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拮,此物最相思。
明雨離開田媚媚之后,就回到僑縣上班,新的崗位新的環境,他都要去適應去磨合。
面對全新的生活,他無暇再顧及那些往事。
可是心底的思念,卻無端端地勾起他對往事的回憶。
曾經的風花雪月,曾經的情真意切,悄無聲息地燃起他的愛和思念。
晚上他下班回到房間里,點起一支煙靜靜地坐在書桌前,他不吸煙,但為了應酬便隨身帶煙,寂寞的時候偶爾自己也吸上一口。
書桌上擺放著田媚媚的一張相片,那是她中學時的半身黑白照,她恬靜的神情,純真的眼睛正注視著明雨。
明雨回來后再沒有她的消息,他的心里覺得空蕩蕩的,夜變得那樣寂寞而漫長。
他打開收音機,收聽僑縣的點播電臺,只聽一個叫做小雪的聽眾道:
“今天是我男朋友伍華的生日,記得我們相識的時候,正是在一個有月亮的夜晚,“
“我們在一起聽那首《你看你看月亮的臉》,今夜我要把這首歌送給他,祝他快快樂樂,開開心心。”
明雨對這首歌非常熟悉,因為每個周末的晚上,他和田媚媚一起玩時,只有這本錄音帶,所以常常聽這首歌。
今天再次聽時,伊人卻不在身邊,說不出的傷感彌漫遍他的全身。
“離開你之后我會感到很寂寞,不知不覺中,我一次又一次在紙上寫著,竟全是你的名字,媚媚,你知道我在想念你嗎?”
明雨的信充滿著深情。可是,田媚媚現在不會看到,因為他把信寄到學校里,離開學還有很多日。
晚上,正是周末,又是一個寂寞的夜晚。明雨已經習慣了一人在冷清清中渡過,沒有酒,沒有愛人,一切都是那樣的寂寞。
年輕的時候,耐得寂寞,才能成大器。
記得有一個女同學說過,田媚媚雖然可愛,對明雨的感情也很好,可是一旦兩人分開久了。
就會慢慢地淡忘對方,因為感情是一種容易疲倦的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淡。
明雨當時聽了不以為然,認為只要曾經深愛,暫時有分開又何妨,但現在他再想起這番說話。
心里不禁有些悵然若失,看來那個女孩子一定戀愛過,否則也不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
現在我如果和她分手,縱使一時痛苦,也許不會象現在這樣因思念而讓人消瘦。
明雨正在胡思亂想,“吱”的一聲,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住在明雨隔壁的年輕人陳倫,他比明雨早多幾年到長城公司,在銷售科工作。
因為都是年輕人的緣故,他們很快就熟識了,陳倫的路子很多,經常有女孩子來找他,他是個快樂的單身漢,永遠有新鮮的節目。他大聲道:
“大雨,今晚是周末,我給你介紹一個小妞如何?”
明雨聽了他的話,淡淡道:
“別逗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情況,你的路子雖說多,但我卻不適合你的圈子。”陳倫卻認真道:
“這個你放心,我介紹的女孩子是個純情少女,大家閨秀。”
明雨奇道: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不留給自己,反而肯讓給我?”
陳倫嘆氣道:
“唉,別提了,我的條件她那里瞧得上,她說我的朋友沒有一個高明的,我決心帶你去擺平她。”
明雨笑笑道:
“原來是吃了虧,找我去助拳,你看我這條件,不是讓我出丑么?”
