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肖二人因急著趕回本派,所以同我一起回到了客棧,匆匆用過午飯,三人珍重道別。我騎上馬繼續趕路,一路上想起今日之事,總覺得白衣書生似乎越來越神秘,他的真名真叫秦翼么?又怎么知道了我和楊靈、舒玉之間的事呢?那可是在我動身的當天早晨才宣布的呀?當時他并不在場,山莊也不可能向外透露消息!還有,這一路上他又怎么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更奇怪的是,居然約我到宜昌的西山去詳談!難道他在新婚之際就要離開美麗的新娘子嗎?可是,今天怎么自己也是怪怪的呢?明明可以留下來參加婚禮,也可順便抽時間找他證實心中的疑問,可當時偏偏就想急著離開,莫非自己已喜歡上了那個剛見過一次面的司徒琴韻?這怎么可能呢?我越想越是糊涂,最后干脆強迫自己什么也別想。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我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所以這一路行來十分謹慎和小心。還好,路上并沒發生什么意外。第三天中午,我終于抵達了緊鄰三峽的重鎮——宜昌。進入城中隨意逛了逛熱鬧的街景,找到一家名叫“滿意居”的客棧住了下來。
隨意用過午餐,回到房中午休,說是午休,實際上是打坐練功。功行一周天,感到通過這段時間的磨練,體內的氣基更加穩固,二叔轉到我體內的內力已被我完全消化吸收,自己對內力的控制把握已經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這使我感到十分欣慰。
做完功課,我準備前往碼頭看看近兩日是否有去三峽的船只,最好是有岳父慕容羽告訴我的那種機帆船。
剛出房門,店小二便送來一張字條,我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道:東方兄弟,請未時三刻至西山之巔望月亭一晤。下面沒有落款,但一看就知是白衣書生秦翼親筆寫的我既感興奮,又很奇怪。他怎么會來得這樣快?難道那天沒同司徒小姐成婚?
我見午時已過,向店小二問明了去西山的路徑,便匆匆地趕了過去。沒多久,來到一座清雅秀麗的山巒下。向路人問明這即是所謂的西山,便興奮地沿山路攀緣而上。
山雖然不很高,卻叢林野花密布,鳥聲悠悠,蜿蜒伸展的清泉和瀑布隨處可見,偶有樓臺亭角隱隱點綴其間,更增添了幾分飄逸之氣。現正至夏末秋初時分,游人偏少,反倒增添了幽靜之感。
我一邊沿路徑走著一邊欣賞宜人的景色,堪堪快到山頂,果見一座雄偉秀麗的八角涼亭巍然屹立在綠樹環繞的青山之巔。
帶著幾分激動、興奮的心情,我加快腳步向涼亭飄去。忽然,微風中,一陣朗朗的吟哦聲從亭中傳來: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知道這是大宋文人蘇東坡的一首詩,此地雖非廬山,但山形也頗為奇雅,聽起來倒是別有幾分滋味,聽聲音那吟詩之人正是秦翼。我心情激蕩之下快速飄入亭中,果見一身白衣的秦翼正玉樹臨風般地佇立亭間,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睛正笑吟吟地盯著我。
秦翼當先笑道:“東方兄來得正好,小弟已恭候多時了。”
我笑道:“秦兄不在飛龍堡做你的嬌客,卻風餐露宿地趕到這里來等我,實令兄弟我十分感動,同時又很奇怪,尊夫人舍得秦兄這么快就離開她嗎?”
秦翼調侃道:“東方兄可知道,我這叫重友輕色!同平常人重色輕友可不一樣。”
隨即面色一整,道:“我那新婚夫人十分通情達理,聽說我有十分緊急的事情待辦,所以在婚禮的第二天一早,就催促我上路,囑我抓緊時間辦完事后再回去與她長相斯守,于是我快馬加鞭總算在今天上午趕上了東方兄!看來,老天爺還是挺眷顧我的。”
我心想,這不太合情理呀!哪有新婚第二天就讓老公出遠門辦事的道理?但又不便深究,只好道:“多謝秦兄高義!我正好要請教秦兄,為何知道小弟武功中不為別人所知的秘密?”
我決定直來直去,問出了一直縈繞在心里的問題。
秦翼微笑道:“我聽別人說的。”
我又是失望,又是懷疑,焦急道:“你聽別人說的?那是誰?”
