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啟見了司空度那一躍,暗自忖度:“那廝武功不差,應淳、應寬他們幾個獨斗難勝,非結‘流電排空大陣’不可。”本想喚住,心底卻隱隱有個荒唐念頭,只想跟商九輕多獨處片刻,話到嘴邊又有些猶豫起來,片刻才說:“小心追去,三人切勿分開,須結流電大陣對敵!”
天城山黃庭觀一脈是玄門正宗,黑白兩道無不敬服,門下弟子少有實戰動手的機會,應淳等躍躍欲試,片刻便去得遠了。
真啟將商九輕橫抱起來,不敢貼肉相觸,小臂離身寸許,這個姿勢本應極累,他卻渾然不覺。從道旁到馬車邊不過數丈之遙,他卻希望永遠都走不完,直到車前才發現轅邊立有一條頎長的俊朗身影,白衣服劍,正是劫真。
“真啟師兄久見。”劫真按劍頷首,一捋長鬢:“懷擁佳人,月下漫步,師兄真是好風流、好興致啊!”劍眉微挑,目光似笑非笑。
真啟喉頭一哽,無可辯駁,驀地心虛起來,結結巴巴道:“不……不是!三……三爺,這是……她……商……”眼見劫真笑意漸濃,笑得諱莫如深,他本是天城山第三代中首屈一指的人才,慌亂也不過一剎之間;心神收斂,謹慎道:“三爺久見。此地荒僻,三爺不是正隨莊主往本山去,何以來此?”
劫真笑道:“來給真啟師兄送佳人啊!你要怎么感謝我?”當日中京分觀一會,真啟失魂落魄的模樣全教他看在眼里,連堪稱國色的寒庭軍師文瓊妤都不能稍稍獵取真啟的目光,可見商九輕在這位青年道人心目中的份量。
真啟面上一紅,輕咳兩聲:“三爺誤會啦!商堡主受惡人欺凌,我偶經途中,適巧救起……”語聲頓止,俊目微微一睨,右手卻按上劍柄,顯也起了疑心。劫真與司空度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劫真的神色又超乎尋常的輕佻,真啟略一咀嚼其話意,立時明白劫真是沖著懷中佳人而來。
劫真輕輕壓低劍柄,這是便于迅速出鞘的姿態,面上卻仍掛著笑容。
“師兄若將商姑娘交給我,我保證讓師兄得遂心愿。”
真啟臉色沉落,心口卻突地一跳,啞聲道:“三爺請自重!我……我豈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待商堡……商姑娘醒來,她若想隨三爺前去,我定備車送至綏平府,親向三爺謝罪。”
“師兄是敬酒不吃,欲吃罰酒了?”劫真拔出長劍,意態閑適,仿佛成竹在胸。
臉面撕破,真啟反倒多有幾分把握。劫真雖較他年長,當初被送上天城山之時,卻聽說劫震劫莊主刻意請托,將這名三公子送至元綱師伯的“還本草廬”……在專門研究草藥醫術的元綱手底下,劫真即使能精通醫道,武功也難窺天城山武學的頂峰;真啟卻是元清道長的得意高足,元清出自“五玄”中號稱武功第一的四玄玄鷲一系,一消一長,高下立見。
他把劍一橫,揚聲道:“三爺!還請讓一讓,有什么事待回京再說!”
劫真冷笑不語。
真啟不愿再作拖延,劍尖指地為禮,旋即抖腕一送,使的正是《列缺劍法》中的一式“拂黃變柳”。
這套劍法天城弟子人人拆得爛熟,劫真想也不想,隨手便以一式“點素驚梅”
應付。真啟大喜,叱道:“著!”天城山教授嫡傳弟子與記名弟子不同,傳功時教的都一樣,但嫡傳子弟藝成后,卻又別授一套新訣;原本與“點素驚梅”相對的“拂黃變柳”,在新訣中反成前招的克星。
這是四玄玄鷲從舊招里鉆研出來的新套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威力還在舊訣之上。劫家子弟從劫震父祖那輩起,便不再由黃庭老祖親授武藝,“玄”字輩眾高手多少忌憚劫家盛名,自是有所保留。
眼見劫真劍路受制,真啟倒不敢傷了他,正想撤招,豈料劫真劍身一抖,“點素驚梅”來勢不變,透出一股陰柔巧勁:“拂黃變柳”的剛力受阻,其后幾個變招施展不開,真啟踉蹌幾步,長劍幾欲脫手。
他手攬佳人,奮力搶攻,越打越是心驚:“奇怪!他使的……竟是本山新訣!”
