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放在鍵盤旁邊的手機亮起,小馬斜眼一瞟,看來電的不是母親也不是父親,當即選擇了無視。
他專注在顯示屏上,劇情正到精彩處,不想因為電話分心。
AV里那名女優扮演一位OL,被上司脅迫,在上班期間藏在上司的辦公桌下口——盡管那惱人的馬賽克看著很礙事。
但遮不住女優那嬌麗蠱媚的表情和優秀的演技,凹陷的雙頰如呼哧的風箱般,滋滋吮吸著大肉棒。
靈動的雙眸恰如其份地流露出,對于被脅迫的痛苦和不甘,極大地刺激了看客小馬心底漆黑的淫欲。
這段他已經反復回退看了三次,最喜歡的是緊接著的后面那一幕:同在一個公司的男友進辦公室交報告,桌下的美女眼睛大大一睜,一臉驚恐地吐出雞巴。
卻被上司一把將頭按下,一邊跟她男友說話,一邊單手操控著桌下的腦袋繼續吞吐。
小馬也是單手放在桌下,幾根手指捏在肉棒上歡快地搓揉,神情專注,嘴角掛笑,就好像是屏幕中的,美艷OL在桌子下面替他口……
嗡——嗡——
沉寂了片刻的電話突然又亮起,小馬撇了撇嘴,按下暫停鍵,拿起電話接通舉到耳邊。
「喂?」
「嗯,小馬哥,那個、那個,哎……」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小馬眼睛盯著靜止的屏幕催促道:
「什么事啊小胖?」
「唔……沒事,就是想找你聊會兒天。」
「干嘛啊?」小馬笑著問,尾音拖得長長的。
「我,那個……哎。」小胖子又嘆了口氣,說:
「就是……我這些天看了個動漫,名字叫《銃墓》,把我給看郁悶了。」
「蔥木?我沒看過。什么動漫啊,能把你給看郁悶?」
「真的好看,就是劇情太壓抑了,我給你講啊,故事是……」
「等等等等等等!」小馬覺得好笑,小胖特地打電話來就為聊個動畫片?
現在他注意力都在AV上,便笑著說:
「我現在還有些事情要忙,明天空了再跟你聊吧,就這樣哈。」
「唉哥,你就聽我多說幾句,我們是好兄弟吧?」
小馬剛想放下手臂,重新在耳邊舉好手機,「……當然。」
小胖緩緩道:
「有些時候別說好兄弟,親兄弟都會在背后捅刀子。比方說我二大爺和我小叔,我老爸以前對他們可好了,可他們就為了一點錢陷害我老爸,」
「我就感覺這個世界但凡牽扯到利益,人與人之間就不會純粹,不管是親兄弟還是好朋友,都得多留個心眼才行。」
小馬笑道:
「照你這么說,我還得防著你了?」
「那不至于,我和小馬哥你兩個就是吹牛打屁,又沒利益啊糾葛啊什么的。不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這道理大家都懂,可總還有人吃虧,我想我們就應該隨時都記著,」
「然后應該多提醒身邊的親戚朋友,一定讓他們平時凡事要多留個心眼,準沒壞處。」
小馬怕小胖喋喋不休,趕緊順著他的話答應下來,「好好好,知道啦。沒想到你還挺多愁善感的。」
「……好的哥,那我不打攪你了。」
「嗯嗯。」小馬敷衍兩聲,掛斷了電話。
「這小胖。」他放下手機,笑著念叨一句,立刻將左手重新伸到了桌下。
另一邊,小胖也放下電話,扭頭問道:
「爸,你干嘛管我給他說這些啊?」
王大胖挺著大肚腩,樂呵呵地打哈哈:
「說了就對了。」
小胖想了想,蹙著胖臉再問:
「是不是……有人想害小馬他們家?」
「有老爸在,誰也害不了你好兄弟一家子。就這樣了別多問,你媽還在等你,快過去。」
小胖一聽,臉色驟變,扭頭看了眼暫停的游戲畫面,嘟著嘴說道:
「我不想去。」
「咋不去?這么好的事咋還整天推三阻四?」
「好事那你咋不去?」
「你媽喂的是你,又不是喂我。」
「那你去叫媽喂你不就好了唄?」
「嘿!」王大胖大手一薅,「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當年不知有多少人想吃你媽的……你媽的,老子跟你提這些做什么!」
「爸,你咋罵人乜?」
「少廢話,趕緊跟老子去!」王大胖身高超過兩米,身材魁梧得像座肉山,一掌就把小胖子從電競椅上給拎起來,拖著他往門外走,嘴里還不停嘀咕道:
「你小子現在正長身體,不多補充點營養怎么能像老子這樣,長得又高又壯!老子小時候吃個豬油拌飯都他媽的要靠搶,你還給老子挑嘴……」