秦翼“撲哧”一笑,我一驚,這分明象是女孩兒家的笑聲,難道?舉目一看,眼前分明是一個劍眉朗目,如玉樹臨風的少年公子,莫非是我聽錯了?只聽那書生笑道:“跟你開個玩笑,看你緊張成這幅樣子。”
隨即,又拱手正色道:“東方師弟在上,師兄我這廂有禮了。”
我又驚又喜,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你真是我父親的弟子?”
秦翼忙抽回手,微笑道:“不錯。我不但是他老人家的弟子,還是義……義子。”
我欣喜若狂,根本沒有留意他的動作和說話的表情,急急道:“那你就是我的師兄,不,義兄了。好兄長,快告訴我,我父親現在在那兒?他老人家身體可好?”
秦翼似笑非笑道:“你叫慣了好妹妹好姐姐,現在又來叫我好兄長,兄弟,真有你的。”
我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應答。
秦翼又道:“好啦,剛才是給你開開玩笑。我今年三月剛滿二十歲,比你剛好大兩歲,我看,你還叫我秦兄,我就叫你翼弟,好嗎?”
我趕忙點頭答應。
夕陽西下,我和秦翼并排坐在涼亭里,相互講完了各自的經歷。從秦翼口中,我終于明白了父親的一切。
原來,在十七年前的那個晚上,我父親為了使二叔能盡快帶著我娘和我以及倩兒阿姨母女逃走,奮力擋住天意教的黑衣人,沒多久就陷入了重圍,后來雖沖出了包圍,但已身受重傷,好不容易逃到了江邊,已無力再逃。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善有善報,危急之時,父親終于遇見了救星,那是恰好經過江邊的一艘船,船上正好坐著曾被父親救過性命的江湖奇士妙手如來秦萬秋一家人。
秦萬秋把父親救上船后立即加速往下游逃走,原來他雖憑一手奇妙無比的易容術、制造術以及機關陣法享譽武林,但武功一道卻是平平。秦萬秋一家帶著父親好不容易躲過了黑衣人的沿途追殺逃到了上海灘。為了徹底躲開黑衣人,秦萬秋索性通過朋友的商船與父親一道出海,逃到了遠離大陸的臺灣島,從此便在一個漁村里住了下來。
養好傷后,父親專心驅毒以圖恢復武功,好盡快回大陸尋找我娘和二叔一家,可用盡方法仍是徒勞,內功始終只有以往的三成左右,無奈之下,父親主動收了秦萬秋之子為徒弟盡心竭力傳授他的武功。
此后,秦萬秋每年都同父親易容回大陸一兩趟打探消息,但每次都無功而返。就這樣五年過去了,就在秦師兄剛滿九歲那年,臺灣島突然出現了一場大瘟疫,秦萬秋夫婦相繼染上瘟疫去世,我父親仗著武功使自己和秦師兄活了下來。父親感念秦家的大恩,收了秦兄做義子。就這樣,父子倆相依為命在異地他鄉耽擱下來。在父親的傾力傳授下,秦師兄的武功突飛猛進,到今年初,終于學成。秦師兄武功學成后,極力要求回中原打探我娘和二叔等的消息,無奈,父親只好讓他獨自一人暫回大陸,并囑他有了消息后及時回報。
聽完秦翼的敘述,我不禁問道:“秦兄,這次父親為何不與你一起回大陸呢?”
秦翼道:“爹爹因為一直沒恢復功力,怕拖累我,所以執意不肯同我一道回來,又說魚村的孩子暫時還離不開他這個教書先生。”
“那你為何不早點與我相認呢?干嗎拖到了這個時候?”
我語氣有些不悅地道。
“我也是希望與你早日相認,只是一開始有些拿不太準。”
秦翼解釋道:“那天與你約戰無錫城外,就是想進一步明確你的身份,后來身份是確認了,卻又被黑煞宮人攪和開了。你們去慕容山莊后,我也去了,本想在那里相認,誰知你卻整天同你那幾個紅顏知己卿卿我我的,我又覺得不便打擾,心想你反正要去百花谷,干脆就在路上與你相認吧。”
“那幾天你也一直藏在慕容山莊?”