愕然間節節敗退,幸而劫真凝立不動,并未離開馬車,出招都是一中即收,仿佛戲鼠之貓。
“三爺!你這路劍法,卻是從何處學來?”
“你我同是天城一脈,自是從本山上學來,有甚奇怪?”劫真詭秘一笑,避重就輕。真啟被殺得手忙腳亂,不知不覺摟緊了商九輕;等意識到的時候,商九輕香軟結實的胴體已依偎在他懷里,兩人身軀相貼,渾無間隙,玲瓏浮凸處一覽無遺。
真啟只覺得熱血上涌,幾乎破顱爆出,忽然腿側一痛,一陣透骨奇寒凍裂衣袍,“畢剝”一聲將棉布碎成片片,低頭才見商九輕的小手無力垂下,恰好垂在他腿畔。
“自古薔薇多刺,真啟師兄若無良方,等閑御不得這等冰山美人。”劫真雙臂抱胸,笑著將那雙皮制手套扔了給他:“商姑娘天生異能,若無這雙火蜥皮精制的手套保護,難免傷己傷人。師兄是憐香惜玉之人,萬勿相誤。”
真啟半信半疑,倒持劍柄騰出手來,為懷里的商九輕戴上手套,果然寒氣僅止于火蜥皮套之中,再不蔓延。他正想開口,忽聽遠方馬蹄聲急,運起天城山的嫡傳玄功聽去,辨出一共有四騎循官道跨馬飛來,精神一振,揚聲道:“三爺!
敝觀的人馬到啦!請三爺自行離去,待商堡主醒過來,真啟定親赴爵府向三爺賠罪。“劫真好整以暇,微笑道:”師兄忒有把握,莫非來的是‘元’字輩的師長?“
真啟江湖閱歷尚淺,沖口道:“我便是來迎接元常師伯回京的,三爺若有分辯,不妨同元常師伯說。”
劫真自恃對天城武學了若指掌,以一敵五,滅口也不甚難;聽到“元常師伯”
四字微一皺眉,心念電轉間又有了新主意,面上不動聲色,微笑:“好啊!
等元常師伯一來,我便說你貪戀商姑娘的美貌,被我窺破惡行,正自僵持。
師兄覺得師伯會信誰的話?“
真啟一怔,剎時背脊涼透。
元常是首玄玄鶴真人的徒弟,真啟之師元清卻是四玄玄鷲的人馬,玄鶴真人雖是老祖親點的代掌教,但為人清隱,行事十分低調,光芒盡被四位師弟掩去。
首玄一系臺面上的代表人物,反倒是經營中京分觀十余年、以謙沖柔軟的手段著稱的觀主元常道人。
元常自非是黑白不分之人,但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光是將此事回報本山,性格剛烈、愛惜羽毛的太師祖玄鷲也必定會對真啟進行處置,以杜人口實,無論結果如何,他的前途算是完了。若因此礙了玄鷲問鼎掌教的路子,后果更是不堪設想。
而懷里的女子昏迷未醒,衣衫不整,自己的下袍、褲管又被她抓破,怎么看都很難說辯分明……真啟心中轉了無數念頭,額間冷汗涔涔,顫聲道:“三……
三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要以此脅迫于我,卻是萬萬不能。元常師伯雖與我師不睦,卻是心如明鏡之人,決不能妄信你的誣言。“劫真淡然一笑,忽道:”你道是誰傳授我《列缺劍法》新訣的?“
真啟沒料到會有此問,不覺一怔。
劫真低頭湊近,笑道:“正是元常師伯。”
當年他從天城山返京,學了醫術,武功卻是平平。元常在山上與他有數面之緣,覺得劫真資質優秀,又懂事知進退,心中愛惜,不忍這塊習武的良質美材埋沒在“還本草廬”里,曾想收他為徒,卻被其師玄鶴真人所阻,最后不了了之。
劫真回京后,正巧元常接掌中京分觀,偶見劫真在京城街頭徘徊,昔日山上的乖巧孩童卻變成了一個積郁消沉的少年,一問之下才知他學武心切,于是教他日日前往中京分觀,暗中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元常本就不贊成幾位師叔的門戶之見,既然是私下傳功,百無禁忌,于是將新舊套路一股腦兒教給了劫真。
自此劫真武功大成,卻又不脫天城山的范疇,旁人都以為他是得自本山真傳,殊不知有這等機緣。劫震本不欲他學得上乘的武藝,才故意送劫真進“還本草廬”,這一下子弄巧成拙,只得吃下啞巴虧,從此提防起這個老三來。
真啟雖不知其中關節,但劫真所施展的《列缺劍法》新訣卻是最好的證明,心下一涼:“原來他是元常師伯的私傳弟子!敢說與我知曉,這是斬草除根的意思了。”
顫聲道:“三爺!真啟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般加害?”
