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與臟活與床戰》
林雨霞:龍門的鼠王林舸瑞之女,同時也是他的接班人,負責處理過龍門諸多見不得光的地下事務,所謂的“做臟事的人”。
不過,年紀輕輕的她還沒有,足夠全盤接手龍門,黑暗面事務的閱歷與魄力。
與過去為鼠王做過事的博士是舊識,并曾經跟隨博士學習在黑暗中的處世之道,目前正以使節的身份出訪多索雷斯,并在當地度假。
玻利瓦爾,多索雷斯,26號沿海公路邊——
如今是晚上十點左右的光景,明明是喜歡夜生活的人最為狂歡的開始,喧鬧的酒吧賭場在這座城市,最盛大的大獎賽節日期間,卻顯得十分安靜。
吊燈如一朵朵向日葵般在天花板上綻放,遠處的吧臺上潦草地排列著無數的系列洋酒,馬賽克風格的黑白墻壁頗為深沉。
這里的燈光雖耀眼,卻顯示不出喧鬧;音樂雖鳴響,卻是頗為典雅的古典樂;紅酒雖嫵媚,卻又是那樣迷人。
在有些幽暗的角落里的一處沙發邊,黑格子的桌布上,透明的高腳杯里盛著紅色的瓊漿,曖昧的色調侵蝕著牢不可破的心靈。
在優雅的古典樂中慢慢地舉起酒杯,晶瑩的液體中仿佛散發著微光,映照著這里僅剩的兩名來客。
“祝賀你,女士,為作為觀眾的我們帶來一場精彩的表演。”
我輕輕一笑,向著眼前這位酒吧的女主人舉杯。
“沒什么可祝賀的……無非只是順勢而為。”
她向我點了點頭,舉起了酒杯。
“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可以,迪蒙博士。”
“那么——雨霞,干杯。”
在這間被林雨霞在大獎賽期間,順手收為戰利品的酒吧里,在一片昏黃之中,兩人不約而同地舉起高腳杯,輕輕一碰,一圈圈漣漪散開。
昏暗的燈光下,互相盯著彼此眼神中的迷離,像是要捕捉飄忽不定的鬼影,將酒杯中的玉液一飲而盡。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借著口中醇厚的酒勁,我欣賞著眼前這名札拉克女性的面容。
比起昔日在龍門與她見面時那一身典雅的裙裝,被這座城市的氛圍所渲染的她,便顯得隨性許多。
頭頂那對本來十分引人矚目的圓耳朵,此時被一副頗有濱海風格的太陽鏡所遮掩,讓她的打扮在冷艷中帶上了幾分活力;
一頭柔順的粉發被梳理成干練冷眼的蘑菇頭,背后扎起利落的長辮,垂落的發絲掩映著姣好的面容。
林雨霞的五官生得十分標志,細細的柳葉眉下一對透著淡金色的丹鳳眼。
正上下打量著坐在她對面的我,挺拔的小鼻子下,淡粉色的嘴唇邊似乎還殘存著紅酒的余液。
視線滑過白皙的脖頸,緊隨而來的便是只被一件,黑色比基尼泳衣所包裹的上半身,胸前的飽滿在泳衣與白色系繩的,束縛下依舊呼之欲出。
盈盈一握的腰肢正微微地扭動著,將平坦柔軟的小腹與可愛的小肚臍,十分工整地呈現在眼前,展現著這名札拉克女性凹凸有致的身段。
再稍稍往下看去,隨性地扯開了拉鏈的黑色牛仔褲下,白色的三角泳褲若隱若現,身后引出一條細細的尾巴,仿佛在引誘著人們做更進一步的遐思。
同時又將視線引向那雙綿密,卻又不失修長的白皙雙腿。除了右腿的綁帶與時不時,在雙腿下搖晃的長尾巴之外。
這雙大腿毫無遮掩地展現著,林雨霞身為女性的柔軟。
而在足底,一雙涼鞋將小腿的緊繃收束,同時還展現著那一排,精心涂抹上了藍色指甲油的腳趾,叫人的內心升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
林雨霞單手托著酒杯,披著一件紫色的外套,卻更加映襯出了她苗條的身材與冷艷的氣質,讓我感到眼前的這個札拉克女人既美麗,又危險。
“昔日在龍門的時候,承蒙林老先生照顧,不知令尊近來身體如何?有時間的話,我還想登門拜訪呢。”
對于這位林雨霞的父親,被稱為鼠王、在黑暗中掌握著龍門地下勢力的林舸瑞,我全然沒有對待她這樣的親近感,更多的是一種屬于同類的敬重。
我曾經以部屬的身份為那位鼠王辦過很多事,也曾與他的這位愛女有過親切的往來。
只是此時此刻,作為分別站羅德島與龍門兩方勢力,陰影中處理黑暗面事務的人。
雖不意味著一定要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互相廝殺,但關系也絕不會親密。
所剩下的,大概也只有作為同行的互相欽佩與欣賞了。
“父親還是老樣子,退隱之后雖說也算是樂得自在,脾氣卻是越來越暴躁起來,若是登門拜訪也就只能感謝,迪蒙博士的好意了。”
說罷,這冷艷的札拉克女性晃晃尾巴,搖了搖頭。
“父親每每提起年輕往事,總要喋喋不休,唉聲嘆氣之余,還不忘對我有所教育。“
“明明迪蒙博士也算與父親有舊交,更是在過去幾年對我多有照顧點撥,他卻說什么……”
“如果不對說這番話,鼠王就不是鼠王了。而如果你不理解她的做法,說明你作為他的接班人,還有待于打磨。”
我干笑了兩聲,看著已經漸空的酒杯,主動拿起那開過的酒瓶,為林雨霞將酒杯滿上,然后將自己的高腳杯里也添上紅酒。
“雨霞,雖說我與你們家也算頗有舊情,不過你可曾想過,若是羅德島與龍門有了利益糾葛、甚至兵戎相見,那我等又該如何相處?”