我又是驚異又是尷尬,萬沒想到與幾個女孩子的柔情蜜愛會被他看在眼里。
秦翼笑道:“是啊,莫非你以為山莊的奇異陣法還能難得住陣法設計者的兒子么?”
我啞口無言,沉默半晌,轉換話題道:“父親的武功招式二叔曾給我演示過,為何你使出來的又有些似是而非呢?”
秦翼道:“爹爹這幾年把原來的掌法和劍法都做了些改進。對啦,翼弟,剛才聽你說二叔已找到了那種毒的解藥,就是那天你讓牡丹仙子看的那種火龍菌嗎?”
我道:“不錯。可惜我帶的火龍菌已經給那批中毒的群豪服用光了。不過,百花谷有更好的解藥,這次取到解藥后,我們就立即去見爹爹。”
秦翼輕哼道:“哼,百花谷雖與天意教當年暗算爹爹無關,但施毒一事終究和她們脫不了干系。走,這次我就陪你到百花谷去找找她們的晦氣。”
我遲疑道:“這,你要陪我去?恐怕不妥吧?那牡丹仙子當初只準我一個人去。”
秦翼不悅道:“你真的想一個人去百花谷?不怕中了那女人的暗算?”
我解釋道:“我已答應了牡丹仙子一個人去,自應遵守諾言。再說,那牡丹仙子也不象是壞人,所以此行應該沒有什么危險。”
秦翼愣愣地看著我,怒道:“那種女人的話你也信?哼,你該不會愛上她了吧?要不,怎會如此相信她?”
我還待分辯,他已站起身道:“好了,別說了,我約你到這里相認,就是為了陪你一起去。我是去定了。我是師兄和兄長,你必須聽我的。”
我繼續爭辯道:“可是,我也不知百花谷在那兒,必須由她們的人帶路才成,她們如果知道你也要去,肯定不會同意的。”
秦翼笑道:“到時,我只偷偷地跟著你們總可以了吧。”
我無奈默認,不好再說什么。
吃晚飯時我夸獎秦翼功夫了得,前幾天旅途上一直想逮住他卻始終徒勞無功,隨即嘆息道:“看來,小弟的武功比兄長差遠了。”
秦兄聞言正色道:“翼第千萬別妄自菲薄,其實你我的功夫只在伯仲之間。”
隨即,又以調侃口氣笑道:“翼弟你忘了我是妙手如來之后,隨時都可以易容出不同的面容來?況且我看你一路上盡想著我那幾個兄弟媳婦,哪有心思考慮怎樣抓到我?”
我惟有苦笑,心中忽然一動,緊緊盯著他道:“這么說,秦兄目前這幅尊容也是經過易容而來的?”
秦翼臉上毫無異狀,眼光似笑非笑,道:“翼弟你說呢?”
我一愣,再仔細看看他,委實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只好搖搖頭不再說話。
吃過飯回到客棧,已到安歇時分。秦翼從臨近的一家客棧搬到了我住的客棧,另開了間上房。我主動邀請道:“秦兄何必多開房間,咱兄弟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何不住在一塊,正好秉燭夜談,多親近親近。”
秦翼忽現扭捏之態,低聲道:“對不起,我,我習慣一個人就寢。”
我不好多勸,依依惜別,獨自回房。
躺在客棧的床上,我不禁又是興奮又是傷感。興奮的是,終于有了父親的確切下落,不久就能服侍他老人家了;傷感的是,二叔終于沒能見到我爹爹就先去了,同時,還不知道母親她們究竟在那兒,身體是否安好。又想到,這位秦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時要耍點小性兒,象個女孩子,想起女孩子,我腦海里猛然靈光一閃:難道他真是女的?是女扮男裝?可又不像呀,剛才不是仔細看過他的外表嗎,哪有什么女兒之相?除了他的手掌!對啦,他的手掌為何那么白嫩柔軟,指頭又是那么纖細修長呢?胡思亂想中,我沉沉睡去。
翌日一大早,我和秦兄一起去江邊碼頭,經打聽,感覺運氣真好!因為正好有一艘機帆商船準備去酆都運貨。商船的雇主是一位面目慈祥的牟姓老者,聽說我們有急事去三峽,表示愿意行個方便,十分公道地收了我們五兩紋銀,便請我們登船。
機帆船雖然有點陳舊,卻比其它船適用多了,特別是逆水上行,無須纖夫費勁上拉。船上有二十名水手,長得都非常精壯,駕船技術也十分純熟,加上十余名打雜的,共有三十多人。上船之后,我倆被請進了一間整潔舒適的船艙里。
下人送來龍井香茶,我正欲舉杯品嘗,秦翼忽然傳音道:“兄弟等等,咱們行走江湖要處處小心,讓我先試試這茶。”
說著,拿出一根銀針探入茶水中,見無異狀,這才任我放心飲用。我暗暗佩服。他又道:“你先待會兒,我去查查船上的動靜。”
說罷,走出船艙,裝著瀏覽風景向甲板走去。
我站起身走到敞開的窗前,看見兩岸的青山綠樹在不停的倒退,感覺船開得既穩且快。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心神頓感舒爽之極。
過了好一會,秦翼回到艙里,掩好門,向我傳音道:“翼弟,我剛才仔細查過了,船上之人十有八九是黑煞宮那批家伙。”
我暗吃一驚,傳音追問道:“你怎么知道?”
