資本可能找不到一個女朋友甚至是未婚妻么?鬼才會信。只不過那么多的政治家千金、F市八大商業門閥的大小姐們不去找,那他干嘛也會同意去跟自己準后媽的一個多年未見的侄女相親呢?而隋瓊嵐又為什么會如此意氣用事?她和狄昊蒼各自心里,都在打什么算盤?
看來美茵相親這件事情,還真是有點意思。
不過就像父親說的,無論是狄昊蒼還是隋瓊嵐,他們倆只要沒什么動作,我也沒必要庸人自擾之,我轉身看到的這扇門里面,還有我們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我一推門,夏雪平已經穿好了自己的一身加絨西裝站在了餐桌旁的冰箱門前,從里面拿出了牛奶,我關上了門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
“車子送來了?”夏雪平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喝了一小口又放下。
我連忙捧起那支玻璃杯,轉身走近廚房,把里面的牛奶倒進了一只小號馬克杯里,同時又拿出了兩只空杯,一杯里面先擠了一些巧克力醬之后,倒了一些牛奶進去,而另一杯里,則撒了半把毛尖,又從直飲水管中接了一杯過濾水,然后我把三只杯子一起放進了微波爐里:“送來了,比你的車好。”
“哈哈,剛才我就在窗邊看著來著——有了你人生中第一臺車,怎么看你反而有點不高興?”
我從廚房的冰箱冷凍室里找出了一盒夏威夷培根碎披薩,又立刻給烤箱預熱著,將披薩放到刷了色拉油的烤盤上面切開,邊切邊說道:“能高興么……開著這么一輛車,是不是有點招搖了?要不然你開它,我開你的那輛Rogue?”
“我才不呢,我都跟我的那輛車磨合習慣了。”夏雪平看著我笑了笑,接著又對我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跟勁峰談過了?關于我們倆的事情?”
“嗯……昨晚咱們倆……都太累了,全都躺下就睡著了。我驚醒之后尋思著趕緊回屋,那曾想跟老爸撞了個正著。”
“那他跟你說什么了么?”夏雪平聽到后,走到了廚房門口,微皺著眉頭看著我。
“倒是沒有什么……指責我倒是肯定有的,可我卻覺得他至少沒有我預估的那么生氣。然后又囑咐了一堆讓我照顧好這個家之類的話吧。還說他大概得等到過了元旦之后才能回來,昨天凌晨臨時變動的。”我對夏雪平說道,等烤箱預熱好后,我又把披薩餅放進了我烤箱里。
夏雪平左手背到背后握著右臂,低著頭嘆了口氣。
“說明白了也好,你我就都不用在這個家里繼續偽裝些什么了。”
“嗬,你膽子倒也是真大。”
“我其實挺害怕的,但是我就是不想受委屈,更不想讓你受委屈。”我摁開了微波爐的門,從里面拿出夏雪平剛剛那杯牛奶,遞到了她的手里:“能喝熱的牛奶,干嘛要咬著牙喝涼的?有的時候就是拿出來熱一下的事情,要不然喝壞了肚子,還不是自己委屈?”接著,我又把美茵那杯加了巧克力醬的牛奶放到了餐桌上。
夏雪平看著我,瞇起眼睛微笑了片刻,又追問著:“那他還說什么了么?”
我回過頭看著夏雪平,發覺此刻在她的臉上,也掛著剛剛跟我在我自己房間里時,衣柜門上掛著的穿衣鏡里反射出來的我臉上的擔憂出奇一致。“你是不是也覺得,他這次所謂的‘出差’是有問題的?”
“嗯。”夏雪平雙手抱胸點了點頭,“我不是很了解自媒體的工作模式,但我總覺得他這次出門貌似哪里有點不對勁。”
“我也問了,但是老爸就是什么都不說。你還不了解他么?——看著挺憨厚、挺老實的一個人,每天給人的感覺還都是輕輕松松的,但實際上,滿肚子裝的都是事,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說,全世界各個情報部門的精英刑訊專家,再怎么逼供,他都不會開口的。”
“你們倆啊,一個心思活,只要能隨了自己心愿,不管用什么辦法、哪怕撒潑打滾都行;一個死心眼,認準了一件事,無論遭受什么惡劣情況、哪怕刀山火海都無所謂。”夏雪平看著我,對我意味深長地說道。
“哈哈,本質上是一樣的。”我對夏雪平說道,看著烤箱上計時器的時間差不多了,便把昨天的木瓜雪蛤和榴蓮酥都拿了出來,放在微波爐里加熱了一下。
“可不一樣:本質一樣,但在表象可差著十萬八千里,所以你跟勁峰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原則也不一樣,得到的結果也自然不一樣。”夏雪平用了一句充滿哲學意味的話對我反駁道。
“嘻嘻,所以我最后,還是跟我的夏雪平大人在大森林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呀!”我直接摟住了夏雪平的蠻腰,對著她的嘴巴親吻了下去。
“行啦!別跟我在這‘嘻嘻哈哈’又‘親親吻吻’的啦!”夏雪平回過頭看了一眼餐桌旁邊冰箱上的電子鐘,“美茵那小家伙是不是該起床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乍一聽以為夏雪平是在提醒和她應該在美茵面前多少避諱一下的我,心中既驚訝又有些哭笑不得:此刻居然已經是6點整,美茵在這個時間確實應該起床了,然而,在樓上她的房間里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今天本來就是天冷路滑,路上不見得好走,若是這個時間還不趕快起來洗漱,那么她上學遲到那是一定的——他們那個新班主任關老師可不像曾經的孫筱憐那么放任自由,我和夏雪平在整個11月份旅行的時候,我還接到過他九通電話,每天都跟我反映美茵之前的缺課和補習情況,哪怕韓橙跟我和他早就溝通過在這11月份自己會全權負責美茵的日常學習生活。從工作態度上來說,我很欣賞這樣一絲不茍、小心謹慎的人;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男人,這人做起事來,也真是夠婆婆媽媽的;而且最要命的是,我當時跟夏雪平的感情,還處于我剛剛把她身體拿下后進行攻略情感壁壘的階段,但我卻已經明顯感覺到,我一下子就由美茵的哥哥的身份,轉變成為美茵的第二個爸爸。
為了不讓這個關老師繼續給我打電話來跟我絮叨,我連在烤箱里的披薩都沒有繼續等,直接帶著夏雪平跑上了樓,在自己的電腦桌抽屜里拿了美茵房門的備用鑰匙,先敲了敲門,叫了叫她的名字,然后又打開了門鎖。開門的那一瞬間我還有些擔心,這么半天她在里面不出聲,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打開門我總算把心里的石頭放下一半,美茵還躺在床上用被子半蒙著腦袋,臉朝墻側著身子,還打著輕鼾,同樣我也擔心她別是昨天連哭帶心急,尤其昨晚進家門之前她對我脫衣服袒胸露乳來的那一出,我還有些害怕她被風吹涼了身子結果生了病,于是我走到了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后背,又連忙把手按在她的額頭上:“小懶妞,快起床吃早飯了;再不起床,上學要遲到了。”——也不發燒啊,“快點,太陽曬屁股了啊!”
見我把手放在她額頭上之后,美茵瞇著眼睛、斜著眼珠看著我,嘴上露出了那讓人異常心動的微笑,接著直接翻過身子、用胳膊撐著坐了起來:“哥哥在擔心我嗎!你真好!”然后她直接摟住了我的脖子,不由分說對準了我的嘴巴就親了一口。
被子從美茵的身上脫離了下來,而她的身上雖然穿著睡衣,但是衣襟扣子,卻是全部打開的,斗筍形狀的椒乳直接晃蕩在我的胸前;而她的下半身,根本什么都沒穿,微微凸起的小饅頭形狀、不滿濃密油亮陰毛的恥丘,幼嫩的鼠溪和苗條的大腿以及半只嬌翹的肉臀盡情地展露在我面前,在她身上那股摻雜著濃郁奶香一般的汗水味瞬間完全占據了我的嗅覺神經。
……可是,此刻夏雪平就站在距離我身后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換句話說,美茵此時給我看到了什么,夏雪平便也可以看到什么。
“你干嘛啊?別這樣……”
我連忙推開了美茵,但真心非我所愿,我竟一巴掌按在了美茵那只賽過奶油柔滑的乳袋上。
“哎呀!哥哥好色!大早上就摸人家胸……嘻嘻!”美茵微微低下頭,用上嘴唇壓著下嘴唇對我斜眼微笑著,然后很做作地用雙臂在胸前打了個斜十字,假裝遮掩著自己的裸體。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不把衣服穿好這么睡?”
