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楓敗於冷峻迷藥之下,再次失手被擒已有五天。期間他被獨自囚禁在牢房里,除了自由受到剝奪外,衣食倒是不愁不缺,也未再受到毒打虐待。只是他的心情難免會忐忑不安:“我襲擊教主,實屬死罪,何以教主不置我於死地,反而把我囚在這牢房里?若是另有所圖,又為何五天以來都毫無動靜?我既無金銀財寶,也非顯達貴人,他們夜襲客棧,將我俘虜,究竟所為何事?”一連串的疑問在程逸楓的腦內爆發,揮之不去。
這日傍晚時份,負責送飯菜的教眾如常把晚餐拿到程逸楓的牢房里。待得他打開牢房的鐵門,說道:“程逸楓,快吃飯吧……哎呀!”一語未畢,他就像遭到電擊似的大叫一聲,隨即倒在地上不住扭動身子低聲呻吟。一個少女身影飛快的進入牢房,迅速關上鐵門,并對那名倒下的教眾補上一鞭,令他再不能說話。
來者身穿一習黃衣,頭頂兩個發髻,俏眉杏臉,程逸楓看得分明,她正是當日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凝香姑娘。程逸楓大為奇怪,道:“凝香姑娘,你怎么來到這里……”凝香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不要作聲,進而走到他身旁,小聲說道:“程公子,我來是協助你逃走的。”程逸楓大惑不解,沈思:“凝香既是冷峻的手下,何以會助我逃走?想其中定必有詐!”說道:“凝香姑娘何出此言?這斷不會是冷峻的意思吧!”
凝香柔聲道:“程公子切勿誤會,我是冒著被冷峻發覺的危險來協助程公子的。實不相瞞,我希望跟程公子做一宗交易。”程逸楓奇道:“交易?”凝香續道:“正是。我會協助程公子逃出這萬毒教總部,條件是必須助我殺死冷峻。我對萬毒教總部的地形結構瞭如指掌,加上程公子及程姑娘的超凡劍術,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
程逸楓大感奇怪,心道:“凝香既是冷峻的心腹手下,何以有此要求?這會否是冷峻試探我的陰謀詭計?”當即正色道:“姑娘何出此言?”凝香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淒然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本是河南鐵劍幫幫主康正和的孫女。二十年前,神拳門為了一只叫“玉白虎”的東西血洗我鐵劍幫,當時帶頭的人正是冷峻,而我的祖父及爹爹也是被他所殺。在這個時候,娘親剛巧懷有新孕,到了附近的寺廟上香還神,才僥倖逃過此劫。不久之后娘親生下了我,教我武功,并時時刻刻提醒著我這段血海深仇。娘親死后,我趁機成為自立門戶的冷峻的手下,并得到他的信任。我曾經多次嘗試暗殺他,可惜苦無良機。程公子,你武藝高強,請你助我除去冷峻這狗賊,我……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程逸楓半信半疑,面前這位真切誠懇的小姑娘,外表看來也不像在說謊;但她的一番說話卻又太過曲折離奇,匪夷所思,一時難辨真偽。他心意急轉,隨即想到箇中利弊:照現時情勢,若單靠個人之力,肯定不能脫身。若相信凝香的說話,倒有一個脫身的機會。信錯了,極其量不過一死,反正自己本來也無望逃走;萬一這趟押對了的話,自己和妹妹也可脫險,道:“好,凝香姑娘,我們一言為定!”
