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秒回的信息把程歸雁逗得忍俊不禁,偷偷瞟了一眼自己正依偎著的男人。
“注意安全。”
就回了四個字,好像耗費了他大半心神。按下發送鍵的時候,棱角分明的唇角抿著的那一絲壞笑,格外迷人。
程歸雁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證這夫妻倆的神操作了,可還是忍不住心慌意亂。普普通通的四個字,就足以讓她呼吸不暢,血管擴張,忍不住浮想聯翩。
當著自己男人,跟別人那個……還煞有介事的請示匯報……天吶!不知道比偷偷摸摸的嵐姨放蕩多少倍。
偏偏這個男人正在摟著自己的腰,十分鐘之前被他抵在窗根下揉上高潮,剛剛又在他的親吻里荒腔走板的傾訴衷腸……
那根硌人的家伙把半邊身子都頂麻了,程歸雁自甘墮落的擰著身子,厚著臉皮把頭抵在他頸窩里。心中有千百個問號在跳蕩,卻一個也拎不清楚。
“昨天……你……在里面?”
害羞到了極點,終究壓不住窺探的好奇,程歸雁還是問到了細節上。可是,還沒等到男人的回答,褲兜里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的兩個字像是催命的符咒,看得她心驚肉跳,下意識的將手機避開男人的視線。
怎奈這么親密的距離,想逃過他的眼睛實在太難了。想要起身的動作也被圈起的臂彎徹底扼殺在了搖籃里。
他灼灼的目光一點兒也不比枝葉間漏下的陽光暗淡,溫柔又捉挾的笑意更惹嬌羞。
那是她打來的電話,那個剛剛還拿腔作調謝主隆恩的小妖精!跟男人請完假撒完嬌,轉身就把電話打到自己手機上,是何居心?
程歸雁的心肝肺在固執催逼的鈴聲里跳成了一個,哀怨的橫了男人一眼,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雁姐,你好呀?”
許太太的官樣問候甜中帶酸的親熱,卻一下把程歸雁坐在男人腿上的屁股問得不自在起來:
“……你好!”
“路上還順利嗎?”許太太開啟了寒暄模式。
“還好,他……我們租了一輛車,挺順利的,嗯!”
程歸雁好像忽然回到了學生時代,一聽師長的提問并非超綱也未刁難,嘴巴里雖然稍微有點拌蒜,可還算正常的對答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哦,那應該挺快的,想去哪玩也方便,你姑姑還好嗎?”許太太的關懷更加到位。
“嗯……挺好的,等下再去看她,先在高中這邊逛逛……”
許博應該是聽不清那邊說話,把臉貼了過來。程歸雁嘟著嘴推他胸口往外躲,偏不給聽見。
“是嗎,先回母校看看哈……”許太太有點小興奮,“見到認識的老師或者老同學了嗎,變化大不大?”
“沒有……就進來逛逛,變化是挺大的,好在還在老地方……”
程歸雁相信問者無心,還是第一時間就從老同學想到了陳志南。
剛才那張騎摩托車的照片還在眼前,包房門口偷聽到的對話也記憶猶新,落定的前塵即便不會再起,也攔不住芳心重開的程姐姐追趕那方面沒羞沒臊的旖旎念頭。
這個人,原來也這么不老實!
“肯定有很多美好的回憶吧?可以——講給你旁邊那個人聽聽。”許太太的狐貍尾巴漸漸露了出來,說話開始不著調了。
程歸雁被那輕佻的口氣吹得臉上發燒,看了一眼直眉瞪眼的男人。不知為什么,在他的注視下,心反而落了地似的,跳歸跳,不再著慌了。
“我上學的時候誰也不理,哪來的什么回憶啊?”
一只大手毫無征兆的捏在乳頭上,把最后一個感嘆詞捻得只剩下氣音。程歸雁一把抓住男人手腕,咬住撞到牙齒上的呻吟。
電話那邊似乎也在躲避著什么,“呵呵”笑了兩聲,慢條斯理的說:“沒關系啊,這次好好逛逛,下次再回來,不就有了嗎?”
“有什么?”
身上的要害被入侵,程歸雁一下沒來得及領會許太太的重點,話已出口才明白過來,立時羞憤難當,生生把男人的魔爪拉回腰里。
“咯咯咯……”許太太笑得像個興風作浪的女魔頭,“沒事沒事……那——你們晚上住哪兒啊?”
這話頭轉得危機暗伏,程歸雁舉著電話,小臉憋得通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接下去是不是要問訂幾個房間,是大床房還是標準間了?看來,這個妖精打這個電話,就是專門找茬,來給自己難堪的!
電話那頭也沒等她,繼續輕描淡寫的說:
“沈陽那邊氣溫應該比北京低吧?現在畢竟還不算夏天,他睡覺又不老實,喜歡搶被子,你要……你要當心啊!可別……咯咯……可別凍壞了!咯咯咯咯……”
實在憋不住,許太太斷斷續續說完,估計已經笑翻在了床上。
程歸雁羞得就差順著樹根鉆到地底下去了,銀牙交錯間朱唇繃緊,稍一思忖,爽脆的嗓音有如鐘磬:
“不用妹妹你擔心,酒店房間總比荒郊野外暖和,騎摩托……騎摩托帶風可大著呢!”