“這么睡很舒服的呀,衣服上的毛球多扎人?”美茵嘟著嘴巴對我問道。
我尷尬地回過頭看著夏雪平。
夏雪平立刻氣惱得閉上了眼,眉頭微皺、鼻息重重地噴灑出兩股怒火,咬著牙轉身欲走。
可美茵見狀,卻并沒有繼續留在床上興高采烈、幸災樂禍,她竟然直接裸著腳丫、光著屁股,一溜煙從床上跑到了夏雪平面前,笑得燦爛地摟住了夏雪平:“媽媽——早安!”本來明顯有些微嗔的夏雪平,被半裸的美茵這突如其來的早間熱情必然是嚇住了,她只好機械地摟著美茵的臂膀,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抹了抹美茵的后背和側腰肌,大概是準備從美茵此時身上單薄的衣衫切入話題,剛欲開口,卻沒想到懷里的美茵輕踮了一下腳尖,也像剛剛在被窩里時把我搞了個面紅耳熱那樣,對準了夏雪平的軟唇吻了上去——而且,她還伸出了她那條調皮的舌頭,撬開了夏雪平的濕潤牙關……
這種場景,我至剛剛一秒前仍見所未見,除了三個地方:AV里、H文里,以及我的夢里。而美茵卻毫無顧忌地用手在夏雪平的后背上愛撫著,舌頭在夏雪平口腔里蠕動的節奏就像是之前跟我在一起玩著假裝成男女朋友的兄妹禁戀游戲時一模一樣,不,甚至要比和我在一起的那些舌吻加一起都更加投入。
——難不成,從小跟我一直在一起、經歷過對夏雪平拋棄自己的恨以后又與她在危難中重逢的美茵,現在的內心里對于夏雪平的感情也和我一樣?我的天,我有點不敢往下想……
“唔……”夏雪平的臉上頓時通紅無比,甚于我那次在局里洗手間門口把她按在墻上強吻那次還要更紅。
“嘻嘻!怪不得哥哥這么喜歡媽媽,媽媽的嘴唇可真軟!”美茵說著松開了夏雪平,轉過身爬上床后拿了自己的短褲和線衣。而在她屁股下方一點的雙腿間的位置上,竟然有些濕答答的。
“你……”夏雪平的呼吸也有些不勻了,“趕快……把衣服……穿好吧。然后下樓吃飯……”
“我——知——道——啦——”美茵嗲里嗲氣地對夏雪平笑著說道,然后抱著一堆衣服和毛巾,直接鉆進了洗手間關上了門。
“這孩子……”
夏雪平此刻的臉色已經像是被紅酒浸染過一般,其實我的臉上又何嘗不是熱烈的滾燙。
“她故意的……”我說不清此刻在我心里是什么樣的滋味,但我卻像受了氣一般地跟夏雪平告狀道:“先對我這樣,再對你這樣。她是故意的。”
“唉……走吧,下樓吃飯吧。”夏雪平回過頭看看我,又一臉羞澀又詫愕地低下了頭。媽媽被自己兒子舌吻這件事,她自己經歷過且正在經歷著,她之前想必也從王楚慧跟胡佳期的閑聊中聽到了不少;但是媽媽被自己女兒舌吻這種事情,我估計對她來說,也是屬于沖擊人生觀的事情。
轉身下樓之后,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廚房已經熱成了桑拿房。我連忙打開了窗子,又慌忙地戴上了隔熱手套,取出了在烤箱里捂了半天的披薩——還好披薩沒被烤箱的余溫焙糊,但確實已經燜得有些干焦。
回到家住的第一個早餐談話,也如這干巴巴的披薩餅一樣,聞起來香、看起來可口,吃起來卻是滿嘴硬渣:美茵洗漱好之后穿上了冬季校服,跟我和夏雪平坐在圓桌邊正好行程一個詭異的三角形,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被她對我和夏雪平贊歌式的稱頌所占據——一會兒是“哥哥手藝不錯”、“哥哥今天看起來好帥”、一會兒又是“媽媽真溫柔”、“媽媽今天真漂亮”,言辭和語氣以及表情都假得像一樽具有錄音功能的充氣娃娃,而且那些小學生運動會口號式的表揚,聽多了難免不讓我感覺到她是在反諷。
“行了,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巴?”面對美茵希臘戲劇面具般的假笑和課本劇臺詞一樣的稱贊,我實在忍無可忍,于是我開了個“大招”對她問道:“我上個月接到你們班主任關老師的電話了,你們是不是準備‘預申報’大學了?”
兩黨和解之后,全國也進行了一次教育改革,執政黨專制時期的東西并沒全部丟掉,過去的升學考試,也就是“高考”制度并沒有被完全廢掉,但根據某些政客的提議,西方那種以平時學分申請大學的制度也被引入,高中學生可以利用自己的平時成績對全國的大學進行投遞申請,每個大學大概有一個自己的申請標準,這種申請被稱之為“預申請”,只要預申請成功拿到錄取,那么該生可以不參加接下來的省聯考。原先父親對美茵的“預申請”很重視,畢竟家里能成就一個大學生的希望已經全部被寄托在了美茵身上;然而,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家庭和情感變故,再加上經歷了一次綁架,最近美茵的成績跟她原先相比下滑得有些厲害。
“嗯。”
“‘嗯’是什么意思呢?”我嚴肅地說道,“你原先的三個目標:Y大、北方、還有東北金融學院,以你現在的學分績點還夠‘預申請’要求的么?”
“不夠就不夠唄。”美茵吃著披薩餅上面的菠蘿碎,喝了口牛奶,“不是還有省聯考呢么,我好好考不就行了。”
“何美茵同學,你說得倒是真輕巧。省聯考的事情那是兒戲,是你在這表個決心、說好好考,你就能考個好成績的?”面對美茵的輕浮,我著實有些不快——這丫頭雖然以前對待我的態度甚是刁蠻,后來跟我相處的時候要么是粘人、要么是因我太過嬌寵而有些無理取鬧,但是對待學習這方面她還是認真而又理性的;可她現在卻明顯一股子得過且過的勁。
“喲,何秋巖警官,您這真是把官腔打家里來了,”美茵的嘴上也不饒份兒,“你是在教訓我么?我怎么記得某些人連個正經的高中都沒上過呢?”
我嘆了口氣,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丫頭直接一句話戳到我的痛處上了;不過心里也總算踏實了——能跟我斗嘴互懟,這才是真正的的何美茵,這才是真正的我妹妹。
“哎喲好啦!哥哥也是為了你著急,之前你們班的那個關老師,確實把電話打到秋巖手機上了,說的有些話讓你哥心里不大舒服,連我都覺得掛不住面子;還有你,美茵是個自覺又努力的孩子,你是她哥哥,你還不信任她啊?”夏雪平對我和美茵各打了一通板子,“都少說兩句吧,趕緊吃飯,吃完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哼——你聽見沒,你女朋友叫你趕緊吃飯呢!”美茵故意把頭湊到我面前,咬著牙揚著眉毛對我說道,接著捧著榴蓮酥放在嘴里,就著巧克力奶愜意地吃了幾口,又放下了。她取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得意洋洋地從我身邊經過,從冰箱里拿了一只蘋果一只臍橙,撕下一張保鮮袋包好,然后大搖大擺地上了樓。
“小壞丫頭……去哪啊?”
“我去洗手間‘大快樂’,這個你也要問啊?哼!”
美茵說著,對著我做了個鬼臉。我拿她無可奈何,卻把夏雪平逗得樂開了花。
我看著夏雪平,也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后,把美茵盤子里那塊只被摳干凈了菠蘿碎的披薩拿到了自己盤子里,加了些千島醬后繼續吃著:“唉,這個臭丫頭……”
“我離開這個家之后,你倆平時都是這樣?”夏雪平笑著對我問道。
“還有更過分的呢……但每次都能把我氣個好歹來。”我說著,咬著稍微發硬的餅邊。
“那次在‘金夢香榭麗’看你倆吃著情侶套餐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們倆相處的極好呢?”夏雪平收起了笑容,對我繼續說道。
“哦那次……呵呵,”我雖故作輕松,但也能嗅到著滿屋子的醋味,“那次只是滿足了一下她的虛榮心而已,而且她一直想去那吃點東西……”
“這是你跟我解釋過、你不用解釋了,”夏雪平看著我,認真地對我問道,“你剛才為什么要故意想要去傷她的自尊呢?”
“我沒想傷她自尊啊,”我無辜地與夏雪平對視著,“我只是不想讓她繼續聒噪而已……”
“但你就是在傷她的心。”夏雪平對我說道,“她剛剛睡醒時候演的那出戲,其實是在給自己找補,不是么?結果你還那么大動肝火,干嘛呀?”
“我是覺得……可能是我把美茵給毀了。”雖然我或許有些故作深沉的嫌疑,但這確實是我的真心話。
“那你就不能換個好好說話的招么?你對她大吼,就不是毀她了?我剛剛要是不叫停,她是不是現在就得抹著眼淚上樓去了?”
我抬頭看著夏雪平,都說她不近人情、沒有情商,但我卻覺得,在她的心里什么事情都是透明的。
夏雪平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又對我問道:“剛才在她房間里,她對你那么一下子……你徹底慌了吧?”
