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衿是真的有事。
TopFun從65層到81層的高層區,是一個對于普通的河溪市民來說,有著幾分神秘色彩的區域。
其實說到底,這里也就是一些酒吧、會所、俱樂部和高空觀景套間,但是之所以被稱為河溪的“極樂世界”。
除了高昂到讓人咋舌的消費作為門檻外,還大多實行黑卡會員制。
絕大多數的河溪市民,是沒有什么機會去一探究竟的,更不要說日常光顧了。
漸漸的,這里成了河溪真正的社會名流、高官豪富們俯瞰眾生的特權區域。
畢竟,在TopFun的低層區就是喧鬧非凡,人流涌動的超級大商場,而在觀景窗向下望去,就是花海廣場里迤邐漫步的點點人群。
這種“渾然一體中,我卻在眾生之上”的階級落差感,是富豪名流們最熱衷的,沒有平凡的陪襯,奢華和成功也就失去了意義。
如果江子晏或者許紗紗,也有機會來到這家,處在TopFun73層的“Avril”酒吧,應該會嗔目結舌不敢相信。
那個孤單的坐在吧臺品酒,優雅高貴到讓人心醉的女人,會是他們跳水隊的助理教練。
今天的周衿,將自己妝扮的如同深夜里的一朵郁金香。
穿著一領設計極度簡潔,卻透顯著奢華的淺藍色,緞面包身抹胸小連衣裙。
沒有多余的拼貼和花紋,僅僅用一種完美貼合的一體裁剪線條,去夸張的呈現著她那柔軟的腰肢、高聳的胸脯和挺翹的臀部。
但是這種衣服的料子非常挺,尤其是腰部,如果不夠纖細,則未免會“大煞風景”。
只有周衿這樣對自己身材線條,有著足夠自信的女人,才能用這樣的小禮服,配合著緞面布料的精致感,去登對Avril這類場所的氛圍。
抹胸的設計,一字稍微露一些些鎖骨的情趣,但是乳溝就要看各人的資本了。
不過和石川躍這樣的人呆在一起久了,周衿已經不會再玩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刻意去用內衣罩杯“拱”乳溝的行為了。
她反而選了薄款的散漫式的內衣,讓一對玉乳就那么自然灑脫的藏在衣領下,稍稍有一些“蕩漾”卻不下垂的西方女性的審美情趣。
甚至微微刻意在連衣裙下,若有若無的看到一對奶頭的激凸,包得細細的,特別有著成熟女性的魅力,漂亮極了。
再配合一對仿孔雀羽的水晶耳環,和一只綴在右手手腕上的半開口藏銀手鐲。
穿一雙配合著連衣裙顏色的,淺口細跟一字綁的高跟鞋,那高跟鞋的鞋面其實只有三根斜條紋的綁帶,卻連絲襪都不穿。
帶著三分俏皮三分隨意更是十分性感的,不僅露著一對天然無瑕,隱隱有著玉色的小腿和腳踝,還可以看到自己那十顆如同玉石一樣的腳趾。
而妝容么,不著痕跡的打著一層淡薄的粉底,稍稍勾勒一下眉線和唇色也就夠了。
在吧臺上隨手擱著一只藍色的小手提包,另有一杯淡冰凝調酒。
最恰當的形容詞是:精致!
周衿自己都必須承認,沒有女人能抗拒將自己,變得如此精致,如此美艷的那種誘惑,這是認識石川躍后最讓自己,割舍不能的某種轉變。
你不僅需要足夠的錢,還需要足夠的品味和對女人,所有細節足夠的了解。
衣著、妝容、飾品、鞋子、時尚、搭配……川躍一直有意無意的幫助自己,也是脅迫自己,變成另一個自己,或者是找到真正的自己。
甚至有的時候,她都不能相信,自己能變得如此的精致、美麗、誘人。
有時候,她感覺到川躍對待自己,就像是對對待一個芭比娃娃一樣,不僅喜歡控制自己的一切,也喜歡精心的裝扮自己。
從這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川躍這個男人,和那些粗俗好色的公子哥,或者大老板不同的地方,讓自己著迷的地方。
盡管對于自己和川躍的關系……她已經懶得去多想究竟算什么。
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的是,至少在外形氣質上,認識了川躍之后的自己,變得更加的出色,更加的迷人。
她可以憎惡川躍,也可以憎惡在床笫上被川躍,蹂躪奸污的那個淫蕩的自己,但是她總是無法討厭現在這個時刻的自己。
這個精致的,每一處細節都打點的那么性感、那么迷人時尚的自己。
甚至有的時候,她都要懷疑,自己之所以無法離開川躍,最重要的,既不是什么美妙的前途,也不是什么情色的脅迫,而是舍不得這個自己。
如果有一天,自己失去了川躍的“興趣”,這個自己,還會屬于自己么?