似乎生怕那妖精回嘴,程歸雁迅速掛斷了電話。胸脯急速起伏著,氣勢洶洶的盯著男人看了幾個呼吸,一下撲上去,吻住了他發愣的雙唇。
……
祁婧這邊躺在床上笑得肚皮正抽筋,電話就給掛了。看了一眼手機,又自顧自的笑了好一陣才起身。
自從那天在大風火鍋的城墻上驚鴻一瞥,程歸雁的美貌就已經令她心折了。
不清楚男人們見到這種頂級美女是什么體驗,反正在“婧主子”心里,大有類似一見鐘情,又或惺惺相惜的感覺。
醫院門口,她風姿卓越的上了許博的車。
大年夜的產房里,她笑意盈盈的教自己喊老公。
監視器里,她目光迷離的打散了麻花辮兒,脫下了舊校服,鉆進了自己“父親”的被窩。
每一個畫面,被祁婧看在眼里,印在心里,全都那么美,美到放下紅塵紛擾,忘卻前世今生,超脫倫常俗理。
她的端莊高雅更加純凈無爭,比朵朵的世事練達更具皎皎出塵的魅力,又比阿楨姐的恬靜多一分活力,比芳姐的孤高添幾度溫馨。
她跟男人們的牽絆糾葛的確惹人遐思,卻并未像莫黎那樣,讓祁婧生出妒忌防范之心。
明知自己不堪回首的黑歷史早已被她掌握,居然也能毫無顧忌的去面對她,親近她,甚至時不時的抓住機會欺負她。
如此百無禁忌的把自家男人借出去,祁婧當然無法做到放任不管。尤其是陳大頭的邀約被順利批準之后。
這TM不就是某些人所謂的各玩各的么?
呵呵!表面上看的確妥妥的對號入座,可在祁婧心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發給男人的兩張截圖就是證明。
那是她跟奸夫聯絡的完整記錄,她相信,每一個字的真實程度都足以挑動男人敏感的神經。
偷情,的確夠刺激。
陳志南也幾乎是一個完美的情人。他有故事,有魅力,有激情,有膽量更有分寸。一想起那小包房里的月光,就有一種變身女狼人的沖動似的。
然而,如果男人被蒙在鼓里,那只是偷嘗新鮮肉體的快樂罷了。
真正讓“麗麗姐”心頭狂跳,興奮莫名的,是用奸夫的雞巴去刺激許先生的獸血!
那樣,就有了被窺探的快樂,被捉住的快樂,被爭奪的快樂,被寵愛的快樂,后面還一定會有被懲罰的快樂!
陳京玉之前,她不知道做女人會那么爽,爽到暈厥。可回到許博的懷里之后,她早已經把那根大雞巴丟在了腦后。
因為,那東西再大,也只是在刺激一個器官而已。華麗轉身的許先生領著她發現的,是一座性與愛華麗交織的天堂。
她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同樣的身子,不僅僅那個地方能享受高潮,心臟也可以,腦子也可以,靈魂更可以。
只要想著他,無論是哪根雞巴肏進來,都同時肏進了他的目光里,耳朵里,無所不在的關切和感知里,當然還有時時牽絆的心里。
這身子是他的,快樂也自然屬于他,玩命享受的同時,也是在記錄,在刻印,就算他暫時不在身邊,也會在重新投入他懷抱的同時翻著番兒的完美重現!
那是一種比肉欲更渴望傾訴,渴望發泄的快感,是心靈與肉體同時碰撞出的高潮,是愛的給予與回饋共奏的天籟絕響。
無論相隔多遠,祁婧都不會懷疑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存在感。可是,那位程姐姐她還沒有琢磨透徹。
歸鄉之行無論必要與否,那回事是不可或缺的。既然這邊勾了男人的魂,那邊也不好冷落了殷殷切切的程美人。
在自個兒男人這里,是縱著,還是攔著,都不是許太太想要的,索性就打了那個電話。既暗示了自己的不容忽視,又揭開了程姐姐羞答答的面紗。
還有一層意思不好說,就是真的真的很享受欺負那姐們兒的感覺!嘎嘎……
出門的時候,還不到三點。
當然,還是要跟阿楨姐扯個謊滴。
這兩天,阿楨姐表面上依舊云淡風輕,可眼睛里明顯多了幾分水色。許太太粗中有細,當然全看在眼里。
兩個人雖然輕易對不上目光,直覺是騙不了人的。對答之間的措辭也有了變化,虛應客套少了,無形中近便許多。
謊扯得隨意,阿楨姐也答應得便給,在淘氣的小皮靴上搭了一眼,笑得波瀾不驚。許太太的心里便隱隱生出一絲緊迫感。
聽領導的教誨,她沒敢穿裙子。
又覺得曾經在辦公室惹起尖叫的那套連體皮衣太張揚了。就挑了一條比較厚實的牛仔褲。
褲子的顏色水洗藍白,把性感的腿部線條修飾得格外惹眼,挽起的褲腳剛好露出栗色靴筒上的一串流蘇。
跟靴子同色的皮帶一端自然垂在胯骨上,清新醒目的配色既俏皮又時尚。
上身搭配的是一件墨綠色的長袖工裝T恤,胸腰緊繃,大奶子把胸前的口袋撐到變形。圓形的領口露出一線誘人的長頸漏斗,顫巍巍的美肉能把男人的眼珠子像乒乓球一樣彈開。
為了保暖,更為了兼顧偷情的氛圍,肩上披了一條小斗篷似的猩紅色羊絨披肩。
極具游牧風情的不規則邊角一直垂到了屁股下面,若是被風帶起,冶麗颯爽不難想象,絕對配得上那臺健壯到野蠻的大摩托車。
步出小區門口,就看見馬路對面靠在車門上的陳志南,手里還捏著半截香煙。
祁婧遠遠的就被加繆的微笑勾得心頭一顫,臉上卻不動聲色,小心躲避著來往車輛,一步步穿過馬路。
陳志南第一眼看見的是“麗麗姐”右手腕上的“潘多拉”。
那精美的串珠在陽光下格外耀眼,更與她野性十足的粗獷裝扮相映成趣,閃爍著用心雕琢的別致魅惑。
當然,最重要的,那是她專門為他戴上的。
剛想上前迎接,沒想到牛仔女郎突然轉向,暈著臉蛋兒微不可查的橫了他一眼,聘聘婷婷的繞過車頭,自己拉門上了車。
“你的摩托車呢?”