秦翼道:“上船之時,我就發現水手中有兩個人有些面熟,卻一直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剛才又仔細查了查,才斷定那兩人曾是我跟蹤過的黑煞宮人,盡管兩人經過了偽裝,卻絕對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豎指笑道:“厲害。誰若想在妙手如來的傳人面前瞞天過海,注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秦翼瞪眼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快說,下一步該怎么辦。”
我看著他由衷道:“你是兄長,你說怎辦就怎辦,兄弟全聽你的。”
秦翼眼里掠過喜色,微笑道:“真高興你能尊重我。這樣吧,咱們暫時莫露聲色,送來的飯菜管他有無問題都統統倒進垃圾袋中藏好,然后,一切照我的眼色行事。”
我點頭同意。
將近午時,船進入三峽水域,水流也開始變得湍急,船速減緩了下來。我和秦翼用他包裹里剩下的少許干糧略微充了充饑,便來到甲板上,裝出一幅欣賞奇險風光的模樣,內心卻凝神定氣,小心戒備。可是,船上卻沒有絲毫異狀,水手們都全力與急流拼搏,以保大船能夠穩定航行。沒多久,船主主動前來邀我們共進午餐,我們慌稱自己沒餓,婉言謝絕,請船長呆會兒派人送飯到我倆的船艙。
又過了約半個時辰,我們見船上始終沒有異狀,只好裝著回船艙用飯,暗中再觀察。就這樣,我們一路小心翼翼,全力戒備,船上卻始終毫無動靜,到后來,我倆都有些懷疑是否是判斷有誤。
黃昏時分,船終于接近了巫山山脈的主體山峰,遠遠地已能望見南北兩岸有十二座秀麗的山峰象美人飛天似的直插云端。想想前不久自己曾雇漁舟經這里順江而下,只不過那時的心情一直沉浸在二叔去世的悲哀中,自然毫無心思觀賞眼前兩岸的奇麗風光。
眼見巫峰越來越近,水流開始變得更加湍急,頓時,船象蝸牛般在急流中艱難地爬行。我和秦兄對望一眼,來到甲板前端,表面注視著水面,暗中卻加倍留意著船上的動靜,全神戒備。
突然,一個巨浪打過來,船猛地一震,我倆差點站立不住俯身摔倒,就在這千鈞之際,猛聽得嗖嗖嗖的聲音,一叢叢利箭象雨點般由船艙方向向我倆急射而來,我倆怒喝一聲,身體同時猛然拔起向船艙飛射而去,同時運掌揮劍掃開近身的箭雨。
說時遲,那時快,我倆身子飛進主艙,舉劍向正在射箭的敵人掃去,下手決不容情。只聽一連串的慘叫,十余名敵人紛紛倒下。我倆收劍正待查看艙中的情形,一陣哈哈的怪笑聲傳入耳際,隨即,船艙的后門立即打開,從門外涌進了四五十名黑衣人,當先五人正是護法模樣打扮,那面目慈祥的商船雇主赫然站在正中。
秦翼輕哼道:“果然是黑煞宮的敗類!起先竟然躲在底艙里不敢見人。”
那船主一陣干笑,喝道:“你這兩個小家伙倒也精明,送來的飯菜竟然偷偷地倒掉。老夫想問問你們,我圣宮究竟在何處得罪過你們,你們竟處處和圣宮作對?”