陳倫目光閃動,笑道:
“放心吧,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她最欣賞你這類男孩子。”
明雨卻不以為然道:
“我還是不想去。”
陳倫勸說道:
“你的女朋友又不在這里,怕什么,再說她在又能怎么樣,你不用為她守節,年輕人得行樂時且行樂,莫讓青春白蹉跎。”
明雨聽了他的話失笑道:
“為女孩子守節,你當我是什么人,好!我見識一下你心中的皇后,不過弄砸了別怪我。”
陳倫興致勃勃道:
“你放心好了,你去她一定暈倒。”
舞廳。
周末的舞廳,充滿著活力與激情。
這是一個年輕人的樂園,沒有冷漠,沒有嘲諷,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的士高抓住每一個年輕人的心,霓虹燈閃爍的節奏,刺激著平日里每一根繃緊的神經。
啤酒,花生,汽水,糕點,夾雜著喧沸的人聲。
歡聲,笑語,音樂,猜拳,充斥著騷動的黑夜。
明雨沒有想過舞廳竟是如此的獨具魅力,他平時的唐詩宋詞,琴棋書畫竟被擊得粉碎,一時間他有些束手無策。
但陳倫卻不在乎舞廳的氣氛,他帶著明雨穿過熱攘攘的人群,走過一條狹長的走廊,來到一個包房處推門進去。
屋里已經坐著幾個年輕人,一個瓜子臉的女孩子見到他倆進來就大聲道:
“大倫,你來遲了,叫阿云罰你。”
陳倫卻笑嘻嘻道:
“楚楚,你一見我就歡喜得直叫,是不是想我啦?”
那個女孩子笑道:
“別臭美,油嘴滑舌的家伙,總是不安好心。”
明雨這才看清楚,屋里坐著三男四女,桌子上放滿水果瓜子之類的小吃,其中一個男孩子正忙著往卡拉OK機里點歌。
他出于禮貌,向屋里的人點點頭,就坐到角落里。
陳倫果然是久入花叢,一進來就和這幾個女孩子打鬧斗嘴。明雨很仔細地看了一下,這些女孩子個個年輕漂亮,氣質優雅,真的是青春美貌集一身。
但她們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比起來,都顯得相形見拙,黯然失色。
那個女孩子也許不見得比她們漂亮,但她高貴的氣質和灑脫的神情,令明雨見了也不禁自愧形穢,她坐在另一個角落里,白衣勝雪。
一頭烏黑的長發垂落胸前,微笑地看著陳倫和那幾個女孩子斗嘴。
過了一陣,陳倫不再鬧了,他拉一下明雨的手道:
“走,我介紹你認識她。”
明雨不由自主地跟著。
陳倫走到那白衣女孩面前道:
“阿云,祝你生日快樂!越來越美麗!在你生日的今天,我帶來一位帥哥給你,他叫明雨,云和雨總是在一起的。”
明雨沒有想到陳倫這樣介紹自己,頓時有些尷尬,他只好跟隨道:
“祝你生日快樂,我是明雨,不過我要說雨和風才永遠在一起。”
那個叫云的女孩卻沒有過半點不安和拘束,可能是她自身有優越感的緣故,她睜大眼睛聽了明雨的話,淺淺一笑道:
“謝謝你,我叫劉星云,云和天總是在一起對不對?”
明雨聽到她這樣說,也笑道:
“常人說風雨交加,海天一色,當然也有‘拔開云霧見清天’的時候。”
陳倫也笑嘻嘻道:
“我聽到更多是巫山之約,云雨之情的句子。”
叫楚楚的女孩子撇撇嘴道:
“陳倫,你什么話到你嘴里都變味,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陳倫有些不服氣,他反問道:
“那你說,云和雨在一起的成語又有什么?”
楚楚想來想去道:
“我聽說過風花雪月和風雨同舟。”
女孩子的話,總是充滿著詩情畫意。女孩就是女孩,永遠不要難為她。
這時門開了,又進來兩個大男孩和一個女孩,其中一個男孩捧著一個大蛋糕,他們三人一齊道:
“阿云,祝你生日快樂!”
頓時包間里的氣氛熱鬧很多,大家圍在一起點燃生日蠟燭,唱著生日歌,然后吹滅蠟燭吃蛋糕。
這是明雨出來工作后第一次參加別人的聚會,能認識這樣出眾的女孩子卻是他沒有想過的。
歐陽活潑愛笑,眉宇間依稀有田媚媚的影子。王艷美麗溫柔,說起話來也是輕柔柔的,至于劉星云,她是樣的高貴脫俗,美麗大方。
宛如天上的仙子,她想必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前來聚會的幾個男孩子都圍著她轉。
年輕美麗,良好的家境,這樣的條件對任何一個男孩子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吸引。
更難能可貴的是,劉星云對每一個人都一視同仁,并來因為貧富不同的緣故而有所不同,正是這樣她才得到更多的尊重。
今夜正是她的生日,二十歲的女孩子,擁有純真快樂,健康美麗,如詩般的黃金年華,得到任何的贊美都不過分。
明雨看著劉星云春花一般的臉龐,心里卻想到了田媚媚,她和劉星云同年,可是沒有劉星云一半那樣幸運。
要是他和田媚媚的愛戀,象劉星云那樣得到很多人的關愛,那該多好!