“嗯。”我點了點頭。
“唉,該怎么辦呢……”夏雪平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自己問著自己。
我猛嚼著嘴里的披薩餅,卻如口含黃連一樣地閉上了眼睛思考著:
大概大部分喜好美色性愛方面內容的男生,應該都幻想過攻略母女、或者說這世界上又那么一對兒母女會一同對自己產生靈與肉的吸引和興趣;可此時我面對這種疑似的“天胡”局面,我的第一反應居然并不是如同H文里或者AV里、亦或是我曾經的那個夢里那樣覺得興奮無比,此刻在我內心中占據更多的,竟然是一種毫無緣由的恐懼感。因為我明明想好只是與夏雪平展開一段嶄新的生活,但是現在美茵突然像一只快樂的、可愛的、詭計多端的貓鼬一般竄入我和夏雪平的懷抱之間,那么我和夏雪平應該怎么辦?繼續這樣抱著讓如同貓鼬一樣的美茵,任由她在我倆身上竄來竄去、弄得我們極其地不舒服?還是松開懷抱,把這只孤零零的貓鼬拋下、讓她在一旁嫉妒又傷心地旁觀著我和夏雪平的擁抱,讓她自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應該怎么做,我并不知道。
“換個話題吧,”我搔了搔后腦勺說道,“最晚后來,你用徐遠賬號密碼登錄警務系統的數據庫了么?”
“登了。”夏雪平雙臂疊放在桌面上,躬著身體把雙臂墊在自己的下頜處。
“怎么樣?有什么發現么?”
“嗯,確實查到一些東西——文找到了一份我之前都沒看過的調查報告:關于你外公被刺案的調查報告。”
聽到這個回答,我沒插科打諢,等著夏雪平把事情講給我聽;夏雪平皺著眉頭閉著眼睛,沉默了兩秒鐘才說道:“當年你外公出了事情之后,市局和省廳聯合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一共有二十個人,從名單上和數據庫中的檔案上比對著來看,這二十個人都是在當年比較杰出又有經驗的警員。當然,報告書的原件影印本上在調查認定結果里,最后寫的也是‘他殺,罪犯身份與犯罪手段均無證可考’,于是在兩個多月之后,經過省廳認定,按照‘未結案之特殊案件’進行了‘留中不發’的處理……”
夏雪平把話說道一半,低著頭微微哽咽了一下。
“那么你發現的問題,應該在于這二十人專案小組的名單上吧?”
夏雪平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擦拭了一下左右兩邊的眼角,點了點頭。“寇經、齊鴻波、蹇瑞、史智源、蒯濱、皇甫平良……”接著她洋洋灑灑跟我背誦了一大堆名字,而最后一個名字,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居海之、柔英才,還有一個,佟德達。”
“還有老佟大爺?”
“對。”夏雪平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放下了手,站起了身穿上西裝外套,幫著我拿著僅剩下食物殘渣的空盤子,對我說道,“我一個一個比對過了,那二十人專案小組成員里,其中有六個人在任犧牲,剩下的那十四個,正好就是最近出事的那十四位退休警員。”
“然后這里面有四個人失蹤……”我念叨了一句,也沒怎么過腦子便焦急地對夏雪平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照這么說,難道他們十四個,是因為有人要為了當年外公的事情滅口才對他們下手的么?……要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巧合,就他們十四個活下來的都遭了災?”
“也許吧……”夏雪平聽著美茵從樓上走下,連忙調節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沒有更多證據之前,隨意瞎猜都是沒意義的。”
“嘖,你既然說到這,我就想說兩句不同意見。”
“嗯?”夏雪平疑惑地看著我。
“你知道無論是現在的國情部還是安保局,還是舊時代的那些穿著西裝拿把駁殼槍的間諜,其實他們都分為兩種情報人員:一種叫‘戰術情報員’,平時干的事情花里胡哨:刺殺、爆炸、勒索、盜竊、色誘,可以說五毒俱全,但他們做的事情可能就只對某個時間點的某個事件進行情報刺探和偵查;還有一種叫‘戰略情報員’,跟那些戰術情報員比起來,他們做的事情可能看起來有些不務正業,平時也基本不干什么,看看新聞、聽聽廣播、找人擺擺龍門陣,但他們往往可以通過對一些事情的整理搜集和推理,判斷出整個大格局的走向。比如最經典的一個事情:當初蘇俄想迫切知道在咱們這的偽偽政權部隊和日本人,究竟會北上進攻西伯利亞、還是南下向東南亞擴張,佐爾格情報小組給出的判斷是至少當初日本和偽政權不會進攻莫斯科,但是他們需要一個佐證。與此同時,藍黨當時有一個特工,在讀報紙的時候發現了一份偽政權產業部關于當時金阿林地區的地質勘探的報道,那個人只是簡單地從那個新聞報道中判斷出,偽政權的石油和橡膠儲備已經完全不夠支撐繼續進行戰爭,根據這個,當時還是執政黨的藍黨便判斷出日軍必然會組織力量南下,而不是前往西伯利亞那個不毛地帶。”
“又來……講了通評書,你想說什么呀?”
“我是覺得,咱們刑警查案子跟做特工搞情報應該有異曲同工之處吧?”
夏雪平看著我,滿臉嫌棄地搖了搖頭,抿了抿嘴唇后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臉上的笑容在充滿著教育意味的同時,也看起來有些故意挑釁氣人:“我說小混蛋,你又要說些什么有的時候‘探案并不一定篤信證據’這樣的論調了吧?告訴你,我是你媽媽,我也不是一般的、普通的女人,但是,我就是要拿出普通女人的武器來——我-不-想-聽。”
我看著夏雪平,無語地笑著。
我跟夏雪平在Q市的時候雖然回到溫泉山莊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愛,但那也不是我倆全部的休閑生活——比如“辦案是否完全要依賴于取證”這個話題,成為了我倆在浴室里、雙人床上和溫泉池中達到彼此的“賢者時間”后最常爭論的一個話題:夏雪平一直恪守她自己的原則,認為就應該在得到確鑿證據之后再做結論,哪怕推理完全符合現實情況;而我卻覺得對于犯罪嫌疑人,至少應該先控制住再去論證,否則哪來的“嫌疑人”這一詞呢。夏雪平雖然是個破案率奇高的優秀警察,但是奈何她的嘴巴實在太笨,總是說不過我,所以每次辯論到最后,她都會對我來一句很典型的小女生跟男生撒嬌的必殺技:“我不想聽”。
“這樣吧,我猜差不多一組馬上就應該有案子交到你手里了,對吧?”夏雪平對抓緊時間洗著碗的我問道。
“對,白師兄手頭就有個案子,徐遠和沈量才都要我跟進一下。”
“嗯,你可以看看,看看按照你的小聰明、小混蛋思路,能不能把案子破了。”
我收起了滿身戲謔的意味,低頭不語。
——我不知道她自己是否清楚,在某一次她跟我辯論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很戳我的內心,雖然到最后她還是沒把我斗敗。
她說,對于桴鼓鳴的案子,我之所以能夠歪打正著地早早判斷出艾立威就是幕后兇手,是因為在我內心里本來就對他充滿敵意,結果恰好他就是曹虎而已。這一句話,把我說得好像挺沒用的;我承認自己剛到局里的時候做的很多事都是在劃水、在發小脾氣,但明明從我開始進入風紀處之后,我還是很努力的。
“我好啦,我們出發吧!”正在我于內心碎碎念的時候,美茵這小壞丫頭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地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摟住了夏雪平,“哥哥,你快點送我上學去吧!”
“怎么不讓夏雪平送你呀?”我無奈又嫌棄地看了美茵一眼,“她可是十年都沒送過你去上學了;而且正好,你們母女一對兒已經都穿好了衣服,再我身上,還是短衣短袖呢,并且我這邊碗也沒刷完,非要來跟我這磨嘰干嘛?”
美茵不忿地說道:“那你就晚上回來再刷唄!你新車都來了,我就不能蹭一次?再說了,你送我去學校再去市警察局不是順路么?媽媽先送我去學校再往情報局那邊折騰,多麻煩啊?”
夏雪平看著美茵,臉上的微笑開始變得不自然起來,但她也并沒多說一句話。
“呵呵,你還挺為夏雪平著想的哈?你知道Y省情報局位置在哪么?”
“我……就在……哼,我不管!我就要讓你送我去學校!”
“這么著吧,何美茵,要不你就在家曠課逃學得了?你說你上個學去還這么多事!”
“你!”
也是在這同時,夏雪平一手攬住了我的腰,用溫柔的手掌在我的側腰肌處拍了拍:“行了,你就去送美茵一下吧。而且你都這么大的人了,跟妹妹吵架有癮?就不能讓著她一點?”
“媽媽說的對!你都不知道,何秋巖在家老欺負我!”美茵一聽,便在一旁緊緊抱住夏雪平的腰,借著引子瞪著我控訴道。
“行行行,我這就送她去。”我把刀叉碗筷都放到碗架上之后,離開了廚房上了樓。
“你又干嘛去?你不是送我去上學嗎?”
我心里真是氣得癢癢,但是看著何美茵同學臉上擺出的那一副可憐相,又實在拿她沒有半點辦法:“大小姐,我就穿著這一身短袖衫和短褲,送你上學倒是不傷風雅,等下我還要去市局上班賣命去呢!您積點德讓我上樓穿暖和點兒行不行?”
夏雪平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我和美茵,哭笑不得。
我迅速跑上樓換好衣服,等我再下樓來的時候夏雪平早已不見了身影,只剩下背著書包的美茵,站在門口苦大仇深地看著我。
“夏雪平呢?”
