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她能表現出以前沒有的魅力,可她該怎么去對沈惜說呢?難道要她打電話給沈惜:“和我做愛吧,我現在在床上比以前好了!”
施夢縈難以想象這樣的對話。
陷入希望和猶豫中,施夢縈就顯得有些麻木。這幾天徐芃再約她吃飯,都被她推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有沒有機會和沈惜復合的念頭,幾乎又回到了此前對別的男人完全不假辭色的狀態。
一邊想著重新和沈惜在一起,一邊去和別的男人上床,那還是施夢縈嗎?
又到周五,蘇晨約她一起去她表妹所就讀的大學逛逛。蘇晨的表妹剛考上大學,前幾天才報到。施夢縈對此基本沒有興趣,但又不想過于直接地回絕,勉強答應下來。
十分奇妙的是,經過香格里拉的那一夜,施夢縈居然覺得蘇晨十分親近。這真是不可思議的。照說都是和徐芃上過床的女人,應該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情敵”吧?可施夢縈卻對蘇晨完全沒有反感。
那是因為我不愛徐芃,所以根本不介意他和別的女人有關系。施夢縈這樣解釋。
尤其是在孔媛一連十幾天沒來上班的這段日子,施夢縈和蘇晨走得更近,她們的關系幾乎都要超越此前施夢縈和孔媛兩人之間的友誼了。
下班后,施夢縈陪著蘇晨一起來到她表妹就讀的大學。
蘇晨的表妹叫邱晶晶,十分開朗活潑。她早早就在校門口等待,三人聚齊后一塊往食堂走。這也是邱晶晶年后第一次見到表姐,自然說個不停。施夢縈只是安靜地陪在一邊。
和很多人不同,施夢縈對純真的大學生活沒有任何留戀。在那里,她以一種最詭異最屈辱的方式失去了初夜;在那里她自以為和一個大學老師談了一場不計較世俗眼光的純愛,最終卻證明不過是被男人玩了幾個月而已。
邱晶晶讀的大學,并不是施夢縈的母校,也不是大學時那男人任教的學校,但在她眼里,每所學校都差不多。就算不是黑暗的,至少也是陰沉沉的。此刻,她走在校園里,完全無法和那些洋溢快樂,揮灑青春的年輕女孩產生任何共鳴。
邱晶晶當然不會有施夢縈的感受。她剛過完人生中最為輕松的一個暑假,剛脫離枯燥無聊的高中生活,剛擺脫十八年來始終陪伴在左右的父母的管束,她覺得大學哪兒都好。
何況她所就讀的大學,在各類排行榜上,都至少能排進全國前二十名;在個別標準略顯怪異的排名中,甚至還能擠進前十。
在這樣的學校讀書,當然是快樂而驕傲的。
邱晶晶請表姐和她的朋友在食堂吃了晚飯,隨即帶她們逛起了校園,她不停地介紹著教學樓、圖書館、宿舍、體育館……哪怕她自己對這所校園也才熟悉了沒幾天。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她們正走到校園里最大的教學樓邊。邱晶晶介紹說這幢樓是學校主教學樓之一,一排三棟樓并列,其間有過道相連,遠看是三幢樓,走進去才知道彼此都是互通的。她這幾天就在這里夜自習。
施夢縈興味索然地聽著小姑娘興致勃勃的介紹,盤算著是不是差不多已經到了該回家的時間。
這時,一個身材修長勻稱的女人從她們身邊經過。
邱晶晶突然興奮地喊了聲:“宋老師好!”
那女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其實并沒認出邱晶晶是誰,但她還是很溫和地笑了笑,回了一聲:“你好!”
她未作停留,說完就繼續向前走。
邱晶晶轉頭小聲對蘇晨說:“姐,這是我們系的宋老師,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是副教授啦!厲害吧?她是我們系里第一美女老師呢。”
蘇晨望著女人的背影,點點頭,笑道:“好高啊,確實蠻漂亮的,身材也好,你不說我還以為是模特呢。副教授,這么厲害!”