他的心里有說不出的羨慕。
陳倫看到明雨的神情有些失落,拍拍他的肩膀道:
“兄弟,劉星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追不到她也沒什么值得難過的。”
明雨笑笑道:
“你想到那里去了,我不過是觸景生情,想起我以前的事而已。”
陳倫接口道:
“說的也是,女朋友在千里之外,當然令人傷感,喂!說真的,你以后真的打算要那個北方妹子?”
明雨點點頭毫不遲疑道:
“這是好事,我當然愿意。”
陳倫有些惋惜道:
“那些事還遙遠得很,我覺得你應現實一些。”
明雨笑了笑道:
“我有我的想法。”
陳倫興味索然道:
“既然如此,我也沒話可說。”
陳倫和明雨同樣來自農村,他中專畢業后分配到長城公司,在銷售部工作。
可是他和明雨想法不一樣,他一直夢想能出人頭地,他覺得象他這樣來自農村,沒有關系和背景的人很難在城市里立足。
他一直想改變這種生活,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婚姻上,他渴望找到一個有家庭關系的女孩,劉星云是他的中專校友。
但劉星云身邊有許多很優秀的男孩子,可她竟然一個都沒看上,陳倫更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所以更是失意。
明雨居然對這么好的女孩子也不感興趣,令他覺得不可思議。
從晚會上出來,陳倫對明雨說道:
“劉星云的父親是經貿局局長,長城公司是經貿局的下屬企業,要是能攤上劉星云這樣的女人,至少可以少奮斗十年。”
明雨卻不以為然道:
“我覺得人只要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就是最好的,不信你到醫院的病危重病房,“
“看那些將死的人,他們這個時候會說些什么,他們大多會說‘好好照顧你的孩子,讓他讀大學。’或者說‘好好照顧你的媽媽(爸爸)’,”
“有那個會說‘最好我是個大富翁就好,最好我是個大官就好。’這些將死之人,才會說出生活的真諦,所以人只要平安快樂,又何必作太多的追求?”
陳倫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沉默半晌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也許我們的志向不同,但以后你會覺得我是對的。”
兩人騎著自行車,回長城公司的路不好走,這路年久失修全是坑坑洼洼,正在這時陳倫的車子后輪胎被東西刺穿,“呯”的一聲車子就泄氣不動了。
陳倫只好下車推著車走路,明雨也下來陪他推車走路。
陳倫氣呼呼道:
“他奶奶的,我要是有錢就不用騎自行車受這種鳥氣。”
明雨看在眼里應了一句道:
“有錢當然是一件好事,只是這錢都不是容易得到的。”
陳倫點點頭道:
“我寧愿年輕時有五十萬,也不愿到老了有五百萬。”
明雨笑了笑道:
“可是真正掙到大錢的人大多在四十歲以后。”
一個人除非能繼承遺產,否則誰也不可能在年輕輕就擁有大筆錢,可是年輕時接受的財富越多,他積聚財富的能力就越弱。
陳倫嘆氣道:
“說的也是,看來我做官就好。”
官場里有一句話:
“二十七八,基層煅打;三十七八,等著提拔;四十七八,準備回家。”
陳倫也明白這個游戲規則,一個人如果沒有那樣的過程,他同樣做不了官。
他覺得自己欠缺的只是背景和關系,一個人如果平凡地過一輩子,不如去死,這是他的想法,他一直渴望能出人頭地。
他無法理解明雨那種安于平庸的想法,那樣活著有什么用?
星期一上班,明雨就收到田媚媚的來信,她在信中說:
“開學了,我收到你的信,那些曾經的往事又歷歷在目,我獨自一個人走在江邊,想到我們曾經的日子,我的心好亂,“
“大雨,我可希望你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那怕是短短的一刻,我也心滿意足,人生總是聚少離多,相聚時我不懂得珍惜呵護,”
“分離之后我才覺得我是十分想念你,如果再次相聚,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不惹你生氣……”
明雨看了不禁笑道:
“這個丫頭,心思還挺多的呢!”