“上班去了啊,要不她還在家等著干嘛呢?我讓她走了。”
“你讓的,不是她自己走的?”
“嗯。”
看著對我瞪著一雙大眼睛的美茵,此刻我真想把她的鼻子咬掉:“夏雪平的車上沒有咱們小區的進門卡!你讓她走了?何美茵啊何美茵,你真能添亂啊你!”!不過也怨我自己,因為太著急,上樓去的時候忘了多說一句讓夏雪平別著急出門了。
結果就因為我這一句埋怨,美茵嘴里還很不忿地嘟囔絮叨著,害得我出門前差一點連中央空調的暖風都忘了關;出了門之后,這死丫頭還跟我相互推推搡搡的。可我萬沒想到等她上了車,在放下書包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我胳膊上一趴,還用臉頰不停地輕輕蹭著我的肩膀。
“你……你又干嘛呀?屬貓的?”
“我就是你的小母貓。”美茵吸著鼻子,繼續閉著眼睛在我身上亂蹭著,“把電熱座椅打開。”
“我這不正找著開關呢么?真是的……”
“要不然我坐你懷里,好么?”美茵雙眼朦朧又充滿誘惑氣息地看著我。
“姑娘,違反交規的知道么?”
“《速度與激情》里韓不是那么摟著吉賽爾開過車么?”
“第一,電影里那是夏天一望無際的省道上,咱們這是會遇到早高峰的冰天雪地里的大冬天;第二,那是電影;第三,你也不是吉賽爾,我也不是韓,少來好萊塢的那一套。”我真心受不了她這前一秒還能把我氣得吐血、后一秒就溫柔到黏人的兩副面孔。
“哼唔……”電熱座椅打開,美茵總算是可以在自己的副駕駛座位上坐穩,她把小腦袋別到了一邊,主動幫我擦干凈了側鏡附近的水霧,但接著又在車窗上哈了一口熱氣,然后用手指抵著窗玻璃,在上面畫了兩顆緊挨著的心,然后畫了一枝箭穿過了心臟。她知道我必然在利用變道的時候看著她,所以等她回過頭的時候又故意對我笑了笑;但她見我并不講話,于是自己打開了收音機的音樂頻道,又調小了音量在一旁跟著音樂哼著歌——把一首TFBOYS《剩下的盛夏》哼唱得仿佛《豬八戒背媳婦》一樣,故意污染著我的耳朵;見我仍不理她,她終于先沉不住氣,關了電臺后對我說道:
“其實今早你跟老爸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的小公主哇,那時候才幾點你就趴門口偷聽?”我聽了她的發言,忍不住對她反問道。
她所問非所答地說道:“我其實還看到你偷偷下樓去,趁著老爸睡著進了夏雪平房間里……”
“所以你一晚上都沒睡?”我無奈地追問道。
而她又所問非所答地說道:“而且其實你昨天在浴缸里手淫的樣子我也看到了……你的性欲多強烈,我比誰都清楚。其實昨晚我臥室也沒鎖門,你說你如果進的是我房間,那老爸不就不會發現你和夏雪平的事情了么?”
“唉……不對,你等會——我記得我昨天洗澡的時候鎖門了啊,你是怎么看到的?”
“家里其實被陳月芳在各個角落都安裝了攝像頭,都連到我的電腦上了,而且一直沒摘下來。”美茵眼巴巴地看著我說道,“所以昨天你跟媽媽在做愛的時候,我也都看見了……饞死我了呢!”
“那你現在不困啊?你說你現在都這個學習階段了,還不好好睡覺;睡眠不足怎么考大學?”我對美茵教訓道。
“困,當然困。所以你就得允許我做點能讓我打起精神的事情。”話音未落,美茵不由分說就直接把手捂到了我的褲襠上,然后輕輕拉開了我的拉鏈、又解開了我的腰帶。
“誒?你干嘛……”我連忙瞪了她一眼,就這么分神一下,我差一點就跟前車追了尾,幸好連忙剎車、在我后面又沒有別的車,才沒出事故。
“你干嘛!這么緊張干什么?我就是摸一摸而已,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過分的壞事,就像你昨晚摸我那樣摸一摸不行嗎?瞧你這反應!——唔,果然還是哥哥的雞巴最大。”結果反倒是她還十分理直氣壯似的,話說完之后就直接把她那滿是汗水的溫軟小手伸進了我的內褲,用手心在我的龜頭人字尖處一貼、再朝我的小腹一蓋,用手指盤在我的陰囊上之后,身子朝著另一個方向一歪,整個人躺在了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何美茵,我不是老早就告誡過你,不許說這兩個字的么?你還說?”
然后我沒想到,這臭丫頭還真的就躺在座椅上睡著了,真的也除了把手放在我的男性象征上面之外沒再做什么更進一步的事情;無法自持的那個,反倒從上車之后就擺出一副正人君子姿態的我,就這會兒功夫,我的陰莖居然就在美茵溫熱的手掌中逐漸充血,發漲到感覺內褲里已經擁擠不堪,還有些希望她此刻其實是裝睡,可以用她這只惱人的頑皮的小手,給我的子孫根進行一下節奏舒緩的按摩……
不,這樣想是不對的,真的讓美茵這樣做了的話,我就是在背叛夏雪平了。
不能夠這樣,我必須想點什么讓自己把注意力從美茵的柔軟溫熱的手掌上移開……
或許此刻我最容易能想到的事情,也就是夏雪平早上跟我說的,那個負責調查外公被殺的二十人專案小組了。
也真是夠讓人無語凝噎的,所謂的二十個探案精英,查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案子,到最后居然還是一個懸案,那些人是不是有些沽名釣譽、言過其實了一點?——雖然這里面居然有老佟大爺;我并不是輕蔑佟大爺,在短短的兩個月相處的時間里,他對我確實是很好的,他的人品在宿舍里有口皆碑,但是對于他退休前的探案水平沒幾個人知道,我只知道他當初很能打、槍法也很準,只不過在市局里,槍法準身手也不錯的人真的是一抓一大把;對于他的探案水平,我真的不是很清楚。當然時過境遷,當年的案子對于我這么個后生晚輩而言只不過檔案資料上面的幾張照片和只言片語而已,當初真正立案的時候警員們查案時的難度,我也并沒有一個切身的體會。
我只是憑著我自己的第六感,覺得外公被殺這件事,或許極有可能并不是一個多難查辦的案子,而是有可能被人故意掩蓋了一些什么、忽略了一些什么,甚至當年那個殺害我外公的那個人、或者那些人,在當初的市局也好省廳也罷是有幫兇幫著隱藏一些線索的——尤其是在我親自與艾立威對峙,知道他曾經做過幫著殺了盧纮江若晨的周正續、殺了封小明的段亦澄趁著附近分局和制服大隊的員警趕到之前,以自己在警院所學的知識清理過現場;受到了艾立威的啟發之后,我便開始在自己的腦海中產生了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外公的被害現場,那個看起來連個線頭都沒留下過的地方,難道就不會出現同樣的這么一個“清道夫”式的主謀或者同案犯么?這樣一來,那十四個退休警察,甚至有可能包括先前犧牲在任上的六位前輩,他們的死或者失蹤也就有可能說得通了。
但是這么一想,好像哪里又有什么說不通的地方:如果按照我這個邏輯,那么為什么會先死六個人,留下十四個人呢……
。再回顧一遍之后,我才發覺了一些更可怕的事情:
國情部的探員不是在那十四個人中被害的十個人的遺物里,都發現了一本神秘的、寫著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日記簿么?而按照夏雪平所轉述的、情報局情報處處長岳凌音的說法,他們這十個人,包括佟德達,都可能跟這個所謂的“天網”組織有關——那按照這個比率,當年調查外公夏濤遇害案的二十人專案小組里,至少有一半的成員都是“天網”份子;而按照艾立威送給夏雪平的那張內存卡中的資料暗示,外公的死跟“天網”有著莫大的聯系……
我好像明白了,于是我開始害怕……
于是我的陰莖,也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中緩緩萎縮了下來。
——在厘清這條線索后,當年的這件在我心里單純只屬于一個傷心往事的外公遇害,終于開始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偽裝成他殺的自殺、單純的罪犯復仇,這兩個有些捕風捉影的可能性在我的心里被徹底抹去,而當我想起外公那些曾經在整個東北頗高的聲望,曾經在首都力挽狂瀾、參與到并成為每一個重大歷史時刻一部分的經歷,這讓我也開始真正地相信,這,是一場驚天陰謀。
但我并沒馬上給夏雪平打電話或者發信息、發語音給夏雪平闡述我的猜測——畢竟她現在是在一個情報機構里上班,只要不是我和她面對面所說的悄悄話,都有可能被國情部的所有人窺察得一清二楚,就像是讀者在看小說一樣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被他們放過。
我只能咬牙忍著,等晚上回了家再跟夏雪平說。
只是我的猜測好像還有一點說不通的地方:佟德達每次提起我外公的時候,我在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自己曾經做錯事的虧心、也看不到其他人在提起外公時候的唏噓和遺憾,我只會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種盈滿的對于外公夏濤的欽佩,那是一種所謂“士為知己者死”的信仰——他應該不會背叛外公的,對吧?可是國情部的探員,確確實實地在他的房間里發現了那本秘密日記簿,這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出了好多汗呀。”快到市一中的時候,美茵總算是醒了。果然一睡醒,她的小肉爪子又開始不老實了起來,我的陰莖便緊跟著在她的手中膨脹。
“行了,你準備下車吧。”我語氣陰沉地對她說道,連忙把車子停在了一個狹窄的小路旁等著她下車,假裝無事一般不去看她。
“其實你自己都沒發現,你想要女生幫你釋放出來的時候,你的毛毛這里就會有很多汗……還有大腿根這兒。”美茵說完,抽回了左手后直接解開了安全帶,同時爬到了我的雙腿間,輕輕用手一撥,便將我的內褲翻了下來,朝著我的龜頭上呵了兩口熱氣,然后仔細地從肉棒根部嗅到了馬眼處:“唔……好香!上面還有媽媽的體香!——哥哥的雞巴好淫蕩哦!嘻嘻!”