札拉克女性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但是手中的酒杯卻在微微地顫抖著,耳朵也不自覺地動了動。
眼見她沒有回話,我也只能舉起酒杯,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那紅色的瓊漿便翻起絢爛的舞蹈:
“……雖然這些大概不應該由我來告訴你,但是既然雨霞愿意這樣坦誠相待,“
“那我想自己也該有所回報吧——簡單來說,因為我和你的父親,林老先生,是一類人:我們都是站在黑暗中的人。”
林雨霞聞言,向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至少沒有完全知道。”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到。
“因為在我看來,作為林老先生的接班人,你尚有迷茫,也還沒有足夠全盤接手龍門陰影中,事務的閱歷與魄力。”
說到這里,我舉起高腳杯,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然后飲下一大口紅酒: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吧。雖然看起來你解決得很好,讓這件事有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結局,”
“不過我聽說,這次你和暉潔,都是作為龍門的代表來到多索雷斯的。”
“我和暉潔也算多有來往,但肯定比不上自年輕時就認識的你們,這一次你與她搭檔參加了,這場多索雷斯的大獎賽,不知你對她怎么看?”
“幼稚。”
幾乎不加思考,林雨霞就給出了這個簡單粗暴的答案。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過酒吧的窗戶灑在身上,我先是向她點了點頭,但是卻又很快搖了搖頭,托著酒杯慢慢站起身,看著天邊的雙月:
“你或許會覺得,她那種十分光明的想法很幼稚。誠然,只靠著公理與正義,是沒有辦法在這個混亂的世界活下去的,更遑論拯救什么人了。”
“而要做到這一切,還是要靠黑暗手段——這也是你的父親,林老先生,還有我,都會去做的事情。”
“……那么,迪蒙博士剛才說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雨霞端坐著,用尾巴敲了敲沙發,將目光停留在站起身的我身上。酒吧內昏暗的燈光照耀著她,呈現出一絲暗淡的色彩。
“這就是我們這一類人的矛盾了。”
說到這里,我有些悲哀地搖了搖頭,然后長嘆了一口氣。
“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影。但是,沒有光明的陰影,會變得毫無意義啊。”
看著用認真的眼神望著我,翹首以待地等著解答的札拉克女性,我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回味著自己短暫又漫長的人生,在半晌后才慘笑道:
“說來諷刺,我們這些站在黑暗中的人,一直以來做的事情都是自相矛盾的。”
“就拿我來說——你應該也見過阿米婭吧,雨霞,我欣賞她作為羅德島最高領袖的善良,希望她那顆晶瑩剔透的善良之心,能夠永遠保存下去,”
“救贖更多的人;但是另一方面,我又憎恨她過分的仁善,一次次為她對敵對者,手下留情的婦人之仁扼腕嘆息,”
“恨不得她最后能變成和我一樣,壞事做盡的混蛋。”
“仔細想想,林老先生在貧民窟備受愛戴,但想必你比我還清楚,他的手上沾著多少人的血吧?這也是古往今來,無數英雄豪杰的矛盾之處。”
“剛正仁善之人,根本無法在這個混亂的世界上活下去,只有墮落的惡人,才能依靠作惡贏得一切;”
“但是在自以為是土豬,卻立志要拱白菜的惡人勝利之后,你又如何指望他能行善?”
“這樣的惡人為了自己與自己所捍衛的利益,什么都可以毫不猶豫地舍棄,什么壞事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出來,”
“也只有這樣站在黑暗里,站在陰影中的人才能稱王稱霸。”
“可是你又怎么指望這樣的人在功成名就之后,為了人民的幸福,為了更好的未來,而舍棄自身的利益?”
“為了最后的勝利,為了穩定的秩序,就連貧民窟的百姓都可以舍去,這樣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又有什么不可以犧牲的呢?”
