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卉回到學校里上了早上的最后一節課,她本來主修表演系,但是為了揣摩人物的心里附帶修了心理課。
心理課的講師是一名上了年紀的老教授,他講課的方式很生動,經常用些比喻順帶講些笑話,因此來聽課的學生不少。
秦芷卉平時聽課的時候也很認真,而且也有寫筆記。
今天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著頭,手上的圓珠筆不停在轉動,仔細一看原來是在畫畫,正在畫一個男人。
“我們通過觀察人們的肢體可以幫助我們,感受他們的心里活動,人的潛意識里總是附帶著,他們自己也無法調整的動作習慣。”
老教授慷慨激昂,“比如說,一根煙。”
他拿起一只粉筆。
“抽煙的人怎么拿?當然是夾住,食指和中指對不對?”
“那如果是一根薯條,中指和食指夾住吃就很不自然,那么拇指和食指,或者拇指食指和中指一起拿住吃,那么這樣就很自然對不對?”
他話鋒一轉,“我們以前很多老師抓高中生抽煙,就是這樣子抓的。”
臺下一片歡笑。
“現在不行了,現在學生精的很,我們直接遞華子可能管用——這叫反其道而行之。”
“哈哈哈……”
“再比如說,一個戀愛中的少女,她的智商可能會比較低對吧?我們經常說在戀愛中的女人是沒有腦子的。”
“她的腦子里只裝得下她的情郎,對其他的事都不敢興趣,她的情郎說什么她都相信,在我家鄉——我老家河南的啊。”
教授笑著說,“在我們老家這叫什么?叫信球。”
這話惹著眾位同學發笑。老教授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信球一個。
“什么叫信球一個?就是腦子太實誠,一個腦子太少了,太傻了,不夠!”他說。
“比方說,我們第三排中間的那個女生……”
所有的學生一同看向那去,感受到異常目光的秦芷卉在思緒中驚醒:
“啊?”
“同學請問你叫什么名字?”老教授問道。
“我……我叫秦芷卉。”
周圍的同學有人竊竊私語:
“哦!就是那個去年文藝表演大會,那個社團的社長啊。”
又有人小聲說:
“我想起來,原來這么漂亮啊!”
被這么多人議論,秦芷卉感到有些不自在。
老教授說:
“比方說這個秦同學,從上課我進入教室的時候,她就一直在書上寫寫畫畫,到現在沒停下來過。”他笑了一笑。
“我不是批評你啊,只是拿你做個教材,我說的話應該沒太多可記的,都是一些笑話。”
秦芷卉尷尬地笑了笑。
教授接著說:
“各位同學可以觀察一下秦同學的臉。”
大家都仔細地往秦芷卉的小臉上看去,但是他們都只覺得很漂亮,明亮的雙眸,高挺的鼻梁,一塵不染的臉蛋微紅,粉嫩欲破的小唇。
看不出什么其他東西。
“眉毛舒展地很寬,臉帶桃花,嘴里止不住再笑,有什么事可以讓一個女大學生,這么開心呢——典型的戀愛中的少女。”
“沒有……沒有拉……”秦芷卉有些結巴。
老教授背著手笑笑說:
“你手里面畫的是什么,可以給大家看看嗎?”
“唔!”羞得秦芷卉一把合上了手里的書本,面色羞紅,不敢出聲。
“估計剛和男朋友分別不久。”教授點了點黑板上的字,有同學讀了出來:
“信球一個。”
“哈哈哈哈……哈哈哈……”引得眾人一陣發笑,秦芷卉雖然害羞得低下玉首,卻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下了課后獨自一人去食堂吃飯,因為交通大學里有六個食堂,因此如果不相邀也很難碰上熟人。
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去了自己社團的教室,那個教室是表演系導師,特批給她作辦公室和社員活動的教室,還有一個排練廳則是和其他社團公用的。
上樓時便聽到里面傳來爽朗的笑聲,是蕭宸和另外一個男生在交談,聽聲音應該是童永忠。隨即一個嬌小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喂喂喂,能不能小聲點?你們兩個太吵了。”聽聲音就知道,小竹。
“林竹,你說話更大聲,我們才說幾句話?”童永忠說。
“總之你們就是小聲點,特別是你。”
“我?”蕭宸被指到有些茫然。
“哼!”林竹一臉不屑地轉過頭。
“算了算了,她很霸道的,窮胸極惡嘛。”童永忠勸道。
“你說誰?”