何況還有Avril這種場合……這種酒吧,普通的河溪市民是不會聽說過的,即使有一些小白領偶爾要去“瘋”一下。
他們最了不起的選擇也就是元海的Joan,或者西嶺區的幾家公園會所。
Avril這種小巧的酒吧,從表面上都看不出奢華在哪里,卻有著讓人咋舌的消費水準,還是會員制,一般人是不會光顧的。
但是自從認識了石川躍,她覺得自己的“品味”都有所提高了,她已經可以欣賞Avril這樣的現代法式酒吧,優雅的藍調音樂。
簡潔卻大氣高貴的裝潢,吧臺特地用了磨石材料,乍一看有些粗糙,其實卻是進口的澳洲原石,墻上掛的幾幅現代派油畫連畫框都不用。
赤裸著畫布,用小盞的冷光燈稍稍打著效果,其實卻都是真品,甚至就連玻璃杯,都是從瑞士進口的世界級名品。
在晚燈的照耀下散發著普通酒杯,所不具備的迷人的光澤,這是刻意在杯沿仿寶石雕刻的散光面,就是為了增加效果的。
和很多底層人民對上層社會的勾畫理解不同,這里的一切,都是秉承了“返璞歸真”的格調。
今天,她沒有點果汁或者檸檬水,而是點了一杯調酒。
今天,她需要一些酒精的協助。
她靜靜的坐在吧臺前,輕輕抬著一條腿,晶瑩剔透的修長,和隨性肉感的浪漫。
她幾乎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魅力,仿佛能聞到體香一般,散發在曖昧燈光下的空氣中。
Avril的正門是有水瀑布屏風遮擋的,里面也不大,兩條走廊各有十幾個卡座,一圈半圓的吧臺,稀稀拉拉也只有著十來個顧客。
這種場所,客人一向也不會太多太滿座。
這里不是元海,男賓們固然會出于本能,對落寞的坐在吧臺前的她,施以貪慕甚至欲求的眼神。
但是只要她不回報以微笑,大部分人也不會那么失禮,主動來打擾或者搭訕她的。
在靠著內墻的卡座里,有一個隱藏在暗色中的,穿著藏青色休閑襯衫的中年男人,也是獨自一個人坐著。
昏暗的燈光下,他卻有點不合時宜的,在拿著一本Surface,看著一份什么PPT之類的文件。
似乎是其中一張,遠遠看去就明顯是運動員跳水的CG配圖,吸引了周衿,她舔了舔嘴唇。
似乎是要給自己一些勇氣,端著酒杯,用細高跟鞋輕輕的優雅的發出“朵朵”的點地聲,走了過去。
“Hi”她開了口,一種緊張和生澀卻忍不住綴在了臉上。
畢竟,這種場合,不是她常來的地方;這樣的妝扮,也不是她常有的一面;主動開口和男人搭訕,更不是她常有的舉動。
那個男人大約三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休閑西褲和休閑襯衫,臉龐胡須修的很干凈。
發梢也整理的一絲不茍,卻掩飾不住骨骼的寬大和體魄的健壯,膚色也略略有些黝黑。
抬起頭,雖然有些驚艷于周衿的美色,但是眼中依舊閃過一絲警覺,只是禮貌且詢問一般的回應:
“Hi?”
“別介意,也別多想……我只是偶爾看到,你的電腦上的跳水鏡頭……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就像過來看看。”
“請坐”男人釋然的笑了笑,依舊有些警惕,但是總歸是禮貌的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坐下。“這是我的一個公事項目文件……小姐也喜歡跳水?”
“你可以叫我Jane”周衿笑笑,她抿了抿了唇,臉蛋稍稍一紅,也明顯掩飾不住那種羞澀和尷尬。
但是也許正是這種羞澀和尷尬,似乎倒是讓那個男人有些釋懷,伸出寬厚的手掌,回應著:
“我有英文名,但是也不太用,朋友們叫我大海。”
周衿也不熟練,臉蛋自然紅了一紅,伸出手指去,輕輕和他的手掌搭了一搭,示意著握了握手。
繼續說著:
“我不是喜歡跳水……我是練過跳水。”
“真的?”大海明顯來了興趣:
“專業跳水?您是……運動員?”