記得有一次,田媚媚到他的實習工廠去找他,那天剛好是星期日,她走時明雨決定送她一程,在公共汽車站,當時有很多同校的同學。
明雨送她上車時在車廂里,當著許多同校同學的面,親吻一下她的臉蛋兒,結果田媚媚再也不讓他送了,她說明雨吻過她后,那些同學的眼神讓她受不了。
那些女同學的眼睛里全充滿血,男同學又何嘗不是如此!
回憶。
回憶里是太多的溫馨與甜蜜。
當一切都已經過去時,只剩下思念和回憶。
如淡淡的思潮,揮之不去,越理越亂。
這幾天下班,每晚明雨都沒有見到陳倫,他現在和一個叫小麗的女孩子打得火熱。
陳倫的身邊從來就不缺少女人,用他的話來說,這叫得行樂時且行樂,莫負青春好時光。
明雨每次聽到這話時只有苦笑,他和陳倫是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偏偏又相處得很好。閑著無事,明雨彈起吉他。
道是不相思,相思念人愁;再三重思量,還是相思好。短短的幾行字,說不盡的思念。
人生不得意,十有八九,未知田媚媚是否在想我?我是多么的牽掛她……
明雨情不自禁唱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他的吉他彈得很好,他業余的心思全放到吉他上去。如果他肯為歌廳伴奏,說不定能得到一份不錯的收入。
這時有人在敲門,“篤篤篤”的聲音在夜里很清脆。“誰?”
明雨停下來不彈了,推門出去。門外站著兩個春花般的姑娘,她們的笑容讓明雨感到有些眼熟,卻一時記不起在那里見過。
瓜子臉姑娘笑笑道:
“怎么記不得我們了?”
她笑時眉宇間依稀有田媚媚的影子。
明雨頓時悟道:
“原來是楚楚和阿云姑娘,稀客、稀客,請進!”
來人正是歐陽楚和劉星云。明雨對她們的到來感到有些意外。
歐陽楚接口道:
“我們準備到阿云的大姨家玩,想不到她有事出去了,我們聽到有人彈吉他,就過來看看。”
明雨有些疑惑道:
“阿云的大姨住在這里?”
他的腦子一下轉不過彎來,不明白她們說的人是誰。
劉星云點點頭道:
“你公司的會計就是我的大姨,她住在你隔壁。”
明雨頓時明白過來道:
“原來是這樣,進來坐吧,就是有些亂。”
歐陽楚看到桌面上放著田媚媚的相片,不禁贊道:
“好漂亮的小姑娘,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她笑著問明雨,她一笑時臉蛋兒上就出現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很迷人。
明雨聽了不置可否地應道:
“大學時的同學。”
對于女孩子的贊美,明雨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覺得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
劉星云看了看那張相片,忽然道:
“楚楚,你看這相片上的女孩子,她多象你!”
她是一個很細心的姑娘家,所以更容易看到別人沒有發覺的地方。
歐陽楚一怔,然后失聲道:
“不會吧,啊!真的有點象。”
明雨笑笑道:
“你比她漂亮多了。”
看來歐陽楚充滿夸張的叫聲,他不覺心里又回到和田媚媚時的情形,田媚媚也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女孩子,這一點歐陽楚和她真的很相似。
歐陽楚吐了吐舌頭笑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你眼里,我怎能跟她比。”
明雨看她一眼道:
“你比她成熟,更有女人味。”
明雨并沒有說錯,歐陽楚比起田媚媚,更顯得風姿綽約,明艷動人。
歐陽楚笑靨顏開道:
“你干脆說我比她老就是,這點承受力我還是有的。”
她臉上的笑意更加動人。
明雨不禁心里一怔道:
“想不到你還是很幽默,如果你說你老,那我豈不是更老了。”
劉星云撫摸著吉他,感觸道:
“我一直想學好彈吉他,可惜沒有人教,我一直都沒有學好。”
明雨開玩笑地對她道:
“那么我教你,學費可以優惠一點。”
他的嘴里在說笑話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的臉上永遠是那樣的,充滿陽光和灑脫的笑容,讓無數的懷春少女見到都會怦然心動。
劉星云明亮的大眼睛瞟了他一眼道:
“那好。”
她的神情總是那樣的從容,仿佛與世無爭。
明雨反而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道:
“開玩笑而已,別當真。”
見到劉星云很認真的神情,他覺得和她不好意思說笑,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我以前有一個同學叫劉星雨,在僑縣中學861班,阿云,不知你是否認識?”
