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斜影殘照。
那一隊十幾輛的馬車,一串連一串,大張旗鼓從大燕宮的西宮門駛出,中間紅頂傘蓋,四角垂吊飄著鈴鐺細穗的馬車,正是薛品玉所乘坐的馬車。
薛滿立于城墻上,身姿挺拔,龍形黑色圓領袍與腰上那根金腰帶相映成趣。
他一手負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食指頂著轉動戴在,大拇指上的鏤空龍形玉扳指。
他盯著那些馬車慢慢的,慢慢地離自己遠去,當視線落在薛品玉所坐的那輛馬車,轉動玉扳指的手,一下就停了下來。
他的眼角抽動了下,臉上露出不舍。
站在一旁的尤禮見到薛滿這神情,安慰道:
“圣上,太后娘娘說永不召回公主,但奴才堅信,公主終有一日,還是會回到宮里的。”
“朕知道。”
薛滿盯著那些馬車的鐵蹄,似暗暗下了決心,緊捏大拇指上的羊脂玉龍形扳指,在心中說道:
小酒,待皇兄羽翼豐滿,徹底立足于朝堂之上,皇兄一定風光迎你回宮,如今皇兄登基不足一年,根基未穩,宮中處處暗設陷阱,皇兄不一定能護得了你周全,你離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那隊馬車的末尾,跟著一隊十人護衛隊。
為保薛品玉一路平安,及在明光寺的安全,薛滿撥了一隊武藝不淺的護衛跟隨。
首領是武義大夫段止青。
他身形俊朗,容貌尚可,十六歲參軍,今已二十,家中有兩個小妾,只是兩名小妾過門有快三年了,還未有子嗣。
段止青身下騎了一匹玉驄馬,腰在馬背上挺的直直的。
從城墻洞口駕馬穿過,段止青坐在馬背上,感覺到來自城墻上方投來的目光。
他回首仰望,看見是薛滿,立即勒馬懸停,對著城墻上的薛滿抱拳行禮請安。
“圣上。”
他停下,向站在城墻上送別公主車馬的薛滿行禮,其余九名護衛也紛紛勒馬,并排了馬兒,向薛滿抱拳行禮。
這些都是薛滿挑選出來的護衛精英,足以一路護薛品玉周全。
薛滿俯望城下,面色贊許地望著城墻下那十名護衛。
“你們此去保護公主,路途久遠,望你們萬分小心,行事珍重,平安護公主離宮,再等到日后平安護公主回宮,朕會對你們加封進賞。”
十人齊聲說道:
“多謝圣上,微臣定當誓死保護公主。”
看薛品玉那一隊的馬車隊離遠了,薛滿揮手,讓段止青跟上公主。
護衛們亦向薛滿抱拳行禮,便拉過韁繩,駕馬奔騰追上了薛品玉的車馬。
十人分成了三隊,分別在車隊前、中、后,這樣若是遇上了刺客或賊人,無論刺客或賊人從哪兒來,護衛隊都可誅殺。
薛品玉坐在馬車主位內,閉眼養著神。
公主的馬車夠大,夠柔軟,桃夭與小梅枝各坐在馬車次位上都還很寬廣。
桃夭被松姑老婦踹了幾腳,疼得不輕,上了藥后,桃夭倚著身旁的軟枕已睡了過去。
只有小梅枝還醒著,對周遭一切充滿了好奇,但又不能輕易表露出來。
馬車上的窗簾掀開一條小縫,小梅枝探出頭,去看離她們越來越遠的大燕宮。
她看見落日城墻上,圣上一個人站在城墻上,正望著這一方。
小梅枝放下窗簾,想要開口告訴薛品玉,但見薛品玉閉著眼的模樣,她就把話咽下去了。
承乾宮的嬤嬤鯉花,雖愿意跟著薛品玉一起離宮,但薛品玉念及她年老,受不了一路的顛簸,還有那明光寺的貧寒,薛品玉就把鯉花嬤嬤留在了宮中。
臨走前,鯉花嬤嬤對她們這群,新進承乾宮的小宮女說道:
“此次公主與圣上失和,汝等切勿在公主面前提起圣上。”
小梅枝回想起鯉花嬤嬤的話,摸了摸嘴唇,慶幸沒有嘴快告訴公主,圣上在城墻上目送她。
一隊車馬走走停停,人群眾多,破費時日。
薛品玉帶了十五個太監,帶了十五個宮女離宮,這是俞飛雁不知道的。
等俞飛雁知道她這是帶著,宮人和錢財出宮去享福,派人去追回,都被護衛隊趕了回去。
這已不同于宮內。
在這宮外,只要有護衛隊保護薛品玉,俞氏的手想要伸過來,段止青都敢一刀給她砍了。
預計大半月到達風雪山,可薛品玉每經過一個縣,都要下車去游歷一番,至春月,薛品玉的馬車隊伍才到達風雪山。
“公主,風雪山到了,明光寺的僧人,也在此迎接公主了。”段止青下馬走到了薛品玉的馬車旁,說道。
“請公主下車上山。”
薛品玉正在馬車內吃著蜜餞,聽到說要下車上山,她沒說話。
她暗想,除了要靠自己這雙腿上此山,到那廟,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上山了嗎?
就在這時,馬車外響起了一個清澈的男音。
“小僧明光寺圓舒,代明光寺主持方德,前來迎接公主。”
這聲音,好聽。
宮外男子的聲音,就是比宮內太監的聲音聽著順耳。
薛品玉放下蜜餞,不等桃夭與小梅枝伺候,她就推開了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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