“你不許這樣,美茵!”我的嘴上在強硬地阻攔著美茵接下來的行動——我很明確她接下來要干嘛,但是此時此刻我的手卻極其溫柔而充滿渴望地摸到了美茵的后頸,她的長發真的好順滑,跟夏雪平的確實有一拼。我突然想起在我十五歲生日那天,我跟美茵晚上偷偷在一起玩性游戲的時候,我曾經把她的頭發卷在自己手里套弄著我火紅的肉莖,在感受著美茵頭發的絲滑之中,我射了她一臉白濁精華。
——這一刻的我,又很渴望再一次利用美茵的頭發讓自己體驗一下那種靈魂直充云霄的自慰。我知道我這么想是不對的,但是我想以夏雪平平素的性格,她就算跟我一起玩得再瘋狂,她也不可能允許我這樣帶有些許欺侮性質地直接把玩她……可我又明知道這么想是不對的!
“我饞了,哥哥……求你,我求下你了……”美茵抬起頭,眼睛里閃著水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然后撇著嘴巴委屈無比地我說道:“讓我親一親哥哥的‘玩具’好么?昨晚你搞得媽媽那么舒服、那么美,我看了一晚上……也忍了一晚上,我就想親它兩下!哥哥,求你了,讓我親親就好行么?求你了……”
——哎喲,這可怎么辦?此刻我的陰莖已經是很像捅進了螞蟻窩之后被那些小生物圍繞著亂爬亂咬一般又熱又癢,而美茵居然一本正經地求著我讓我對她進行猥褻;我自詡閱女無數,哪怕是在夏雪平和小C那里,卻也沒遇到過這般軟萌的乞憐啊!該死的何美茵,老爸和夏雪平為什么不把你的樣子生得丑陋一些、可憎一些呢?
“天啊……哥哥的雞巴流水了!好漂亮的精水哦……”美茵回過頭,看著那一滴剔透的前列腺滾落在自己的手指背上,自己的眼神瞬間變得癡滯,自己的口水也忍不住沿著嘴角滲了出來,她紅著臉低下頭,緩緩用自己的下巴往胸口的方向畫了個半圈,緊接著又很是欲求不滿地欣賞著我的全身,然后說道:“真是個淫蕩的哥哥……只是這樣就濕了……哥哥如果是個女孩子,怕是早就人盡可夫了,像孫老師那樣的……那么接下來,就當做是我在猥褻哥哥好么?……被猥褻的那一方都會覺得很羞恥的,羞恥到不敢告訴媽媽的,對吧?”
這一次,她不再等我回答,而是直接用自己的舌頭幫我擦去了從我馬眼里滴出來的汁液。我在這一刻本應感受到的是對夏雪平背叛的懊惱,但實際上我萬萬沒想到,從我龜頭末梢神經處傳達到我的大腦的,竟然是一股我無法否認的快慰;而隨著美茵把我的龜頭含進嘴里,這股快慰的感覺便更加熱烈,這讓我的陰莖似乎變得更硬,而一直被夏雪平調弄的肛門中段靠近盆底肌處那顆栗子形的前列腺組織,也開始變得瘙癢而活躍,于是從我的龜頭、馬眼、陰囊、臀部肌肉、身體內部到大腿根,一整部分的身體全都開始跟著充血、發癢,然后牽引著我的腰部向上抬起、牽引著我的聲帶發出令人羞恥的呻吟聲:
“啊——昂——啊啊啊——”
“壞哥哥……嗉嚕……連叫床的聲音都那么好聽!討厭死了……壞哥哥叫床把自己親妹妹都給聽濕了……嗉嚕……大肉棒好好吃!媽媽的味道也好香……用肏過媽媽騷穴的雞巴插妹妹的嘴巴,很舒服吧?嘻嘻……嗉嚕……”
“啊……不要……美茵不要!”
“哦……對啦,哥哥昨天好像不是很盡興的對吧?那哥哥……哥哥……嗉嚕……嗚嗚嗚……”
——美茵最后的幾句嬌柔又甜蜜的話語,我實在沒聽清,因為她在說話的時候正故意用著我的龜頭和從里面不斷淌出的精水在自己的嘴里漱口——不得不承認,這該死的丫頭的口技比夏雪平的要純熟不止一點半點;
可我也知道她要說什么:如果真的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偷窺了我昨晚和夏雪平做愛的全程,那么她應該看得到,我昨晚其實并沒有盡興……
夏雪平昨天一直在用著上位控制著我,起先利用著套子被撐破的那一瞬的詼諧,我和她的抽插過程確實很刺激、而且在相互間不停地壓制著對方、不停吸吮著對方乳頭的過程中,我倆也都覺得歡快異常;但就是在我準備射精的一瞬間,夏雪平突然松開了我的手,而且,她主動從我的肉棒上把自己的美穴膣腔剝離開來——這是除了我那次故意割腕要挾她之后,第一次這樣做;而這種感覺,毫不夸張地講,是一種瞬間失重感加上從身到心的溫差的結合,無異于把一個在山頂旅館中熱水池里坐著按摩的一個裸體男性一把從熱水中拽出、讓他光著身子從溫室中提出門,并且還一腳踹下了冰冷的山澗當中。
“乖……我的小混蛋,今天射在媽媽肚子上面好么……”
“啊……啊啊……為什么要這樣?”那一瞬間我咬著牙,仿佛用雙手緊緊扳著山崖峭壁邊上的磐石一般,忍耐著不讓精關放松。
“你不覺得……這樣……媽媽的身體看起來會很美么?”
——這是什么鬼原因?我很不能理解。
但是整個性愛過程已經到了一個高潮的臨界點,我不可能、當然我的輸精管也不給我這個時間去多嘴多問幾句,浴室我只好將她推倒在床上,我自己朝著她的方向半跪著立在床上;也就在那一瞬間,半注的精液從她的脖子沿著乳溝一條線,正好灑滿她的半個裸體、并且還灌滿了她的肚臍——她說得很對,在她的健美又飽經摧殘的身軀上射出、讓她沐浴著自己兒子的濃精,看起來確實很美;
可正因為這種美,更讓我想在她的身體深處釋放一下;于是我趁著她陶醉在精液浴體和精液氣息的時候,一個猝不及防,我又把自己的陰莖狠狠地插回了她的陰道里,把剩下的半股精液撲射而入子宮里面——她也不得不承認,她被我來這么一下多少有些嚇到,于是她自己也忍不住將陰道內壁緊縮起來,一個小痙攣,引起了她身體的連續高潮,一股又一股的愛汁從花心深處涌出,同時自己也達到了昨晚的第三次潮吹;所以在昨天后半夜,她才默許我把自己的陰莖浸泡在她的美穴里摟著她入睡。
可即便最終的收場以雙雙同時高潮進行了一個看似完美的結束,在我心中,也開始為她昨天突然要求我戴安全套、和以一種欺詐的策略手段讓我體外射精,而使我心存芥蒂——她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會跟她與我在一起旅行那段時間里差得那么多呢?
因此,此刻在我身邊多了一個可以放任我行為的美茵,我實在是無法控制我自己……
甚至在這一刻……
“啊——哦哼哦哼哦——哦哦哦!”——我沒忍幾分鐘,居然就在美茵濕潤的櫻桃小口里肆意爆發了出來。
而美茵則完全沒有抗拒,乃至十分興奮地彎起眼睛,低著頭甘愿忍受著會厭部位的不適感,把我的龜頭尖端牢牢地卡在自己口腔深處,用著她每天晚上做作業時候的表情認真地將從我馬眼里噴發出來的每一滴精液,絲毫不剩地吸吮進自己的肚子里。
“嗚嗚……哥哥怎么射得這么快喲?”美茵淘氣地舔著自己還沾著白濁液體的嘴唇,對我嗤笑道:“哥哥該不會是早泄吧?”
“你……你在說什么?”
“哈哈,別生氣呀,‘何秋巖大精牛’……”美茵瞇著眼睛,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后抓住了自己的書包,笑著說道:“‘壞美茵計劃’第二步,達成!”