童永忠哼道:
“誰應說誰。”
“你……”林竹說不出話,一旁的一個帶著圓框眼鏡女生,輕輕拉著林竹的手說:
“算了,小豬豬,算了。”
正當秦芷卉走進去,林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撲上去抱住秦芷卉,裝作可憐道:
“芷卉學姐你來拉?你可要為我做主。”
“做什么主啊?”秦芷卉寵溺著磨著林竹的小腦袋。
“他們欺負我。”林竹指向蕭宸和童永忠。
童永忠想說些什么,被蕭宸一把攔住了。他笑嘻嘻地看著秦芷卉,倒要看看這個昨天被他,干到欲仙欲死的女人能把她怎么樣。
“他們欺負你,你去找靈雪啊,她應該在里面吧?”
“副社長不會管這種小事的。”林竹兩眼看著秦芷卉撒嬌道。
“你也知道這是小事啊?”秦芷卉忍不住笑著說,“下次他們再欺負你,你就揍他們。”
“我打不過他們……”林竹可憐兮兮道。
“下次她要是揍你們,你們不許還手啊!”秦芷卉對兩個男生說。
童永忠忍不住說:
“哪有這樣的?她根本是無理取鬧!”
蕭宸笑著說:
“沒事沒事,我皮糙肉厚經得住打。”
“聽到了吧?小豬豬?”
“哼哼!你們下次小心點,別被我逮住。”
副社長辦公室里的江靈雪聽到外面的動靜,拿了幾張臺本出來遞給了秦芷卉。
“社長,這是你昨天吩咐我寫的《面癱男主》的劇本,我寫好了你看一下。”
“這么快?”林竹說,“芷卉學姐,你真的要讓那個傻瓜當男主啊?”
秦芷卉接過劇本隨意看了看點點頭,江靈雪說:
“其實沒什么劇情,只是讓他練練膽子,他好像主修的是哲學系,哲學系的人都有些神神叨叨,讓他多接觸點現實的人更好。”
秦芷卉經過昨天被他一夜的折騰,心里想:他怎么會神神叨叨,他的腦子里估計只有女人。
林竹心想:哦!原來芷卉學姐是想讓他出丑才讓他進社團啊,怪不得呢!
哼,這個臭男生居然和我親愛的涵蕊學姐,發生了關系,一想到就讓人火大,這次要好好地拷打一下他。
林竹說道:
“好呀好呀!這樣,我們去操場上排練吧,在那里更容易把膽子練出來。”
秦芷卉也點點頭:
“也好,不然如果真的帶個面癱去臺上演戲,我們的年終考核肯定要涼。”
“那我們走吧!小葉子,你也來吧。”林竹對戴著眼鏡的女生說。
“我……我就不去了吧。”
“來嘛來嘛!”林竹想要更多人看到蕭宸出丑的樣子,“安安,你來一起來吧!”
坐在角落沙發里的粉色短發的少女,正安靜地看著她們吵鬧,聽到這句話也跳動起來,開心地隨著眾人一起走了。
臨到操場的時候,見到操場里坐了一些學生,操場一邊擺了三張桌子,幾個老師坐在中間,幾個學生分散在兩旁的桌子。
“那邊在做了什么?”
林竹說:
“我去看看。”她跑過去,只見空地上豎了一塊牌子,上面寫著:辯論會。主題是:論人的精神與身體哪個更重要。
林竹眼珠一轉,計上心頭,跑回來壞笑著對眾人說:
“他們在做辯論,這個可是很練膽子,也很練邏輯的,一定要讓學長上去試一試。”
蕭宸笑道:
“怎么,現在這么有禮貌,知道叫學長?”
江靈雪皺眉道:
“如果上去辯論得不好,被別人知道是我們社團的人,可能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走吧!”林竹拉著秦芷卉走去,其他社員也饒有興趣的上前去看。
那牌子下方寫著:無論你修的是什么課程,均可以上來挑戰上一輪的獲勝方。
本次活動宗旨意在發動同學們的,邏輯思維能力和語言整理能力,無需在意勝負本身。
蕭宸推了推坐著的一個學生道:
“兄弟,什么情況現在?”
