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丫頭你給我坐好!」南成宰厲聲命令道,很及時的宣告了他的存在。
我其實一直沒有忽略過他的存在,但是看得出小妍是真的沒明白我的企圖,見她又老老實實地坐回她的位置上,我心里忍不住有些急躁起來。
我能感覺到南成宰的那支槍現在沒有對著我,或許是小妍的溫柔讓他一直對小妍沒什么戒備心,而且我感覺他始終對我們倆并沒什么很強烈的仇恨和敵意,所以他的態度始終算是平和的,不過我還是急于趕緊擺脫束縛,失去自由的感覺非常的不好,讓我很焦慮和恐慌,我很擔心他隨時會轉變態度,萬一失去理智,我和小妍的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雖然目前還沒什么具體的證據,不過畢竟他自己親口承認他已經殺了兩個人,而且他手里還有一把上了膛的自動步槍,面對這種人,我心里真的十分的擔心我和小妍的安全。
就在我還在躊躇盤算著如何脫身的時候,前面的路面出現的狀況讓我的心中驀然升起了一絲希望。
前面的路中間橫倒著一棵已經枯死的白樺樹,從砸倒在路面上激起的泥漿和積雪的狀態來看,應該是剛剛傾倒沒多久的。
路面被封死了,我只好把車停下來。
南成宰皺著眉,推門下車,大步走到那段樹木前,試著拖拽搬動了一番,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效果,那樹木雖然已經是枯朽的狀態,但依舊很重,他搬弄了好半天,那枯樹紋絲不動。
我倒是有些幸災樂禍的,趁他在擺弄枯樹,趕緊朝小妍小聲說:「鑰匙!你包包里!」
小妍這才反應過來,見南成宰在專心擺弄那棵枯樹,趕緊在她的包包里摸找到我的鑰匙串,很快就找到了那把小小的手銬鑰匙。
「大慶……」小妍緊張的嘴唇都直哆嗦,小聲問:「怎么辦?」
我瞪起眼睛,一邊關注著南成宰的狀況,一邊朝她急切的小聲說:「快給我打開!」
小妍的手哆嗦著試了好一會才打開了我右手手銬,我趕緊搶過鑰匙,自己迅速打開了左手的手銬。
我并沒有急于下車,這時候其實我只要把車門一關,一腳油門踩到底就跑,他南成宰就算是美國三角洲特種部隊的也拿我沒什么辦法,我倆也就算徹底安全了。
但是,事情就是這么矯情,明明已經出現了一次轉機,我卻像個傻逼一樣放棄掉了。
我堅信自己能再次制服他,然后送他去公安局。
我對什么特種部隊的只有影視作品中的概念,我覺得那些東西都是藝術加工過的,我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正規警校畢業的警察,我不信在我先手的情況下我會制服不了他,之前讓他逃脫是我太輕敵了,沒想到手銬會管束不住他,這回有機會重來,我會用更加規范的約束方式來管束他,這次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翻盤了!
這一瞬間的沖動加上盲目的自信,讓我忘記了我這個匆忙之中的的決定已經把小妍跟我一起被置入了極端的危險中。
橫下一條心,看了看小妍,讓她把安全帶系好,我還保持著兩手被束縛的姿勢,把主駕駛位這邊的車門小心地推開并虛掩起來,只等他轉回身過來,我就出手制服他。
小妍看出我的企圖,臉色已經嚇得有些發青了,渾身哆嗦著小聲說:「大慶,他有槍,你別和他打了,咱們趕緊走吧。」
「不行,必須抓住他!咱們偷襲他,他不一定打得過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從何而來的。
那顆枯樹很笨重,但是南成宰似乎也是下定了決心要搬開它,他費勁地折騰了一會,居然真的給他拽著在路面上轉了一個角度,路面出現了一個足夠我們的車子通過的缺口。
他似乎是因為搬動枯樹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盡的,靠在那樹木旁面色猙獰地喘了好一會才拍拍身上的污漬朝車這邊走回來。
他身上穿著我的一套警服,現在也都臟的不像樣子了。
那把自動步槍現在也沒有了蛇皮袋的包裹,黑擦擦泛著金屬的寒光背在他的身后。
我接受過槍械訓練,我看出他的那支步槍很像我們的八一式自動步槍,但是槍口形狀不對,它也是折疊槍托,不過槍托的形狀也和八一式不同,所以我基本能肯定這是他們朝鮮的國產步槍。
我們國內現在早就換裝了新式的步槍,連我們派出所現在都有兩支九五式,雖然我沒摸過,不過我們的新式步槍比他這把幾十年前的老款步槍帥氣太多了。
他有些疲倦地走回車的旁邊,似乎對我沒有什么防備,看得出搬動那條枯樹干耗費了他很大的體力,正準備繞過我這邊的前門去到后門,我意識到機會稍縱即逝,全身都緊張起來。
我能感覺到小妍在我身后緊張的渾身都在發抖,她應該也是嚇壞了,一聲都沒吭,應該是知道現在也阻止不了我的行動了。
南成宰的身體已經走過了我的前車門,我手里攥著一只手銬,猛地推開我虛掩著的車門,用最快的速度從車里竄了出來,逼近南成宰的身旁,揚起手中的手銬,猛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我形容起這個動作用了那么多的字,其實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基本上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有,我能清楚聽到一聲金屬擊打到什么的聲音,發出一聲極為清脆的「咔」一聲。