劉星云隨口道:
“他是我哥哥。”
明雨很驚訝道:
“真的這么巧?”
他簡直不敢相信劉星云說的話。
劉星云看著他有些奇怪的表情,不解道:
“是呀,當時我在891班,他在861班。”
明雨頓時感慨道:
“世界真小,阿云,你知道嗎,我以前比你哥哥高,同學就稱我為大雨,叫你哥為小雨。”
劉星云有點疑惑道:
“我哥哥以前的同學叫明鐘雨。”
明雨失笑道:
“我以前就叫明鐘雨,后來就改做明雨,你哥哥現在那里工作?”
忽然遇到以前同學的妹妹,他的心里有說不出的高興。
劉星云沒有想到明雨會是他哥哥的同學,她不禁笑道:
“他在交警中隊上班。”
明雨感嘆道:
“真沒想到,你哥哥當初那么愛搗蛋,如今卻成警察了,以后見你哥哥,叫他到我這里坐坐,我還沒見過我中學的同學呢!”
劉星云輕笑道:
“那時候你在僑中可出名呢!”
她很少笑出來,但她笑時的樣子讓人如同沐浴春風,全身充滿快樂。
明雨淡淡道:
“學生時候,我只不過比別人更用功讀書而已。”
以前的事,他已經記不起更多。
劉星云笑了笑道:
“記得我剛讀初一的時候,有一日我們學校和別的學校男生打籃球,我也去看,當時很多男生大喊道:
‘中雨、中雨’,我還小,特傻,聽到別人喊就看看天,心奇怪道:沒下雨呀!
過一陣我才知道原來有個打球的男生叫做中雨,我當時覺得名字怪怪的。
直到后來我在學校墻報,經常見到你的名字,才知道是叫做明鐘雨,不是中雨小雨。”
明雨笑笑道:
“以前那時候愛玩愛鬧,如今反而不喜熱鬧,你哥哥變化大嗎?”
劉星云搖搖頭道:
“我哥哥變化不大,只是比以前胖了很多。”
明雨心里感慨道:
“劉星雨衣食無憂,當然會長胖。”
想到以前大家一起做同學的快樂時光,如今各奔東西,他不禁心里一陣悵然若失。
歐陽楚反問道:
“難道你就擔心沒飯吃?”
明雨答道:
“我當然擔心,但我更擔心娶不到老婆。”
看到歐陽楚和田媚媚一樣的臉孔,明雨的眼神里不經意間就變得溫柔很多。
歐陽楚失聲笑道:
“太夸張了不好玩,你還用這個操心。”
劉星云也笑了笑,她想起了中學的事,那時她上初二,班上的老師常常提及明鐘雨。
因為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那是僑中的驕傲,也是老師引以為榮的事。
老師經常性的夸獎,還有明鐘雨打球得分時全場歡呼的情景,便在她當時幼小的心里留下美好的記憶。
多年之后的今天,她又遇上自己少女時有好感的男生,心里不禁多了幾分親切感。
明雨卻不知道劉星雨的心事,但看到她笑自己也覺得開心。
劉星云是那么美,那么高貴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的笑才讓明雨覺得,原來她和自己一樣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歐陽楚用手撥動吉他弦,對明雨道:
“彈一首哥給我們聽吧,剛才我聽你彈得很好。”
明雨也不推辭,彈吉他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既然有人作知音,他又何樂而不為?他拿起吉他道:
“想聽什么歌?對,我彈一首《隨緣》給你倆聽吧。”
這首歌他爛熟于心,因為他曾經多少個夜晚在江邊時,輕輕地為田媚媚彈唱起這首歌,如今伊人不在身邊,再彈起這首歌時,多少都令他覺得傷感。
愛過的人遠在天邊,再也沒有她的音容笑語,曾經的日子,都已成為往事,許多年之后,不知誰還在聽我的歌?回憶,回憶里是永遠的傷感。
不知不覺中,他的眼睛濕潤了:愛到最后,真的好難!
