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靜無聲。
繁華一天的揚州城也漸漸平靜下來。
一切都顯得那么的有條不紊。
揚州城東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園中,大部分建筑物早因年久失修,風侵雨蝕、蟻蛀蟲嚙下而頹敗傾塌。
唯只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瑟縮一角,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著,勉強可作棲身之作。
在屋內的暗黑里,發出一聲呻呤,接著是身體轉動的摩擦的響聲。
一把乃帶有童音的聲音響起,低喚道:“小陵!小陵!還痛嗎?”
再一聲呻呤后,另一把少年的聲音應道:“小仲,別擔心,我沒事,該死的馮老頭,身體居然那么強壯,痛死我了。”
剛才的聲音再次響起:“嘿嘿,小陵,你這一撞雖然痛苦,但我想老馮應該更心痛。白花花的錢啊,我們賺大發啦。”
老馮,相撞,這不正是下午和老馮相撞的兩個小叫化子嘛。
沒錯。說話的是住宿在這破屋的兩名小混混,他們的父母家人均在戰亂逃難中被盜賊殺了,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兩名小子湊巧碰在一起,意氣相投,就此相依為命,情逾兄弟。
年紀較大的寇仲今年十七歲,小的一個叫徐子陵,剛滿十六歲。
徐子陵也嘿嘿笑道:“等老馮從妓院出來,發現自己沒有銀子,嘿嘿,你說會怎么樣呢?”
寇仲狠狠地道:“還能怎么樣,沒錢也想嫖妓,肯定會被暴打一頓,哼哼,看他以后還敢欺負貞貞姐不?”
徐子陵忽地驚道:“小仲,你說我們偷了老馮的錢,老馮回去以后會不會拿貞姐出氣啊?”
“啊”寇仲一聲驚呼,“很有可能,小陵,快走,我們去老馮家中看看,要是他敢欺負貞貞姐,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兩個后知后覺的半大少年風風火火的從破屋子跑出,向老馮家趕去有間客棧。
靜靜的看著熟睡的衛貞貞,蕭策心中只有一個成語可以形容,楚楚可憐,沒錯,就是楚楚可憐。
蕭策不知道這個美麗的女子曾經承受怎樣的悲傷,宋玉華雖然也歷經痛苦,但和衛貞貞比起來,還是幸福的。
畢竟,無論如何,她過的是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錦衣玉食的奢侈的貴族生活。
而衛貞貞則不然,她從小便失去母親,如果父親能夠一心為家,辛勤養家糊口拿倒也好,可惜,她有的是那么一個噬賭如命的父親。
天命注定,她將活的痛苦。
幸福的人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則各有各自不同的原因。
衛貞貞幽幽醒來,當她睜開自己美麗的雙哞,映入眼簾的,便是蕭策那充滿關愛的柔情眼神,柔情蜜意,情意綿綿,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策柔聲道:“姑娘,你終于醒了。”
衛貞貞自然認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今天上午在自己肉包子買包子的英俊青年。還記得當時自己還為他的英俊心動過,不過因為彼此的身份地位而放棄,不做他想。
而就在自己被老馮肆意欺凌的時候,他偏偏出現了,還從惡人手里救下了自己,為什么世間有這么湊巧的事?
難道這是自己和他之間的緣分嗎?
想到這里,衛貞貞的俏臉霎時間變的粉紅,美眸之中情意綿綿,含羞的看了蕭策一眼。
蕭策被衛貞貞的媚眼一勾,差點被勾出魂來,一雙色眼死死的盯著衛貞貞,一動不動,把衛貞貞看的都不好意思了,羞得都要滴出水來“哥哥,快看,渡口,渡口,我們要到陸地上了。”
宋閥阪運私鹽的大船上,宋三小姐宋玉致高興的雀躍著,大聲的吶喊著,訴說著她再度見到城市時內心那巨大的喜悅之情。
夜色撩人,此時大船已經靠近江都,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就能靠岸了。明亮的幽幽月色在蔚藍色的平靜海面上倒映出一個巨大的圓影,星輝交映下,煞是好看。
宋師道沉穩的踏步走出船艙,溺愛的看了自己的小妹宋玉致一眼,微笑道:“小妹,你可不要忘了出門前答應父親的話,到了江都沒有魯叔和我的允許,不許你亂跑。”
宋玉致小嘴一翹,輕哼了一聲,“知道了,二哥,怎么搞得像個長舌婦一般,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這一路上你已經講了幾百遍了。”
宋師道苦笑,卻是不想爭辯,也無語爭辯,與她爭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自己的這個小妹他可清楚的很,天性精靈古怪,活潑好動,要讓她安安靜靜的呆在一個地方不動,顯然是不現實的,盡管自己一路提醒。
宋師道擺擺手,搖搖頭道:“好了,船要靠岸了,我們準備一下吧,今晚我們找家客棧好好的休息一夜,明日開始全力尋找大姐。”
大船越駛越近,終于如愿靠岸,在族門長輩“銀須”宋魯的帶領下,宋閥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有間客棧”而去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就在蕭策在有間客棧照顧衛貞貞時,遠在飛馬牧場的宋玉華也是輾轉難眠。
左右難以睡著的宋玉華索性不再強自睡眠,換了一身翠綠衣裳后她邁步走出庭院賞月。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很圓,很亮,看著它,宋玉華想起了她心愛的夫君蕭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宋缺,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宋師道,想起了自己的小妹宋玉致,想起了自小疼愛自己的魯叔和智叔,想起了不知何時,宋玉華已然癡了魯妙子從屋中走出,看了宋玉華一眼,見她心事重重,一臉心不在焉,關切的問道:“小娃兒,怎么了?好好的不去睡覺,獨自一個人跑出來看月亮,要是讓蕭小子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數落我老頭子了。”
宋玉華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夜突然心事重重,反復難眠,魯師,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總感覺自己的親近的人會出事”魯妙子哈哈笑道:“小娃兒,你放心吧,我給那小子算過,那小子命硬的很,他的武功又那么高強,估計除了雨田這個世上沒有誰能傷得了他。”
宋玉華聞言,淡淡的點頭,卻不在言語,內心暗暗的祈禱自己的夫君能夠平平安安。
蕭策真的無人能傷得了他嗎?