劫真笑道:“我不是害你,是送你一樣夢寐以求的大禮。”真啟一愣,卻見劫真打開車門,鉆入廂里,沖他一伸手:“快!把商姑娘藏進來!”
真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抬頭才見遠方數騎已近,幾乎能看見形影了……反過來也是一樣。他一咬牙,將懷里的商九輕抱入車廂,沉聲道:“三爺,商姑娘須與我回黃庭觀,否則我甘冒大不諱,也要與三爺扯個直。”
劫真挑眉一笑,關上廂門時只說:“方才逃走的那個兇人武功極高,三位小道長非是對手。真啟師兄若去得晚了,只怕道門又要痛失三株禾秀青苗,令人扼腕。”
真啟心頭突的一跳,暗自悔恨:“我……我真是鬼迷心竅!那人武功不惡,應淳他們幾個經驗不足,黑夜里豈能追去?”
“砰”的一聲車門閉起,片刻間蹄聲達達、健馬長嘶,四騎已奔至車前,當先一人鳳目長髯、道骨仙風,身后斜背長劍,正是中京分觀觀主元常。真啟沖他一稽首,恭謹問候:“師伯一路辛苦。”
元常道人點了點頭,見他神思不屬、頻頻回顧,低頭問道:“怎么啦,真啟?”
真啟嚅囁片刻,才道:“方才弟子帶應淳、應寬與應和來此迎接師伯,途遇一名采花惡賊,那人不敢與弟子交手,徑自逃了,應淳等前去追捕。弟子怕他們有什么閃失,心頭頗為掛念。”
元常蠶眉微蹙,沉吟道:“此事你處理得太過粗疏,有欠考慮。應淳幾個年紀尚輕,無甚江湖經驗,寅夜追賊大是危險。”回頭道:“真悟、真見!你們三人速速循跡追趕,馬腿快過人腿,總能抄在前頭。”想了一下似覺不妥,又說:“若然制服賊人,應綁付押司,莫要讓惡賊逍遙法外。”
身后三騎一齊稽首,按照真啟所指,揮韁往司空度逃逸的方向馳去。
真啟掌心捏了把冷汗。接下來就是最危險的部分了。
“師……師伯一路辛苦,還請上車歇息。”
元常搖了搖頭。“我習慣騎馬。你來中京不久,不知我的癖性,也不怪你。
中京物價囂起,雇一輛車的銀錢足讓鄉下人家溫飽幾天,我等畢竟是修道人,愈近名利則愈應謙低自持,才不會落人口實。“說著一夾馬肚,策韁前行。
真啟松了口氣,也跟著躍上車座。提心吊膽的感覺一去,才覺得師伯的話頗為刺耳……按照本山原先安排,應由其師元清道人接掌中京分觀,中京畢竟是天子腳下,人脈關系不同他處,首玄一系占著這個肥缺十幾年,早應該交了出來。
老祖仙逝后,代掌教玄鶴卻刻意忽視這項協議,把召還本山的元常又派回京城,命準備好啟程的元清留山不發;這樣強硬突兀的姿態,在低調掌理本山十余年的玄鶴身上倒是頭一次出現。
真啟接到元清道人的鴿信,從字里行間能讀出師父的強烈不滿。他自己已經準備好要在中京大展拳腳了,包括置辦體面的衣物、努力模仿中京口音,甚至暗
里揣摩豪門貴族間的進退禮儀……
但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錦鍛道袍、白玉如意、盛大的醮祭、公卿之間優雅的談道論法……通通都成
了泡影。今夜一過他就要收拾行囊回天城山復命,重新回到那個充斥著陳年熏檀、酥腐紙蠹的木造舍群之中,去面對那些當初滿懷妒羨目送他離去的師兄弟。
當然,也再沒機會見“她”一面了……北俱州與中宸間關萬里,而天城本山絕對是女客止步之地。