“你說什么?”
“——《星座·嘿咻·美麗校園》上說,‘早起上學之前、可以幫著心愛男生口出來的女孩子,一整天都會很幸運的’呢!晚上放學記得過來接我!”
“什么……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怎么還看那個雜志?”——該死的雜志!礙于他們雜志社的社長是地方黨團的副秘書長家屬,新聞出版署稽查處一直沒敢動這本破書!問題是他們就給國中生、高中生看這個?真是后悔,當初我就應該帶著風紀處的人去砸了他們雜志社!
但當我回過神的時候,美茵已經走在了通向學校大門的路上。
“快點,高二(三)班何美茵!馬上就要遲到了知道不知道?”站在門口穿著羽絨服的又黑又矮的卷發胖女人、拿著手里的戒尺對正在擦嘴、還不斷含著口中污濁的美茵指點著,“又吃什么呢?什么東西不能在進校門之前吃完?”
“嘿嘿,芮老師,我在吃您一輩子都不會吃到的東西!”美茵對那個女人笑著吐了吐舌頭,然后歡快地走開了——留下那個老師板著臉站在原地,也不知她究竟看沒看到、看沒看出美茵銜在嘴里的東西是什么。
而留在車里的我,帶著滿身的空虛和驚恐,提起了褲子,整理好了衣服,有些懊惱地對著后視鏡照了照自己。
“用嘴巴的話……算不算是背叛呢?”
剛剛在美茵口中身體有多愉悅,在這一刻在我的心里就有多難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這樣告訴自己,然后連忙提好褲子、迅速開車逃離美茵的學校門口。
我迷迷糊糊地開著車,不知不覺中多繞了兩公里,才把車子開到了F市情報局樓下,拜托一個制服外勤把原本留給夏雪平的“楓情豪思”出入卡交給她,隨后我才回到了市局。剛剛一個健步飛奔上大門的石階,就差點跟來人撞了個滿懷。
“喲……沈副局……”這一早上也真是夠讓我難熬的,先是被老爸看到了我鉆出夏雪平的房間,然后被美茵稀里糊涂半推半就口爆了一次,再是現在差點一頭懟到沈量才的肚腩上。沈量才身后那幾個保衛處的跟班,也紛紛都是一臉“何秋巖這小子可真不長眼”的表情,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咋還著急忙慌的?也不看著點!都已經是咱們重案一組代理組長了都,就不能穩當點?”我自然是免不了被沈量才一頓訓斥,而且沈量才也理所應當地在自己的那幫跟班面前再次吹噓了一下自己曾經身處的重案一組,“從重案一組里面出來的,那可個頂個的都是好樣的,告訴你,你小子可別給咱們丟了臉,知道嗎?”
與其說是找茬,我更覺得他是在利用訓斥我的這番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還能說什么呢?于是我只好連連點頭道:“是,副局座教訓的是……學生必當及時勉勵、牢記在心!”
“嗯,這就對了。畢竟是夏老局長的外孫,錯不了。”沒想到沈量才還能夸我兩句,看樣子他今天心情不錯,而且他看了一眼串在我食指上的車鑰匙,又看了看不遠處我停著的那輛車,不由得稱道:“行啊,你這車比夏雪平那輛還好,你的工作能力也可得早點超過那個女人知道嗎?”他本來皺著眉頭棱著眼睛,但下一秒好像一下子想起來夏雪平和我的血緣關系,于是他又連忙補充道,“……那個,我是說,你也不想讓別人老管你叫做‘夏雪平她兒子’而不是‘何秋巖警官’,對吧?”
呵呵,我心說你剛對我的稱呼是“夏老局長的外孫”,這會兒又這么說,“雙重標準”這四個字在您沈副局座這里也算是貫徹落實得很瓷實。我準備跟他打個哈哈就算了:“嗯,我明白。沈副局這大冷天,這么早就帶著諸位袍澤出門,真是辛苦您了啊!”
“呵呵,還不是最近你們一組和二組的幾個案子鬧騰的嗎!我這是去省廳開會去嗎——我可告訴你啊,白浩遠手里那個案子,你可得上點心!我就明告訴你,這就是一塊烤成紅熾狀態的土豆塊,已經塞進你們重案一組這幫人的嘴里面了,好不好吃都得給我吃下去!——最好還能嚼出來點味道來!”
“是。我記在心里了。”我故作誠懇地地點了點頭,實際上我目前還并不是很清楚白師兄跟許常諾師兄正在著手的那件案子的具體情況。
“哦,對了,”本來往前走了兩步的沈量才又突然轉過身叫住了我,“最晚你給徐遠辦公室打電話跟我說的那個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已經跟王楚慧聊過了。”
“昨晚什么事——哦,我知道了……誒?”
——什么情況?
我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我重復了一句對沈量才問道:“您跟……您跟王楚慧聊過了?”
“嗯,聊過了。她承認自己辦事有點問題,沒過腦子,完全沒別的意思,其實也是有點著急、犯糊涂了——她那個人,向來就是一個馬大哈……年輕時候仗著自己有點姿色,算是咱們局里的一個交際花,認識幾個省廳的官僚;不過她還是辦過不少案子的,現在來說,業務上不出彩、但是畢竟資歷擺在那,比你有經驗多了。”
“那個……沈副局長,”我咬著牙忍著脾氣,對沈量才問道,“那這件事,徐局長知道么?”
“他啊……他知道,他也跟我說過你跟他匯報過一些事,他說他查,那這事就不歸我管了。”接著,沈量才還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高姿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秋巖,知道你跟艾立威不對付那時候跟他們幾個也都有過節,要我說,那些事兒就算了!你們都是我的下屬,就像你說的,我是你們的‘老大哥’,你們對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對吧?你們倆現在有了誤會,我還能怎么辦啊?我聽說那個叫什么‘鄭玥’的女人跑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不是咱們市局主辦的案子——好好操心操心手頭的案子,比啥都強。聽話,你可好好的啊!”
沈量才說完,瀟灑地走在一幫跟班前面,整理了一下衣領,上了自己的那臺專車。
而我望著他的背影,當真心中又憤怒又灰心:從小到大我沒見過這樣的人,我跟他打關于王楚慧的報告,是因為我覺得她和市級法院、還有景玉宮分局的人都有問題,他以為我是在公報私仇不說,竟然還把一通本應該屬于秘密通報的電話拿去跟王楚慧談心、過后還要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顯示自己能把一碗水端平?他這不是故意在給我制造問題么?他沈量才究竟是用他的愚鈍發揚風格、還是故意為之?
算了,畢竟現在那個鄭玥施也沒被景玉宮分局或者市法院的人抓到,雖然生死未卜,但是也總比被這幫人抓到的好。至于她是否能夠活下去,我只能求老天爺保佑她的造化。
“秋巖,早上好啊。”原本跟著王楚慧和胡佳琪圍在一起吃著自熱麻辣火鍋的白浩遠,見了我之后馬上拉開抽屜把那碗熱氣騰騰的火鍋放進了抽屜里,然后勉為其難地對我露出了微笑。放眼望去,整個辦公室里十個人里有八個在吃著早點喝著熱飲。估計是有人跟他們說過,我曾經因為艾立威買的奶昔灑到夏雪平辦公桌上,結果我跟白浩遠吵了一架的事情,所以一見我進門,自熱是一陣手忙腳亂。最滑稽的是秦耀這小子,抱著兩碗市局食堂做的牛丸土豆粉吃得滿臉紅油,見我看了他一眼,馬上連抽出四張紙巾,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先擦臉還是先用紙巾把土豆粉的紙碗蓋住。
反而王楚慧表現得極其淡定,用勺子舀著杯子里的牛奶燕麥吹著氣,瞟了我一眼后,頭都沒抬一下。
“都在是吧,我說兩句。”我說完之后,先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自己的電腦顯示器前面,然后我走到了夏雪平的辦公桌前,用屁股靠著對著所有人:
“第一件事:最近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大家早上從被窩里爬起來,估計也越來越困難了。大家都是做警察的,咱們這是紀律單位,雖然沒有硬性的簽到要求,但是九點之前必須到崗或者向所在辦公室報備,這是是又明確規定的。”我頓了頓,看著面前臉色都不太好看的所有同事說道,“這樣一來呢,每天早上大家吃早餐就成了問題——就今天這陣勢,我也看出來了。”
說到這,在座的所有人,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所以呢,我是這么想的,今后可以允許你們各位,把飯帶到辦公室里來吃,無論一日三餐還是加班時候的夜宵……”
話音剛落,新來的那幾個便又是鼓掌又是歡呼的,早跟他們幾個打成一片的其他人也都跟著瞎起哄。
“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就倆條件:其一,吃完了之后,那些果核、骨頭之類的垃圾也好、方便面湯、剩的果汁酸奶也罷,該往哪倒往哪倒,該清理干凈的給我清理干凈,要不然,別說我不講情面、讓各位大冷天的站在風雪里頭吃東西;其二,不準吧唧嘴、注意吃相——秦耀說的就是你!趕緊把你這大花臉給我擦干凈!原來坐你這辦公桌的那個雖說是個打進來的‘鼴鼠’、還是我最最討厭的人,但人家可是個干凈體面的人;你再看看你?”