劉星云靜靜地注視著明雨,他的歌聲充滿深情,想必是有一個很值得他愛的女子,令他思念和牽掛,能得到這樣優秀男孩子思念的女孩子。
她一定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子,當然也是一個很幸福的女孩子。
劉星云懷春少女的心思,一下子就被點燃了,她不知不覺中就喜歡上明雨,和他近距離接觸之后她才覺得陳倫說得沒錯,明雨的確是個優秀的男孩子。
雖然她今日才看清他的臉,但在她的印象中,老師經常在課堂教學中表揚的名字。
以及打球時全場為之歡呼的男生影子,早已經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夢里出現。
只是那個模糊的影子她一直不敢確認,如今,那個影子一下子清晰起來,闖進她的腦海里。
這就是愛情么?難道是我愛上這個陌生的人?不,我已經在夢里一次又一次地見過他……
她正在胡思亂想,“叮叮咚咚”明雨的彈唱已經完了,他隨手拔響的弦聲驚醒了她的思緒。
她看了一眼歐陽楚,然后對明雨道:
“彈得真好。”
明雨謙虛道:
“過獎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彈吉他了。”
歐陽楚睜大眼睛問道:
“為什么不彈呢?生疏了多可惜。”
她的眼睛比田媚媚的眼睛大一點,看起來也多幾分嫵媚。
明雨笑笑道:
“知音難尋,又有誰聽我的歌呢?”
明雨看著歐陽楚的臉,心里不禁道:她真象田媚媚,要是田媚媚也在這里多好!
劉星云有些不相信道:
“不會吧,你騙人?”
明雨看了她一眼道:
“大小姐,我可不象你,整天有人圍著轉。”
他的話里充滿調侃的成分。
劉星云失口否認道:
“沒有呀,我怎么沒有感受到。”
對于明雨這樣說她,她顯得有些不服氣。
明雨淡淡道:
“哦,那是你眼睛向天看不到別人而已。”
劉星云很認真道:
“沒有這事,我經常和楚楚在一起玩。”
歐陽楚也幫腔道:
“我們常在一起,我們是好朋友。”
明雨看了一眼歐陽楚,也許是她象田媚媚的緣故,他的眼神變得溫情脈脈,于是道:
“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對不起。”
劉星云莞爾一笑道:
“沒什么。”
她的笑容很迷人,明雨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陣蕩漾。
接著他對歐陽楚道:
“歐陽楚,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見過你。”
歐陽楚笑笑道:
“不會吧。”
對于男孩子有事沒事和她套近乎,歐陽楚總不動聲色,因為這樣的事太多了。
但明雨卻不是無事和她套近乎,他想了一下很認真道:
“對了,我在我叔叔上班的地方見過你。”
歐陽楚聽到他是在說真話,不覺一愣,奇怪道:
“你叔叔?”
她本來只以為明雨是在說笑,沒想過他卻是很認真。
明雨接口道:
“是呀,我叔叔在僑縣大酒店作會計。”
歐陽楚頓時恍然大悟道:
“啊,我在那里當出納,你可能會見到。”
明雨看到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逗她道:
“不是,只不過象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見過之后,自然會記得。”
他見到漂亮的女孩子,總會不失時機地恭維幾句。
歐陽楚淺淺一笑,她笑起來也和田媚媚一樣,嘴角邊有個小酒窩,她道:
“你的嘴巴有點象陳倫了,他見到女孩子總是甜言蜜語。”
明雨看了劉星云一眼,見到她一聲不出,就悄悄然道:
“他那樣不錯呀,能討女孩子歡心是一種大大的本事呢。”
劉星云見明雨在看著她,就插口道:
“他住在你的隔壁?”
明雨點點頭道:
“是呀,剛才我還見他和一個女孩子去玩,現在說不定到那里快活了。”
過了一陣,陳倫又問她道:
“你怎么說我是你的同事加表哥?”