懷著復雜紛亂的思緒,真啟隨著師伯返抵中京分觀。
“你隨我來。”元常躍下馬來,回頭吩咐。
真啟強忍著打開車門的沖動,猶豫片刻,終于將車廂門外的橫閂拴上。元常回見他還在轅邊磨蹭,口氣罕有地露出一絲不耐:“快來!”匆匆邁進觀中內室,待真啟入得房內,才小心將房門掩起。這間斗室名為“坐功房”,只有觀主才能使用,自來十分僻靜,四壁無窗,一旦掩門垂簾,便是密談的好地方。
元常平日連就寢都不關房門,此舉十分反常。真啟惴惴侍立,元常道長一指身旁的蒲團:“坐下說話。”見真啟躊躇不前,蹙眉道:“事急從權,不必多禮。”
真啟趕緊落座,卻聽元常低聲湊近問:“綏平府的劫四爺,據說與你頗熟稔。”
劫兆在中京聲名狼藉,所關不離風月,真啟以為師伯窺破車中藏有女子,唇面皆白,顫聲道:“弟子不……不怎么熟。”
元常皺眉道:“你與他是一師所授,怎地不熟?”
“是……是。”真啟額間微汗:“習藝時見過,下山……下山后便無往來。”
元常點了點頭,壓低聲音:“你明日找個理由走一趟綏平府,將四爺帶來見我。那輛雇車……”真啟身子一顫,卻聽他續道:“……先莫還回去,且備在后門處,幸許明日離京時用得著。”
真啟失聲道:“師伯明日要離京?”
元常面色一沉,刻意壓低嗓音:“莫要聲張!你今日是怎么了?這般倉皇!”
真啟嚅囁告罪,慌忙離座欲出,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道:“師伯,劫四爺一家今日清早便已出了京城,往本山去啦!四爺不在京里。”
元常陡地色變,霍然起身:“往本山!難道你沒收到鶴翙幡么?”
真啟從沒見過他如此模樣,不覺有些慌亂:“有……有。弟子依特使快信所示,前往綏平府通知劫莊主,請他老人家速速前往本山。”
元常面色鐵青,沉聲道:“胡說!祖師爺坐化之前,為防魔門妖人乘機對綏平府不利,遺命特使持鶴翙幡入京,教劫震劫莊主不得回山。掌教真人的信中所寫,我在旁邊看得分明,怎能有錯?”
真啟莫名其妙,回房取了信來,呈交給師伯過目。元常展開信紙,見紙質、印信均與本山所用相同,但字跡絹秀,絕非掌教玄鶴真人的親筆,書信的內容更與黃庭老祖的遺命南轅北轍,果然是催促劫震即刻回山。
“持幡特使是誰?快喚來見!”饒是元常涵養深厚,此際也不禁變了臉色。
真啟匆匆而去,片刻便回,俊臉白得像雪片一般。“師伯,人不見了!”
“是何人送幡來的?”
“他說是元通師伯座下,喚作真行。弟子查過他的名剌,確是本山黃牒。”
元通是元常的師弟,也是首玄一系里的重要人物,收徒甚多,在“元”字輩里僅次于四玄一系的元清、元猛。天城山上有三千弟子,五玄分據前后山各宮觀道場,各系的子弟未必都相識,一旦離山行走,須以本山發放的道牒名剌確認身份。
“我離山之時,真平尚在太清宮執役,怎能送鶴翙幡來?”元常一拍大腿,拈須道:“這定是魔門妖人偷天換日的伎倆,果不幸被祖師爺言中!真啟,你速速收拾行裝,等真悟他們回來,咱們便出城追趕劫莊主一行。魔門布下這等詭計,定有圖謀,只怕去得晚了,又有憾事!”見真啟呆呆出神,不覺蹙眉:“還愣在那兒做什么?”