當下凝香即把從冷峻處偷回來的清風劍還給程逸楓。程逸楓重奪清風劍,登時信心大增,體內的真氣運轉暢通,并無滯礙,足見五天以來,他所受的內傷已經痊癒。
二人走出牢房,經由凝香的引路,直奔向程映霞身處的石室。石室外站著兩名守衛,程逸楓二話不說,一招“清風隨來”無聲無息的解決了其中一名守衛。另外一名守衛待欲呼救,忽覺頸部一緊,一條長鞭牢牢的纏繞著自己。他呼叫不能,悶哼幾聲,就此頹然倒下,原來是凝香施展其絕招“朗月神鞭”,一擊之下,對手立斃。
他們飛快潛入石室,程映霞一見哥哥,高興得難以言喻,立即撲向他胸懷飲泣。程逸楓向妹妹說明了凝香的故事及計畫,程映霞即破涕為笑。三人商議既定,均覺時間無多,實宜速戰速決,於是他們三人以凝香帶頭,直沖向出口處。沿途教眾嘍啰,前來送死的倒也不少。但就算以教主冷峻之力,也未必能勝過他們三人聯手,更何況是尋常教眾?只見來者如遭砍瓜切菜,來兩個時死一雙,毫無還手之力。
不一會,三人走到出口附近,程映霞笑道:“哥哥!看見出口了!這回真的要感謝凝香姊姊呀……”忽聽得一把詭異的聲音道:“哼!凝香!我早知你對我有不忠之心,但萬萬想不到你竟膽敢私放他們二人!好,那你就和他們共赴黃泉吧!”一語未畢,即見無數鋒矢利箭從墻上的機關激射出來,四面八方的襲向三人。三人中以程逸楓的劍法最高,輕功最好,他一招“氣守乾坤”,密密的保護著渾身一尺內之地方,毫無破綻空隙。
程映霞功力較弱,畢竟也非同小可,一記“仙女散花”把連續不斷的矢箭悉數擋格。只是功力最差的凝香面對著槍林彈雨,勉力擋格避開,但始終是技遜一籌,“嗖”的一聲,一枝矢箭突破了長鞭的防守,刺中凝香的右腳大腿。
這時,一個打扮妖艷的女子與及一個中年漢子悄然出現在他們眼前。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萬毒教主冷峻及任婉清!
程逸楓面無懼色,似乎這是意料中事,朗聲道:“冷峻,你來得正好,就算你不來阻撓我們,我也得找你!閑話休提,我們一決勝負吧!”程逸楓雙眼靈光一閃,以氣御劍,毫不猶豫的撲向冷峻。冷峻乾笑一聲,淡然道:“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待你爺爺好好教訓一下你!婉清,打開機關!”
“隆”的一聲,但見一個精鋼籠罩猛然從高急速下墜,其勢猶如驚電急射,銳不可當。程逸楓眼明手快,身子一個起落,僅僅逃出了籠罩范圍之外,未被困住;程映霞及凝香則冷不提防,閃避不及,頃刻之間即被鋼籠所困。
程映霞清喝一聲,運起“素心劍法”的獨特內勁,素女劍感受到她的氣息,劍鋒上泛起一層橙紅色的光彩,就如夕陽余暉。“素女劍”跟“素心劍法”可謂絕配,二者配合使用,威力何止倍增,簡直是相得益彰。程映霞雙足一跳,一招“仙女散花”在鋼籠中劃成了一個防護罩,且不斷擴大。只見一大片橙紅劍芒和鋼枝不斷連環交擊,聲聲作響,一絲絲火花隨聲拼發,覆蓋了整個鋼籠。
花火巨響漸漸消退,程映霞單足點地,以劍借力,不住喘息,顯然是這一招“仙女散花”耗力委實不輕。她滿以為鋼籠定必被打得稀爛,豈料舉頭一看,鋼籠上除了有些微刮花外,結構上竟然完好無缺。程映霞大感錯愕,悲形於色,自己全力施為的一招居然連一個鋼籠也不能砍斷。
程逸楓眼見她們身處險境,只好停止對冷峻的攻勢,回身來救。不料奔出約莫十步,即覺后頸一涼,一瞥之下,赫然發現冷峻正手執大刀直取自己。程逸楓也不慌亂,使出一招“氣守乾坤”來應付狠銳的刀勢。
“氣守乾坤”是清風逍遙劍法中最為厲害的守式之一,若修練者功力到家,使用得當,便即如蒼蠅般細小的事物,也難滲入其保護范圍中。程逸楓自幼修習此招式,對此瞭如指掌,本是無懈可擊的才對。但面對著冷峻橫削直砍的攻勢,“氣守乾坤”竟似一點一滴的在溶化消弭,刀光漸漸蓋過劍影。
程逸楓全力施為,以圖扭轉頹勢,奈何冷峻的攻擊招招狠辣,步步進逼,渾然不像五天前和程逸楓交手時的模樣。程逸楓大感奇怪,心道:“冷峻的功力何以在短短五日間突飛猛進?”冷峻大笑道:“程逸楓,你太小看我了!五日前我對你處處留手忍讓,只是以一半的功力來對付你,你以為真的可以取勝嗎?太天真了!”