我正以為偷襲再次的手,卻身體猛地朝前面一個踉蹌,瞬間就失去平衡往前撲了下去。
他在我攻擊范圍前方的頭明明沒有朝我這邊看,現在卻已經以一種讓我無法理解的扭轉動作變成了一個大側身,我的手腕就被他像是老虎鉗子一樣的手扣住,順著我的力道被猛地向前方一甩,我近一米八的身軀居然像是片飄零的葉子一樣前空翻一百八十度頭朝下摔在地上。
這一跤我幾乎是滿臉直接摔到了路邊草叢下的冰泥混合物中,立刻眼冒金星摔在地上哀叫起來。
我能聽到小妍尖叫著,也能感覺到一個身影在我倒地的同時竄到了我的身旁,我的哀叫剛喊出口,腹部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腳。
我手里的手銬早就飛到不知多遠去了,這一腳踢得我五臟六腑都折騰起來,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劇烈地嘔吐起來。
「傻瓜!你再敢動一下我就打死你!」他一腳踩在我的胸口,那支步槍的槍管就冷冰冷地杵在我滿是泥巴的臉上。
「成宰哥!求你別打了!」小妍也沖了過來,跪在我身邊用手死死的抓著槍管試圖移走那支上了膛的步槍,一邊大叫:「大慶別亂動,別亂動,成宰哥!大慶知道錯了,別殺他!」
我被踩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滿嘴都是泥巴,還有一股腥味,實在真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放棄了掙扎,躺在地上用力地保持自己能繼續呼吸下去。
「懦夫!需要女人保護的蠢貨加懦夫!」他帶著一絲鄙夷,憤恨地朝我啐了一口唾沫說。
小妍用力地把那支槍管從我臉上撥開,用手忙不迭地把我臉上的污泥清理掉,讓我終于可以正常呼吸,才嗚咽著說:「成宰哥你就放過我們吧,我們真的不會去舉報你,你別傷害我們。」
「我才懶得傷害你們,上一次我怕我出手會傷到這個傻瓜!這次他又來,他居然真的愚蠢到以為他自己有能力抓住我?」南成宰的槍口已經指向了別處,不過腳還是有力地踩在我身上,讓我動彈不得。
我大口地喘著粗氣,大腦中一片空白,我現在已經意識到我在警校學的那些花拳繡腿的招式,在這個專門被訓練成為殺人工具的人面前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小妍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上面現在也是沾滿了血跡和泥污,但是她絲毫不在那些事,又開始費力地想搬開南成宰踩在我身上的腳,哀求道:「成宰哥!大慶喘不上氣了,你先放開他好不好!」
南成宰皺著眉,看了看小妍焦急的臉,低頭瞪著我說:「送我到江界洲!然后咱們相安無事,我放你們走,不要再搞事了,行不行?」
我長長嘆了口氣,心里雖然還有著大大的不甘,但是受制于人,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我被拎著后衣領給拽了起來。
我比他高半個頭,他居然可以像拎小雞一樣把我從地上拎起來。
推搡著,我被他拽回到車邊,他朝小妍揮揮手,命令道:「上車!」
小妍趕緊坐回到副駕駛位上面,使勁關好了車門。
南成宰把駕駛位的車門拉開,把我往車里一塞,正準備拉開后車門也跟著上車,我突然啟動了車子,一腳油門開動了起來。
國產SUV的動力一般,雖然不如那些大排量車的那么霸道,不過現在的車重不大,我這一腳猛踩油門還是能讓車子竄一竄的。
發動機猛地轟鳴一聲,車子猛地向前躥了出去,越過已經被搬開的枯樹干朝后面的山路上沖了過去,我這邊的前后兩個車門都沒關,我就猛踩下油門把車子開動了起來。
我也是臨時起意,知道硬來也肯定是打不過他了,不如干脆直接扔下他跑掉算了,我開著車,我想他應該是追不上的吧。
這是我在這今天做出的又一個混賬決定。
我的車竄出很遠了,車速已經上來了,我正想要松口氣回頭看看的時候,小妍的尖叫聲又在我耳邊響了。
我的頭又被狠狠地砸了一下,我立刻明白我根本沒甩掉南成宰,后視鏡里我看到他剛一只腳踩著后門的踏板上,剩下的半個身子還蕩在車外,他一只手扣在車內的窗上把手,一只手死死抓著步槍,正在用步槍的后把朝我再一次砸過來,我一偏頭,居然躲過了他這一擊。
他的半個身子都在車外,我惡從膽邊生,猛地朝右一打方向盤,車子猛地朝右一甩頭,車尾立刻向反方向一滑,重重地把南成宰的身體摔向外面,只可惜,大開的車門成了他保護檔,他的身體被車門攔住沒有被甩出去,他胳膊一用力,又鉆進了車里,這回把槍口對準了我的頭。
我在后視鏡里已經看到了他的動作,車子已經朝路右側沖過去,我再朝反向用盡全身力量猛一打方向,車子立刻轉頭朝左邊發出一聲刺耳的輪胎打滑聲,同時猛地沖了出去。
我的注意力都在他手里的槍上,哪里注意到我的腳下油門的力道,在小妍的凄厲的尖叫聲中我突然發現我們三個人都開始漂浮起來。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隨即響了起來,我的面前砰然亮起一團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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