我道:“黑煞宮陰險狡詐,行事毒辣,武林中但凡有點良知的人都會不齒于你們行徑。我等為捍衛武林正義,自然不會放過你們。”
那船主又是干笑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氣!今天你們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葬身江底!兄弟們,上。”
秦兄輕囑道:“我來對付前面五人,你去對付其他人。”
說罷,挺劍與五位護法斗在一起。我也不再多言,凝聚功力,挺劍向其他人刺去。
滿以為這批黑衣人同以前遇見的黑衣人一樣不難對付,可是,甫一接手,才知道自己錯了。這批黑衣人的身手比以前遇見的強硬多了,看來,黑煞宮是下定決心要把我倆收拾于此!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將功力提聚到九成,展開了《天地爭輝》的連綿劍式,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如此反而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不到盞茶時間,接連斃敵五名。秦翼邊戰邊贊道:“兄弟好劍法,看我的!”
說著,白劍一圈一送,直刺入一名護法的前胸。那人慘叫聲中,我喝道:“秦兄劍法妙絕!”
說著雙足騰空而起,分別踹在兩個黑衣人的前胸和后背,手中劍亦快如閃電分別掃在另一名黑衣人的咽喉處。
與此同時,秦兄那邊亦傳來一名黑衣護法的斷臂慘哼聲。我信心大振,正待再使殺招,突然,嘩的一聲,船體好象受到巨浪的撞擊,一陣搖晃,這對于不識水性的我來講委實要命,卒不及防下,腳步踉蹌,正待凝勁穩住,猛感左邊小腿一陣疼痛,一把敵劍劃傷了我的小腿,我一聲悶喝,舉劍橫旋,那人中劍倒地。
一名黑衣人喝道:“快,他已受傷,并肩子上!”
其余黑衣人蜂擁攻來。我顧不得腿上的疼痛,奮起神威,五大殺招狂瀉而出,轉眼間又有五名黑衣人中劍倒地,但我也沒能全身而退,混戰中左臂一陣劇痛,被敵劍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我感到形勢越來越危急,自己雖然奮力拼殺撂倒十多名敵人,但對方仍有三十多人且悍不畏死,看來必須孤注一擲了,正待不顧一切地啟用《天心如意》的全攻型劍式,秦翼已迅速向我靠攏過來,并低聲阻止道:“翼弟不可!”
我一邊阻擋著敵人的圍攻,一邊同他背靠背站在一起,眼角的余光發現他的步伐已不如先前靈動,左肩有血跡滲出,不由焦急道:“你也受傷了?”
秦翼唰唰刺出兩劍,低聲道:“一點小傷不要緊。敵勢太強,不能硬拼,咱們向門外突圍。”
我點點頭,同他一邊聯手對敵,一邊往旁邊的艙門移動腳步。但我們的意圖很快被對方發現,那位領頭的老者喝道:“他們想逃,快困住他們!”
我和秦翼立即把手中劍使得風雨不透。秦翼一邊移動腳步一邊道:“等會躍入江中,你必須閉住氣抓緊我不可松手。”
我點頭應允,眼看將到門邊,忽聽那老者急切地喝道:“同歸于盡!點火!”
秦翼驚道:“不好,快!”
立即扯住我竄出了艙門。
一出艙門,躍入眼簾的是一幅驚天動地的奇險場面。只見天空陰云密布,江面上狂風大作,掀起滔天巨浪,更可怕的是,上游不遠處一連串巨大的漩渦呼嘯著鋪天蓋地向大船涌來,好象一只巨大的怪獸欲把大船吞而食之,而大船此時好象已經拋錨被鎖定在江心,等待著巨浪的吞食。
就在我一愣神間,秦翼急快地喝道:“快跳!”
