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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我剛躺好,南成宰已經拎著裝滿水的燒水壺走回了房子,見我換了個姿勢,小妍在我身邊弄著大衣,趕緊接過小妍手里的爐鉤子,把爐子上面一圈一圈的爐蓋子掀開,把水壺坐到爐子上,轉頭問:「怎么了?是不是他耍花樣?」

小妍笑著搖頭說:「沒事,他挺老實的,我幫他脫了外套。」

南成宰身后樸老頭也回到了房間里,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我說:「這人不能這樣趟地上,我去找急救箱,電臺在這屋里,南警官你看看趕緊和醫院聯系,讓他們盡快派救護車來吧。」

樸老頭指的是進門左邊的房間,他自己則快步進了右邊的房間里。

南成宰遲疑了一下,跟著走進了左邊的房間,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看來是有了什么主意。

「是不是現在好多了?你要是疼就哼哼兩聲,要是憋著,會越來越難受的。」小妍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烤著火,一邊和我說話,一邊瞇著眼睛享受溫暖的爐火,暖暖的爐火讓小妍的面色逐漸恢復成白里透紅的正常顏色,她身上的白色高領毛衣雖然滿是血跡和污泥,不過在爐火的炙烤下,漸漸干燥起來。

樸老頭從房間里取出來一個急救箱,撕開封條,翻開蓋子朝里面仔細看了一下,眉頭皺起來問小妍:「這些藥都是做什么用的我也不懂呀。」

小妍面露難色說:「我只知道碘伏能消炎殺菌,別的我也不懂,成宰哥好像懂一些,等他過來弄吧。」

樸老頭點點頭站起身,朝南成宰那邊的房間張望,問:「怎么樣?聯系上沒有?」

「樸大爺,電臺是壞的,根本無法接收和發送任何信號呀。」房間里南成宰回答。

樸老頭一臉疑惑地朝房間里走,一邊嘟囔:「不會呀,我入冬前都是拾掇的好好的才走的呀,怎么會不管用呢?你是不是不會用呀?」

房間里的情況我看不到,不過那房間的門開著,我倒是很清楚能聽到里面兩個人的說話和微弱的通訊設備所產生的電流聲。

「我知道怎么用,機器本身是沒問題的,我覺得是你的天線出問題了。」南成宰的聲音。

「嗯……有可能是這一冬天沒來,天線被鳥碰了吧。」樸老頭有些猶豫的聲音。

「你確定之前都是能用的對吧?」南成宰問。

「是啊,我每天要和水庫那邊報告的,肯定是能用的呀。」

「我上房頂看看天線去……」

「先別急了,反正也是這么晚了,我去找梯子上去看天線,我找到了急救箱,我和那丫頭都不懂,你先給那個小伙子處理一下吧,我看他太難受了,真看不下去呀。」樸老頭的話聽起來還是蠻貼心的,這世上,畢竟還是好人多。

「哎呀,怎么能讓你這么大年紀爬那么高上房頂呢?」

「沒事,你們不在我也要自己上去呀!」樸老頭蠻不在乎地回答他。

兩個人的腳步聲,很快門口兩個人一前一后走了出來。

南成宰皺著眉,走到我身邊,在急救箱里翻了翻,有些驚喜地說:「有碘伏,有縫合線,有繃帶,而且這里還有一些口服的抗生素!」

可是他又看看我的嘴吧,皺起眉說:「他這樣子也不能用口服藥,我也不知道這些口服類的藥能不能用靜脈注射的方法給他用。」

小妍接過他手里的碘伏藥瓶說:「就算能注射,你會打針呀?」

南成宰苦笑了一下說:「為了救命,不會都要試一下呀。」

「你打算怎么辦?」小妍看著南成宰好奇的問。

「你幫我找找看,有沒有細鹽,最好找個玻璃杯,用開水燙一燙。」南成宰把裝著抗生素的藥盒抽出來兩粒膠囊,放在一旁。

小妍起身朝爐子后面的窗臺旁走過去,那邊有個碗架,里面有些鍋碗瓢盆什么的,她找了個瓷杯子,又找到了半袋精鹽。

爐子上的水壺已經開始冒出一股水蒸氣,能聽到壺里面的水沸騰起來,南成宰接過瓷杯子,用熱水仔細地把杯子和杯子蓋一起清洗干凈,小心地在杯子里裝了些開水,皺著眉,輕輕用指尖捏了點鹽放進杯子,蓋上蓋子后馬上讓小妍端到一個干凈的地方放好,然后和小妍一起,小心地用碘伏幫我清洗起傷口。