陳志南關上車門,把煙蒂摁進煙灰缸,并未立即回答女郎的開門見山,而是欠身捉住她的手,把手鏈摘了下來。
上來就進行這個別具意義的步驟,“麗麗姐”的手被捏得頗不自在。瞥了一眼神情專注的男人,氣息沒來由的一促。
“你老公不在?”
陳志南一邊說話,一邊從衣兜里取出個小盒子,把里面的串珠穿好。不知是否故意區別開來,兩次他都選了藍色的。
“只有一顆,那就只能射一次咯?”
這么不要臉的算計差點兒把“麗麗姐”的臉皮羞掉一層,趕緊壓住邪念,強作鎮定的應付男人的問話:
“他要是在家,我還能讓你到這來接啊?上次從……從你車上下來,都被我公公看到了……”
祁婧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什么把話說得這么世故老道,厚顏無恥,好像要故意暗示男人彼此之間見不得人的關系似的。后面的幾個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車廂里淡淡的煙味變得無比熟悉,也不知道是在勾引誰。
“你們跟老人住在一起?”
渾厚的男中音里聽不出什么,重新拉起手腕的力道似乎加重了。
祁婧伸直胳膊就著男人,忽然不敢去迎那近在咫尺的目光,好像生怕他撲上來似的。好半天,才緩緩抽回了手。
“沒有……那天他來看孫子,回去晚了……”
支支吾吾的幾個字,把一向伶牙俐齒的“麗麗姐”變成了結巴。奇怪了,怎么一下子就說起家庭和老人了?又TM不是相親搞對象。
沉吟片刻,許太太不禁恍然。
再怎么被看做是成年人的游戲,“偷人”的勾當依舊是見不得光的。
莫名其妙的提起這個話茬,根本不是自己主動暗示,而是這曖昧又刺激的氛圍喚起了她意識中預埋的提防和焦慮。
昨天晚上變著花樣的浪,那是有男人保駕護航。
今天一個人上了賊車,立馬就意識到,無論自個男人多么奇葩,也無法改變世人對“壞女人”的指指點點!
而首當其沖必須要警惕的,就是自家老人的目光。
作為一個有前科的女人,這種本能的反應有如驚弓之鳥,根本無需經過思考就發出了警告信號。
然而,雖然一時間被羞恥感包圍,頭都不敢抬,卻根本沒覺得有多驚慌害怕。
腦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建著那天公公躲在不同的角落里暗中窺探的畫面,鼓動著心跳怦然渾身發緊的不是千夫所指的恐懼,而是一股莫名其妙的興奮!
不難想象,除了公公,暗影之中還藏了更多雙眼睛,眾生的眼睛,世俗的眼睛……他們的目光從男人上車到女人下車就未曾離開過。
更不難想象,他們私下里早就把車廂里持續了幾分鐘的不可描述編成了各種版本的段子,在串門子扯閑篇兒的時候添油加醋。
而人群中最為特殊的一個竟是自己的公公。他平時就少言寡語的,當然不會參與編排傳播,卻一定是看得最真切最揪心的那個。
窗外的景物動了,是陳志南發動了車子。
“對了,今天是五一長假的第一天,老爺子不會剛好溜達過來串門兒吧?”
這個念頭立時提醒了祁婧,擰著脖子朝馬路對面快速的掃了一眼,收回視線時,正對上男人有些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呢?像個受驚的小地鼠似的。”
“沒有……沒看什么……”
望著男人專心開車的側臉,許太太迅速調回一個見過世面的蕩婦該有的鎮定,無暇應對他罕見的小玩笑。
“偷情”這種在別人嘴里咬牙切齒,心里喜聞樂見的事,沒人會愿意發生在自己家里。
除了為兒子擔心,對這個不肯安分的兒媳婦,公公也曾給予最仁慈的寬容和最大限度的理解。
若只是捕風捉影的閑言碎語,自然不會影響像他這樣通達開明的老人,可是,現在是被他親眼看到了。
如果真能讓他明白,那些他沒看全的,雖然已經在另一個時間地點,以更瘋狂的方式發生了,但實際上根本不會傷害到他的兒子,更不至于讓他們的小家庭分崩離析,是不是就可以放下憂慮呢?
念及此處,祁婧忽然發覺,自己的心跳簡直像是在擂鼓。
真TMD異想天開!讓他明白,怎么讓他明白?
難道告訴他,你已經跟他兒子以外的兩個男人睡過,以后還會有更多?告訴他,他的兒媳婦有想跟誰睡就跟誰睡的特權,只要看對了眼兒就行?
“咯咯咯……你這個騷貨,是不是被肏傻了?當著老公的面兒偷男人還不過癮,非要當著公公的面兒偷是吧?要證明給他看,直接偷他不是更省事兒?咯咯咯……”
一個無比放蕩輕佻的聲音在車頂上又笑又跳,刺耳的嘲諷像一根根鞭子,把許太太的臉抽得通紅。
偷歡啊偷歡……重點到底是偷,還是歡呢?
“婧婧同學,你好像很興奮啊,那么期待騎摩托車么?”
陳志南自是無心調侃,祁婧的臉卻更熱了,氣急敗壞的呵斥:“討厭!跟你說了不許叫我婧婧……”
越說越覺得理不直氣不壯,自慚形穢起來。慌忙收起奇葩念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男人身上:
“對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歡摩托車的?”
