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省城,充滿著各式各樣的喧嘩。聽著家鄉的方言,明雨意識到自己回來了。
一切都沒有改變,唯一讓明雨感到不同的是,當初那個小男孩如今已經長大回來了。
帶著夢想和希望回來了,他要在這里創造他的人生,用實力證明他的價值。
明雨拿著報到書來到人事處,“想留在省城,先交5000元改派費,你是屬于定向分配的。”
人事處長臉女人冷冷道。明雨搖搖頭苦笑:別說5000元,50元他也拿不出來。
記得畢業時同學之間流行一句笑話:為了孩子的將來著想,想盡一切辦法也要留在大都市。
雖然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但在金錢面前一切的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
從那里來回到那里去,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期,大中專生畢業的分配原則。
明雨人好打起包袱,坐車趕回到地區人事局,到地區人事局已經是下班時間,他帶著行李在發著霉味的小旅館里熬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明雨來到了人事局,門已開,幾個人正拿著雞毛掃在拍打桌面上的灰塵。明雨不覺遲疑了一下,道:
“同志,我是來報到的。”
一個女人一臉不高興道:
“急什么,沒看見我們在忙嗎?”
等到幾個人都打掃完了,沖好茶。
明雨把表遞交上去,那答話的女人在上面寫道:
“到僑縣人事局報到”,僑縣正是明雨的家鄉,明雨想不到在外面轉了一個圈子,又回來到這里。
所有的夢想與追求只能在這里實現了,明雨的心里一片茫茫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僑縣人事局接收了他的人事檔案,由于沒有定下分配的單位。
明雨只能是回家去等待消息,而這一呆差不多就是兩個月。
四年了,土生土長的小村子依然沒有變化,依然是那些老房子和不變的記憶。
小河里的水不再象往昔那樣清澈豐潤了,變得渾濁而細小,干涸的河岸是被曬得發白的淤泥,長滿青草的河邊已經成為昨日黃花。
鴨子戲碧波也只是記憶中的畫面了,一切的一切,好象在改變,又象未曾改變。
夜里,雖然有了電,但村子里依然是一片漆黑,唯有門縫隙里透出的絲絲亮光,還有電視機發出的聲音,才讓人感到這里沒有遠離現代文明。
勞作一天的人們飯后再也不象以前那樣,一起聚集在祠堂大院,議論著每天的所見所聞,他們早早地回到房間里打開電視機。
兒童也不再在曬場上嬉戲,而是擠在電視機面前看動畫片。
電視讓遙遠的村莊也能跟上現代文明,學著城里人的生活方式,也學著象城里人那樣互不來往,獨自呆在自己的房間里看電視。
現代人的交往越來越方便,但人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難。
人們再也不需要幾張板凳坐到一起高談闊論,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電視機,然后坐在電視機前傻笑。
于是,夜于是就變得更加寂寞了。
明雨習慣了大都市的明亮與喧嘩,面對著死寂的村莊和無邊的黑夜,他覺得難以適應。
雖然,有月色的夏夜,有蛙聲,有清風明月伴隨著泥土氣息,可是在這日新月異的世界里。
再去感受那份永恒不變的古老情懷,卻令明雨感到窒息和悲哀。
于是他早早地吃過飯,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發呆,為自己的命運和將來感到迷茫。
同樣的月夜,同樣的風,可是身邊的人兒卻沒有蹤影。
