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被我突然抱緊,面上微微有些慍怒,但聽著我孩子般的哭腔,她心軟了,輕輕抱著我說:“京京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那么大個人了還哭鼻子?”
我哭著哭著,卻又開懷地笑了出來,樂呵著說道:“哪有,就是兒子想您了!”
岳母臉上浮現一絲紅暈,稍縱即逝。她理了理鬢角,雙手輕輕覆在我手背上。
母子兩溫馨的在雪夜里擁抱著。
我一邊擁抱著岳母,一邊開始回想自己在這個時間點的狀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是大年三十,我在白家過年,妻子和白爸爸在客廳里邊烤火邊看春節聯歡晚會。等會岳母和自己在二樓許完新年新愿后就會下樓。
我看過母親的那本私密日記,回想起來在這個時間點的時候妻子已經被郝老狗得手了,當初白爸爸對郝老狗的辱罵之所以會惹起妻子打了雞血般的頂嘴一方面是因為妻子被人揭短內心有愧,第二個方面…恐怕也是因為妻子被郝老狗草的爽了,在為他鳴不平吧。
一想起被自己當成稀世珍寶的妻子心甘情愿地郝老狗作踐玩弄的模樣,我感覺就好像有一百萬條蟲子在瘋狂地啃噬我的內心。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能是我還愛著自己印象中那個純潔無瑕的小穎,也可能只是我的占有欲不允許另一個男人染指我的女人。
郝老狗,今生定會讓你嘗盡百般痛苦千種折磨,叫你痛苦萬分地活到百歲長命!
我死死地咬著下唇,雙眼又詭異地猩紅了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流淌直下。我知道我已經中毒了,中了仇恨的深毒,按佛家說法便是“嗔毒”,但我不在乎,如果能隨意殺盡想殺之人我寧愿魂魄入九幽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著了魔般的死死地抱住岳母,卻沒注意到力道過大把她勒痛了。直到她我耳邊柔聲呼喚我才反應過來,連聲抱歉。
岳母沒有責怪我,她溫柔地望著我,拿出手帕溫柔地擦拭我嘴角的鮮血,小聲嗔道:“瞧瞧你,是不是平日里火氣中的東西吃多了?嘴角都出血了。”
我微笑地搖搖頭,問道:“媽,過年了,有什么愿望?”
岳母亭亭玉立的轉身望著大雪街燈,微笑道:“媽的愿望,當然是希望我們全家平平安安,永遠健康快樂!”岳母說完,抬起下巴,朝我甜甜一笑。“你呢,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嘛,自然是希望媽青春永駐,開開心心,”我如數家珍。“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我就能和穎穎永遠孝敬媽媽了…”
“你個傻瓜,世上哪有永遠,”岳母戳戳我腦門。“你白爸爸和穎穎,在客廳收看春節聯歡晚會,別讓他倆等久,咱們回去吧。”
我灑然笑笑,點頭稱是,跟著岳母一起下樓。
“老公,上去那么大會兒,干嘛呀,”妻子嬌滴滴地喊。“快陪我和爸爸看聯歡晚會,坐我身邊來。”
何其熟悉的聲音,與我被槍斃前妻子失魂落魄的沙啞聲線不同,現在她的聲音既嬌軟又貼心,就像冬天的暖手寶一樣暖心,讓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暢快起來,但一想到發出這個的喉嚨被那條老狗的生殖器官深深的插入過,我就不由得有種想要作嘔的沖動。
我站在門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擺出一副虛偽到不行的假笑面孔,坐到我那個嬌滴滴的妻子旁邊怯怯地對著白行健喊了一句“爸”。
岳父看了我一眼點點頭便繼續專心看節目。望著他已經近灰的頭發,我的心凄惶不已——爸都這個年歲了,還經得起幾次折騰?倘若讓他知道自己那個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兒已經被他最是憎惡的郝老頭子玩過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不行,我一定要扭轉這個悲劇,我要我愛的人長命百歲,我要我恨的人生不如死!