魯妙子是否對他過于相信了?
還是說,可能出事的不是蕭策,而是宋玉華的某個親人?
“小子,你幾次三番壞我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想去揚州,好,很好,老夫就讓你葬身揚州,相信你會喜歡的。”
月色下,一個中年男子語氣狠毒淡漠的道。
謝暉忽地大喊道:“幽冥二使。”
“屬下在,堡主有何吩咐但請明言,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黑暗中,異常突兀的響起兩個冰冷沙啞的聲音,陰森森的答道。
謝暉狠聲道:“你們去一趟揚州,務必把那個小子留在那里,小心點,那小子有兩下子。”
幽冥二使陰森森的道:“堡主放心,屬下保證那小子有命去,沒命回。”
在房間內靜修的有間客棧掌柜忽地心中一動,他披衣離房,打開大門,果然,門外,宋閥一行人已經到達了。
掌柜的恭敬的道:“屬下鷹堂揚州分堂堂主宋高見過魯爺。”
宋魯淡淡的道:“好了,宋高,給我們安排一下房間,有事進去再說。”
宋閥一行人入住后,宋魯忽地問道:“天字一號房怎么有客,你今天說有玉華的消息,具體情況如何?”
宋高恭敬的道:“這正是屬下要向魯爺稟告的。”
宋魯一行人入住有間客棧這么大動靜,房中的蕭策自然感應到了,不過此刻他也沒空去細想,此刻,他目光炯炯有神的射向遠方,那里,他聞道了血腥的味道,這種讓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非常奇妙,只可意會,難以用言語表達。
蕭策忽的驚起,“你留在這里,別亂走。”
留下一臉驚萼的衛貞貞,飛身向那個方向趕去住進有間客棧的宋閥一行人剛剛睡下,卻又悚然驚起。
宋魯沖沖對他寵愛的小妾柳箐道:“你留下照顧玉致,我出去看看。”
說完不等她答話便飛身而起,也沖沖向那個方向趕去揚州的另一個方向,一個白衣似雪的女人也正急急往那個方向趕去由于天下不靖,賊盜四起,人人自危,首先興旺前來就是城內的十多間武館和道場。
若論規模威望,則首推由揚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龍親自創辦的石龍武場。
近十年來,石龍已罕有到場館治事,一切業務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場掛的是他的名字,所以遠近慕名而來者,仍是絡繹于途。
石龍的內外功均臻達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則如何能數十年來盛名不衰。
此人天性好道,獨身不娶,一個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莊院里,足不出戶,由徒弟定期遣人送來所需生活用品,終日埋首研玩道家秘不可測的寶典《長生訣》據歷代口口相傳,此書來自上古黃帝之師廣成子,以甲骨文寫成,深奧難解,先賢中曾閱此書者,雖不乏智慧通天之輩,但從沒有人能融會貫通,破譯全書。
全書共七千四百種字形,但只有三千多個字形算是被破譯了出來。
書內還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曾看過此書者的注譯,但往往比原文更使人模不著頭腦。
猶幸書內有七副人形圖,姿態無一相向,并以各項各樣的符號例如紅點,箭頭等指引,似在述說某種修煉的法門。
但不諳其意者不練猶可,若勉強依其中某種符號催動內氣,立時氣血翻騰,隨著更會走火入魔,危險之極。
石龍與此書日夕相對足有三年,但仍是一無所得,就像寶藏擺在眼前,卻苦無啟門的鑰匙。
這天打坐起來,心中突現警兆,怎也沒法集中精神到寶典內去,正沉吟間,一聲干咳,來自庭門外。
石龍忙把寶典納入懷里,腦際閃過無數念頭,嘆了一口氣道:“貴客大駕光臨,請進來喝盅熱茶吧!”
蕭策緊緊的向石龍道場趕去,那里,血腥味已經越來越濃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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