“是……是!”真啟如夢初醒,慌忙掀簾而出。他心不在焉,一離開坐功房,便低著頭趕往后院,見四下無人,趕緊將車門打開,車中已空無一人。以劫真的身手,那簡陋的車廂橫閂自是攔他不住,真啟早有預料,只是親眼看見時仍不禁有些失落。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號房后進,推開房門、點燃瓷燈,隨手扔下長劍,一屁股垂坐在床沿,卻見紗帳之中似有人影,驚起身來,猛將垂紗一掀,整潔的棉布鋪蓋上俯臥著一具曲線玲瓏的嬌軀,從服色、身材與頸后白得微帶幽藍的肌膚來看,正是昏迷不醒的商九輕!
真啟的心都快跳出口腔,顫著手輕按上她渾圓的肩頭,只覺觸手溫軟又十分有彈性,滋味妙不可言;勉強定了定神,將她輕輕扳正過來。
商九輕雙眼緊閉,少了犀利冷銳的目光,彎長的睫毛顯得極有女人味,真啟猶豫良久,指尖幾度徘徊,終于輕輕觸及她的面頰,那種活生生的溫熱細滑,幾乎令他感動流淚。真啟自幼修道,這是他初次感受到造化之力的神奇,竟能將如此超乎想象的美麗化為真實。
顫抖的指尖順著百合鮮瓣一般的幽藍面頰,滑過姣好的下頷、細直的脖頸、精巧的鎖骨,慢慢停在她微微起伏的白晰胸口。商九輕的衣衫被司空度撕開,一對大小適宜、如覆碗一般的渾圓玉乳就裹在水藍抹胸之下,抹胸的鮮綠滾邊順著精致的乳形起伏跌宕,低壑處擠出一抹雪白小溝,美得令人摒息。
真啟轉頭不敢多看,顫抖的手指卻收不回來,那緊致結實的胸脯肌膚微一按下,立即便彈起來,觸指溫熱,更遑論是那對渾圓飽滿的乳丘。真啟只覺得眼烘耳熱,心里有個聲音瘋狂叫喊:“你不能碰她!商姑娘是天仙般的人物,你既已獻身道門,豈能褻瀆仙子?”手卻像著了魔似的,慢慢向下游移。
他本想轉頭抓住自己的右手,又唯恐一見那美不勝收的動人胴體,便再也克制不住,額間冷汗涔涔,身子里卻像煨了個滾燙的洪爐,熊熊焰火將從五竅中噴射而出。
“祖……祖師爺在上,弟……弟子非違色戒,只求您讓我再碰一碰她。弟子愿放棄晉升權位之想,終身隱于‘還本草盧’研習學問,或于‘金匱典閣’灑掃守經,無念無求,再不參與派系爭逐,絕了名利精進的想頭!只求您……求您遂了弟子的小小癡念……”
他閉著眼睛,慢慢將顫抖不止的手掌覆上水藍抹胸,手指曲起,直到握實那只堅挺渾圓的精致乳房。
“砰!”一聲,兩扇房門倒撞開來,真啟嚇得一躍而起,本能地抄起長劍,見來人面色鐵青,鳳目圓睜:“畜生!你在做什么!”聲音不大,卻如雷霆炸裂,震得真啟五腑皆動、膝腿微軟,正是觀主元常道人!
真啟面如死灰,顫聲道:“師伯!我……我……不是……”驀地心虛起來,再也說不出話來。
元常罕有地厲聲道:“我見你魂不守舍,料有蹊蹺,沒想你房中居然藏有女子!我自問并無門戶派系之見,便是與你師不合,一樣視你是本山第三代中數一數二的人才,你……你怎能做出這種事來!”
真啟全身發抖,本想為自己辯駁,但元常破門之際,他正抓著商九輕的玉乳銷魂不已,心里已然認了罪行,無話可說。
元常等不到申辯,又見床上的商九輕衣不蔽體,與適才所見一聯想,簡直是不堪聞問,氣得渾身發抖;片刻后定了定神,才拂袖嘆息:“此事我不能決。我若將你解上本山,交與掌教真人發落,旁人一定以為我懷了殺雞儆猴的心,欲阻四師叔爭奪大位;我若不處置你,天城山百余年的清譽毀于一旦,更加對不住祖師爺。你說,我該拿你怎么辦?”