小胖最大的愛好是吃和睡,看動漫和打游戲分別排列三四位。
吃,是他大王家永恒的主題,往上數個十七八代,他家的事業都多少跟飲食沾邊,唯獨吃奶這件事,小胖都到這個年紀,真是害臊得不行。
小胖的母親,或許是因為當年難產的經歷。
從小胖出生那一刻起,就將無以附加的母愛一股腦灌注到小胖嘴里,天天怕他吃不好睡不香,有什么好的就給他喂。
她覺得最有營養、最能提高免疫力的食品不過母乳,硬是從生下來喂到今天還不給兒子斷奶。
王大胖非但不管,反倒專門花巨款另請兩個蜂腰巨乳的,住家奶媽以備不時之需,兩個美熟女成天就跟著,養尊處優的女主人作伴。
日常除了打牌和血拼就是挺著大奶在家晃蕩,隨時隨地準備把溢著奶汁兒的大奶頭,往小胖嘴里懟,弄得小胖是欲哭無淚。
對兒子如今的抗拒,王大胖總是嗤之以鼻,一個是選美冠軍出身的老媽,兩個是乳神級別的保姆,生在福中不知福,說的就是兒子這種人。
話說大胖一番苦心,并非僅是出于對小胖的寵溺。
他對教育兒子有一套自己的理論,一面吃穿用度都給小胖最好的,一面又嚴格控制小胖的消費。
換句話說,好的東西都是他強加給兒子身上,兒子真正想要的東西,比如新款的游戲機啊、動漫周邊手辦之類一概不給,想要,就得憑自己本事去掙。
所以在王府豪宅里常年可以看到,這樣一幅奇異的景象:晚飯過后,幾個奶媽加保姆,就和女主人呆在一起聊天嗑瓜子。
小胖就在豪宅里忙前忙后,收拾完餐桌又在廚房里刷碗洗碟,掙他能在老爸那兒兌錢的「工分」。
完了大胖還要去檢查,哪兒干得不好,一分錢別想掙。
小胖不敢有怨言,從小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下面幾句話:
「不想干就滾蛋,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老子只養你到十八歲」
「老子死了錢一分都不會留給你」弄得小胖小小年紀就學會未雨綢繆,并且練就了一番讓他將來餓不死的家政手藝。
也不怪大胖,周圍一群老狐貍虎視眈眈,將來兒子要想守好家業,現在教育顯得尤為重要。
首先就要讓他明白這錢不好掙,不要覺得自己是有錢人家就高人一等,與此相對,便是讓要他從小就習慣,許多常人畢生追求的東西,免疫酒色財氣。
大胖認為,兒子將來勢必會面對各種各樣的誘惑和圈套,倘若沒點見識和定力,便很難斗得過外面那些人精。
他也不求小胖將來干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一定要知世故,懂人情,可以的話就做個善良的好人。
不過也別太傻太天真,人要機靈,萬萬不能變成給賣了還替人數錢的傻逼。
什么樣的人心思單純,什么樣的人心思詭秘,哪些是面冷心熱,哪些是笑里藏刀不安好心,這些課本上學不到的、幫助大胖縱橫商業場的識人任人的功力。
小胖可能還要花很長很長時間,才能領悟到其中的精髓。
說到底,大胖篤定要在這個錯綜復雜的社會中,活得如魚得水,根本就是要去交往值得交往的人,并在正確的時機選擇做正確的事。
所以,他剛才才會叫小胖去給小馬電話,以后沒事就跟他聊聊天吹吹風——他最近得到一點消息,并推測出了一些事,指示兒子去示好。
便是借此給兒子的將來,鋪墊上一層人情關系——
他也特意提點小胖說話要學會委婉,為人處世,很多時候沒有必要把話說得太直白,點到即止,最能保全當事人的面子。
在大胖眼里,兒子嘴里的好兄弟和他那位優秀的母親,就是很值得去結交的人,單看在車老師把小胖教這么好的份上,能幫就要幫。
若將來她有事相求,那老王家肯定是有求必應。只是事情比他了解到的還要復雜一些,譬如秀華正好也從別的渠道聽到了一些「消息」。
……
大概在小馬接到電話半個小時后。
秀華已經驅車來到昶北政府大樓,進入丈夫所在的副市長辦公室內。
馬天城正坐在辦公桌后整理文檔,對妻子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大晚上的,你跑來這兒干什么?」
「你和劉謹玲,怎么回事。」秀華單刀直入,平心靜氣地問。家丑不可外揚,尤其在政府大樓里,她還是要給丈夫留幾分面子。
馬天城短暫沉默兩秒,低頭看向桌面上的行政文件,說:
「最近市里事情多,天天晚上加班,有事回家再說。」
