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宮逸玉來到“慕清小筑”,跟卿漱玉說自己要去江湖歷練一番,卿漱玉也知道不可能阻止他,她拿出了一塊玉佩,這玉佩晶瑩剔透,一看就是價值連城的好玉,只聽卿漱玉說道:“你離開家中,姐姐不在你身邊,你就把這塊玉當做姐姐一般陪在你身旁,這塊玉的我最重要的東西,你可要好好保存,下次回來的時候把這塊玉親自交給我。”說著就把那塊玉系在南宮逸玉的腰帶上。
“放心好了,姐姐,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這塊玉的。”說完,南宮逸玉就轉身離開了“慕清小筑”。
看著南宮逸玉遠去的背影,卿漱玉在心底卻悠悠嘆了一聲氣,“你這冤家,到底什么時候能夠明白我的心意呀!”
從“慕清小筑”離開,南宮逸玉騎著馬向著南陽府奔馳而去,終于在兩天后來到了離南陽府最近的一個縣城,此時已近黃昏,奪人心魄的日落和晚霞像熊熊烈焰,在遠處天地間翻滾著,壯觀得令人膛目結舌,他踏著青石板鋪設的大道,朝著城內走去,剛走了幾步,便見前方街上擁簇著一堆人。
人群之中傳來一個年老帶哭腔的聲音叫道:“別抓我的女兒,是我老頭子借錢,不關我女兒的事,求求你們放了她,要抓就抓我吧。”
接著另一個聲音訓斥道:“你這么老了,我抓你回去干嘛?養老啊?我勸你好好在家當你的老丈人,有我這樣的女婿,是你十世修來的福,再說契約上的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這時一女子鶯鶯燕燕地啼哭道:“阿爹,救我!阿爹,救我!”
年老者悲痛欲絕地大叫道:“我們說好了,還債期限為半年,如果半年內我沒有還清,只怪我父女倆命苦,我女兒不得不嫁進你家,但現在離期限尚差五個月,你怎么就過來搶人了?蒼天若有眼,就來評評理。”
另一個聲音罵道:“老頭子,你給我看清楚了,這借據上寫的就是一個月,今天若不是我的大喜日子,早拉你去見官了,那里還有時間在這里和你廢話。”
年老者聲嘶力竭地說道:“契約簽定的時候明明寫的是一年,你欺我不識字,使詐騙人,一定會有報應的。”
街道兩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都只敢小聲議論,或是拿手指指點點,生怕被某人聽到似的。直覺告訴南宮逸玉人群中正在上演著一幕欺男霸女的勾當。
南宮逸玉急步擠進了人叢,只見三個地痞摸樣的男子拉著一個美貌少女走在前面,那少女淚流滿面,楚楚可憐,后面有位白發蒼蒼老者氣喘吁吁地追,卻被一個手持短刀的男子攔著,無法追上,走在中間的一名壯漢四處張望,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圍觀者皆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都怕惹禍上身。
此時南宮逸玉想到自己剛從家里出來,居然就碰到這種欺男霸女的場景,他感到一陣興奮,要是像以前說書人講的那樣,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許,那就更好了,更何況他也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武功怎么樣,在家里的時候,南宮諸女都寵愛著他,哪里愿意真的傷他,所以比武的時候都是讓著他的,這讓南宮逸玉感到很無趣,久而久之就不愿跟家里的人比武了,不過此時有個絕好的機會讓自己試驗一下自己的武功到底如何。
于是南宮逸玉頓時胸中熱血上涌,排眾而出,指著那名趾高氣揚的壯漢憤然道:“青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你等竟敢當街強搶逼婚!”
壯漢先是一愣,然后打量了南宮逸玉一下,見他面生,于是不以為意地說道:“你是什么人?我這里有借據和契約,白紙為憑,黑字為證,如何說是強搶逼婚?”
南宮逸玉心里明白,這老漢不認識字,被壯漢騙簽契約,如今與他理論只怕要吃虧。于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只是一過路之人,閣下能把借據和契約給我看看嗎,讓我驗證一下你說的是否屬實。”
壯漢藐視了南宮逸玉一眼,帶著輕蔑的口吻笑道:“哈哈,今天是本大爺的新婚之日,本大爺今天高興,又難得見到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就破例一次,給你看看吧。”
壯漢的同伙聽了也紛紛大笑,兩旁圍觀者態度各異,有的人幸災樂禍、隔岸觀火;有的人長吁短嘆,不禁為南宮逸玉捏一把汗;有的認為南宮逸玉自不量力、螳臂當車;有的暗贊他勇氣過人、敢作敢為。
南宮逸玉不想和壯漢多辯解,當即接過借據和契約,當眾念道:“今年正月十五,平民陳貴向張計錢莊借銀五十兩,限一個月內還清所有本息,倘若逾期則以女兒作抵押,而后錢莊可任意支配陳貴之女,陳貴本人不得過問……”
南宮逸玉尚未念完,壯漢便哈哈大笑道:“這下大家相信了吧,我從來都很重視王法,絕不敢以身試法,倘若哪位覺得不對,可以提出來。”
“我們老大可是一等良民,平時禮賢下士,人人都很尊敬,不會做有損法規的事。”其中一名同伙忙奉承了起來,顯然這名壯漢平日里喜歡手下拍自己的馬屁,其他同伙也不甘落后,都極力吹捧,壯漢聽了瞇著眼呵呵受用。
南宮逸玉心想此事不難解決,于是故作高深地問道:“只要是陳貴的女兒都可作為抵押?”
