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眾人退回棚內,見司徒遠大正在給昏迷中的張強運氣療傷,立即走了過去,司徒遠大剛好收回雙掌,睜開眼來,以悲憫的目光看了氣若游絲的弟子一眼,嘆口氣道:“對方夠狠!肋骨斷了七匹,內臟嚴重受損,強兒看來是兇多吉少。”
說著,虎目中泛出了淚光。
我連忙安慰道:“前輩放心,我會讓對方加倍償還的!”
隨即掏出一粒仙芝丹遞過去道:“這粒丹丸有起死回生之效,前輩請先給張兄服下,然后助其行開藥力,待晚輩下午再給張兄輸功療傷,再適當調養,定能恢復如初。”
“太好了!”
司徒遠大接過藥丸,大喜道:“多謝少俠!請少俠受老夫一拜。”
說著,就要拜下身去。
我豈能容這極有可能是我未來的老丈人向我下拜,立即輕輕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硬生生的把他正在下拜的身軀托了起來。
司徒遠大更加驚佩,尚要堅持,旁邊的司徒琴韻已代父說道:“公子不肯接受我父親的拜謝,那就讓琴韻代父代師兄一拜吧。”
說完,深深地盯了我一眼,臉一紅,拜了下去。
我慌忙間正要阻止,秦夢瑤微笑道:“太陽老弟不用客氣,請接受我夫人一拜吧。”
隨即又向我傳音道:“別假惺惺的了,她已知道你是誰。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呢,將來再拜回來好啦。”
我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司徒琴韻的目光有些怪異,敢情是夢瑤妮子把我的身份告訴她了。
這一耽擱,司徒琴韻已經拜完起身,大大方方地微笑著退在一旁。
我問道:“起先聽姑娘說南海派有本地巡撫衙門在支持,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琴韻解釋道:“是這樣的,南海派起先并沒直接向我們挑戰,而是在三天前把我……我相公直接告到了巡撫衙門,說他在飛龍堡的授意下故意重傷了他們門下的弟子,要求飛龍堡還一個公道。這原告的說法本來漏洞百出,只要稍微調查一下當時的情況就可駁回,可巡撫衙門偏偏只聽一面之詞,要求飛龍堡立即交出相公以澄清事實,我們被逼無奈,不得不由三叔親自出面與衙門交涉,仗著三叔在軍方的威望,對方才作出了讓步,最后雙方商定由南海派和飛龍堡公平進行一次比武以了結此時。”
我氣悶道:“那巡撫衙門為何公然袒護對方?”
司徒雄接過話道:“聽說那姓葉的巡撫有個兒子曾拜在南海派門下學藝十年,所以要昧著良心為兒子的師門說話。”
原來如此!但恐怕沒這么簡單吧?我心想,順口道:“擔任比武的四個評判是否四方各有一人?”
“正是。”
司徒琴韻道:“那個王通判是巡撫衙門的,蔡將軍則是我三叔的老部下,所以,在評判的公平性上我們并不擔心。”
我心想這樣就好,剛要繼續問話,被灌服了仙芝丹的張強忽然呻吟一聲,睜開眼來,眾人立即圍了過去。
仙芝丹的藥效果然不同凡響!張強的氣色已比先前好了許多,見眾人都關切的看著他,微微點頭致謝,又虛弱地喘口氣道:“師父,弟子無能……”
司徒遠大立即俯下身道:“強兒,這怎能怪你?你已經盡力了。”
張強吃力地搖搖頭,喘息道:“師父,那姓韓的……武功比弟子高出不少,卻故意……與弟子一味纏斗,目的是想弄清我們的招式。待會師妹……三師弟和大師兄上場時……要千萬小心。”
司徒遠大趕緊道:“為師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我們已有萬全之策。好啦,你剛剛服完藥,好好休息,不許再胡思亂想。”
正說到此,群雄的呼喝聲響了起來,緊接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喝道:“第二場時間到了,誰是秦翼?站出來,我要挑戰你!”
秦夢瑤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我叮囑道:“注意安全。放膽施為吧!”
秦夢瑤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說罷,已飄然上臺。
臺上,一名身高足有六尺的虬髯大漢威風凜凜地站在中央,下垂的右掌握著一把寒光閃閃似欲擇人而噬的大砍刀。見秦夢瑤輕飄飄落在臺面上,大漢傲然的神色微微一震,喝道:“你就是斷我師弟手臂的秦翼么?”
秦夢瑤淡淡道:“不錯。你又是誰?”
大漢道:“我嗎,名叫安永高,南海門大弟子,稅師弟的大師兄,今天專來砍下你的胳膊,向你討回公道!”