秀華竭力竭力控制著音量:
「……你少給我打官腔!」
馬天城嘖了一聲,緩緩抬頭,目光也是不善,「跟你說了現在忙,有事回家說,不要在這胡攪蠻纏。」
「胡攪蠻纏?」秀華沉住氣,臉色愈發陰沉,「你要心里沒有鬼,就跟我解釋清楚,不耽擱你時間。」
馬天城嗤聲噴出一道凌厲的鼻息,牙頜一咬,用一種即將訓斥下屬的嚴肅表情瞪著秀華,雙手在桌上一推,起身站起,「……跟我進來!」
秀華快步踏入書柜后內間隔音的休息室,抬起雙臂抱在胸前,回頭冷眼瞪著身后才進門的丈夫,等著聽他作何解釋。
馬天城挺著發福的大肚子進入屋內,關上房門,再瞪了一眼秀華,雙手一背,擺出一貫強勢的做派,如訓話一般沉聲道:
「你在哪聽人嚼的舌根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就問你有沒有這事!」
「看不慣我的人多了去,你還聽著風就是雨?」馬天城忽然提高聲調,「到底哪個王八蛋胡說的!」
秀華聽他罵到閨蜜,頓時怒火中燒,「少給我打岔!我告訴你馬天城,我已經給夠你面子,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
「我警告你不要污蔑我!」馬天城吭了一聲悶氣,沉默片刻,支起一根手指,對著秀華指指點點,「我倒要問問你,你和那個王金福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秀華目光如刀,虛眼凝視丈夫。
「這么多年沒見你給誰托過關系,你和那個王金福是關系有多好,值得你這么幫他?」
「……你?!」秀華怎么也想不到,丈夫會嚼出這樣惡毒的揣測。
馬天城看妻子語竭,得寸進尺地再度提高聲調。
「你要解釋,你先好好給我解釋!解釋不清楚就給我回去!我一天到晚沒管過你,你以后也少拿閑話來煩我!」
「馬天城,你要不想過了……就離婚!」
「離就離!!」
兩人怒目相視,隨后一齊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們都知道,為了臉面,為了事業前途,這婚他們離不了。
對峙一陣,馬天城轉身要走,「我還要做事,沒空陪你在這耗著!出去你愛搞搞誰,以后別來煩我!」
「站住!」秀華走到他面前,冷冰冰地看著他。
「好,從今往后,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會再管你。但你要記著,想做丑事,就要在外面把你的狗尾巴夾好,別讓人瞧見!」
「要是傷了我父母的面子……我不會放過你!」
「你去找你的奸夫也別讓我瞧見!」
「馬天城……」秀華再次處在爆發的邊緣。
馬天城摔門而出,「從今往后我們各過各的,誰也別管誰!」
……
離開政府大樓,秀華哭了。
從小到大,她幾乎都沒有哭過。
她暗恨自己遇人不淑,咒罵丈夫狼心狗肺,自己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
馬天城明知道自己的忌諱,還是將那些最惡毒的話說出了口。
比起承認出軌,那扎心的污蔑,還讓她心痛百倍、千倍、萬倍。
車子停在路邊,秀華頭伏在方向盤上,藏住淚濕的臉頰。
放在水杯座內的手機一直在振響。婉熙一直在給她打電話。
秀華沉心吸氣,暫時止住心中哀傷,扭頭看去,心中浮出一絲暖意。拿起手機,她舉在眼前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接聽。
「熙熙,今晚把你一個人丟下,真不好意思。」
「我和天城談了,你說的沒錯,可能是我誤會了他,改天我把事情弄清楚再跟你講,周末愉快,早點睡。——愛你。」
秀華心中若有千鈞,卻不忍將胸中苦悶與閨蜜傾訴,發去無事的短信后,便決定驅車前往酒吧買醉。
婉熙站在路邊,看看手機,再看看秀華車子駛離的尾燈,放松手腕,輕呼一聲,嘴角輕挑,露出一副甜美的笑臉。
而在婉熙身后,還有個站在陰影內的女人。
女人矗立無言,默默注視著婉熙的背影,以及秀華車子駛離后那夜燈下一塵不染、卻透著幾分冷漠的路面,婉熙邁步前行,女人也亦步亦趨。
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