熱戀中的男女分開后的感覺是那樣的漫長,相聚的時光總是那樣的短暫而甜蜜。
只有回憶,永遠讓人難以忘懷,廣玉蘭樹下的相依相偎已經不再,柔情蜜意早已成空,只有那些情深款款的話,一直在耳邊響著。
“你走的那天我會哭的,”、“你待我這樣好,我很擔心你有一天會離開我,”、“我真想和你這樣走一夜,”、“我也希望以后一直和你一起在江邊看夜色。”
田媚媚的聲音是那樣的輕柔,可是每一句都震撼到明雨的心。那些話看似平常,但他仔細品味后,才發覺那每一句話都飽含著深情。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愁,再三重思量,還是相思好。”
這幾句詩雖說淺,其間的情意與無奈,除非是親身經歷過人才能讀懂。
愛與哀愁,正是人類所經歷最多最刻骨銘心的感情。有愛就會有淚水,歡樂總是伴隨著憂傷。
“告訴我淚水有多咸,告訴我笑容有多甜……”耳機里正播放著鄭智化的傷感歌聲。
田媚媚很喜歡聽這首歌,明雨不知不覺中也受到感染,愛聽這首歌。
傷感的歌聲在催他入睡,恍惚中,明雨聽到有人喊他“大雨,大雨”,聲音是那樣的親切,那樣的熟悉。
明雨轉過身去,一張瓜子臉兩只小酒窩,原來是田媚媚正向他媚笑,明雨連忙追過去。
眼看就要和田媚媚相擁了,不料他的腳下被東西絆了一下,撲通一聲他跌落無底深淵……
“啊”明雨頓時驚醒過來,才發覺只是一個夢。
幸虧只是一個夢,要不然我就慘了,明雨喃喃道,他又閉上眼睛繼續聽歌。
這時門悄然地被打開了,一條人影悄悄地溜進來,明雨本原只是虛掩著門。
進來的人用手輕輕地捂住了明雨的眼睛,明雨的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女性幽香,情不自禁脫口道:
“媚媚”,于是他輕輕地扳開捂住眼睛的雙手,看到一張春花般的笑臉,紅潤得象一只蘋果,原來是鄰家女孩玉英。
玉英和他太熟了,玉英比明雨小幾歲,卻自小一直跟在明雨的屁股后上山下河,明雨還背著她到處亂跑。
后來大一點的時候,別的男女孩子都怕羞不肯接觸,他和玉英還一起牽著手,純真的感情一直伴隨著兩人成長。
玉英見明雨的眼神有些失望,氣鼓鼓道:
“我不是你想念的女朋友,你就失望了?”
明雨不加在意道:
“沒有呀,你這小丫頭亂說什么,坐下來吧。”
有人和他在一起說說話,他也感到開心。
玉英挺了挺鼓鼓的胸脯,道:
“我已經是大人了。”
她的身材發育得豐滿成熟,鼓鼓的胸脯在燈光下格外顯眼,令人想入非非。
明雨沒想到當初那個梳著羊角辮子的小女孩,一轉眼就變成一個活脫脫的大姑娘,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
明雨見她不肯坐,便調笑道:
“唔,玉英已經長大,可以嫁人了。”
玉英的臉一下子紅了,她坐到床邊,用手撥弄著吉他道:
“大雨哥,你能彈首歌給我聽么?”
明雨關上耳機,道:
“當然可以,好妹子,你的要求我什么時候拒絕過。”
玉英微微一笑不出聲,燈光照在她恬靜而紅潤的臉龐,她的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如水的眼波充滿著柔情,可惜身邊的男孩子太粗心了。
竟然沒有覺察到少女細膩而敏感的心事,懷春的少女正是多思的年華。
也許是明雨和她太熟了,才不會有感覺。他們現在手握著手背靠背,坐在一起也不會臉紅。
可是,明雨卻沒有想過,兩個男女孩子自小一起玩,一起長大,女孩子心中的情人,往往是和她一起成長的男孩子。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對男孩子來說更為合適一些。
因為,女孩子重情,相處久了或多或少都會對男孩子產生依戀,這份感情會象一粒種子,埋在女孩子的心里,直到有一日會開花結果。
過了一陣,玉英忽然“啪”的一聲關上電燈,明雨有些驚訝地問道:
“你怎么啦?”