“以前……是。”這個話題總是她的心事,說起來就自然多了,那種落寞的笑容,是她發自內心的也無需偽裝:
“我七歲就開始練跳水了,高中的時候受傷了……就沒再練下去。”
“其實職業運動員是很非常容易受傷的。
觀眾們只是看到我們光彩的一面,是很難理解我們的辛酸苦辣的。”大海顯然也很投入這個話題。
“我們?”
“我年輕時候也是個運動員,不怕小姐您見笑,我還進過國家隊呢。”
“真的?什么項目?”
“自行車。”
“場地賽還是越野賽?公路賽?”
“小姐真在行啊……我主攻場地賽……我那時候也練了九年,腳腕、手腕、膝蓋、背脊都受過傷……
后來家里一力反對,也是我自己沒出息,在國家隊也沒取得什么成績,就早早退役了。”
“別這么說,您好歹還進過國家隊呢,這還能叫沒什么成績?……早知道我就不好意思,在您面前說我練過跳水了。
我只是在省隊的邊緣試過一下……算是班門弄斧了。
我這樣的……其實不能算什么真正的'運動員'了。”
“你可別這么說,其實無論是國家隊,省隊,還是市級隊,能到那個程度,一定都是付出了很多艱辛和努力。
普通人當然更多的看到世界冠軍的光輝什么的,其實又有幾個人能到這個程度呢?”
周衿忍不住嘻嘻一笑:
“這么說你也和我一樣……是不是也沒有登上過領獎臺?童年的夢沒圓?”
“哈哈……領獎臺當然上去過,市里的,省里的,少年組的……但是我知道你說的是奧運會,或者世錦賽什么的,當然沒有了。
我們雖然是自行車大國,其實場地賽的水平很一般的,尤其是男子組,要登上奧運領獎臺,我還差的遠呢……
算是童年的夢沒圓吧……”說起這個話題,大海的眼神中難免也泛起一陣童真。
“吃藥有用么?”周衿突兀的來了一句。
“吃藥?……如果光靠吃藥就能上去成績,鋌而走險的人會更多,其實吃藥只能在,狀態不好的時候,調節狀態而已。
每個人的技巧、體能都是極限中的極限的,吃藥也不能突破的……就好比你們練跳水的最明白了,吃藥,又能有什么用?”
“恩……跳水是技巧性多一些,吃藥是完全沒用的,不過會在小時候用一些藥物,來遏制生長減輕骨密度,不過這方面其實藥物的作用也很有限。
我只是,聽見您是個國家隊運動員,又忍不住開始想了……當初是不是自己再應該努力一點。
如果能進國家隊,至少對自己的人生也是個交代啊……呵呵……您見笑了。”
“專業體育,也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
這里面的運氣和天份,其實是挺讓人無奈的一件事。
經歷過才明白,你我……其實都是凡人。”
仿佛是觸動了心頭最柔軟的那根弦,周衿的眼圈都有點小小紅了一下,皺皺鼻子說:
“我希望您別誤會,我不是來和你搭訕的……我只是……看到跳水的畫面,就會想起……恩……我真的挺喜歡跳水的。
我看到你在看什么文件……居然有人在這種地方還惦記著工作呢,而且好像是個跳水畫面的配圖,實在忍不住過來看看。”
大海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surface,點了點頭,也很誠摯的說:
“我就這個習慣。
其實就是喜歡這里安靜一些。
倒比酒店里好。
這是一份計劃書,商業地產項目。”
周衿別過頭,俏皮的擠擠眼,似乎在詢問,又似乎在調侃:
“商業機密咯?怪不得您看我的眼神,一開始就跟看賊似的。
怕我是商業間諜?”
大海被她逗笑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說:
“這種破爛計劃書,有什么可機密的,哪里有那么多無聊的商業間諜,會對這種東西有興趣。
無非是那些倒霉的策劃公司,抄一點掰一點忽悠一點糊弄領導的玩意……我也就是心有所感,公司的項目,我就隨便看看。”
“這么說你們公司要辦跳水比賽?你們是賽事公司?”
“哦,那倒不是,我們公司其實是一個基金,和一家央企合作的項目公司,現在在籌劃在建一個體育主題公園,里面可能要設計跳臺,目前正在猶豫。
跳板是肯定要的,但是跳臺……是否要按照十米跳臺,還是以三米迷你跳臺為主也在考慮。”
“當然要十米跳臺了……”周衿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十米跳臺是最浪漫的。”
“浪漫?”