陳志南扭頭看了她一眼,語氣輕松的說:“你那天不是吵著要坐莫黎的摩托車么?我看你眼睛直放光……”
“我那是不想上你的車!”
“麗麗姐”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又擔心卷了領導面子,嘟噥著解釋:“跟個色狼似的看人家,怪嚇人的,平時也沒見你那樣……”
陳色狼目視前方沒說話,咧開嘴笑了。
想到那句“咱們找個地方”的蹩腳邀約,祁婧繃著的臉皮兒一松,苦忍著沒笑出來。也不急著說什么,悄悄打量著他的側臉。
他本是別人的老公,孩子的父親,還是個領導干部,短短一個禮拜,就從世界的遠端忽然變得觸手可及。
昨天的聚會上,更是見證了領導形象的徹底崩塌。
上臺唱的都是取悅中老年婦女的歌,下了臺就偷摸女下屬的大腿。后來還追到女廁所……壞事都讓他做絕了。
這會子,倒笑得人畜無害,像個忠厚長者般惹人親近,說什么騎摩托車,裝神弄鬼!還不是饞人家的身子么?
“麗麗姐”忍不住連連腹誹,心中的羞喜卻蕩漾著少女般的酸酸甜甜。
回想那些近距離的零碎片段,仿佛折射出若干剪影,重組了一個色欲男人的豐滿印象,帶著撲面而來的新鮮感。
而最讓她心跳加速,目眩神迷的,恰恰就是這個拉近,打破,然后重塑的過程。
每一步都仿佛揭開了世故的重重偽裝,觸摸著肌膚的溫度,無比真切的擁抱一個有呼吸有欲望的身體。
之前電梯里紳士客氣的陳主任,校園里口口相傳的陳師兄,終于變成了連尿都敢喝的陳大頭。
也難怪可依姑娘被他迷得顛三倒四的,對一個情欲飽滿的女人來說,被允許靠近一個這樣的精品男人,必定冒著淪落的風險。
因為,你會被每一個深邃的眼神勾動聯想,迫不及待的想聽那微笑背后的故事。
沉默依舊在車廂里蔓延。祁婧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鏈。
整個鏈環已經被占據了三分之一,最多還能再添上十顆八顆。介于游戲規則的限制,每個機會都是珍貴的。
畢竟,并非每個初夏的午后都如此休閑愜意,陽光明媚。
“你現在……跟林老師還有聯系嗎?”
每次提到林老師,他眼睛里閃過的東西都能激起心頭的顫抖,祁婧分不清那是嘲弄還是失望,卻分明可以感受到無法忽略的疼痛。
憑女人的直覺足以斷定,那或是一道疤,也是唯一的缺口。即便心生不忍,還是怎么也壓不住好奇。
果然,陳志南沒有給他捕捉目光的機會,沉吟片刻,再轉過臉已經換上一副師兄專屬的溫和笑容:
“等有機會,我們請她吃個飯怎么樣?”
“我們?”
“麗麗姐”這會兒腦子里裝的全是窺探私隱的閃展騰挪,第一時間把自己跟陳師兄的關系綁在了奸夫淫婦的馬車上,等意識到師兄妹請老師吃飯的人情世故,已經是小臉燒紅之后的事了,忙不迭的找補:
“我跟她……她應該都不記得我吧?”
“怎么可能,她可不止一次提起你。”陳志南好像忽然被勾起說話的興致,“說像你這么漂亮的女生很少有那么用功的,看上去成熟,其實心地很單純。”
高高的胸脯彈射著陳師兄配合到位的視線,“麗麗姐”有點兒分不清他話里的真假,但是,那根本不重要:
“那你們,上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上個禮拜天。”
“上個禮拜……那不是……”
祁婧的聲調不自覺的升高了。她很意外。
原以為自己好奇的是一個結局并不完美的前塵往事,忽然發現,故事不但沒有結束,還剛剛跟自己擦肩而過。
“對,就是送你回家之后。”陳志南的聲音低沉而平靜。
“那你們……”
記憶中的雙層鋼絲床在“麗麗姐”腦子里“嘎吱嘎吱”的搖晃起來,后座上燥熱粘稠的心慌意亂仿佛重新回到了身體里。
他說過,去找個地方。原來……
“我們去參加了一個聚會。”
陳志南依然平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也讓她意識到了自己繃緊的神經。可沒想到,稍稍放松之后竟直接想起了昨晚激情中的對話:
“……我一邊干她,她一邊吃那老頭的雞巴……”
“是什么……聚會啊?”
“麗麗姐”的聲音里仿佛下了春藥。如果往后視鏡里看上一眼,肯定會被自己的表情嚇到。
“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紅燈亮起,陳志南踩住剎車,目視前方把話說完才轉過頭來。
在他的目光里,祁婧前所未有的感應到了一絲不可觸碰的嚴厲。好像一道燒紅的鐵柵欄垂直落下,隔斷了窺探的通道。
可繚亂的思緒還是拉著興奮的意識穿過了柵欄,閃現在眼前的居然是那輛野獸摩托車!嚇得她心頭倏緊。
或許是小情人兒的表情過于生動,陳志南歉然一笑。
一縷深情的注視,直達祁婧的眼底。那是一道足以令任何女人心跳的目光,深沉而純凈,溫暖而執拗,瞬間滌蕩了所有的陰霾。
沐浴在這樣的目光里,即便是個“壞女人”也能毫不費力的擁抱到足夠的安全感,從驚悚的記憶里抽身,全心領受郎情妾意的美妙悸動。
“切,誰稀罕知道似的,肯定沒干好事兒!”祁婧措辭嚴重不服,口氣卻在撒著嬌。
她說不清自己剛剛碰觸的是男人的自尊還是別的什么。那一閃即逝的堅硬,與其說是一種拒絕,還不如說是一種保護更讓兩個人都舒服。
“你像這樣……喜歡過幾個女人?”