秦耀低著頭,回身沖著已經把頭發染黑了的楊沅沅吐了吐舌頭——嗬,秦耀和楊沅沅這倆人,一個又憨又色,一個又倔又呆,他倆在一起,好像還有點配。
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著一直悶悶不樂的王楚慧,遲疑了片刻接著說道:“第二件事:最近咱們組協辦了一個車禍案,案情簡單,但是對社會造成了一定的影響。這個案子已經結案……請王楚慧警官和協辦的相關人員,寫一份報告交給我,然后給局長、副局長以及檔案股抄送一份。”停頓了片刻以后,我咬著自己的口腔內壁說道:“這事情,就算這么過去了。”
王楚慧這時候才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然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交給我吧。”
——其實本來我是想當眾把昨天王楚慧給我打電話時候的那些話一字一句地說給眾人聽、并批斗王楚慧一番的——并且我這不是沒有準備,自從艾立威在徐遠辦公室那次拿著美茵韓琦琦她們體檢那回跟我玩了一把“吃了吐”之后,只要是我跟同事打電話,哪怕關系親近如李曉妍、廖韜這樣的,我必然會在接通電話之前打開錄音軟件,所以王楚慧昨天要求我下令追捕鄭玥施的原話還保存在我的手機里。不過既然沈量才一腳把婁子踢會到了我的腳邊,對于景玉宮的那個案子,整個司法機關里也沒有一個證據能證明這不是簡單的車禍而是謀殺,那么我再怎么振臂高呼,不明就里的只會當我是在打雞血,而那些幫著完成這場謀殺的人們,則會一再否認,然后再在我的背后打黑槍,甚至有可能殃及夏雪平。何況我到現在,也拿不準王楚慧在整個事情里到底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所以我撓破了自己手心,還是把自己仗義而起的憤怒強壓了下去。反正我昨天給沈量才和徐遠匯報,也是我份內職責,她也沒理由跟我撕破臉,要怨就怨她自己張狂到以為可以很簡單地把我像木偶一樣操控。
所以聽她話說完后,我是一秒鐘也不想多看她,然后便對白浩遠和已經忍不住正在吃著一碗蝦粥的許常諾說道:“第三件事:我現在就去找個會議室;等下二分隊的各位同事,吃完東西之后,把最近你們正在調查的案子跟我說一下,大家一起討論討論——對了,秦耀、楊沅沅、傅穹羽、章渤、欒雪瑩、陸思恒、申雨彬,你們這幾個新來的,也一起過來開會,從今天起,你們跟著在這個案子里。”
“我的天……學長?”一聽我說的話,剛把嘴巴擦完的秦耀臉上不免有些慌。
“叫‘代組長’!”我嚴厲地看著秦耀道。
“‘何代組長’……那個,咱們幾個也沒辦過案子啊,您就讓我加入到白哥現在辦的那個活兒里頭去,咱們也不會……”
“是啊,這……代組長,而且等下沈副局長還要給咱們上培訓課呢……”楊沅沅也膽怯地說道。
“要上課,都給我去坐大巴回K市警院和警專上去。而且沈副局長已經去省里開會了,你們去哪上培訓課?”我極其不愿多言、又勉強地督促著這幾個比我還菜鳥的菜鳥說道,“而且,是,你們是沒有經驗,沒有經驗你們不得學么?我這不是給你們一個機會學來么?我就有經驗了?我到今天也勉強才算來咱們市局倆仨月!你們現在不上手,那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行了,就這樣說定了,都快點吃東西吧,別耽誤了案子。”
看著每個人捧著香噴噴的一碗吃了起來,我也拿出之前老爸非要送給我的一只樣式有些老掉牙的黑色不銹鋼保溫杯,泡了一杯鐵觀音,接著我馬上拿起夏雪平辦公桌上那部內線電話的話筒,聯系總務處老邵大爺預定了一間會議室;而隨著辦公室里粥粉面飯的味道逐漸散去,這個令人有些羞恥又厭惡的早晨總算過去。
趁著每個人都在清理自己辦公桌的時候,我先來到了會議室等著白浩遠等人。跟著我前后腳進來的,是秦耀楊沅沅等七人。第一次在寢室里看見他們幾個的時候,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糟糕,但是現在看起來他們幾個倒還可以,起碼都拿出了一個認真的態度,每個人都端著自己的筆記本和水性筆、或者平板電腦等著做記錄。
接下來再進來的,就是白浩遠帶領的二分隊的人了:他主要負責這個案子,許常諾是副手,還有兩男四女共六位師兄師姐。雖然早上的時候每個人都在辦公室里飽餐了一頓,但他們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仍然不大好,每個人的臉上都烏云密布。
“唉,秋巖,謝謝你,真的。你不知道這是咱們從上周三以來吃過的最舒服的一餐。”許常諾坐下之后對我發著牢騷道。
“但我真沒看出來你們各位師兄師姐吃舒服了,看樣子這個案子給你們折磨夠嗆。”我讓開了主席的位置,坐到了白浩遠的對面。
“呼……這個案子,秋巖,之前徐局和沈副局給你說過什么情況么?”白浩遠閉著眼睛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后揉了揉眼睛看著我問道。
“沒,他倆都只告訴我,這個案子比較棘手。對于這個案子的其他情況,包括犯罪手法……呵呵,甚至是被害人的名字,他倆都沒給我提一個字。”我如實說道。
白浩遠在我說話的時候,讓一個師姐幫著連好了投影,然后關了會議室的燈;秦耀主動站起身,利索地拉上了遮光窗簾,接著從投影幕布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就讓我差點驚訝地叫了出來……
那張證件照上面的女人,正是之前紅極一時卻突然被媒體踢爆性愛錄像泄露的超模羅佳蔓。
這個女人在被微博推特輪番爆料性愛VCR之前,網上普遍對她的私德評價就不是很好,雖然這個女人在幾部商業電影和偶像劇里演過不少溫柔的大姐姐形象,但是坊間流傳過不少關于她的劣跡事例:比如曾經看到與自己搭配拍攝廣告的新人模特的男友,不由分說直接掌摑;比如曾經當街戲耍過一個喜歡自己的“私生飯”、讓對方趴在地上學狗叫——而那個粉絲還是個孕婦;甚至,比如她在片場,曾經故意往工作人員的生日蛋糕上潑自己的尿液,并且逼那個過生日的工作人員把被污染的蛋糕吃下去……而在各種采訪中,羅佳蔓對于這些事情不僅是一副大方承認的狀態,而且對于這些事情她還十分無所謂,她曾經公開說過,“為我工作、還有那些和我工作的人,在我眼里都只不過是我的玩具;想跟我共同相處,那就必須先成為我的玩物。”一個將近快到50歲的女人,雖然確實容貌令人驚艷——就拿這張素顏證件照來說,盡管法令紋和眼角的魚尾紋明顯得很,但是她那如連綿山巒一般的鼻梁、濃眉桃花眼、加上瓜子尖形狀的下巴,就是“狐貍精”三個字的完美體現,若不是因為她的臭脾氣,可能之前某個版本翻拍的《封神演義》中妲己的一角非她莫屬——但就是這樣的女人,必然不會有好的口碑;可在這個時代,口碑無所謂,有關注度就會有話題流量。
只是這娛樂圈的流量對于影視行業和傳媒營銷專家們來說是蜜糖,對于我們重案一組來說,可就是砒霜了——我現在算是明白,為什么徐遠和沈量才都說這個案子棘手了。
——只不過就在這一刻之中,我還沒明白,徐遠和沈量才說的棘手難辦,不是指這個。
“我的天,居然是她?”秦耀在一旁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她最近怎么在媒體鏡頭面前消失了呢!”
“是媒體鏡頭、還是偷拍鏡頭啊?”楊沅沅突然眼睛一瞪,故意放大了聲音對秦耀問道,“沒少對著她的那部小短片擼吧?”
楊沅沅這話說得十分不分場合,但倒也把臉上都抹著黑顏色的白浩遠所帶領的二分隊全體逗笑了,
秦耀一見大部分人都跟著笑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努著嘴對著楊沅沅比了個中指,然后在我對白浩遠問話之前插了一句:“不是……白哥,所以這個‘蔓蔓女神’,她真的不是自殺么?全網可是都在傳她的色情偷拍視頻啊……她一個女人,雖然活得有點不太要臉,但是被媒體逼成了那一步,誰能受得了?當年的白智英和鐘欣潼不也都得了抑郁癥……”
“呵呵,你裝什么好心?都看過是吧?”楊沅沅明顯是沒被秦耀剛剛那個中指手勢震懾住,接著對秦耀逼問著,而且眼神里似乎還帶著醋意,“就這個騷女人,前一段時間不還趁著這個勢頭,在網上拍賣了自己視頻里穿得那件原味情趣內褲么?你還跟著去她個人網站上競價來著……”
“你!楊沅沅!你就非得把我面子……”
“你倆都行了!能聊點正經的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這二人無聊的對話,對白浩遠和許常諾詢問道,“所以她的遇害沒被公布到媒體上去,咱們局里不公開,也是她經紀公司的運作?”