這時,那位王通判高聲道:“兩位請分別報上姓名與身份。”
秦夢瑤與大漢各自朗聲報了,在通判一聲“開始”中,立即交起手來。
安永高不愧是南霸天的大徒弟,武功比稅大偉高明多了,仗著身高體壯,力大無窮,竟采取了全攻型招式,每一刀都挾帶著尖銳的刀嘯之聲,可謂刀刀狠,刀刀準,招招不離秦夢瑤的周身要穴,霎時間把夢瑤裹在了一片殺氣騰騰的刀光之中。
秦夢瑤卻采取了輕靈飄逸的戰法,渾身如蝴蝶般地穿插于密集的刀光中,手中白劍偶爾還擊一兩招,卻是令對方必須回招自救的神來之筆!因此,表面看來雖完全處于劣勢,實際上卻穩如泰山。
其他人未必能看出這一點,多數人都比較緊張,坐在我旁邊的司徒琴韻更是如此。大概是關心則亂,只見她一雙秀眉深鎖,玉面憂心忡忡,明知道夢瑤是假丈夫,卻還如此擔心她的安危,如此善良心性令我十分感動,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愛意,忙湊過身去低聲道:“琴韻姑娘請放心,秦兄頂多用了一半功力,待會要勝對方,易如反掌!”
“真的嗎?”
司徒琴韻不無懷疑地看看我。
“騙你是小狗。”
我微笑道。
司徒琴韻俏臉一紅,低下頭來,臉色轉憂為喜。
平臺上,安永高見自己數十招風馳電掣般的攻擊竟連對方的衣角都挨不上,不禁有些發急,暴喝聲中,凝集全身功力以力劈華山之勢向秦夢瑤斜劈過去,刀刃過處,空氣似要爆裂開來,發出了激越的風雷之聲。
好個秦夢瑤!在眾人發出驚呼與噬人的刀光將要及身的瞬間,身體如一只仙鶴沖天而起,隨即一個空翻轉為頭下腳上,手中劍如電光般地向安永高頭頂落下。
安永高反應極快,大砍刀迅速回防封擋,秦夢瑤看準大刀來勢,劍尖在寬厚的刀身輕輕一點,身體再度彈起,眨眼間又一個空翻,頭下腳上攻出了第二劍。
群雄轟然喝彩,氣氛更加熱烈起來。就在群雄一浪高過一浪的喝彩聲中,秦夢瑤連續在空中進行了十五次姿態美妙的空翻,手中劍也連續十五次發出了凌厲的攻擊,而安永高則狼狽地封擋了十五次,亦繞著大圈后退了十五步!
喬白靈得意忘形的鼓著掌,小嘴高呼道:“大姐姐……”
喬白蓮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好在眾人都沒注意,小丫頭也夠機靈,立即掙脫姐姐的手掌,改口呼道:“秦二哥好棒喲!美死我啦!”
司徒遠大滿臉興奮,訝然道:“翼兒的武功怎么比上次高明了許多?短短一月,竟精進如斯?”
我含含糊糊微笑道:“秦兄聰明絕頂,什么武功都一學就會!”
話音剛落,陡見秦夢瑤一聲清嘯,身體似流星般由半空中疾瀉下來,白劍以“一劍定乾坤”的招式罩向正雙手舉刀上架的安永高。
在眾人狂烈的喝叫聲中,安永高手中寬厚的大砍刀瞬息間斷裂成數截,只剩下了刀柄,緊接著一聲悶哼,那鐵塔般的身軀已轟然倒地。
秦夢瑤輕輕飄落,收劍后退,不再攻擊。右邊涼棚中竄出了數人來到安永高身邊,其中一個瘦高中年人對秦夢瑤喝道:“你把他怎么了?”
秦夢瑤淡然道:“很簡單,只是點破了他的氣海穴,廢了他的武功,讓他以后不再以武逞強而已!”
“你……”
中年瘦子恨聲道:“好,你夠狠!下一場我指名挑戰你!希望你還能這么榮幸!”
秦夢瑤微笑道:“下一場嗎?恕不奉陪!由我弟弟招呼你。”
說罷,下了平臺,留下對方在那里獨自地吹胡子瞪眼睛。
評判宣布結果后,秦夢瑤回轉涼棚,受到英雄般的接待。小丫頭喬白靈更是拉著她的雙手又蹦又跳的不肯放開。我笑著打趣道:“小白靈,你既然那么佩服他,怎么叫他秦二哥?連大哥也舍不得叫一聲?”
哪知小丫頭嬌聲道:“還不是為了你嘛,人家心中把你認作了老大,當然只能委屈秦哥哥做二哥了。”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半刻鐘后,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上了場,起先那名瘦高個也到了臺上。臺下的群雄見了我的熊樣,紛紛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有人忍不住吼了起來:“飛龍堡怎么回事,派出這樣的人來?難道他比秦翼秦大俠還厲害么?”
還有人高聲嚷道:“小子,看你一副無精打采的懶散樣,是不是昨晚的磕睡沒睡好?沒本事就別上啊,千萬別把小命玩丟了!”
更有人笑謔道:“哈哈!他就是在渡江時死纏住江東三喬的那個愣頭愣腦的高個子,這樣的人也能上場,真是怪事!”