說著,已扯著我騰空躍氣,向剛好席卷而至的巨大旋渦落去,剛入水,耳中已傳來陣陣巨大的轟鳴聲。
我閉氣抓緊秦翼的手掌,正自慶幸入水及時,一股泰山般的龐大力量已席卷而至,直把我倆扯入江底,使我們緊握的一只手差點脫開。我不會水性,心中一急,忙伸出另一只手狂撈,猛然間手掌觸及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已無暇思索,緊抓不放。恍惚間,一只手扯脫了我的右掌并緊緊地抓緊了我的手臂。接著,我感到身體不斷的旋轉著被扯入水底,頭頂的壓力也越來越重,我想掙扎,卻無能為力,只感到渾身疼痛,意識已開始模糊。忽然,一股更大的無與倫比的吸力由腳底傳來,我感到兩耳嗡的一聲,就此暈了過去。
第二卷 脫胎換骨
第021章 再識佳人
不知過了多久,我悠悠醒轉,迷迷糊糊間,感到四周黑漆漆的,自己似乎躺在一堆沙石上,耳中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那大江之底拼命掙扎的情景似乎又回到了意識中,自己好像已經死去,怎么現在又有了知覺?莫非,我真的沒死?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慢慢地,隨著意識的回轉,我確信自己真的沒死!那秦翼呢?我那秦兄又在那里?想到秦兄,我艱難地抬起頭查看,可四周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沒有;想爬起身,可又感到渾身疼痛欲裂,酸軟無力,心中一急,又暈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意識更加清明,發現自己好像已躺在厚厚的草地上,身上已遠不如上次那般疼痛,透過微閉的眼簾,感覺到外面的光線很是強烈,于是睜開眼來,忽覺耳畔傳來少女的歡笑聲:“啊,你終于醒啦?”
連忙張大眼睛,入眼處竟是一張無比美艷的笑顏。
我幾疑夢中,遲疑道:“你是誰呀?這是什么地方?難道是在天上嗎?”
那張嬌美得難以言喻的臉蛋仍然滿臉堆歡,如櫻桃般無比嬌艷的小嘴“哧”的一笑道:“胡說八道!為什么是天上?”
我嘆道:“不是天上,那來的仙女?”
少女眼露羞喜,柔聲道:“你認為是天上,那就當天上好啦。”
說罷,趴著的身子站了起來。
我感覺身上的衣服已干,連忙微欠起身仔細打量對方,這才更加驚異地發現,眼前站立的少女簡直美得無與倫比,尤其是那張臉,勝春花,蓋美玉,在明媚的陽光下嬌艷欲滴,長長的柔發披至腰間,更增添了無窮的魅力。憑心而論,倩華雙鳳等諸女的美麗已堪稱傾城傾國,絕世風姿,而眼前少女的美竟比倩華等人的美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實在難以相信世界上還有比倩華雙鳳她們更美的女孩,猶豫道:“姑娘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少女眨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道:“你猜猜?猜出來我就獎勵你。”
說罷,長長漆黑的睫毛又眨了幾眨。
我眼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見她身上穿的一件雪白的長衫似乎有點眼熟,猛然腦海里靈光一閃:莫非,她是秦翼?隨即又立即否認:她身高衣著雖和秦翼差不多,但秦翼身材結實,胸脯平平,而她雖然衣著有些寬大,卻難以掩飾苗條豐滿的身材,尤其是那對挺拔高聳的雙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少女見我遲疑著搖頭,忽然朗笑道:“猜不出嗎?那就甭猜啦。”
咦!竟是秦翼的聲音,不錯,是秦翼!我大喜若狂,挺身而起抓住她的雙手道:“你果然是秦兄。對,是秦兄!”
少女輕輕甩開我的手,用甜美的聲音嬌哼道:“哼,還秦兄秦兄的亂叫。”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對,是不能再叫你秦兄啦!那以后就叫你秦師姐,或者秦姐姐吧,要不然就叫秦義姐。”
少女玉臉一紅,小聲嗔道:“什么秦姐姐?難聽死了!我叫秦夢瑤,以后你就叫我夢瑤姐吧。”
我愕然道:“你不是叫秦翼嗎,怎么又叫秦夢瑤了?”
“真是個傻弟弟!”
秦夢瑤嬌笑道:“姐姐不可以用假名來逗逗你么?”