壯漢皺眉思緒了片刻,突然捧腹大笑道:“陳老漢只有這么一個女兒,難不成叫他剛死去的老伴再生一個,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
眾同伙也捧腹大笑了起來,心想面前這人肯定是被豬親了腦袋,不然也不會在這里說胡說八道。南宮逸玉毫不理會眾人的取笑,只顧在人群中左顧右盼,突然他發現人群中有個滿臉麻子的女子,于是走到她面前,拿出了十兩銀子塞給了那女子,又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那女子連連點頭歡笑。
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之際,只見那女子跑到陳老漢面前,跪下哭泣道:“阿爹,不孝女兒幼時和父母失散,今日重與父親大人相逢,請父親把我收歸膝下吧。”
此語一出,圍觀者皆驚訝無比,隨即又暗暗贊服那滿臉麻子的女子,贊服她在父親危難之時,還能挺身相認而不怕被禍及。
見此深情款款的父女相認,壯漢卻想:“即使你陳老漢多認幾個女兒,也跟我毫無關系,對我毫無影響。”
最為吃驚的是陳老漢,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曾經有個失散的女兒,陳老漢正驚慌間,望見南宮逸玉給自己使眼色,當下心里便明白他是在幫著自己,所以就下決心,認了這個女兒。
陳老漢扶起那女子,眼里噙著淚花,感激地道:“女兒啊,阿爹能在晚年遇上你,真是前世修來之福,我現在就算死也死得瞑目了,哦不,小女兒還在他們手上,我還是死不瞑目。”
那女子見陳老漢真情流露,心中深深感動著,原本是一場假戲,卻愈演愈真,簡直真成了親父女失散多年后的重逢。
壯漢卻不耐煩了,他撓了撓圓溜溜的腦袋,一臉焦急地破口大罵道:“行了吧,陳老漢,你們父女哭哭啼啼地相認,也不怕出丑,回家去說個夠。”
壯漢罵完陳老漢,正要指使同伙回府,可是總覺得還少了些什么,想了半天才明白,于是將手一伸,橫眉怒眼地對南宮逸玉說道:“小崽子,把借據和契約交回來,本大爺的吉時不能再耽擱了。
“一個月之內未能還清本息,則以女兒作抵押,是吧?”南宮逸玉似笑非笑地看著壯漢,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在這江湖里拳頭大才有理。
壯漢不明白南宮逸玉問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契約上的的確確是這么寫的,于是點點頭,表示認同,南宮逸玉心中一陣竊喜,繼續追問道:“自古嫁娶之事,皆由父母之命,承繼之事,長幼有序,是吧?”
壯漢搞不清楚南宮逸玉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但覺得依然在理,于是又點點頭,可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究竟哪里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他納悶,自己有錢有勢有理有地位,為什么還要回答這個小白臉的提問,這臉丟的太大了,繼而怒喝道:“你小子哪來的這么多話,交了借據和契約,滾你的蛋吧。若延誤了老子的時辰,看我不宰了你。”
“有理不在聲高,閣下稍安勿躁!”