這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生抬頭看了看蕭宸說:
“諾,右邊那個男的,辯倒了好幾輪左邊的了。快有五輪了吧,左邊有時候上來好幾個也說不過他,聽說是修哲學的,沒辦法。”
“你不去試試?”
“我?”戴眼鏡男生笑了笑,“我看看熱鬧就好。”
“這邊女孩子很多,辯贏了你整個大學都有優先擇偶權呢。”蕭宸開玩笑道。
“你怎么不去試試?”
蕭宸還沒來得及說,林竹就走過來說:
“那位學長好帥呀!你應該辯不過他的,如果不敢上去現在就和社長說哦,不要到時候丟我們社團的臉吶。”
面對林竹的陰陽怪氣蕭宸心里氣的發笑,叫我上去是你,陰陽怪氣我輸也是你,看在你是個小女生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他笑了一笑說:
“好啊,那個人我認識,到時候介紹給你當男朋友哦。”
“嗯?”
江靈雪按住蕭宸的肩膀說:
“上去的時候千萬別說,你是我們表演系社團的社員,你就報個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秦芷卉笑嘻嘻地說:
“沒事!反正我們也不會承認的。”
“對的對的,就是這樣!”林竹開心地笑道。
蕭宸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正值反方又落敗,右邊的男生已經守住擂主五個回合了,他正笑瞇瞇地看著臺下的學生。
只見一個英姿颯爽的男生從人群里走出,站到了反方辯臺上。
“大二,名字叫蕭宸,主修哲學。”
“同學你和我一樣,我叫呂陽伯,大二,也是主修哲學。”那個男生說,“你一個人嗎?”
“哦!還有我的親友團,那是我的社長,副社長和社員們。”蕭宸用手一指,眾人的目光看去秦芷卉她們,她們都不由得覺得害羞,只有林竹叫道:
“沒有,我不認識他。”
惹得眾人發笑。
蕭宸說:
“呂同學,其實我辯不過你,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認輸,怎么樣?”
“什么事?”
“把衣服脫了。”蕭宸說。
“這有什么難得?”呂陽伯嗤笑一聲,脫下了自己外套。
“再脫。”蕭宸不動聲色。
“噗嗤!”
三位老師連著臺下的眾位學生都笑出了聲。
“這……”他除了外套就只穿了一件短袖,如果是在宿舍脫了就脫了,可是現場還有女生和老師,脫光了他也覺得影響肯定不好。
蕭宸笑道:
“衣服無非保暖,遮羞,好看三種用途。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呂同學,身體重要,還是精神重要?”
呂陽伯愣了一下說:
“老師,我抗議,這是詭辯。”
三位老師低聲商議了一下說:
“抗議有效,請正方發言。”
“咳咳!”呂陽伯清了清嗓子,說:
“剛才反方引用了古文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我想請問反方,按照你的邏輯,知禮節難道不是先倉稟實嗎?知榮辱難道不是先衣食足嗎?”
“那么由此可見,身體的重要性要大于精神的重要性,因為身體的重要總是基礎,而精神的重要總是在后面的。”
“這正如一個新生的嬰兒,他剛出生的時候只有四肢沒有思想,但他仍然可以通過父母的悉心照料下活下去。”
“所以正方認為身體大于精神。正方發言完畢。”
“學長太帥了!說的好。”林竹故作加油地喊道。
“臺下的同學不要尖叫擾亂辯論秩序。”臺上的老師呵斥道,秦芷卉也指了指林竹,林竹則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請反方發言。”
“老師,我想問正方幾個問題。”
“允許。”
“請問呂同學,你是從哪里出生來的呢?”
呂陽伯嗤笑道:
“當然是從我母親的胎里出生而來。”
“那么你的母親好端端地會懷上你呢?”
“這個初中生物里都有好嗎?當然是我父親的精子,和我母親的卵子結合才能懷上我。”
蕭宸依然微笑著不動聲色:
“那么,你父親的精子,為什么會和你母親的卵子結合呢?”
蕭宸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覺得莫名其妙,秦芷卉的小臉一紅,低聲罵道:
“死樣子又再耍流氓!”