“這一次是貧民窟,下一次是龍門近衛局,再下一次是整個移動城市嗎?”
酒吧昏暗的燈光照在林雨霞的臉上,她捧著高腳杯的手停在了原地,嘴唇微微地顫動著。
作為曾經親身經歷了龍門那一切的她,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我的話語。
我頓了頓,看向了窗外的月光,開口道:
“好人萬民稱頌卻活不下去,惡人千夫所指卻樂得逍遙,現實就是這樣的諷刺。”
“所以后來我想通了,要想結束這一切的方法只有一種,就是讓所有的臟事都交給惡人來做,”
“保護著純潔無暇的好人,讓不會墮入邪道的好人得以施展拳腳,踐行公理正義。”
說到這里,我回過頭,看向坐在昏暗燈光中的那名,煩躁地搖晃著尾巴札拉克女性,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在龍門,魏長官,林老先生,你們的父輩便是這樣,用光明與黑暗中不同的方式守護著這座城市;在羅德島,這么做的人是阿米婭和我。”
“所以,作為鼠王的接班人,雨霞……我們這樣站在黑暗中的人,”
“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那些,在你看起來十分幼稚的好人,處理掉所有黑暗中的臟事,守護著他們所堅信的公理正義,邁向更好的未來。”
“但是,沒有了被黑暗保護的光明,骯臟的黑暗一無是處,只剩下骯臟。”
“所以,雨霞,明白了嗎?我們這種站在黑暗中、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并非是為了做臟事而做臟事。”
我慢慢地坐回了沙發上,狠狠地飲下一大口高腳杯中的酒。
“看著在龍門與這里都經歷了這么多,也依舊在心中堅信著公理正義的暉潔,你應該感到欣慰與如釋重負。”
“如果未來的龍門沒有了她那樣的光明,我們這種黑暗中被千夫所指的人,就會真正成為下水道里的老鼠,人生就會變得意義全無,”
“徹底淪為笑話——我想這也是魏長官與林老先生,會讓她和你一起來到,多索雷斯度假的理由:想必,他們也希望自己分別代表著,光明與黑暗的繼承人,”
“能夠在接管龍門之前得到歷練,理解彼此之間的立場,完成真正的磨合吧。”
說到這里,我輕松地笑了笑,看著沐浴在酒吧那昏暗燈光中的林雨霞,然后端起酒杯,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見此,她也在復雜的眼神中,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后慢慢舉起高腳杯,將那翻滾的瓊漿喝干凈。
身為同類的兩個人不言不語,像是要掩蓋這有些沉重的氣氛,我主動端起酒瓶,再次為眼前這個冷艷的札拉克女人滿上。
然后又給自己的酒杯填上紅酒,酒吧內昏黃的燈光讓人眼神迷離,紅色的玉液反射著光芒,慢慢地沉落在杯底。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舉起酒杯:
“本來到這里只是與鑄鐵和艾雅法拉,她們在考察之余度假,所以很感謝你能邀請我來這里,雨霞。現在就不再談那些了……干杯。”
“……等一下。”
當我正要干杯的時候,卻被林雨霞攔住了。
“我現在……心情有點沉重。所以,陪我一起喝吧,迪蒙博士。”
說罷,她慢慢從那昏黃的燈光中站了起來,慢慢搖曳著婀娜的身姿,搖晃著紅酒杯,慢慢走到我的身邊,走到了窗外投進來的月光之中。
然后坍塌般地坐到了我的身邊,甚至連尾巴也靠在我的身上。隨后,無需多言,兩人默契地一同舉起酒杯,將滿滿的瓊漿暢快地一飲而盡。
“我們在黑暗的泥沼中前行,守護著理應守護的東西。”
夜明星稀,月上柳梢。在燈光與陰影的交錯中,在黑暗中饑渴而需要安慰的靈魂湊在了一起,于無邊的昏暗中遨游著。
站在黑暗中,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身為同類的兩個人靠在柔軟的沙發上,無意識間緊貼著身體,不斷地向著杯中倒著酒,推杯換盞。
卻又不是為了品嘗那醇厚的口感,毫不愛惜地一次次一飲而盡。轉眼間,酒過三巡,眼前的酒瓶已空,徒留眼前兩盞高腳杯中所剩半杯的殘液。
甘美醇厚的瓊漿玉液,將勞累一日后的兩人,所剩無多的理智攪得混沌。
醉意仿佛就像是一潑辣油,澆在心中因為兩人獨處而燃起的星星之火上,血液的循環頓時讓身體變得有些躁動。
“……迪蒙博士,陪我。”
林雨霞慢慢抬起頭,晃了晃耳朵,伸出右手,用食指抬住了我的下巴,說出了這般曖昧的話語。
理所當然地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為鼠王做過事的我也清楚,像是她這樣的女人,要是下定了決心,大概就不會再更改了。
于是,我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隨即,眼前這個冷艷的札拉克女人抬起下巴,親吻著我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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