小麗沒有多想,就說道:
“跟男孩子出去玩,說是親戚就不會讓別人,有太多的想法和閑言閑語。”
陳倫聽了笑著說道:
“有道理,以后我帶女孩子出去,也說是表妹。”
小麗又是哼的一聲,不再說話,也許她是真的累了。
陳倫看到她有些生氣,于是解釋道:
“我逗你玩的,別生氣。”
小麗卻有話沒話地說道:
“你入籃是菜,我能說什么呢。”
她對陳倫的確是有一點生氣的成份。
回到長城公司,已經是深夜。兩人到了陳倫的房間,小麗馬上脫掉外衣道:
“我要洗個澡,我剛才跳舞全身都是汗。”
陳倫聽了心神蕩漾,他悄聲對小麗說道:
“我們一起洗吧,我幫你洗。”
小麗拒絕他的不懷好意,道:
“不”說著她已經進衛生間里關上門。接著便傳出嘩啦啦的水聲,沐浴露的香味飄散出來,過了一陣小麗問他道:
“喂,用哪條浴巾洗澡?”
陳倫聽了不禁道:
“用藍色那條,要不我幫你洗。”
小麗聽了他的話,吃吃地笑道:
“你呀,只會洗一處地方。”
她的笑聲里充滿誘惑。
陳倫聽了心癢癢的,他也不覺笑道:
“快點呀,過一陣我幫你洗一處地方。”
又過了一陣,衛生間的門“吱”的一聲開了,小麗盤著頭發,穿內褲戴著文胸出來。
她鼓鼓的胸膛在燈光下格外刺眼,陳倫心里頓時欲火在燒,他剛要貼上去。
小麗把盤在頭上的毛巾丟給他道:
“先洗澡吧,全身臭氣熏天,難聞死了。”
待陳倫從衛生間出來,小麗正在鏡子前梳理頭發。
夜很靜,只有日光燈發出的聲音,和遙遠處工廠傳來的機械聲。
陳倫卻沒有入睡,他凝視著小麗的身子,小麗已經熟睡,她什么衣服也沒有穿,那是一尊如維納斯般的軀體,在明亮的燈光下栩栩生輝。
陳倫暗暗道:
“這樣好的身材,任何一個男人見了都會動心,可惜偏偏長得一張平常的臉龐。”
他忽然想到陳局長見到小麗時的眼神,他心里道:那個色鬼一定很想摸一下這兩只大波,不過我真不明白女人心,為什么有的人怎么也弄她不到手?啊!
我要是能勸說她幫我結識幾個官場的人作開路,那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用她的身體作武器,一定沒有人能抵擋那樣的大波,她要是幫我,我可不是就能出人頭地了?
陳倫的腦子又在忙碌,他的思路一向很開闊,思維一直很活。可是我怎樣才能說服她?難道要我和她談情說愛?
再讓她為我獻身,她本來就不是什么黃花閨女,我也不過是她的床上客而已,要我對這樣的人說那些綿綿的話,我會感到惡心的。
可是,大丈夫為了出人頭地,就要不擇手段,這個社會只講結果不講過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要成功就注定要付出,即便她真的是我的女人,為了我的將來,我也情愿犧牲,只要能成功,什么樣的付出我都無所謂,那怕是我的婚姻。
可是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些?
不付出是不會有收獲的,難道我真的心甘情愿平庸過一輩子?
不!我不甘心,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出人頭地!
大丈夫功成名就之日,何愁沒人女人!現在做烏龜又有什么,反正我都經常讓別人做烏龜。
想到這些,陳倫的心里一陣釋然的輕松,他仿佛找到了成功之路的捷徑,于是他在小麗的身邊躺下,安心地睡去了。
明月清風。有風的月夜,人的心情也會變得輕松許多。
劉星云開著摩托車,載著歐陽楚從長城公司回來。她的心情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輕松愉快。
當她少女時代開始,那個打籃球時全場歡呼的俊朗少年影子,就模糊地在她的腦海里出現,少年每投進一個球。
都會不經意地用雙手攏一下額角的長發,他那瀟灑的神情令劉星云頓時有一種沖動,她真的想跑上去告訴他,自己很喜歡看他進球后的神態。
后來,墻報上頻頻出現他的名字,老師時時在課堂上不經意的表揚,她的夢里更多地出現了那個少年模糊的樣子。
可她一直沒有在夢里清晰地感受到,那個少年的模樣,直到今夜見到明雨,她的心里豁然開朗,那夢中少年模糊的影子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她一直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遇見那個少年,不料今夜又再度相逢,八年后還能重逢自己所相思的少年,她覺得這真是難得的緣分。
月色如水,灑在這寂靜的大路上。
劉星云忽然覺得,這一切都變得很美好,充滿著詩情畫意,要是能和明雨一起在夜里開車去吹吹風,那是多么浪漫的事。
她想到這里就問歐陽楚道:
“楚楚,你覺得明雨這個人怎樣?”