玉英輕柔道:
“我喜歡在黑暗里聽你的歌。”
明雨也不加多慮,繼續輕輕地用和弦為自己伴奏。
黑暗中,玉英的身子向他靠近,她依偎在他的背上,小時候她也經常這樣依偎依他的背上。
田媚媚也經常這樣靠著明雨,不知不覺中,明雨把玉英當作田媚媚,于是他習慣性地吻了一下對方的臉。
明雨這一吻,竟讓玉英的心里充滿幻想,她興奮了,全身軟綿綿地依偎在明雨的身上,明雨來不及細想,那富有彈性的軀體已經靠在他的胸前。
女人重情,男人重性,對異性的誘惑,男人是無法抗拒的。
明雨不由自主就被玉英感染了,他變得意亂情迷起來。
他的手在撫摸玉英那豐滿的胸脯,那滾圓的肉球堅挺富有彈性,光滑細膩的感覺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手在游走,玉英全身酥軟,她輕輕道:
“抱抱我”,明雨抱緊她,玉英喘著氣,暖暖的氣息噴在明雨的脖子上,她吐氣如蘭,充滿誘人的氣味。
明雨似乎得到了暗示,他的手向下摸索,到了玉英誘人的小腹,到了那神秘的三角區,那是一片十分茂密的芳草地,發育得極好。
明雨的手輕輕地玩弄著那片芳草地,接著他的手指在尋找,慢慢地摸索到最柔嫩的地方刺入去,玉英的身子一震。
口里輕輕叫了一聲“啊”,她的身體跟著顫動起來,她緊緊地抓住明雨的手臂,身子軟軟的如同虛脫一般。
明雨的手有節奏地進進出出,玉英已經潮潤,滑滑的,她的身體象一朵鮮艷的花朵正在盛開,在等待在渴求……
忽然遠方有人喊道:
“玉英”,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也傳到明雨和玉英的耳朵里。
明雨頓時清過來,他有些慌亂推開玉英,玉英整好衣服,輕盈盈地走出去。
“吱”的一聲門又關上,明雨打開電燈,摸摸自己的額頭,他不敢相信剛才的事,以為自己在做夢,一個聊齋中的春夢。
第二天晚上,明雨決定到玉英的房間了解情況,玉英的房間在山角旁邊,樓上是妹妹玉蘭住。
這里很靜,白天都很少有人過來,更別說夜里了。
玉英的房門未關,農村中晚上不睡覺時很少關門。
玉英正在看書,見到明雨進到便輕輕地合上書本,明雨不禁問道:
“看什么書?”。
玉英淡淡道:
“瓊瑤的愛情小說”,她看著明雨,眼神有些迷茫。
明雨笑罵道:
“又是瓊瑤,你們女孩子除了瓊瑤的書,就不能看點其他的?”
玉英有些不服氣地反問道:
“你們男孩子也不是一樣,整日看武俠小說,甚至看得走火入魔。”
明雨悄然道:
“我們走火入魔也不會怎樣,你們走火入魔就會想后生哥,是吧?好妹子!”
玉英不說話,她對著鏡子梳理一下頭發,明雨走到她身后,凝視著鏡子里玉英那張紅蘋果般的臉,玉英也從鏡子里凝視著他。
她的眼神熾熱而充滿情意,這樣的眼神,明雨只有在田媚媚的眼里見過。
正在徘徊之際,樓上有人喊道:
“姐姐”,原來她的妹妹玉蘭在樓上,頓時兩人嚇了一跳,慌忙拉好衣服。
但玉蘭卻沒有下來,明雨和玉英不敢再搞了,兩人在一起說些悄悄話,玉英悄悄地在明雨的耳邊道:
“你干過你的女朋友沒有?”
明雨點點頭,玉英繼續道:
“讀書時許多女孩子在談這些事,有的已經和人干過。明雨盯住她的臉,道:
“你呢?”
那是一張春意蕩漾的臉,由于剛才的撫愛,她的臉上一片緋紅。
玉英搖搖頭,道:
“我一直以為我和你會好下去,沒想到你有了別的女孩子。”
明雨頓時惚然大悟:怪不得玉英對自己那樣開放,原來她一直把他當作她的男朋友,可是她發現心里的人就要被人搶走,她便做出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
年輕的感情,純真又幼稚,可是,年輕往往代表無知。
玉英看著明雨,忽然道:
“你分回到縣城里,其實是個錯誤。”
明雨很驚訝道:
“你怎會這樣說?”
玉英瞟了他一眼道:
“你不想想,你讀本科出來,當初在市人事局時,你找一下關系,豈不留在市里了?”