施夢縈有些發愣,這個女人,她覺得面熟。
她肯定不認識一個姓宋的女副教授。但是,她又肯定自己見過這張臉。
她是誰?
姓宋的女人快步向前走,然后駐足在大約二十米外一間教室的后門邊。她微微探著身子,似乎在觀察教室里的狀況。
教室燈火通明。有一個男人沉穩但有力的聲音傳出,不像是學生在自修,倒像是有人在上課。
姓宋的女人在門邊大概站了十幾秒鐘,在施夢縈三人即將走到她身后時,她邁步進了教室,在最后一排找了個座位坐下。
那個男人的聲音沒有停。
施夢縈即將走到教室的正門邊,那個從教室中傳出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同時也越來越熟悉。在從門邊走過的瞬間,施夢縈向門里講臺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個人,果然是沈惜。
他在說些什么,施夢縈其實完全沒有聽到。盡管他的聲音離她是那樣近,每一個字都打在她的耳朵里,但她就是沒有聽進去。她只是聽到了他的聲音,見到了他的身影而已。
同時,她也想起來那個宋老師是誰,自己又是在哪里見過她的臉了。
沈惜家中就曾經擺放過一張他們兩人的合影。
沈惜說這是他的妹妹。同時,他也對施夢縈說清楚了他們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嚴格來講,應該算特別要好的朋友。“哥哥”、“妹妹”只是兩人習以為常的稱呼。
在施夢縈的記憶里,這是她和沈惜在兩年戀愛中幾乎唯一的一次爭吵。施夢縈無法接受自己的男友有一個這樣的“妹妹”,而且還把兩人的合照放在家中。
當然,說是“爭吵”,其實是施夢縈一個人在比較激動地表達想法而已。沈惜幾乎什么都沒說,在她表達完想法之后,他只說了一句話:“其實不用這么激動,這張照片拍了很多年了,在我們相識之前就放在那個位置。不是故意擺給你看的。你不喜歡它,我就把它放起來好了。放松,放松,我去放起來。”
后來,那張照片不知道被沈惜收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段時間,施夢縈一直很緊張,生怕在生活里突然遇到那個所謂的妹妹;隱隱的,她又很想見她,想親眼看看她和沈惜之間究竟是什么樣的關系。
但施夢縈很快就既釋然又失望地發現,沈惜和“妹妹”其實很少聯系。這個“妹妹”有男友,而且很快就決定要結婚。
去年,自己本來也應該和沈惜一起去參加她的婚禮,但婚禮當天她出差在外,就失去了與沈惜分手前唯一一次見他“妹妹”的機會。
沒想到,反而在分手后見到了真人。
施夢縈以前就知道沈惜有時會到大學參加一些活動,和大學生做一點交流。過去他曾經想和施夢縈聊起這些,但施夢縈卻完全提不起興趣。
在她看來,可能沈惜的大學生活過于豐富精彩,但他現在的發展卻平平無奇,所以直到現在,他還忘不了大學時的光彩。這是一種常見的懷舊心理,總覺得過去的風光要勝過現在,所以會有意無意地回到過去風光過的地方去。于是沈惜總要回大學去,和大學生待在一起,去體味回憶自己過去的風采。
說白了,就是在回憶中找尋一些虛無的成就感吧。
事實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還不如踏踏實實在現實中做好當下的事,多發展自己的事業,多賺些錢。沉湎于過去的風光,多么可憐又可笑啊。
當然,施夢縈自認是看重精神而看輕物質的,她絕沒有那么勢利,既然沈惜的收入足以支撐兩人的正常生活,那么就算在自己眼中,他有些不務正業不求上進,她也從沒對他提過什么過分的要求,說過什么難聽的話。
只是,施夢縈從沒想過,沈惜所謂和大學生之間的交流,是正兒八經地站到講臺上。也許他沒有大學的正式教職,他應該也不是在上什么專業課,可能只是在給大學生做職業能力或學習研究方面的講座吧。但這樣的場景和施夢縈想象中與幾個大學生坐在一起空談,仍是截然不同的。
以前沈惜來學校,一直是在做這樣的事嗎?