歐陽楚想了一下道:
“人有點帥,各方面都比陳倫強多了。”
看起來歐陽楚對陳倫真的沒有什么好的印象。
劉星云隨口道:
“其實陳倫這個人是很有心計。”
她平時和那些人在一起時很少說話,可能正是她一付置身事外的樣子,才使得她觀察人更仔細更清楚。
歐陽楚忽然道:
“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他的為人。”
她依然對陳倫有很深的成見。
劉星云笑笑道:
“說的也是,他雖說是我的校友,但我和他交情很淺。”
歐陽楚忽然笑嘻嘻道:
“我看得出他想追你,不過追你的男孩子太多了。”
她和劉星云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時說的悄悄話就多一些。
劉星云反問她道:
“你還不是一樣,說真的,碰到合適的沒有?”
歐陽楚搖搖頭道:
“沒有,我根本沒有想過這事,你呢?”
劉星云又笑笑道:
“暫時沒有。”
她的心里卻想到明雨,他不光長得帥氣,而且是多才多藝又有文化,多好的男孩子!她的心里在感嘆。
歐陽楚搭腔道:
“就是嘛,我見那些男孩子都很平常。”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樣的男孩子才是她想要的,至少他必須有讓我動心的地方,對不對?她心里也在想這樣的一個問題。
劉星云象是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笑道:
“那你認為怎樣的男孩子才適合你呀?”
歐陽楚想了想道:
“還沒有想過,至少也要談得來,模樣過得去。”
她心里忽然想到明雨,就暗自道:他真的長得很帥氣,我將來的男朋友也要和他一樣帥氣。
劉星云不禁笑道:
“你的要求還挺高呀。”
歐陽楚反問道:
“大小姐,這樣也叫高條件?難道什么都不提,隨隨便便抓一個就是。”
劉星云止住笑,道:
“那倒不是,我覺得只要談得來就成了。”
歐陽楚也笑了笑道:
“你對那個人沒有好感,會談得來,不會吧,哎!我家到了,你上去坐一下么?”
劉星云搖搖頭道:
“不了,晚上我想早點睡覺。”
歐陽楚回到屋里,她的媽媽還未睡,見到她回來,就說道:
“那個李承文在這里等你大半晚,見你還沒有回來便走了。”
歐陽楚聽了不高興道:
“他來干什么?”
她媽媽沒有注意到歐陽楚語氣里的不高興,繼續道:
“李承文是個不錯人男孩子,工作單位好家境也好,我真不知你心里想要什么?”
歐陽楚沒好氣道:
“是的,他很好,我還小,不想談這種事。”
她媽媽不理會她發脾氣,道:
“快二十歲了,找到好的人家可以嫁人了。”
歐陽楚有點煩躁道:
“我困了,我要睡覺。”
歐陽楚的父親原是僑縣大酒店的會計,因病去世,歐陽楚就頂替他的班到大酒店當出納。
母親所在的單位早已破產,只好在街邊擺個水果攤度日,她的弟弟在讀高三,很少回來。
母女天天見面,話也不多。
她母親無暇顧及她的事,好在歐陽楚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從不用母親操心。
李承文是歐陽楚在一次,與朋友去玩時認識的男孩子,他在工商所工作,他的母親是財政局的會計,父親是中學教師,他還有一個姐姐在省城工作。
歐陽楚的母親對李承文這樣的條件很是滿意,但歐陽楚的態度不溫不火,做母親的著急也沒有用。
倒是李承文認識歐陽楚之后,經常到她家去坐坐。
李承文是個不錯的人,可是我對他少一份感覺。
歐陽楚躺在床上想道,要是跟他這樣平淡乏味過生活,多沒意思!好了,不想這些,明天我還要上班呢,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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