究竟“這樣”是怎樣,祁婧也無法準確形容。早就知道,林老師在男人心里的分量很重,卻一直猜不透他抱著怎樣的態度,只好兜個圈子。
“兩個。”男人回答得干凈利落。
“另一個是誰?”
“你知道的……”
男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微微起伏的大胸脯上充電,笑容在“麗麗姐”的心頭撩起羞答答濕漉漉的雀躍。
跟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女人一同上榜,居然與有榮焉,也不知慶幸什么。
“……那,你老婆呢?”
男人沉默了,盯著最后十秒倒計時,直至紅燈轉綠才說:“我……還是愛她的,可是,好像……不再喜歡了。”
這話祁婧一下子沒聽懂,可稍一琢磨,好像又并不難懂。
只是,這樣的答案里仿佛散播著說不清的淡淡憂傷,讓她無法繼續追問,只能陷入靜靜的猜想。
愛著,卻不喜歡了。
這對祁婧來說,似乎并不陌生。鬼迷心竅的跟陳京玉攪合在一起之前,對許博的感覺就是如此。何止是不喜歡,有時候簡直是惱恨,滿腦子怨念。
現在想來,是一場劫難挽救了愛情。劫后余生的后怕每每讓她慶幸,一切都過去了,自己沒有愛錯。
但她比誰都清楚,真正難熬的,恰恰是歷劫之前的那些日子。
歐陽潔,她見過。
高貴,冷艷,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容貌不俗,氣質優雅,更在知名的大公司身居要職,從各方面顯而易見的優質條件來看,足夠配得上他了。
像他們這樣的夫妻,無疑是人們眼中的天作之合,比莫黎和老宋可登對太多了。若兩廂傾慕,光是琴瑟和諧的甜蜜想象就足以羨煞旁人。
可如今,究竟是發生了什么,到了這樣的境地,讓這個男人如此灰心失落?
聽許博說,他們夫妻已經三年未曾同房了。醞釀這種冷靜的默契,也不知消耗了多少朝朝暮暮的折磨。
這么久……還愛著?
祁婧不禁暗暗唏噓。不敢想象,那所謂“愛”的堅持,還留有幾分滋味。
是那方面不和諧嗎?
昨天小包房里發生的一切,無比及時的闖進了祁婧的腦海,提出了有力的反駁。
他是個有魅力的男人,更是個有能力的男人,而且,還是個懂情趣,又特別勇敢的男人呢!實在想象不出,會有女人對這樣的男人視而不見。
哦,對了!許博說過,她喜歡被……可是……
“想什么好事兒呢?”
本來風平浪靜,相安無事,這一問,把祁婧嚇了一小跳,差點兒以為陳師兄會讀心術。慌忙收起雜念,隨口回應一句:“在想……你究竟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陳志南呵呵一笑:“剛告訴你就忘了,你今天怎么神神道道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們家歐陽姐跟林老師也不是一款啊……”跟奸夫討論主婦,就算厚著臉皮叫姐也覺得格外別扭。
“還記得那兩套老房子嗎?”
“嗯。”
“另外那套就是我岳父岳母的。”
“啊?那你那天怎么不說?”
話一出口,祁婧已經明白了大半。勾引良家婦女,干嘛要啰嗦那些沒相干的呢?怕人家不知道你妻賢子孝,和諧美滿么?
陳志南只是伸手按住祁婧的手背,暖暖的握了握,便專心開車了。不但沒借題發揮,連回答也直接省略。
彌漫空氣中的煙草味依舊很好聞。
祁婧側身斜倚著車門,默默的朝男人投去溫柔的目光。直到“新冠小吃”的招牌從窗外一閃而過,她才發覺今天是故地重游。
破舊的居民樓依舊被鐵柵欄包圍,晾曬的床單衣裙萬國旗似的迎風招展。
祁婧不自覺的想象著,血氣方剛的志南哥是否在每次回家之前都偷瞄一眼隔壁陽臺上有沒有晾著年輕女孩的內衣褲。
這次陳志南并未領著她走進陰暗的樓道,而是來到一排舊倉房前。
白色的卷簾門拉起之后,一輛藍白相間的大摩托屁股朝外停在里面,光一個背影就惹來祁婧“哇”一聲歡呼!
然而很快,當她看著陳志南很費勁兒的把那個大家伙弄出了倉房,整顆心臟就被那前凸后翹的跋扈造型,壯碩威猛的鋼鐵骨架嚇得砰砰跳了。
其實,我們的“麗麗姐”從小連自行車都沒怎么騎過,喜歡摩托車完全是葉公好龍。
真正讓她著迷的,是摩托騎士颯爽的英姿,酷帥的造型罷了。騎著這么個大家伙在馬路上狂飆……
天吶!單薄的想象直到此刻才破天荒的豐滿起來,逼著她一遍遍反復評估的是自己有沒有坐上去的膽量。
陳志南落好支架,遞過來一個色彩斑斕的頭盔,在她身上打量片刻才說:“不是讓你多穿點兒么?”
沒等女人頂嘴,他已經上前解開了披肩,搭在摩托車把上,回身從里面拎出來一件皮馬甲,貼心的替她穿上。
祁婧拎著頭盔,配合男人穿衣,乖得像個剛入少先隊的小姑娘。那馬甲居然是女款的,別的地方只是略窄,唯有胸口的拉鏈怎么也拉不上去。
“這應該不是給我準備的吧?”