之前敷在我臉上的草藥已經是半凝固狀態了,很黏,用碘伏清理的時候傷口無可避免地開始疼痛起來。

不過這次我能從喉嚨里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哀嚎,倒也算是一種很好的發泄,我知道我只要能堅持到傷口全面被清理干凈,我活下來的幾率就會增加很多。

這個南成宰還真的讓人有些難以琢磨了。

我是被他傷成這個樣子的,可是看他現在認真地救我的樣子又好像是個救死扶傷的醫生,讓我實在搞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把我外面的皮膚都清理好,又試著用手托著我的下巴,小心地用棉簽蘸著碘伏藥水把我的口腔里也清理了一番。

嘴巴里面的清理過程更疼,疼的我直哆嗦。

「我必須要幫你的傷口進行縫合,會很疼,你要堅持一下。」南成宰從急救包里拿出一個密封的透明小塑料袋,里面果然是兩支半圓形的縫合針和一段褐色的細線。

這些急救用品都是我們國產的,上面都是中國字,我不知道南成宰之前是否用過這些東西,不過看著他熟練地擺弄這些東西,我甚至開始覺得他根本不像是一個軍人,更像是個認真救人的外科醫生。

樸老頭已經回來了,臉上帶著一股驚恐看著南成宰和小妍給我處理傷口,聽南成宰說要給我縫合傷口,趕緊問:「是不是太暗了?我去拿臺燈和手電過來。」

南成宰點點頭,用碘伏仔細地把縫合針線擦抹一番,等樸老頭取來燈具,把我的臉照的明亮起來。

小妍幫他撬開了我的嘴巴,在我殺豬一般的哀嚎中,他迅速在我殘留的舌根傷口上面縫合了幾針,我右邊臉只有一個手指粗的洞,在里面他只縫了一針,左邊就慘不忍睹了,他皺著眉說:「這邊沒法縫,我也不懂怎么縫,先把你的嘴巴里塞滿紗布頂住這些爛掉的肉吧,等到了醫院讓醫生處理才行。」

我像一只任人宰割的豬,被他在嘴巴里塞滿了一堆無菌紗布,無法做出任何反抗。

外面的縫合就快了很多,南成宰也像是熟練了很多,左臉外面也一樣沒法縫合,他只好用紗布塊幫我把臉敷滿,然后用長繃帶把我的嘴巴前后纏了個解釋,只留下我的鼻子和眼睛在外面。

小妍和樸老頭全程都是扭臉到另外一邊不敢看我的。

這頓折騰下來,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

不光我已經是筋疲力竭了,臉南成宰都是大汗淋漓的。

那杯鹽水已經放涼了,南成宰小心地打開蓋子,把那兩粒抗生素膠囊擰開,把里面的藥末倒進鹽水里,用一個棉簽把鹽水攪拌了一會,用一次性針管抽了滿滿一管,拉著我的手說:「我不是醫生,我不確定這樣對你是不是有用,但是現在我更不知道醫生什么時候來,如果你的傷口感染,你一定會死,現在只能冒險試一試,你明白嗎?」

我早被折騰的暈頭轉向,哪里有力氣去回應他,但是,我突然聽出他話語間的一個信息。

他這么努力的救我,根本就是很明確知道我們今晚是不會聯系到醫院的。

我明白電臺為什么不能工作了。

看來今天是不可能等來救助人員了,他應該是準備拖一晚時間,明天他會找機會脫身吧。

容不得我多想,他已經在我手背的血管凸起上用碘伏擦了擦,把針尖小心地扎進了我皮膚下,笨拙地扭轉針頭找了好一會,才把針扎進我的血管中。

消毒的碘伏和避免我傷口發炎的抗生素都沒有止痛的功能,下午時候他給我外用在傷口上的那種止痛藥的藥力已經慢慢消失了,現在傷口又被一頓處理,早已開始猛烈地疼痛起來。

小妍一直在一邊,不過處理我傷口時候她完全不敢看,現在我臉上纏滿了紗布,她才面露恐慌膽顫顫地問我:「是不是很疼?」

樸老頭嘆了口氣說:「那還用說!我太知道這種疼了,我年輕時候上山打兔子,被樹杈子在頭上戳了條口子,縫完針,那晚上給我疼的呦……」他說著,脫下頭上泛著一股子酸臭味道的帽子,扒開頭發給我們看了一道長長的傷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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