我對眾人的置疑不理不睬,仍裝出一副昏昏欲睡的糗模樣。猛然間,一個破鑼似的嗓音大吼道:“這小子能行,我們荊州五寶投他一票!”
我循聲望去,見荊州五寶正擠在前三排的人叢中,說話的是大寶,不由沖他笑了笑。
南宮逸站起來朗聲喝道:“各位朋友請安靜。請臺上兩位先報上姓名身份。”
群雄紛紛安靜下來。瘦高漢子道:“我乃葛云飛,南海千鳥島島主,現任南海派總護法。”
我淡淡道:“我嗎,無名小輩,姓太,太陽的太,名陽,陽光的陽。至于身份么,今天才剛剛做了司徒堡主的記名弟子。”
“太陽?這名字好怪呀?”
“哈哈,他叫太陽,居然敢把名字取成普照萬物的太陽,他是誰呀?玉皇大帝嗎?哈哈,笑死我了!”
我話音剛落,群雄又紛紛嚷了起來。
我暗暗高興,此時需要的正是這種效果,那樣才能在后面給眾人來一個天壤之別的大反差!于是嬉皮笑臉地說道:“各位朋友說得好,本人的名字就象征著太陽,太陽一出,黑暗盡消!哈哈!”
眾人向我報以噓聲。
葛云飛低哼道:“臭小子!死到臨頭,還鬼話連篇!”
這時,那個姓蔡的將軍站起身高聲宣布:“大家肅靜,時辰已到,比武開始!”
葛云飛掏出腰間的一對判官筆,瞪著我道:“大話連篇的混小子,亮兵刃吧。”
我本就不打算用兵器,見對方身材瘦高,又是什么千鳥島的島主,定然輕功不錯,那好,就用輕功陪他玩玩,主意打定,故意損他道:“對付鳥島上的鳥人嘛,用不著什么兵器。”
葛云飛大怒,喝道:“臭小子,氣死爺爺了,看招!”
身形似鬼魅般一閃,人已到了我的面前,判官筆中宮直進,點向我的胸腹大穴。
我早有防備,在對方出筆的瞬間,腳下一滑,以肉眼難辨的速度閃到了他的身后。葛云飛雙筆點出,突然間失去了目標,大驚之下反應奇快,身體趁勢前飄兩步,轉過身來。
群雄見我們一個照面,葛云飛奇快無比的進攻就撲了個空,不由大感有趣,哈哈大笑起來:“咦,這小子有兩下子,不錯不錯!”
我嘿嘿笑笑,沖葛云飛招手道:“傻愣著干嘛?再來呀!”
葛云飛悶聲不響,持筆直沖過來,身形比上次還快。我料敵之先,“中庸之道”心法猝然發動,身體如羽毛般地飄飛起來,呼的一聲越過他的頭頂落在他原先的位置上。
葛云飛兩度撲空,打出了真火,卷起漫天筆影再度攻來。這次他不但動用了快捷的輕功,也動用了全身的功力,平臺上立即刮起了狂烈的勁風,比剛才安永高掀起的刀風氣勢強勁了許多。
我并不還擊,也不防守,一味采用絕快的身法繞著圈兒躲避,平臺上頓時出現了走馬燈似的一追一逃的有趣場面,看得群雄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嘻嘻哈哈。
堪堪追逐了十余個大圈,葛云飛見自己無論如何變換身法都挨不上我的半片衣角,知道一向自以為傲視天下的輕功遠不如我,反而冷靜了下來,停下腳步,沉聲道:“閣下難道只會逃跑,做縮頭烏龜嗎?”
我站定身形,笑道:“逗你玩兒不行嗎?那好,我就站在這里,任憑你攻擊一次,倘若腳步移動分毫,就算我輸。”
說完,負手望天,暗中卻把七成功力透出體外,在身前布成了一道強勁的罡氣。
“好,這可是你說的!”
葛云飛大喝一聲,判官筆帶著銳嘯之聲點擊過來,筆尖攻至我身前尺余處時,象撞上了一層密集的彈簧,整個身軀被反震開去,踉蹌后退。我哈哈笑道:“先前是你追我,現在該我追你了!”
說完,呼的一掌向對方擊了過去,葛云飛全力封擋我的隔空氣勁,再度踉蹌后退。
我試出對方功力比黑煞宮的陽煞約高一至二籌,所以掌上只用五成功力,并保持一股粘勁,既不傷了對方,也不讓對方逃離。如此一來,葛云飛歪歪倒倒、跌跌撞撞的被我逼得團團轉,沒多久便披頭散發,衣開筆落,狼狽之極!
在群雄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南海派的韓永超沖出涼棚跑至平臺邊緣戳指跺腳向我罵道:“你這混帳,到底想干什么?”
我正愁找不到他算帳,見他自動送上門來,大喜道:“姓韓的,有種的就一并上來。”
韓永超喝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能算我們壞了規矩!”
身體一縱,上了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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