祁婧被男人吃力的動作帶得身子一晃,不好意思的咬著櫻唇,腦中浮現出歐陽潔坐在摩托車后座上的苗條身影。
陳志南最終還是放棄了,望著上半截炸裂的開口“嘿嘿”一笑,突然抬眼直勾勾的望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祁婧被他看得心頭忽悠一下,臉上羞赧調皮的表情逃散了一半,剩下的雖在倉促間聚起了溫柔,還是難免尷尬,忍不住白了男人一眼。
陳志南抱歉的笑笑,又進去找出一套護具。
“這也是她的?”
護肩護肘護膝一件件往身上招呼,祁婧扶著男人肩頭,一條一條的抬起長腿。這TM穿得像是參加極限運動似的,越發讓她膽兒縮了,邪念轉成了擔憂:
“不是,咱們就在馬路上遛……遛遛,還用穿成這樣嗎?”
“別害怕嘛!沒事的,為了安全,有備無患。”
陳志南替她把披肩重新系好,又貼在耳邊說:“你要是不喜歡,車子我都可以換新的,今天就先將就將就,好么?”
聲音很低,很輕,可祁婧聽出了沉甸甸的歉疚。
她想說自己根本不在乎,不過是好奇,逗他玩兒的。可一對上他晴空背景里的一雙眸子,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今天,這個對自己迷戀已久的“老男人”格外謙恭守禮。一路上話不多說,折騰半天,連奶子也沒上手摸過,完全是一派領著妹妹騎摩托的長兄風度。
雖然只比許博大了五六歲,可陳志南眼睛里那份內斂的神采,輕易不肯盡展的笑容就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層甘醇厚重的意味。
那看似平常的處變不驚與談笑自若背后,好像醞釀了更熾烈的渴望,長期隱忍著,埋藏著,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手蓄滿了力量,伺機爆發。
而眼前的摩托車,仿佛就是他豢養的鋼鐵猛獸。他們之間一定締結了某種靈魂的契約,在必要的時候互取所需。
那個必要的時候,毫無疑問,就是獵物出現的時候……然而,一個出賣了靈魂的獵手會僅僅滿足于肉體的欲望么?
如果是那樣,可依那頭水靈靈的小羚羊他怎么一口沒動?
腰上一緊,祁婧的呼吸已經躍上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頻率。胳膊自然而然的摟住了男人的肩頸。
閉上雙眼的同時,混著淡淡煙味的氣息撲在臉上,雙唇響應著陽光耀眼的召喚,迎上那泰山壓頂般的一吻。
沒有小毛的稚拙熱烈,更沒有許博的嫻熟熨帖,男人的吻樸實而認真。他甚至不怎么會用舌頭,一瓣下唇也能品咂許久。
神奇的是,一點兒也不會讓人覺得無聊。
若是換了許博,吻上那么久,祁婧的身子早軟了。可這會兒,祁婧只覺得身體里的血液越流越快,心跳一下比一下有力,幾乎是忍無可忍的主動伸出了舌頭。
有一種渴望驅使著她,鼓勵著她,勾引著她去用更有進取心的動作去刺激這個男人。她想看他的反應,類似于那個新年夜的吉他彈唱和鄰家妹妹的摩托之旅。
她甚至有了一種沖動,想要看看,如果讓他得知自己那個“不再喜歡”的老婆在外面隨便跟人上床,又會是什么表情。
陳志南的呼吸越發深長,胳膊也摟得更緊,箍得祁婧幾乎喘不過氣來。可舌頭依然回應不多。
此時此刻,他似乎并無某方面的欲望,高大的身影籠罩下,更多的是在享受美人入懷的服帖與柔軟,貪婪的嗅探著她身上透出的幽香。
“婧婧,我真的被你迷住了。”
依然是湊在耳邊的低語。這回,祁婧沒有因為稱呼呵斥他,而是開了個小玩笑:“那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話音剛落,手機發出信息提醒。陳志南適時停下糾纏,放開她轉身去鎖門。
祁婧點開微信一看,是許博發來的一張照片。
背景是路邊上停著的一輛越野車,車旁邊并排站著三個人。
中間清麗可人的是程姐姐,左邊跟她勾著手的是自家男人,右邊則站著個又白又嫩,頗有姿色的阿姨。
這位應該就是程姐姐的姑姑了吧?眉眼和嘴巴都很像,果然是一家人。
祁婧只留了個蠻養眼的印象就把注意力拉回到許博身上。
衣裝還算整潔,氣色也未見旅途勞頓的疲憊。果然有美人在側,神清氣爽啊!小手拉著,幸福得不要不要的吧?
為什么嘴巴抿得那么奇怪呢?被親歪了?