南宮逸玉白了壯漢一眼,然后對著圍觀的群眾揚了揚手中的契約,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請你把陳伯的小女兒放了,帶他的大女兒回去吧,這契約里寫得清清楚楚‘由陳貴之女作抵押’,并沒有指明要陳伯小女兒作抵押,所以按長幼之序,你該帶走的人是陳伯的大女兒。”
南宮逸玉這番話使得整件事變得峰回路轉,同時也出乎別人的意料,圍觀者中反應快的人,見他一句話就把目標從老漢小女轉向“大女”都暗暗喝采,反應慢的竟無顧忌地喝采鼓掌,那場面真叫一個振奮人心。
壯漢聽了南宮逸玉之言,不由得看了一下“陳老漢之長女”,見她雖然臉型不錯,但卻生就滿臉麻子,丑陋異常,他頓時怒火心中燒,趾高氣昂地大罵道:“臭小子,原來你是存心來搗亂的,你也不打聽打聽大爺我是誰,竟然敢來找碴。”
“啊!”南宮逸玉故作驚訝,微微一笑道:“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閣下是誰,不過看閣下這幅尊容,簡直和河里王八有得一比。”
“小崽子,看來你的是活膩了!”壯漢被氣得面色鐵青,“刷”地一下從腰間抽出明晃晃的大刀,刀身在夕陽余暉的照射之下,發出了森森白光凜冽地向南宮逸玉劈去,駭人的聲勢,令得地上的枯葉,四處翻騰。
眨眼之間,大刀便朝著南宮逸玉的腰際,橫劈過來,絢麗的刀光,似乎令得他身體四周的空間,都凝固了,無奈,毫無實戰經驗可言的南宮逸玉,只好向后一騰,自刀光的隙間,避了開去,壯漢微微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十拿九穩的一刀,這小子居然能避開,他一下子赤紅了臉,向前跨了幾步,雙手一舞,那柄大刀,以著同樣的角度和姿勢,再次向南宮逸玉砍來。
“真是可悲且愚蠢的家伙,難道接連使出同樣的招數還有用嗎?或許不應該這么說他,也許他就會這一招半式而已。”南宮逸玉暗自自嘲了起來,眼看大刀即到腰間,已經掌握了大刀進攻的弧度的他麻利地將身子向右一側,同時飛起一腳踢向壯漢的小腹。
壯漢沒料到南宮逸玉動作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被南宮逸玉當即踢中小腹,同時腹內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哇”地一聲大叫,壯漢整個人直直地朝身后撲去五六米遠,頓時摔得鼻血直流,其模樣甚是狼狽。
看熱鬧的人見狀不由一陣大笑,笑聲中還夾帶著些歡欣雀躍的掌聲,壯漢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起袖子將鼻孔周遭的鼻血一抹,繼而惱羞成怒地對著身后的手下咆哮道:“你們這群白癡,還傻愣著干什么,趕緊將小崽子給老子剁了。”
“是!”頓時,兇相畢露的同伙齊聲應道,隨即放開了陳老漢之女,紛紛拔出腰間的樸刀,殺氣騰騰地向南宮逸玉撲了過來。
看熱鬧的人見這劍弩拔張的陣勢,不約而同向后退去生怕傷到了自己,如此一來正好隨了南宮逸玉的心意,同伙們相互間對視了一眼,同時大喝一聲,舉起樸刀便向南宮逸玉砍去。
南宮逸玉自信滿滿地抽出腰間的軟劍,這把劍是母親東方倩臨走時給他的,為了防身之用,平時纏到腰間,當腰帶用,此時他一抽出來,軟劍瞬間變得鋒利無比,這些同伙們見南宮逸玉拿出劍,想來是個練家子,今天踢到鐵板了,不過老大還在后面,此刻他們不得不硬起頭皮上,但是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南宮逸玉的劍就刺到了他們的看到上,眾人感到手腕一痛,手中樸刀也跟著接二連三掉到地上,仔細一看他們握刀的手腕皆出現一條長長的血口,慢慢地血口中滲出絲絲鮮血。
“今天刺斷你們手筋,算是對你們對今日強搶逼婚的小小懲罰,如果讓我再看見你們欺男霸女的話就沒有今日這么便宜了。”南宮逸玉目光冷峻地掃視了這些人一眼,然后大喝了一聲:“還不快滾!”
壯漢做夢也沒有想到南宮逸玉劍法如此了得,他與自己的小弟們嚇得尿流,連滾帶爬地掉頭便跑,他們在奔跑的同時,還不時戰戰兢兢地回頭張望,看南宮逸玉是否追來,看熱鬧的人多數曾受過他們欺凌,見到這等場面,都大喊痛快不止,把平日里所受的氣在此刻全部吐出來。
壯漢跑出許遠,覺得已到了安全地帶,突然停止腳步,狐假虎威地回頭叫道:“小崽子,有種的你就在這里等著,看我家張爺怎么收拾你。”
南宮逸玉將手一動,做了個出劍的動作以示恐嚇,壯漢見南宮逸玉又要動手嚇得掉頭就跑,腦袋正好與身后那名同伙相撞,撞得二人暈頭轉向,皆在原地莫名其妙地轉了三圈,看熱鬧的人又是一陣哄笑,壯漢回過神來后用力踢了同他相撞那人一腳,然后飛快地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中。
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見此事已經解決,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南宮逸玉混跡在人群中悄然而去,陳伯與他的女兒帶著感激的神情不停地在四下散去的人群中張望,試圖搜尋南宮逸玉的影子,不過當所有人都離開后,依舊沒有找到救命恩人的蹤跡,他們在欣喜之余的同時,卻流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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