冷峻抖擻一下精神,加緊催動內力,一柄鋼刀化作一道銀光,直入程逸楓中宮。程逸楓來不及躲避,回劍護身,奮力一擋,竟也受不住其強大無匹的沖擊力,身子被飛震半空。
“小子!受死吧!”冷峻縱身一跳,欺近程逸楓身側,準備手起刀落,解決程逸楓。不料這時一條長鞭忽至,纏繞著冷峻左腿,長鞭被用力向下一拉,冷峻上升之勢登時受阻,是以一擊落空,刀鋒僅在程逸楓身旁掠過。原來凝香在千鈞一發之際,忍受著大腿中箭的痛楚,在鋼籠內揮出這救命的一鞭。
程逸楓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腦內苦思脫身之計:“我的功力著實不及冷峻,硬拚只有死路一條,不宜力敵,唯有智取!”程逸楓當下即四處游走,避其鋒芒。在籠內的二女看在眼內,只覺兵兇戰危,萬分緊張,但自己偏偏又被困籠里,只有乾急的份兒。
二人斗得一陣,程逸楓看準時機,閃身擺脫了冷峻的砍擊,一個箭步跑到任婉清面前,道:“任姑娘,得罪了!”隨即以劍指著她的后心,續道:“請你把凝香及我的妹子都放出來吧!”任婉清命系於他人之手,冷峻自然動彈不得,進退兩難,只可眼巴巴的看著任婉清解除機關。鋼籠再次升起,程映霞扶著受了傷的凝香,竭力走到哥哥身邊。
程逸楓叫道:“任姑娘,要暫且委屈一下你了!待我們都安全脫險后,我保證姑娘能平安回來。”他們押著任婉清在前,一步步的走向出口;冷峻亦步亦趨,卻也不敢太過接近,生怕任婉清給傷了一根汗毛。
程逸楓等人走出萬毒教總部后,言明冷峻及教眾們不可追出來,否則難保任婉清的性命。再奔得十余里,程逸楓眼見后無追兵,也信守自己對任婉清的承諾,打算放她回去。
程逸楓收劍回鞘,對任婉清道:“任姑娘,多多得罪了,你回去吧。”任婉清怒目相向,倖然道:“程逸楓!五天前你反抗教主,教主非但饒你不死,還以禮相待,這無非是教主他愛才若渴。你竟毫不領情,更殺我教眾,私自逃走!”她繼而向凝香道:“你好大的膽子!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竟吃里扒外?哼!我看你是春心動,看上了這個臭小子是吧!”
程映霞性子剛烈,聽著任婉清的喋喋不休,早就心生煩厭。任婉清一語未畢,程映霞沖前賞了她一記耳光,怒道:“別吵!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是俘虜,再不閉嘴的話,當心你的命!”
程逸楓也不生氣,只是自己尚未完全脫離險境,不可再和任婉清糾纏下去。道:“隨你怎么說。凝香,小妹,我們走!”當下,三人不再停留,回身拔腿就跑。
任婉清捱了一巴掌,氣上心頭,趁著三人不為意的時候,右手驀地舉起,手一按鈕,一枝袖箭激射而出,擊向程映霞后心。程逸楓眼明手快,拔出清風劍凌空截擊袖箭,袖箭被反彈開來,打在一棵矮樹之上。
說時遲那時快,第二枝袖箭己飛近程逸楓身邊。由於時間太短,速度太高,眼看這枝袖箭將會打在他的身上。
“程公子!小心!”凝香大急,來不及揮鞭截擊,只好走到他之前,以身擋箭。
“呀——呀!”凝香手臂中箭,尖叫一聲。
“凝香!”程逸楓怒極,新仇舊恨一并涌出,本想取任婉清的性命。但念到君子首重信義,自己有言在先,說會放她回去,豈能就此置之不理?於是,他一掌打昏任婉清,棄於地上,而自己則和程映霞,凝香二女直取羊腸小道,逃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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