明雨這下子卻沒想到,玉英雖然比他小,但在這些事上卻鬼得很,玉英繼續道:
“你現回到縣里,應找下關系,要不再分到一個差的單位就沒有指望了。”
明雨點點頭道:
“幸好你提醒我,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他為自己錯過留在省城感到懊惱不已。
玉英笑嘻嘻道:
“你那能想到,你的心思都放在女孩子身上。”
她的眼神充滿調皮的笑意。
明雨看在眼里,不禁心神一蕩道:
“你呀,怎么會這么鬼機靈。”
他一把抱住玉英那富有彈性的身子,玉英被抱得全身酥軟,她吃吃笑道:
“別鬧了,玉蘭來了。”
果然門外傳來玉蘭的聲音道:
“姐姐,你在和誰說話呀?”
接著她便走進來,玉蘭比玉英小兩歲,但個子已經和玉英一樣高,她同樣發育得豐滿成熟。
明雨打趣道:
“蘭妹子,你比姐姐都要高了。”
玉蘭接口笑道:
“是嗎?聽玉英說你和一個撈妹談戀愛,那個女人是個靚女。”
看來女人是守不住秘密。
明雨聽了她的話,他心里的煩亂又多起來,于是淡淡道:
“你呀,算了吧,小小年紀專門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第二天,明雨為了工作能有個好單位,離開村子坐車回縣城,他要盡最后的努力去搏一下。
雖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不會有奇跡出現,但只要自己盡力了,就不會再后悔。
他走了,離開那個多情的夜,離開那些曾經的回憶。
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切又已經發生。
年輕的日子里,總伴隨著一些荒唐的行為,因為年少輕狂,所有的事都變得沖動,愛與恨才會更加強烈。
年輕的時候,人們常常因錯過而后悔,過后總是說:
“要是當初那樣那樣,就不會有今日的結局。”
可是,我們都無法預知,世事無常,恩愛的夫妻為了一些小事也各自分飛。
情如手足的兄弟為了錢也反目成仇,不懂得珍惜和呵護,常常是人們失敗的原因。
七月的南國小城,街上盡是那些穿紅掛綠的姑娘,她們穿得短短的薄薄的。
鼓鼓的身子充分展露著青春的每一份魅力,站在街邊看風景,恐怕是每一個男人的最樂意的事情。
明雨卻沒有這種心情,他要為未來作最后一次沖刺,記得讀書時學校流行一句話:
“考研如豬,保研如狗,出來找工作的不如豬狗。”
今日,他深深體會到這句玩笑包含的酸甜苦辣。
明雨來到了僑縣大酒店的叔叔家,叔叔在僑縣大酒店當會計,僑縣大酒店歸屬僑縣政府主管。
他的叔叔常常和政府的人打交道,或多或少都認識幾個有頭有臉的人。
叔叔去年剛結婚,嬸嬸是一位漂亮的海南女子,她對明雨很熱情,把他換的衣服都幫洗過。
由于明雨讀書時學的是化工機械,要找到對口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叔叔和僑縣人事局調配股的劉股長頗有交情,劉股長聽了有關明雨的情況,道:
“要進事業單位沒有編制是很難,但要到長城機械公司我可以打包票。”
長城公司李經理的女兒去年轉干,劉股長幫了很大的忙,現在劉股長要安排一個人到他處,這點人情李經理是會給的。
而且,長城公司在僑縣是一個響當當的納稅大戶,效益也是現有企業里最好的一個。
叔叔看了明雨一眼道:
“長城公司也行,以后有好的再作打算。”
就這樣,兩個人之間的幾句話,就把明雨十多年讀書的努力,定格在這樣的環境里。
由于明雨是劉股長關系安排來的,長城公司的頭頭們并不虧待他,給他分配一個有衛生間和廚房的單人間,讓他到生產科工作。
明雨到了長城公司才知,長城公司是僑縣最大的企業,在周圍企業都不景氣的情況下,長城公司的情況已經是相當好的。
明雨忙碌了一整天才辦好相關手續,搬進屬于他的小窩。
以后的夢想與追求只能在這里實現了,他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他在胡思亂想:
媚媚呢?她是否在想我?那些纏綿的日子不知是否再現?
明雨已經報到,但尚無正式上班,公司里讓他多休息幾天再來工作,而且公司報銷了他從學校回來,所有的車費和住宿費,又多發半個月的工資。
明雨拿到這些錢,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田媚媚,向她傾訴自己的相思之情。
雖然分開只有兩個月,他覺得已經是數年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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