……
拍照的時候,許博一直在不停的品嘗著自己的舌頭。雖然沒破皮流血,但肯定被咬傷了。行兇的當然是新收的小老婆程歸雁。
女人接吻的時候愛咬人,這條注意事項即便早有備案,也是防不勝防。
跟祁婧談戀愛的時候,經常被她情不自禁的下嘴。跟小母狗似的,沒輕沒重的叼住就不松口。后來嚴正交涉之后才改了這個壞毛病。
沒想到,今天在程姐姐這里又體驗了一把熱戀般的甜口細牙。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享受姑丈母娘準備的晚宴。
很明顯,程姐姐這么乖巧又善良的好女人突然變得這么有攻擊性,完全是婧主子來電刺激的。許博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對老婆的洞若觀火佩服得五體投地。
槐樹下,心曲衷腸的傾訴過后,即使勾引著程姐姐喊了老公,要把“老婆”喊得她欣然答應,許博仍覺得自己的臉皮不夠厚實。
恰逢婧主子來電。經她這么一插科打諢,立時風過回廊,云卷云舒。纏綿悱惻得略顯沉重的氣氛,在程表姐投懷送抱的剎那,自然而然的變得輕松起來。
男歡女愛,不僅僅要你情我愿,還要放開心懷,才能盡情享受其中的歡樂。
唯獨這小獠牙初露鋒芒的嬌憨,讓許先生有點兒消受不起。
跟著前面的黑色奧迪,越野車逐漸使離了市區,開上一條兩排白楊樹守護著的柏油路。
程桂琴放自己的座駕在前面引路,執意要跟侄女同乘。拉著程歸雁的小手無比親熱的坐在后排,嘴巴跟著油門一起踩下去,就沒停過。
這位姑媽的真容比照片上還要香艷幾分,剪裁精細的棗紅色西服裙套裝穿在身上,胸是胸腰是腰的。再加上黑絲高跟,一頭時尚的卷發,渾身上下透著十足的女人味。
當然,這些外在的裝扮見的是功夫,心用到了也不足為奇。真正奪人眼球的是她雪白的肌膚。
一個年屆五十的女人,臉上光潔干凈得連顆痣也沒有,皮膚白皙細嫩,比養尊處優的譚校長猶有過之。
除了眉毛挑得高了那么一點,唇線雕得刻意了那么一點,腮幫子上的肉皮兒松弛了那么一點,這位半老徐娘絕對稱得上是一個難得的美人。
然而,不知問什么,走出校門看到程姑媽的第一眼起,許博就覺得她戴著一副面具。就連姑侄執手相看時灑落的幾滴眼淚也像早就安排好了的。
程歸雁沒哭,拉過身后的男人介紹說:“這是許博,我老公!”
許博順水推舟的場面活兒完成得天衣無縫,也同時接下了程姑媽伽馬射線一樣世俗的掃描。那份毫不掩飾的,帶著明顯性別鑒賞傾向的打量,讓人渾身不自在。
一路上,這位程歸雁稱作“老姑”的奶奶嘴皮子比紅樓夢里的鳳姐還厲害。路沒趕多遠,已經熱絡的續上前緣,把她的近況摸了個透,自然也放不過許博。
“小許啊,你看著好像比我們小梅還小吧?”
“她比我大三歲,老姑!”許博的“老姑”也一點兒不含糊。
“看看!老姑的眼力怎么樣?一眼就看出你這個丫頭有福氣,女大三抱金磚,你說是吧小許?”
“說實話老姑,您看您侄女兒,跟大學剛畢業似的,走大街上誰敢說她比我大呀?您要不是知根知底兒,也根本看不出來。”
“知根知底”四個字不著痕跡的拉近了姑姑和侄女兒的距離。程桂琴被逗得眉開眼笑,摟住程歸雁大呼小叫:
“呦呦呦,看把我們小梅夸的臉都紅了!跟新娘子似的,咯咯咯……唉,你說這十幾年不見,個兒也長高了,模樣兒也更周正了……嘖嘖嘖!”
“老姑——”
后視鏡里,程歸雁的臉蛋兒被人捏了一下,羞不可耐的低聲抗議著。可越是害羞,程姑媽越不肯放過她似的,興致盎然的說:
“小許啊!也就是你這樣的一表人才,換了誰,也配不上我們小梅哦!咯咯咯……看見你們小夫妻手拉手的熱乎勁兒,老姑這心里啊,就高興!”
“老姑您這就太夸獎我了,我就是運氣好,哪有什么才啊?”
許博瞟了一眼姑侄倆交握的手臂,笑著說:“您這白手起家,打拼了這么大產業,才是真有才,真能干呢!今兒見了您我才知道,歸雁這么漂亮,也是她遺傳的基因優秀!”
初次見面就夸長輩漂亮自然不太合適,但男人的直覺告訴他,對這位姑媽來說,應該是最有效的一招。
果然,程姑媽嫣然一笑,深望了侄女婿的背影一眼,卻轉對侄女說:“小梅啊,小許這口才你跟老姑捆一塊兒也不是個兒,以后你可得當心點兒哈!”
沒聽見程歸雁出聲,許博再次接過話茬。
“老姑您可別跟我們小輩兒謙虛。您管著那么多企業,又是景區,又是酒店的,說話都是一言九鼎,犯不著跟我們斗嘴不是?”