隨即,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澀涌上心頭。他來這所大學,肯定是因為他的“妹妹”吧!
但這些都不重要。施夢縈發現此刻自己居然都顧不上為沈惜的“妹妹”之類的旁枝末節而生氣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惜身上,自己一直期待能挽回沈惜,今天晚上會是最佳時機嗎?
遺憾的是,她身邊還跟著蘇晨和她的表妹,而那姓宋的女人就坐在教室里,毫無疑問,在沈惜講完課后,她肯定會和沈惜湊在一起。
好不容易在巧合狀態下,遇見了沈惜,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不合適而錯過。
此后的好幾天,施夢縈糾結在懊悔中,甚至幾度不顧一切想拿起電話打給沈惜。無論說什么都好,哪怕直說“你來操我一次,看看我現在是不是進步了”都可以,只要有機會能挽回。她忍耐住了沖動,卻又不得不反復煎熬。
但是,很快,施夢縈就發現,無論遇到什么樣的障礙,自己居然還是走在一條似乎早已命定的路上。在那么多次錯過后,自己居然再次得到了機會!
周三傍晚,施夢縈抱著整整一箱課件,氣喘吁吁地離開公司,她突然發現命運還是沒有拋棄自己。
沈惜就站在她面前。
嚴格講,是沈惜和那個在沈惜家門前和酒吧見過兩次的女人一起站在她面前。
近兩個月來,沈惜第一次和巫曉寒見面。這天下午,為離婚事務而向公司請了長假的巫曉寒約沈惜出來喝咖啡,選的地點就在施夢縈公司附近。兩人閑談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才盡興而散。他們走向停車場時會途經施夢縈公司所在的寫字樓,無巧不巧,恰好在這兒撞見剛下班的施夢縈。
巫曉寒還記得沈惜告訴過她這女孩是他的前女友,此刻見她雙臂大張,環抱著一個沉重的紙箱,額頭上汗水直冒,不由得揶揄地瞥了眼沈惜。
“一日夫妻百日恩,上去幫把手吧,紳士。”
沈惜對巫曉寒的玩笑表示無奈。巫曉寒擺擺手,瀟灑地單獨走了。
沈惜上前接過施夢縈抱著的箱子,開車送她回家。
施夢縈現在住的房子本就是沈惜幫她租的,因此他雖然后來再也沒去過,但還是熟門熟路,很順利地到了她家樓下。
幫施夢縈把箱子搬到樓上,沈惜想告辭離開。
施夢縈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么一個再次與沈惜面對面相處的機會,怎么舍得讓他就這樣走呢?她再三勸他多坐一會,還希望他能留下來吃頓晚飯。
沈惜的本意是想早些回家,隨便吃點東西,好去俱樂部練習泰拳。當然,他也覺得和施夢縈單獨在她家中相處,有些不尷不尬。
但施夢縈再三請求,甚至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憐相。
沈惜終究還是不忍心,在心里對自己說:“算了,也就是吃一頓飯而已。分手就不要再拖拉是對的,但做得太絕,好像也不合適。吃完飯就走,不牽扯其他,應該沒問題吧?”
見沈惜點頭,施夢縈高興極了。繼而她卻又撓起了頭。此前她只顧著勸說沈惜留下吃飯,偏偏沈惜真的點頭后,她才發現這真是個大難題。平時她一個人很少下廚,現在她能拿出什么東西來做晚餐呢?
在廚房好一陣翻箱倒柜,把冰箱里所有看上去能吃的東西全拿了出來,卻發現還是湊不出一頓飯后,施夢縈都快哭了。
焦躁地轉了好幾圈,施夢縈突然抬起雙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你在擔心什么啊?你留下沈惜,真是為了吃晚飯嗎?
