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二樓照射下來的燈光,僅隔著七八步遠的距離,眼前這個趴在高個男懷中哭泣的女人,正是安天河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的女神!
可女神,此時卻在別的男人懷抱里!
只要是個正常的男人,誰受得了這種近在咫尺的打擊?
安天河此時瞪著發紅的雙眼,渾身微微顫抖,品嘗著萬蟻噬心般的痛苦。
他之前不是沒有預想過女神不是單身的情況,畢竟以她的美麗,追求者如過江之鯽,那才是正常的,但當他親眼目睹之時,卻還是無法接受。
不甘、憤懣、嫉妒還夾雜著怨氣狠狠撕扯著他的心,安天河忽地拔腿就走,再也不多看一眼,甚至不顧忌是否會驚動女神和她的男友,發狂般向前暴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內心的傷痛。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都已經28歲了,怎么還會相信這種一見鐘情?
怎么還會一廂情愿地認為對方就是命運的安排?當現實一巴掌生生把他的美夢扇碎,臉上火辣辣的提醒著生活的無常和無情。
也許自己在單身的舒適區待得太久了,是該好好清醒一下,想想過去的經歷,感情上的事哪有那么簡單和順遂。
安天河自我開導勸解著,這是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才學會的一點自我心理疏導,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他發現一切幾乎都是自己的幻想而已,對女神而言,他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她的生活,純粹是個路人過客,你又憑什么去指責對方變心?
背叛?那才真是笑話!只不過,一番真心終究是空付了。
慘然一笑,他長吐一口氣,也沒興趣跟隊友去抽煙,轉身走回自己暫住的房屋,胡亂洗了洗,就睡下了。只是心底依然像被火燎著,燒得他發酸發漲,難受的睡不著。
于是第二天早上,他毫無意外地頂著一雙黑眼圈去集合。
上午,三十多支搜索隊近一千人同時出發,花了半天時間,將連接省際公路的通道徹底打通。
鎮內的軍用野外炊事車,直接將午飯送到沿途清理道路的所有人手中,同時他們接到一條最新命令——全力保障道路暢通安全,務必使友軍物資車輛安全抵達龍潭鎮。
難怪今天全鎮的可動員武裝力量全數調集起來,忙前忙后的,原來是這么回事!
從省際公路過來的,一般只可能是兩個方向,要么屬于西南黔州,不然就是西北的蓉城軍區部隊。
但無論屬于哪邊,地面部隊只要能開進來,就說明主力大部隊即將到達,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中午的飯菜跟平時差不多,但大家都吃的格外有味道,尤其是被臨時征召的平民青壯們,大部隊來了,他們就可以交差卸任,撤到安全的大后方跟家人團聚了,煎熬了快半個月,總算等到這一天,太好了!
然而,等到下午兩點左右,的確是友軍來了,但是只有幾輛油罐車和滿載物資彈藥的運輸車,別說是坦克裝甲部隊,就連齊裝滿員的運兵車都沒見到一輛,安天河和隊友一樣,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好在沒多久,他們就全部撤回了龍潭鎮,交還了武器裝備后,得知要全體開會了。
除了軍隊士兵和武裝特警維持秩序,他們和普通民眾全都集中到鎮政府大禮堂附近,周圍很快烏壓壓地擠滿了人。
空降旅陳旅長和清河市的部分領導,早已就座主席臺上,見人到的差不多了。
陳旅長站起身站在立架式話筒前,朝所有人立正敬禮后道:
“清河市的父老鄉親們,同志們,戰士們!這次的隕石災情,可以說在華夏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世所罕見的。無論是軍隊,還是市區民眾都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代價,才暫時安全撤離到龍潭鎮。
但由于這次災情波及到的地區,遠非咱們清河市一地,所以,在救援效率上,物資供應上都受到了巨大影響,在此我謹代表第十五集團軍134空降旅的全體指戰員,向大家誠懇地道歉!我們的任務沒有完成好,我們的工作也沒有做到位……”
說著向臺前深深鞠躬。
“不——這怎么能怪你們!”
臺下有人大聲呼喊著,“這是天災啊!你們已經做的夠好了!”
很快有更多人出聲附和著。
“空降旅犧牲了那么多的戰士,我們都是見證者!他們很多都不是本地人,卻為了救我們……這怎么能……能怪你們?!”
有的人已經開始哽咽了,更多的人開始抹著眼淚。
陳旅長通紅著雙眼抬起頭,那一刻似乎蒼老了許多:“感謝各位父老鄉親的包容和理解!但我們是人民的軍隊,是共和國的戰士,保境安民,守土有責!這是我們的使命!能戰死在清河市,他們死得其所!