我滿心歡喜,連連笑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就這樣,我們講好了以姐弟相稱。我問起她為何女扮男裝,而且還扮得如此之象。秦夢瑤道:“這是爹爹的主意。爹爹說我生得太美,怕我遇見壞人吃虧,所以要我女扮男裝。至于為何裝扮得象,你可別忘了我同時也是妙手如來的女兒。”
我仍有疑問,又不好直說,夢瑤大概已看出了我的心思,掏出一件東西,道:“你看,這是一張人皮面具,是我親生父親去世前所制。”
說著,將面具帶在了臉上,儼然又恢復了白衣書生的模樣。
我連連稱奇,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她苗條豐滿如魔鬼般誘人的身段望去。秦夢瑤感覺到我帶著疑問但同時又有點火辣辣的目光,毫無不悅的表情,繼續解釋道:“至于身材上的變化,這可是我的秘密,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我自然也不好多問,暗嘆面具做得果然精致,戴在臉上竟如真的一樣。
我不再深究,見自己處身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平地上,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堆枯枝燒過的灰燼,左臂和左腿上的傷已被雪白的紗布包住,而且不再疼痛,于是問道:“夢瑤姐,我身上的傷是你包扎的吧?我記得你也好象受了傷,傷勢怎樣?”
秦夢瑤點頭道:“不錯。我的傷也已經包扎了,不礙事的。”
我眼珠一轉,道:“小弟身上的衣服也是姐姐替我烤干的吧,多謝姐姐了。”
秦夢瑤玉臉一紅,少女的嬌羞爬上了眉梢,低聲支吾道:“嗯,人家見你渾身都濕透了,擔心你著涼,所以……所以才……”
我怕羞惱了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咱們這是在那兒?我記得第一次模模糊糊醒轉時好象在河邊,怎么現在又到了這里?”
秦夢瑤開心地笑道:“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原來我們在江面落水后,恰好被巨大的漩渦扯進了一條地下暗河,一般人遇到這種險情恐怕早就尸骨無存,所幸我倆武功根基都很扎實。更有一般奇處,就是我倆的內力竟然能相互融合,對外界產生出一種龐大的抗力,為什么會這樣,我到現在還百思不得其解。”
我驚異道:“竟有這種事?”
“的確如此。”
秦夢瑤解釋道:“我是在你剛暈去時發現的。當時我感覺到你暈了,心中萬分焦急,便把內力傳送過來,企圖把你震醒,因為在水中暈厥是十分危險的。誰知,我的內力一到你體內,便和你的內力水乳交融地粘合到一起,兩股內力迅速蔓延開來,充盈在體內全身,使我突然感到渾身的壓力減輕了許多,接著身子一輕,被扯進了一道暗河。否則,單純以我倆平時的功力恐怕難以抗拒那股壓力,更不用說我們當時已經帶傷,且內力已消耗不少。”
我聽得目瞪口呆,卻又不能不相信是事實,忙追問道:“后來怎樣?”
秦夢瑤道:“進入暗河后,水流速度減緩了許多,而我體內的那種內力交融澎湃的感覺也消失了。好在我從小在海邊長大,頗識水性,便帶著你快速游到這里,浮出了水面,發現我們已到了一個平緩的河岸邊,便趕緊拖著你游上岸。由于過于疲憊,拖你上岸后沒多久,我也暈睡了過去。”
我不勝感動,向著秦夢瑤深深一揖道:“夢瑤姐,小弟謝過你的救命之恩。若非你反應機敏,恐怕我們早就死在了大船的大爆炸中。”
秦夢瑤擺手道:“翼弟,你也不用謝我,實際上咱們是相互搭救。”
頓了頓,又嘆息道:“那黑煞宮的人也真狠,居然在船上預埋了炸藥,準備若制不住我們就和我們同歸于盡!”
我也嘆道:“是啊,這些亡命徒為達目的,真是不擇手段!”
秦夢瑤又道:“可惜當時在匆忙中,除了我衣兜里的一瓶療傷藥外,咱們隨身攜帶的包裹全丟了,要是長時間被困在這里,不能換衣服,那多難受!”