真啟全身發冷,張口啊啊兩聲,仍不成言語。一瞬間,自己被押回天城山、師祖玄鷲真人開壇審問……種種畫面掠過腦海,終于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來,顫聲道:“師……師伯!小侄一時糊涂,對商……商姑娘做了無禮之舉,卻決計沒有污辱她的意思。請……請師伯高抬貴手……”連連磕頭,碰地有聲。
元常正要發話,忽聽背后風響,回身一攔一送,已將劍鋒斜斜揮開;隨手摘下墻上的木劍一指,逼得來人不得不收劍后躍,低聲贊道:“來得好!”嗓音嘶啞,宛若豺狼。元常見他黑巾蒙面,身形卻頗眼熟,心中一凜:“魔教妖人來得好快。”沉聲道:“閣下是誰?夜訪黃庭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那人嘿嘿兩聲,目光越過元常的肩膀,嘶聲道:“真啟道兄,我來接應你啦!”
真啟一怔,認出那人的服色正是劫真,又驚又怒,顫聲道:“你……你胡說些什么?我與你……有什么好接應的?”
劫真長笑聲里,又揮劍與元常斗在一處,邊打邊說:“此事一成,商姑娘就是你的啦!咱們都說好的,你怎么又反悔了?”
他精通天城山的劍法秘傳,對元常的招式了然于胸,專以從劫兆處騙來的幻影三劍拆解,原是想隱瞞身份,不料越打越是順手,“幻影劍式”的套路似與天城劍法若合符節,只是精妙繁復遠在其上。兩人交手片刻,元常在招數上已處下風,若非他修為深湛,早以落敗收場。
劫真故意叫喚:“小道士!你還等什么?并肩子上啊!”
真啟惱他陷害,怒道:“休得胡言!師伯,我來助你!”“鏘”的一聲長劍出鞘,風激燭焰、寒光耀眼,便要起身。
元常聽得驚疑不定,眼角余光見他面上殺氣大盛,驀地警醒起來,卻被蒙面人攻得無暇回顧,大喝:“別來!你快把劍放下!”
真啟一怔,知道師伯并不相信自己,更急著輸誠:“師伯!小侄絕無二心,這人是大大的惡徒,你我一齊聯手拿了,自能還我清白!”
元常喝道:“把劍放下!”
真啟把心一橫,擎劍加入戰團。劫真等的就是這一刻,腳下交錯,“雞行步”
師展開來,真啟眼前突然不見了人影,元常卻覺劍風從身側而來,本能往左一讓,幾乎撞上真啟的劍尖:“鏗!”一聲兩劍相架,堪堪格住。
“你!”元常須發皆揚,溫和的面容陡然間成了怒目金剛,厲聲咆哮:“欺師滅祖的叛徒!”真啟錯愕不已。元常再不容情,改格為刺,逕取真啟咽喉!
劫真揮劍牽制,一邊大笑:“道長說得好!小道士,為了美嬌娘,你得再加把勁啊!”長劍圈轉,使開“墜霜之劍”的借力法門,引元常與真啟的長劍互擊。
他得意之下,嗓音便不似先前嘶啞;元常聽得耳熟,隱隱覺得不對,手中長劍被一股柔勁帶得兩邊交擊,突然轉頭恣目:“你是……”劍上纏勁倏空,他挺劍一刺,卻堪堪從劫真耳畔削過,“噗”的一聲輕響,小半截劍尖從他胸膛貫出。
元常睜眼回望,卻見真啟滿面愕然。
劫真在最后一刻放開對元常的牽制,卻是為了引真啟之劍殺人。這一剛一柔間的巧妙轉折,正是“墜霜之劍”的至高運用。
生死交關,元常突然明白過來,伸手扯下劫真的面巾,一字一句的說:“我……我早該聽出是你了。難怪……掌教真人囑咐我要特別提防,原來……原來你才是欺師滅祖的叛徒……”語聲漸低,垂首不動。
真啟如夢初醒,猛地扔下劍,指著劫真厲吼:“你……你竟害了師伯!”
“不對,”劫真手拈長鬢,悠然一笑:“是你殺了師伯。是你的劍,你動手刺穿了師伯的胸膛。我,不過是接應你罷了。”
真啟悲憤難當,吼叫著一躍而起,揮掌擊向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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