施夢縈找借口回了臥室。她下定決心,一定要讓沈惜為不同風格的她而驚艷。
她翻出上周徐芃剛買給她的情趣睡衣。這套睡衣拿到手后,她堅決拒絕穿上它和徐芃做愛。在她看來,這套睡衣顯得過于淫蕩。但這時也顧不得了。施夢縈將原本穿的衣服全部脫去,換上了這套全新的睡衣。
這套睡衣是黑色的。形似肚兜的睡衣上衣十分輕薄,只靠脖子和背上兩條細得不能再細的系帶維系著才能裹在身上。鎖骨以下的位置有窄窄的一條蕾絲花邊,除此之外則都是全透的薄紗,自鎖骨以下包括乳房在內一覽無余。內褲十分別致,網紗質前片和其他類型的女式內褲看上去完全相同,只在襠下開了個小巧的洞,只要輕輕撥開,就能把整個肉穴都露出來。內褲沒有后片,只是從前片抽出六條系帶拉到臀后,上面四條系帶在尾椎的部位扎了個俏皮的蝴蝶結,下面兩根系帶連結著一片類似網兜的透明紗片包住屁股最下端,90%以上的臀部都暴露在外。這樣的設計配上施夢縈無比誘人的肥臀,簡直會令男人瞬間失去理智。
施夢縈打開臥室的門,盡可能嘗試著用風情萬種的姿態走了出來,雖非刻意,但因為她的臀部過于豐滿,所以裸臀不可避免地左右搖晃著。沈惜乍見到時,不免也有片刻失神。
眼前的場景,超越了他對施夢縈的了解。同樣的睡衣無論出現在丁慕真還是袁姝嬋身上,他都不會驚訝。甚至假如某一天姐夫秦子暉喝醉了告訴他,自己姐姐沈惋有一套這樣的睡衣,他也會覺得十分正常。但施夢縈穿上這樣的睡衣,做出現在這樣的舉動,卻令沈惜意外。他張開嘴,過了差不多半分鐘才合攏。也就是差不多過了這長時間,他才意識到,施夢縈這是在誘惑他。
這套睡衣媚而不妖,淫而不俗,何況還是穿在一個豐滿的美女身上,如果不是在眼下這個場合見到,沈惜肯定要好好地上前貼身欣賞一番。
但沈惜現在沒有這個心情。他腦海里飛速地轉著念頭,考慮著面對這個局面自己該怎么做。
一度沈惜甚至有些小小的感動。他很清楚施夢縈為什么要這么做,以及做出這樣的舉動,需要什么樣的決心和和準備。當然,沈惜不知道過去的三個月里,施夢縈已經通過和別的男人間的特殊來往,完成了心理和肉體上的雙重準備。
但即使沈惜有了那么一點點感動,他也不準備對兩個人的現狀做任何改變。分手,是他思考很久之后做出的鄭重決定,并不是一時沖動的結果。既然如此,他也不會因為一套睡衣,一點感動,就輕率地推翻這個決定。
沈惜平復了一下呼吸,用玩笑的口吻開口說:“你能穿成這樣做飯嗎?”
施夢縈愣了一下。她的經歷其實很單調,在她的全部經驗里,不管是大學里那個男人,還是徐芃,這時候都應該主動走到自己身邊,撫摸、親吻自己。
可沈惜眼神清明,笑容溫和,口氣輕松,這種狀況,自己應該怎么誘惑呢?
沈惜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微笑但堅定地說:“算了吧,真讓你這樣去做飯,濺出油來會燙到的,我還是回家去吃吧,再見。”
一邊說,沈惜一邊就往門邊走。雖說他有信心絕不會精蟲上腦做出什么不恰當的事,但是畢竟要面對一個巨大的誘惑,他有什么理由非要這樣考驗自己呢?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趕緊閃人要緊。
施夢縈慌了,她連忙攔在沈惜身前。她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么。或許應該擺出一副嫵媚的樣子,說些誘惑的話?
換成蘇晨,這時或許會說:“你回去吃什么呀?不如留下來吃我吧……”
換成袁姝嬋,這時或許會說:“我好餓啊,我想吃你的大雞吧……”
可施夢縈卻只能憋到幾乎就要哭出聲來。她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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