目前,雖然災情稍有緩和,但是大家繼續留在這里既不太安全,也無法得到妥善的安置,所以,我們接到總前委的命令,與蓉城友軍達成協商,將分批送大家離開清河送往蓉城地區……”
民眾們頓時掌聲雷動,呼喊尖叫聲此起彼伏,就算隔得足夠遠,也不由讓人擔心是否會刺激到市區里的行尸群。
大會結束后,安天河和所屬搜索隊成員再次集合,這次輪到高連長對他們進行告別了:
“感謝大家在危急關頭,接受征召命令,和我們并肩作戰,并維持日常生活秩序。雖然和各位做戰友還不到一個月,但這段時間,一定會成為我寶貴的回憶——同時,我還要向大家傳遞一個好消息,鑒于各位平時的表現和能力,陳旅長下特令,凡是自愿留下加入預備隊的,將直接獲得空降旅的正式編制待遇。等災情戰事結束,完成基礎訓練科目后,將直接轉為士官留任部隊。”
“怎么?高連長,你們不一起走么?”
“我們134空降旅本就屬于荊楚省的戰斗序列,清河市一日沒有平復災情,我們就會一直在這里戰斗!”
高連長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雖然這次機會難得,但你們一定要考慮清楚!遵從自主自愿的原則做出選擇,不愿意的也沒關系,回歸普通群眾的身份也是你們的自由和權力。”
安天河不知為何,竟然生出到底是去“調查兵團“搏個功名前途,還是去“駐屯兵團”安然度日的荒謬錯覺來。
等高連長離開,留給他們考慮時間后,來自平民的隊員們三三兩兩的商議起來。
“怎么說?兄弟們有啥想法兒沒有?”
老家在東北,個頭快到一米九的郭大壯問道。
“可拉倒吧這次再回去,可就不是臨時征召了,那就得算正規軍,得玩兒命干了!你行么?”
本地人25歲的小胡扶了扶眼鏡,學著郭大壯的東北口音說道。
郭大壯一聽就不樂意了,“有啥不行的,你瞧不起誰呢”
“我說大壯啊,這回你可真別沖動,你不能光考慮自己呀,你得想想你父母和家里啊!”
同樣虎背熊腰的張軍勸到,他父母都撤到蓉城去了,早就巴不得走。
安天河同樣如此,他暗自打了自己一下,瞎想啥呢?你都沒經過系統的軍隊訓練,就敢真槍實彈的去拼命了?
還選這選哪,嫌命長了是吧?家里二老誰來照顧,傳宗接代的大業誰來完成?
婚都沒結呢,別東想西想的了,要是讓父母知道,早就開罵不孝子了!
最后自愿選擇留下的人是寥寥無幾,有的是親人朋友都已喪生,只剩下復仇執念的;有的還真是想要那份編制待遇,他覺得或許待在軍隊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每個人想法不盡相同,但都做出了選擇。
要說高連長沒有想到這種情況,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別的搜索隊情況也不甚理想,他臉上顯露出一絲落寞:“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再瞻前顧后的了。
但我希望,在大家離開之前,站好你們最后一班崗!”
重新回到維持秩序的行列,安天河的心情已經不像過去那般沉悶,只是盤算著自己會第幾批上車出發。
開進龍潭鎮的油罐車正在給之前準備好的各種車輛加油,又忙活了個把小時,第一批次車隊終于發車了。
開頭是兩輛東風猛士突擊車打頭,后面跟著各色中巴、大巴和擠滿了人的運輸卡車。
當車隊緩緩駛出龍潭鎮時,圍觀的群眾歡呼著,有的還跟車上的人揮手互動,似乎依稀看到自己離開這里的樣子。
眼尖的安天河,在一輛駛過的考斯特豪華接待車中,瞅見了窗邊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美好身影。
她此時笑容燦爛而輕松,以前的陰霾一掃而光,眼神中充滿著希冀眺望著遠方,根本就沒發現路旁有人注視著她。
安天河的心頭,沒來由得掠過一陣厭煩,轉頭看向別處,走吧走吧,走的越遠越好,眼不見心不煩!
兩個人的距離隨著車隊前行越拉越遠,仿佛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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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降旅陳旅長雙手后背,目送著車隊全部離開,心頭的重擔稍微松了一絲,他抬頭緩緩吐出一口氣。
頭頂的天空依然陰沉,部分云團呈現出詭譎的紫黑色,剛開始被發現的時候,讓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的,看得心悸。
當時就有流言說這是末世來臨的征兆,也有人說是隕石燒穿了大氣層所致。
但據聯合科研所發來的最新內部消息顯示,這是隕石在穿越大氣層時,經歷高溫摩擦后本體產生裂縫,所散發的未知異星物質與云層產生的特殊化學反應所致,目前仍在觀察中,仍未能確定其威脅程度。
很快,十多天過去,這些紫黑色的云團還是那個樣子,也不見再有什么異變,唯獨顏色還淡了些,似乎正在緩緩消散。
天天在頭上飄著,也沒出現打雷閃電,民眾們也就聽之任之,反正也不影響生活。
但陳旅長對其總有種莫名的警惕,他倒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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