只是,這件事情要從長計議…我平靜的看著電視節目,原本在胸膛里沸騰的情感像是地底的熔巖一般緩慢而堅定的流動著。
沒錯,不是想要忘記仇恨,而是把它深埋心底,時時刻刻地銘記,催使我有理智地復仇,而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仿佛是從內而外的升華,我感覺整個人都不同了,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身體前所未所有的輕盈。我徑直地站起身,回首望著自己原來坐著的地方,仿佛在那里看到了一個優柔寡斷的自己在“忍辱負重”、在委屈求全,在像條哈巴狗一樣的討好所有人,以為這樣,所有人就都會喜歡他,不會背叛他。
真是天真的可笑。
我知道,那是過去的我,或者說,是前世的我。
岳父似乎是感覺到了什么似的,望了我一眼,我平靜地跟他對視,在他純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我愈發濃厚的血色眸子。
出乎我意料的,岳父并沒有責備我的不敬,反而欣慰地笑了笑。
“哇哇哇,媽你看,爸爸要跟我搶老公啊!”妻子似乎是看出氣氛頗為嚴肅,便拉著岳母的手臂嬌聲道。
岳父滿頭黑線,拍了一下自己寶貝女兒的腦門,惱怒地斥道:“說什么胡話,都多大年紀了,還天天凈在那胡說八道!”
“那爸你剛剛跟我老公對視那么久干嘛!?我還以為你看上他了呢?”妻子摸著自己腦瓜委屈道。
“誒,你別說,行健你剛剛跟京京對視的樣子還真是像極了我們年輕時候熱戀時的模樣。”岳母抿嘴朗聲笑道。
我捂著嘴巴忍不住笑出了聲。
“…”岳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都是你小子惹出來的禍!
在岳父頗有壓力的瞪視之下,我只好扭頭不去看他的窘相,免得事后岳父找我麻煩。
挨妻子坐下后,她馬上把一雙玉足架到我腿上,壞笑著說:“老公,你給揉揉,暖和暖和。”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妻子一雙腳摟入懷里,用大衣裹住。
“暖和吧,老婆,”我假笑說。
妻子“嗯”一聲,撅著小嘴說:“老公,要親親。”
我惡心地想吐。
正當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之時,老丈人扭頭瞅我倆一眼,板起臉訓斥道:“當你爸空氣啊!你們小倆口秀恩愛,回房里去。別在我眼前,礙手礙腳!”說完,抿口茶,繼續專心看節目。
妻子咂咂舌,惡作劇似的竄到老丈人身后,一把跳到他背上,蒙住他眼睛,咯咯嬌笑。老丈人生怕妻子摔倒,趕緊反手按住她后背,同時彎腰,以免滑落。
老丈人一向疼妻子,對她寵愛有加。他們父女情深,由此可見一斑。
岳母見他們父女鬧成一團,沒好氣地說:“穎穎,你個鬼丫頭!你爸爸不辛苦么,還不趕緊從他身上下來!”說完,眼光朝我這邊一掃,又馬上移開。
“下來,鬼丫頭,叫人不省心!”岳母輕拍一下妻子俏臀,威脅道。“再不下來,我拿雞毛毯子抽你屁股了。”
“媽媽饒命…”妻子連連躲閃。“老公,快救人家——”銀鈴笑著撲過來,藏到我背后。
“媽,你要是把我屁股打腫,我就整天賴在你女婿身上。讓他背我走路吃飯,看你心不心疼女婿,哼!”妻子調皮地眨眨眼睛。
岳母瞪妻子一眼,回她道:“你自個老公,還輪不到媽心疼,愛咋地咋地。”
然后又瞪我一眼,命令道:“京京,給媽讓開,非抽她屁股開花不可!”
我留戀地望著這一切,對著岳母淡淡地微笑,感受著身后妻子的溫暖,心想,多么的美好啊,我們這一家人,和和美美,其樂融融。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愿意打破這美好的一切,哪怕它只是虛偽的假象。
然而,世間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琉璃碎。
假象終究是假象。
“叮叮叮!”
電話響了,岳母接了電話,話筒里傳來母親的聲音——
“親家母,除夕團圓夜,喜樂融融美,萱詩提前給您和親家公拜年啦——”
母親出口成章,娓娓道來。“祝您和親家公過大年,行大運!夫妻恩愛,兒孫滿堂,闔家幸福,萬事如意!”
聽著母親優雅知性的聲音,出口成章的文采,我那方才被一家溫馨活熱的身體從頭到腳的冷了下來,仿佛置身萬年的寒冰,只是這一次我已不懼嚴寒。
李萱詩,該死的貝戔人,這一次,我不會讓你那么好過了。
我的雙眼,血色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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