我知道女孩子大都喜愛潔凈,特別是象她這樣具有絕世姿容的美女對衛生就更是講究,于是連忙安慰道:“姐姐不用著急,或許咱們很快就能找到出路離開這里。”
秦夢瑤卻搖了搖頭,道:“我把你移到這里后,仔細觀察了四周的地形,發現我們處身之地竟是一座深不見頂的山谷,左面是送我們來的那條暗河,河的上頭是懸崖陡壁,右邊是一條通道,連著的也是一個萬丈深淵的絕谷。看來,我倆要離開這里難比登天。”
我卻并不擔心,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如何出去到時再說吧。夢瑤姐,咱們再來試試那種內力交融的感覺,若我沒猜錯,一定能借此增添彼此的內力修為。”
秦夢瑤眼睛一亮,欣喜道:“極有可能!今早醒來時我也感到內力恢復極快,肯定是我們內力交融后產生的后續效果。”
說著,伸出了一雙玉掌。
我看著這雙曾經讓我懷疑過她的性別身份的美麗玉掌,滿心歡喜,忙出掌相抵,立感兩股溫暖的氣流透過雙臂傳如我的體內,我忙引動丹田的內息與之相接。果然,兩股氣流很快融合在一起,但卻并沒有夢瑤所說的那種迅速蔓延,洶涌澎湃之象。我很奇怪,又把兩股交融的內息往對方傳了回去,夢瑤似已明白了我的心意,主動接納了過去,卻依然沒有那種現象發生。這樣,我們反反復復試驗多次,仍然徒勞無功,最后終于各自頹然的收回雙掌。
夢瑤滿面疑惑道:“怎會沒有效果?難道,我當時的感覺錯了?”
我肯定道:“你的感覺絕不會錯。否則,我們不可能承受住那種巨大漩渦中的壓力。只是問題到底出現在哪里我們尚不知道罷了。”
秦夢瑤道:“算了,別再探究了,咱們去前面絕谷中看看。”
我應道:“對,姐姐可能餓壞了吧,咱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剛走幾步,秦夢瑤忽然想起什么,招呼我等一等,便向旁邊的一處巖石走去。我跟著過去,見巖石上正晾曬著一件棉布做成的小棉褂和一條雪白長大的紗布,不禁心念一動,故意道:“這是什么?”
秦夢瑤白玉似的俏臉微微一紅,趕忙收起兩樣東西,輕聲掩飾:“沒什么。”
我嘻嘻笑笑,故意恍然大悟似地道:“我明白了!”
秦蒙瑤狠狠瞪我一眼,嬌嗔道:“什么呀?大驚小怪的!”
“哈哈!”
我得意洋洋地笑了兩聲,又邪邪地笑道;“我終于明白那白衣書生身材的秘密了。哼,在美麗高高的胸脯上緊緊纏上紗布,再把小棉褂往身上一罩,嘿嘿!不管多美妙的美女身材都會……”
尚未說完,秦夢瑤已羞急不堪地打斷了我,嗔道:“就只會胡說八道!不理你了。”
邊說邊迅速收起棉布小褂和紗布,往旁邊的一條峽谷扭身走去。
我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穿過這條約十余米長,四五米寬似通道式的峽谷,來到一個略呈橢圓形、方圓面積約有一平方公里的大山谷內。只見地上長滿深及人腰的荒草和不知名的樹木,四周崖壁陡峭,向上一直延伸入濃濃的霧氣中,看來若想攀壁而出無異癡人說夢。
我偷偷地看了看身旁的秦夢瑤,見她面色平靜,似乎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生氣,趕緊用討好的口氣道:“對不起,好姐姐,剛才小弟突然明白了你易容的秘密,所以才一時高興……”
秦夢瑤瞪了瞪我:“你還說!”
我伸伸舌頭,不敢再說下去。
秦夢瑤微然一笑,其絕美的姿容頓使百花失色。我癡癡地凝望她,隱隱聽到她那柔美的聲音傳入耳際:“好啦,不跟你一般見識啦。翼弟,我已查過這個山谷,是座死谷,以目前咱們的武功,恐怕難以出去。你,怎么……呆呆的,干什么呀?”
我清醒過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嘴里仍然由衷地贊道:“夢瑤姐,你笑起來好美好美。”
秦夢瑤滿面喜悅,輕聲道:“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
我連忙道:“千真萬確!百花也不足喻其萬一。”
“哼,言不由衷!我那有你說的那樣美。”
秦夢瑤口中雖然如此說,臉上仍掩不住喜色,停了停,才又道:“翼弟,起先姐姐說的話聽清了嗎?”
我點點頭,道:“姐姐,咱們再仔細查查,或許能找到一條通往谷外的山洞。”
于是,我倆開始沿著山谷仔細尋查,可是尋了一下午,除了來的那一條通道外,沒有查出任何出路。
我們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莫非真要在這冷清荒涼的絕谷中困一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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