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姐,他……他好像不成了……”夏荷仰起螓首,不安之情洋溢於臉上。
祝綺清也是微一吃驚,心道:“不會就這樣累死了吧!”忙上前探他氣息,雖是氣弱游絲,卻也沒有性命危機,只是連番消耗,大是傷身,說:“哪有這么容易就死了?不過是過累了吧。唉,看來正如他所言,“玉白虎”真的不在他身上,只好把他押上烈陽山莊,向邵盟主請罪吧……”
夏荷機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說:“去烈陽山莊呀,小姐,邵盟主他老人家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完成不了,終究是失職呀!”
祝綺清露出一個少有的擔心樣兒,說:“就是失職也要面對的呀。幸好是他自己弄丟了“玉白虎”,不是我們不見了,盟主他……應該不會怪罪下來吧!”
主仆兩人相視片刻,同時嘆了一聲,此時此刻,除了無奈,還是無奈。祝綺清說:“今天差不多了,你去幫他穿回衣服,免得他著涼了。”夏荷得令,走到程逸楓的身旁,替他穿戴一番。
程逸楓在模糊之中,忽覺手中握著一團事物,原來夏荷乘著祝綺清不察,飛快的將一團紙條塞在他手中。
穿衣完畢,祝綺清意興闌珊的說:“走吧,今晚就讓他睡在這兒吧。”只見二人穿過鋼門,重新上鎖,揚長而去。
程逸楓陷入了深深的沈睡。
在夢中,他彷彿回到天城山時的愉快生活。爹爹的教導,娘親的慈愛,妹妹的淘氣……陪伴著他過了十八年的光景。
“楓兒,練好劍法,才可以吃飯,知道嗎?”
“楓兒,看你滿頭大汗的,娘親替你抹乾凈吧!”
“我不依哦!為甚么哥哥可以學清風逍遙劍,我不可以哩?娘親喔,你評評理吧……”
甜蜜的觸感,溫暖著程逸楓的心,一切都是那么平靜,那么安詳。
但,彩虹的盡頭,是那未知的未來;寧靜背后,藏著無比的兇險!
他的爹娘死了!霎時之間,他的兩個至親,就在他的面前死去!夢境再不甜美,傷心、無助、飄泊,像雪花般涌至。驀地,張綠與凝香的臉龐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就像在說:“逸楓,救我!”
他猛然張開眼睛,從連連的夢境中清醒過來,只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坐直身子,看著自己一雙手,頓感內疚,心道:“程逸楓呀程逸楓,你多年來練下的劍法功夫去了哪里?你是這么不濟的嗎?凝香與綠妹將她們自己交託給你,你怎么不好好保護她們!你究竟在做甚么!”
他深呼吸一下,盡量回復平靜,沈思:“現在不知凝香她怎么了,總要盡快逃出這里。”
“這是甚么?”他留意到掉在地上的紙團,一看之下,竟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包裹著一撮赤紅如火的小草。
他心里奇怪,為何會有這些東西掉在地上,只見紙上寫著:“內為赤火草,燃燒后吸取其煙,當可解寒霜草之效。”
程逸楓心中乍驚乍喜,想起在迷糊時夏荷曾將此紙團塞入他的手中。他幾經思量,心道:“她們若要害我,何需這樣迂回?放手一試吧。不管這是否圈套,看來是唯一生路吧!”他走到香爐之旁,引火燃點那些赤火草,復又將剩余的寒霜草倒在地上,徹底弄熄。坐在床上,用力吸收赤火草之煙霧,與自身的內息調合。
一提內息,他頓覺奇寒入骨,但當熬過了最辛苦的時候,赤火草之效用慢慢出現。行功所到之處,似有寒熱兩種氣流互相沖擊。他不敢稍微放松,心知這是重要關頭,咬緊牙關,讓內息走遍全身。
沖擊過后,就是融合。寒熱兩股氣流終於安定下來,融為一體,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受用。他凝之於氣海,聚之於丹田,猛地清喝一聲,只覺渾身不適一掃而空,先前出精之疲,已不復見;一舉一動,一拳一腳,莫不是精健有力,收發由心。
箇中情由,程逸楓雖不盡明白,但凡習武之人,當知道若能克服了身體的某些困境,自能突破精進,有所增益。在無心插柳之下,他克服了奇寒與奇熱這兩種極端特質,兼容并蓄,收為己用,充實了自己一向不太強的內力,可謂因禍得福,實在超出了祝綺清的預想之內。
他得此奇緣,深知逃走成敗,在此一朝,當下引丹田之氣,上沖天靈,下達涌泉,周天之間,運行無礙。
這晚,地下牢房之內,程逸楓徹夜不眠,行功愈久,精神愈佳。不覺間,第一線晨光透入天窗。
“砰……”牢房的鋼門隨聲而開,夏荷捧著一些早點進來,放在桌上。她望了望牢房之外,確定了沒有其他人,小聲的說:“程公子,你快走吧!今早我負責送你早飯,小姐她現在不會來的!”