“又?”林竹道。
“這當然是……”呂陽伯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我抗議……”
“不要誤會。”蕭宸打斷他說。
“我的意思是,假設正方的父母,沒有讓精子和卵子結合的想法,當然他們可能不會想的這么深奧,或許只是單純的尋求刺激或者是繁衍,這都不重要。”
“而這個無論是主觀想法或者是客觀事實,如果都不存在的話,那么我們現在也就看不到呂陽伯同學了。”
“而正是因為呂同學的父母有這樣的思想,或者形成了客觀事實,我們都無法否認他的存在,因此精神的作用在前,”
“而肉體的結果在后,所以反方的結論是精神大于肉體。反方發言完畢,聽懂掌聲。”
全場雅雀無聲,頓了一會,隨后掌聲雷動。
啪啪啪啪啪!
“呸!什么尋求刺激,說的太露骨了。”秦芷卉忍不住罵道,后面的她都沒仔細聽,只重點聽到了這句,她還以為蕭宸在大庭廣眾之下映射她。
不過自己的副社長江靈雪卻帶頭鼓了掌,她面無表情說:
“我看他已經膽大包天,不用再練了。”
“正方發言。”
可是正方已經發不了言了,呂陽伯滿臉漲紅,想不出話語來反駁。
俗話說關心則亂,更何況干系到自己的父母,而且他也沒辦法站在父母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
站在自己的個人的立場肯定是先有的身體,畢竟自己初懂人事的時候都已經五六歲了。
可是牽扯到上一代,這種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可能永遠都無法爭論清楚。
呂陽伯認識到對方將一個,非常龐大復雜的問題丟給了自己,以他現在水平想要辯駁可太難了!強撐了一會兒他終于放棄了:
“我輸了。”
臺下掌聲雷動,畢竟蕭宸擊敗了連勝五場的冠軍。
“呃,其實我還想再說一句話。”蕭宸說,全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其實我發現現在許多同學,他們的心都無處安放,他們那顆無限的心總是放在有限的事物上。”
“短視頻,電視劇,化妝,游戲……這些東西在我們的生命中,短暫卻又極度另我們上癮,占據了我們大把的時光。”
“莊子說:學有涯知無涯,以有涯逐無涯,殆已。這句話不單單是指我們的生命要一直學習,更是指我們的生命不能放在,那些有限的事物上沉迷。”
蕭宸捂住自己的胸口說:
“我們的這顆心,它是無限的,純正的,完整的。只是總會被其他各種事物遮擋和遮蔽,我們總是無法認清自己。”
“呂陽伯同學的觀點其實并沒有錯,美麗的女子哪個男生不喜愛呢?英俊的情郎又有哪個女子會討厭呢?”
“但是重點是,你愛她的身體,還是愛她的心。謝謝大家!”
全場掌聲雷動,臺上的三位老師也為蕭宸鼓起了掌。
蕭宸笑嘻嘻地走下來,厚臉皮地模樣看著社團里的社員。
“這個劇本好像寫的不太好,我回去再想想。”江靈雪拿過劇本走了。
林竹噘著嘴走過瞪了蕭宸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戴眼鏡的,名叫小葉子的女生走過蕭宸身邊,面帶微笑一邊鼓掌,一邊小聲地說:
“學長講的很好哦!”然后被林竹拉走了。
粉色頭發,名叫安安的女生走過來,對蕭宸眨眨眼睛說:
“不錯哦,希望下次可以和學長搭戲!”說完笑嘻嘻地走了。
最后蕭宸笑嘻嘻,像是等待夸獎的小男生一樣看著秦芷卉。
只見秦芷卉對蕭宸冷笑道:
“這是百分之90的誠實,還是那百分之十的幽默?”
“啊?”蕭宸還沒反應過來,秦芷卉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是什么意思?芷卉學姐她怎么了?
他跟著眾人回到了社團教室,眾人各自要么上課,要么回宿舍去了。芷卉學姐從辦公室出來,看了他一眼滿滿地鄙視。話也不搭一茬就出去了。
蕭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明明昨晚還如膠似漆,關系甜蜜,剛才也還好好地,怎么現在就這樣了。
算了,反正女人心海底針,自己昨天累的不行,回出租屋也有點遠直接躺在沙發上,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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