“我們這兒是小地方,跟你們大城市可比不了,還講究什么企業管理,就剩下個操碎了的心,跑細了的腿兒。”
這樣的場面話,程桂琴說得駕輕就熟,也毫不掩飾臉上的如沐春風。
然而,在她身上,許博卻感受不到多少女企業家該有的氣場。照片上定格的精明干練好像模特身上的時裝,下了T臺就再也沒辦法修飾臃腫的俗氣。
姑侄倆相處融洽,許博自然替程歸雁高興。可對這位身價不菲的姑媽,他始終看不真切,留上了進一步觀察的心。
一路向北不到二十分鐘,馬路兩側的樹木越來越多。幾乎是剎那之間,車子沖出了密林遮擋,一座水庫出現在馬路西邊。
身后傳來程歸雁的輕聲驚嘆。程桂琴不無自豪的說:“跟你上學的時候不一樣了吧?這就是臥龍湖。”
后半句自然是介紹給小許聽的。
許博跟著前邊的奧迪轉入一條岔路,沿著湖邊向西行駛。透過湖邊的樹林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游弋著不少游船,還有幾艘快艇拉起亮白的水花。
人工湖寬度并不太大,卻看不到向西延伸的盡頭。圍繞著水面的娛樂項目很多,隨便數過就有三四個游船碼頭。
沿湖的綠化做得非常的好,一眼望去,林木繁茂,未能及遠,除了樹,只看見幾處較高的建筑,風格各異的屋頂掩映在漫山遍野的新綠叢中。
圍湖的公路蜿蜒曲折,卻沒有多少分叉。經過兩座度假酒店之后,遇到一個向北的路口。沒走多遠就到了盡頭,一座三層的獨棟別墅坐落在大片松散的胡楊林中央。
別墅有著白色的尖頂,外墻以橘紅為主色,坐北朝南的正面三層,兩側連接的東西朝向部分則是兩層。
北方建房子喜歡方正寬敞,沒有花里胡哨的設計,這樣的小樓已經足以讓人耳目一新。
“哇!簡直是一座世外桃源,老姑,你就住這兒啊?”程歸雁一邊下車一邊由衷的贊嘆。
許博跟司機拉著行李跟在兩個女人身后,沿著理石鋪就的環形路面,繞過一座假山花壇走進沒有圍墻的庭院。
各種花木全部直接種在地里,頗具山間情調的燈柱圍欄都是木質的。最惹眼的要數西廂那邊聯排五層的葡萄架。
現在的時令,上面只是爬滿了嫩葉藤蔓,卻依然透出旺盛的生命力和閑適生活的濃濃情趣。
待走到門前,許博才聽見隱約的說話聲。東邊的樓門敞開著,循聲望去,是幾個男人在里面打麻將。
“是上邊的幾個領導。來,我帶你們見見!”說著,程桂琴交代司機拎走了行李,領著二人走了進去。
繞過一座屏風,里面是一個寬敞的客廳。陳設算不上奢華,走復古風格,木質的沙發扶手,占了正面墻的陳列柜,簡約中不失大氣。
房間正中擺著一張麻將桌,四個男人正圍著搬磚修長城。
一見有人進來,四個人都望向門口,只有背對門口的年輕人站了起來。
“誒呦,這是接回來啦?”最先說話的是正對門口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許博見他穿著雪白的襯衫,梳著漆黑濃密的背頭,洪亮的嗓門和裂開的大嘴相得益彰,一口大板牙夠扣半副麻將牌的。
光從座位和說話的口氣判斷,也應該是在場官兒最大的。
“回來了!”程桂琴喜笑顏開,“這不,領過來讓你們見識見識!小許,小梅,這位是趙叔叔!”
許博上前跟“趙叔叔”握手。這位領導只是抬了抬屁股,目光居然越過他的肩膀,毫無顧忌的盯了身后的程歸雁一眼。
程歸雁似乎并沒做好再見生人的準備,只依在男人身側微笑點頭,說了句“您好”。
“桂琴啊,你這位侄女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有點兒害臊,有時間你得好好調教調教啊!哈哈哈!”
附和的笑聲此起彼落,許博臉上客氣的笑容消失不見了。他瞥了一眼程桂琴,忽然生出一股苦澀的同情。
“趙叔叔”右手邊的“侯伯伯”是個地中海,不知是發覺許博臉色不善,還是本性善良,沒做任何過分的舉動,面色溫和的起身握手又落座。
“這位啊,是你姑父,姓鄭,在地稅局工作。”
程桂琴話音未落,她旁邊的座位上站起一個戴眼鏡的男人。身量不高,國字臉,寬寬的下巴尤其顯得樸實敦厚。
程歸雁大感意外,接連確認過姑媽的眼神才小臉一紅,雙手交握身前對著男人鞠了一躬,“姑父好!”
鄭姑父連聲說“好”,伸手跟許博握了握,站著沒坐。
這時旁邊那個年輕人說話了:“哥,姐,我叫王林,在咱們縣委上班兒,請多多關照!”
許博見他跟自己年紀相當,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頓生好感,不禁用力跟他握了握,臉色也好多了。
“好了,你們接著玩兒吧!咯咯咯……等我把他們安排好咱們就開飯!大伙可都等著吃趙哥釣的魚呢!”說完,程桂琴拉起侄女的手往外走。
許博象征性的跟四人點了點頭也跟著出了門,只聽程歸雁小聲說:“老姑,你啥時候結婚的?”
“你都結婚了,老姑還一輩子不嫁人啊?咱們女人好歹也得找個男人撐門面不是?”
程姑媽的不好意思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就壓低了聲音諄諄教誨:“不過呀,這男人有了點兒權力就都不會說人話啦,你也別太往心里去。場面上都這樣,也吃不了什么虧,只要過得去就行了。這些當官兒的,咱們可一個也得罪不起……”
這樣的人情世故自然是生意人必須遵從的鐵律,許博不可能不懂。移時異地,擱自己身上,怕是要比程桂琴還要忍得下抹得平。
可若是真有人存心調戲自己女人,什么地方,他也不受這個!
正要走進樓里,身后傳來響亮的汽車馬達聲。回頭一看,一輛紅色的小跑車停在了路邊。車上下來一個身著淡綠連衣裙的苗條女子。
陽光下,那一頭垂肩中長發濃密亮澤,仿佛跳躍的綢緞。眉目妖嬈的巴掌小臉上唇紅齒白,大老遠就知道她在笑。
女子身型嬌小,大約比程歸雁矮半個頭,恐怕還不足一米六,但身材足夠修長,比例絕佳。裸露的纖細小腿白得耀眼,踩在一雙亮晶晶的高跟鞋上,一步三搖的走來。
程桂琴顯然認識她,笑吟吟的迎下臺階。
許博正在好奇,肩膀上傳來程歸雁的聲音:“小姜老師……”
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