“真要是她們‘優藝文娛’的運作,咱們倒也輕松了。”白浩遠搖了搖頭,“秋巖,你猜猜,就我們現在確定下來的那個嫌疑人是誰?”
“誰啊?”
許常諾咬了咬牙,吐出一個名字來:“成曉非。”
“唉……”聽了這個名字,我便不由自主地把兩只手放在后腦勺處交叉著,斜看著地面嘆了口氣,“不用多說了,我認識他。”
這個成曉非,是我之前通過盧纮公子認識的,我跟他在一起吃過不下十次飯;雖然這個人成天跟盧纮這幫人混在一起,而且為人也很好色,但是他的性格氣質以及學識,都跟盧纮那幫人不大一樣——作為一個紈绔公子哥,他最大的愛好,不是賭博、不是飆車、也不是任何跟揮霍金錢沾邊的東西,而是喜歡看各種關于哲學的書,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還有一大堆我都記不清名字的古典哲學家們的名言,他確實可以做到張口就來;
而與此同時,這個人跟盧纮其他的狐朋狗黨們不一樣的就是,對誰都溫柔得很,至少看起來如此;而且在多情的同時也很癡情:我記得他在某次喝多了之后曾跟我說過,他把每一個跟自己上過床的妓女,都愿意當做自己的女朋友來愛——我還一度覺得這人是故意跟我說傻話,但后來據盧纮給我講,這兄弟曾經在一個只陪他睡過一次覺的十幾歲農村出身的暗娼校雞身上花了五十多萬塊錢,直到后來那個小婊子被他自己發現同時還有三個男友和五個長期嫖客,這對于那些性工作者們來說似乎再正常不過,但是這的確讓成曉非在那之后的一段時間傷心欲絕;,老早以前他確實在一夜買春之后給“香青苑”的一個“鴇母”級別的女人寫過八封情書,愣是給那個女人逼得辭了職,帶著所有家當遠走高飛,弄得他也曾肝腸寸斷無比——只不過由現在知道了“香青苑”內幕的我想想,那個女人到底是怎樣離開的“香青苑”都未必;
對于這樣的成曉非,盧纮那幫人私底下對他的評價是兩個字:“裝逼”;如果需要再來兩個,那一定是“瘋子”。
“呵呵,搞不好啊,‘成大學究’今后可能會成為另一個‘閻瑞生’。”跟我講玩成曉非的種種事跡過后,盧纮對我如是說道。
“誰?”
“閻瑞生你不知道?舊時代早年間在滬港殺了當成最有名的‘花魁總統’王元英的那個。閻瑞生幾次對王元英求婚,奈何王元英只是個高級妓女;這女人就是這么回事——良家的人妻艷母、書香門第的乖乖女,欸,引誘一下、調教調教,那就能心甘情愿地去做公用精盆;但這做慣了破鞋的女人,才過不慣當太太的平淡日子呢。那閻瑞生就是沒看明白著風月場之道,才一時想不開把王元英給殺了。我看咱們這‘成大學究’啊,估計也想不開這個事情。”
——可面對這樣的“裝逼犯”、“神經病”,盧纮等人卻還不敢怠慢,還得畢恭畢敬笑臉相迎,那一伙人里面每一個對他都很客氣,只因為成曉非的父親,正是F市的成山市長。
成山這個人不僅是F市的一方長官,而且還是執政黨的政治明星,在本地口碑不錯,在整個北方也都有很高的人望,跟楊昭蘭的父親楊君實還有很深的私交,按照我之前從父親和他的同事那些記者那邊,還有伍育明修德馨這些老民警們那邊聽到過的說法,楊君實有意準備把成山培養成自己在紅黨內在Y省地區的接班人,而且如果紅黨在未來能在Y省一直保持執政地位,那么成山早晚將會是Y省某屆繼任省長。
——就是這樣的他,現在自己的三兒子殺了一個女明星,那么這件事必然是要被進行輿論冷凍的。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么沈量才說,這個案子是一塊“燒烤到紅熾狀態的土豆”了。
“好吧……那‘學究’……咳咳,那這個成曉非你們抓了么?”
“呵呵,秋巖你算終于問到點子上了。”白浩遠苦笑著對我說道,然后跟許常諾兩人面面相覷,又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嘆了口氣。
“怎么?證據不足?”
兩人都沒點頭也沒搖頭,我看了看坐在他倆身后的那幾位師兄師姐,每個人的臉色也都不大好看。
我深思了片刻,對白浩遠和許常諾追問道:“難道說……執政黨的人來干預了?”——成曉非雖然跟我有交情,甚至有點志趣相投的意思,但是他畢竟殺人就是殺人。我對現在的政治體制不太感冒,甚至有點反感這種遇到個屁大點事就得用投票來彰顯高尚精神風貌的做法,但現在畢竟不是兩黨和解以前,那套“貴公子”和“衙內”們犯了發之后、找關系疏通、用各種手段施壓就能免罪消災的時代了。如果真的是執政黨或者市政府的人在干涉,我都準備直接去找張霽隆和楊昭蘭……
“也不是。”許常諾無奈的回答,把我正把自己幻化成一個律政英雄的意淫給打斷了。
“那……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們立案的第三天晚上,我們剛剛查證成曉非就是殺害羅佳蔓的兇手的時候,”白浩遠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接到曼城酒店經理的報案:成曉非在他們的一間總統套房內服毒自殺了。”
“自殺了?”我幾乎是失聲喊出了這三個字。
“對……而且還留下一封遺書,里面對于自己毒殺羅佳蔓的事實供認不諱。”許常諾嘆了口氣道。
我也跟著嘆息了一聲,論起來這個成曉非也是個十分瀟灑倜儻、氣質翩翩、才華橫溢的人物……欸,不對啊?“那你們在愁什么呢?證據確鑿、元兇自戕,而且還留下一封親筆遺書,這個案子應該就此結案才對吧?”
“問題就出在這……”白浩遠說道,“我們帶著那天晚上看到從羅佳蔓的別墅中逃出來的兇手的證人夫妻去認尸……唉,案發那天晚上本來就在下雨夾雪、天色又暗,所以當時我們給那對夫婦看成曉非的照片時候他們并不確定;結果認尸的時候,他們倆才說不是……”
“……而且還說出了他倆看到的那個人的名字。”許常諾說道,“他娘的,那個也是個名人。”
“誰啊?”
“鄭耀祖。”許常諾說道。
我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
首先,我萬沒想到這個案件居然還橫生出這么一條枝節;其次,鄭耀祖……如果不是夏雪平那天參加趙嘉琳的婚禮時她之前那些警校同學非要給她介紹相親的話,我現在就不會這樣對這個名字討厭到快把自己手心用手指甲摳出血的地步了。
“我擦叻!”楊沅沅感嘆道,“就是《蘭花夢》里,演圍困女主角朝鮮公主他們家那個大反派英俄爾岱的金龍獎影帝鄭耀祖?”
“不錯,就是他。”
“鄭耀祖這個人不是天天在電視和網絡上出現么?那對老夫妻怎么一開始沒指認他呢?”我想了想,對白浩遠跟許常諾問道。
“他們倆說一開始確實沒認出來,后來也是趕巧,我們讓他們來辨認成曉非的尸體、臨走的時候在咱們局門口路過一輛公交車,那上面有鄭耀祖做得‘榮盛齋’方便面的廣告,二老就都一屁股坐地上了,這才跟我們說出來。”
我閉上眼睛不語。
“對于鄭耀祖的秘密通緝,在我們與一周之前得到這個消息后,省廳就已經批準了,而且還聯系了首都、南港跟南島的警方,并且也通過國際刑警知會了東京都警視廳和新加坡警察總署;他的經紀公司和他開的那個演藝學校也都被控制起來了——鄭耀祖可能去的地方,已經都被我們堵死了,但只是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他的消息。怎么,秋巖,這倆老頭老太太也差不多都七十多歲了,你是覺得他們倆說的話會有問題?”白浩遠的言語里,多少還帶著些不信任和輕視的語氣,“要不然,我們把他們老兩口接過來,去審訊室用測謊儀測測,你來審審?”
“嘖……案發現場就是在羅佳蔓的家里?”
“對。”
我想了想,對著在座的諸位說道:“我想去一趟羅佳蔓的別墅看看。”
“咳咳,那個……何代組長,”許常諾看了一眼白浩遠,對我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說道:“本案發生的時間,是在半個多月以前;證物什么的,一部分在檔案股、一部分在鑒定課。您說您,現在,準備去案發現場?”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覺得我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或者換個更貼切的詞:不可理喻。
“帶我去看看吧。”
“行——”白浩遠拉著長音回應著,拖著疲憊的身體站了起來走到了門口:“既然咱們秋巖大組長都發話了,咱們哪敢不從呢?大家回辦公室準備準備,出發吧!”
不只是白浩遠和許常諾,這個案子小組里的所有成員,都在用著一雙仿佛教室里學生看著打了下課鈴也不放人走的壓堂老師的眼睛,無奈又憤怒地看著我。
我微笑著看著這幾位,并沒對我的想法做過多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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