程逸楓道:“夏荷姑娘,你為甚么幫助我?”夏荷雙眼閃過一陣怨恨,悻悻然的說:“少爺和小姐從不當我們當奴婢的是人!從小到大,不是打打鬧鬧,就是侵犯玩弄我們!我……我中了小姐淫藥,這輩子是注定要受苦的啦,可是你和凝香姑娘,郎才女貌,又這么好人,不應該留在這兒的,怏點逃吧!”她說得真切,關愛之情流於面上。
程逸楓給她一個感謝的眼光,一點頭,說:“可是,我們這樣走了,祝綺清她追究起來,你脫得了身嗎?”
夏荷嘆了一口氣,說:“沒關系!你在走之前,先把我點倒吧!那小姐她追究起來,也不會懷疑我,凝香姑娘被困在西廂房中。”
明白一切,程逸楓和她相視一眼,盡在不言中。一聲“謝謝”,一指點在她的肩膀,夏荷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凝香,等我!”只見他手提清風劍,一個閃身,沖出牢房的大門。
晨光耀眼,鳥聲吱吱,程逸楓走出大牢,辨明方向,直沖往凝香的所在地。走到西廂房之前,婢女冬梅正在清掃地上的殘雪,他不欲傷人,電光火石間,縱身一躍,伸手就是一指,制著冬梅。
他跳入廂房,越過內門,映入眼簾的,是凝香因過度疲倦、含淚而眠的淒楚景象。只見她的手腳依然被縛,曾滿載“縱欲絕命散”的杯子就這樣倒在床邊。當然,程逸楓不知道的是,凝香已經被灌下了“縱欲絕命散”,身中淫毒。
“凝香!你醒醒呀!對不起,我來晚了!凝香……”他運足勁力,清風劍一揮,帶著四道銀光,堅韌如雪蠶絲,也一一折斷。程逸楓扶起凝香,但見后者睫毛一顫,悠悠轉醒,看見愛郎正擔心不已的盯著自己,精神大振道:“逸楓!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兩人身處龍潭之中,而凝香更失了兵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一出房門,即見春蘭和他們照面而來,拿著早點正要送給祝綺清。春蘭大吃一驚,叫道:“你……你們……呀!小姐快來呀!程公子和凝香要逃走呀!”
二人心知要糟,要是驚動了祝家姊弟,那還了得?程逸楓當機立斷,輕輕一掌,擊在春蘭小腹,只是要讓她倒下。凝香望著春蘭,被灌下“縱欲絕命散”之辱,驟然涌上心頭,“拍”的一聲打了她一記耳光,說:“這是便宜了你啦!”
就在春蘭的呻吟聲中,程逸楓和凝香二人,向環翠雅榭的北門跑去。就要到達之時,忽聽到背后傳來一把女聲:“臭小子,臭丫頭,想偷走?看來不把你們的腿打斷了,也不知道我的利害!”正是祝綺清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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