“因為夠高啊。
你站在上面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全場都在仰視你……我知道,十米臺其實有些危險,但是我真的覺得,只有十米臺,才是跳水的精髓。”
“哈哈,我們可是在做個普通市民游樂用的公園。
我怕大部分人都沒有勇氣,去十米臺上試下身手吧……對于普通市民來說,十米跳臺跟什么驚險項目都沒什么區別了吧。”
“也不一定啊。”周衿仿佛有點小激動了:
“如果你們真的建成了,我就愿意再試試……我覺得,說不定有挺多的普通人,也能享受那種感覺。
現在和我們當年畢竟不同了,人們生活好了,真正懂得享受運動的人,越來越多了。
女孩子們穿著泳衣站在上面,男朋友在下面給她加油,給她拍照……一定美極了浪漫極了。
再包裝一下,搞點攝影寫真項目什么的,一定挺有賣點。”
“這還真是……高臺……比基尼……跳水?還挺有看點。”大海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
周衿“噗嗤”笑了,聽他說起“比基尼”三個字,臉也羞紅了。
“我說的不對?”
“嘻嘻,你這就真外行了,十米高臺,是不太適合穿比基尼跳水的。”
“為什么啊?”
“因為太高。
除非每個人都能做轉身翻騰之類的減速動作。
但是絕大部分人,其實最多一個折疊就下去了,落水速度太快,容易……”她其實是想說“比基尼會容易脫落”。
但是抿嘴“噗嗤”笑笑,有點俏皮的眨眨眼,也有點羞澀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大海卻很聰明,立刻明白了周衿的意思,又似乎被周衿簡單幾句描繪的場景吸引了,也悠然神往的想了一下,這是本能。
當一個像周衿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孩子,又穿的如此精致性感,在Avril的背景音樂下,給你描繪一個“泳裝美少女站在跳臺上”
“比基尼脫落”的場景,又是自稱曾經正經練過跳水的昔年運動員,只要是男人,怎么會忍住。
不將目光輕輕的在她的裸露在外的肩膀,和連衣裙下飄然若仙的胸脯上掃射一下呢。
周衿似乎注意到了大海的失態,害羞的笑了笑,稍稍縮了縮脖子,含了含胸。
大海也察覺到了,尷尬的掩飾著笑笑,似乎想尋找一個繼續下去的話題,伸手打了個響指,這里的服務員是非常敏感的,走過來輕聲的“先生。”
“來兩杯金岸九號。”
“?”周衿一愣。
頭一歪看著大海。
“我請你的。”
“我不太喝酒的……”周衿抿唇一笑,似乎有些矜持了。
服務員卻已經恭敬的端上來一個米色的餐盤,上面有著兩只白蘭地杯,里面琥珀色的液體晶瑩閃爍,散發著誘人的醇香。
大海已經端起了一個杯子,周衿也只能禮貌的端起另一杯。
“這個金岸酒,雖然是用杜松子烈酒調的,其實大部分用的是冰泉水和檸檬汁,度數已經調和得非常低了,口感也很綿。
是挺適合女孩子的……而且您好歹是個運動員,嘗一點吧……”他似乎挺誠摯的:
“放心吧,這個酒一口兩口不會有什么的。
不瞞您說,其實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在這種場合,請女孩子喝酒的,容易誤會,不過……今天聊的開心又很投機……希望賞個臉。”
周衿柔柔的一笑,似乎有點聽不懂,又有點好笑,但是依舊端起酒杯來,和他的杯沿小小的碰撞了一下,輕輕的抿了一口。
有一股清冽的檸檬和杜松子的清香,灑滿了自己的口腔和鼻腔,然后一股暖暖的灼燒感,又在自己的喉管處點燃了,是一股溫泉一樣的送入自己的五臟。
她是有偶爾品酒的習慣的,知道這是上好的金酒,也不由贊嘆一聲“真不錯!”
大海聽她贊揚一聲,也忍不住有點孩子似的得意的笑了,他本來是有點警覺,以他其實很“特別”的身份,是不適合和不認識的女孩子喝酒的。
不過今天眼前的女孩確實迷人,而且怎么看也都沒什么惡意,而且運動體育這個話題也來的那么誠摯,他又忍不住端起酒杯。
周衿感覺到僅僅是一小口,也許是今天的氛圍感染,可能一陣暈紅已經染上了自己的雪腮,瞇著眼笑著:
“為了什么?”
大海憨厚的一笑:
“為了我們過去的運動員生涯?……為了跳水吧!”
“恩,為了跳水。”
“叮”酒杯再次輕觸,發出優雅的聲響,那酒液輕輕發出一陣微波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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