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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出行

董家大院表面上的安靜沒有讓董詩詩半分安心,她坐在姐姐的床邊,心痛不已的替昏迷的董清清擦去額頭的汗水,五姨娘坐了會兒看董清清臉色好了點,就起身離去了。董詩詩回屋里叫來了綠兒,把事情一說,嚇得綠兒也臉色發白,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讓董詩詩暗罵了一句沒用。

綠兒用濕毛巾擦了一會兒,董清清悠悠睜開了眼睛,茫茫然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姐,你沒事吧?你別嚇唬我……你,你要是難受,你大聲哭出來啊。”

董詩詩看董清清的表情,莫名的有些心驚肉跳。

“你姐夫……他真的死了?”

董清清用肘支起上身,定定地看著董詩詩,聲音頗為飄忽地問道。

董詩詩垂下頭,嗯了一聲。

董清清咬著嘴唇,沉默片刻,突然翻身下床穿上繡鞋,道:“走,你帶我過去……我,我要親自去接他回來!”

“你瘋了么?”

董詩詩叫了起來,“現在外面妖魔鬼怪一大堆,我剛才差點就被人抓去強奸了!你現在卻要出去?”

董清清也不多說,只是拿過外衣批上,道:“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便是。”

董詩詩原地繞了個圈子,一跺腳,追了出去:“姐,等等我!”

綠兒苦著個臉抓著手里的濕毛巾,猶豫再三,還是沒敢追出去隨兩位小姐而去。

董詩詩不知所措的帶著姐姐四處找了找人,云盼情鷹橫天都不在,她又被剛才的事情嚇的不輕,連姐妹二人過了巷子去鏢局叫人也覺得不安全,最后一咬牙一跺腳,拉著姐姐直奔側院客房,大叫道:“慕容極!你在不在?”

沒有回音,董詩詩又喊了兩聲,這才見到最里間的客房開了門,慕容極打著哈欠從里面走了出來,驚訝道:“二小姐,這么晚了什么事?”

董詩詩還沒開口就見董清清上前一拜道:“慕容公子,妾身急需往書院去一趟,路上恐有歹人,希望公子能護我姐妹二人周全。”

慕容極眉頭微皺,旋即注意到董清清神色凄楚,董詩詩眼中帶淚,當下回屋抓過外衣穿上,點頭道:“好,咱們走。”

董詩詩走出兩步,想起什么,關切道:“慕容極,你那鐵盒可帶好了?”

慕容極答道:“帶好了。縱然不在身上,也無人拿的到,二小姐盡管放心。”

這邊三人剛剛出發,云盼情和董浩然已經到了書院,門口護院消失不見,大門卻仍然敞著。兩人對視一眼,匆匆趕了進去,到里面才發現遠遠的一堵墻后火光沖天,也不知道在燒些什么,急忙奔了過去,才發現鷹橫天正一臉不甘的望著墻后的火光。

“鷹爺?我那女婿……他的的尸身現在何處?”

董浩然急急問道,卻沒有什么悲痛,更像是關心那尸體是否能帶來什么有用的訊息一般。

鷹橫天指著那火頭,恨恨道:“是我栽了,中了別人調虎離山之計,那尸體……哼!”

“莫非……就在火中?”

董浩然顫聲問道,看鷹橫天點了點頭,長嘆一聲,咬牙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與我家作對!如果為了什么幽冥九歌,就放馬過來搶啊!”

說到最后,毅然變成不甘的嘶吼!

鷹橫天沉聲道:“現在鎮上已經潛進來不知道多少邪魔外道,我看你這女婿應該是一大早來了書院,卻不巧看到了什么,被人滅了口。現在焚毀了尸體,多半是他殺人的手段十分特別,單從尸體上就能知道是誰。現在這里群魔亂舞,想必誰也不愿意過早暴露身份。”

那兩個護院被鷹橫天叫去喚齊家人來,說話間齊家人老老小小已經趕了過來,家丁們手上提著燈籠跟在一邊,看到這火光,齊老爺一邊喚人去組織滅火,一邊過來向董浩然做了個揖,然后躬身向鷹橫天行了個禮,恭敬道:“鷹大人,小民齊承運,不知深夜傳喚,所為何事?”

鷹橫天冷目如電,迅速的在齊家老老小小身上掃了個遍,淡淡道:“不知貴府最近可有陌生人借宿?”

“回大人。并無生人。”

“半月之中,可有外地學子來此讀書?”

“回大人,亦無。”

鷹橫天斜斜掃過一眼,看到云盼情正不經意似的溜達到了那群家眷之中,看似隨意的打量著,當下微微一笑,繼續問道:“齊先生書院開了很久了吧?”

“托大人洪福,已有十一年了。”

“家里的人,最近都還好么?”

“謝大人關心,一切安好。”

鷹橫天看云盼情還沒看完,打算多問幾句,卻見云盼情蹦蹦跳跳的過來,笑瞇瞇地問道:“這位大爺,那邊那個小姐姐是您閨女么?”

齊承運垂下頭道:“是的,不知這位姑娘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

云盼情呵呵笑著,無意般道,“我就是瞧她身子太弱,像我餓了好幾天的時候似的。看來你們開書院的,也很清苦么。”

鷹橫天瞇起眼睛,遠遠看了過去,雖然看不真切,但那個修長苗條的青春少女,確實看起來有些古怪,雙腿站在那兒竟有些打顫,臉色也蒼白得很。

齊承運道:“謝姑娘關心,老朽今后會多注意……鷹大人,天色已晚,不知道大人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鷹橫天淡淡道:“沒什么了,打擾你們休息了,抱歉得很。”

“大人也是為了辦案,小民們自當盡力,大人若是無事,小民退下了。”

鷹橫天看那邊火勢已熄,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齊家老小退下去后,慕容極三人才趕到這里,董清清隔著墻壁聽鷹橫天講述完剛才發生的事情,身子晃了幾晃,最后卻沒有暈倒,董浩然過去攙住了自己女兒,緊鎖著眉頭。

眾人一起往回走去,鷹橫天悄悄湊到云盼情身邊,問道:“你看出什么古怪了么?”

云盼情點了點頭,輕聲道:“齊家女眷神色都有古怪,尤其是那個小女兒,雙腿僵硬股胯微岔,多半是這兩日間遇上了歹人。”

“也就是說,有淫賊潛在齊家?”

“這我就不知道了……”

云盼情笑了笑,悠然道,“也許人家家里特別,女孩子都身子虛弱呢。”

鷹橫天掃了一眼她看起來天真無邪的笑臉,緩緩道:“云姑娘……”

“什么?”

“清風煙雨樓,果然名不虛傳。”

云盼情哼了一聲,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吐著粉嫩嫩的舌尖道:“你想說我厲害呢,就拿出點表示來,繞著彎子夸人,沒誠意!”

接著嘟囔道,“不過你說得倒也沒錯,清風煙雨樓,兩袖清風啊……人家都吃不飽。”

若不是董清清一臉木然的就走在一邊,鷹橫天差點笑出聲來。董詩詩都差點忍不住,強掐了自己一把,才沒笑出來。不過一想到姐夫慘死,連尸骨也沒留下,心頭又沉重起來。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才好。

看著董詩詩沒了精神的樣子,鷹橫天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頭。

他們一行人離開后不久,旗門書院的大門,就沉重的關上了。

齊承運遣退了不相干的人,帶著兩個女兒一路往最內里的屋子走去。里面是一間客房,屋子的角落里,子夜蝶正在把頭上的紗布打好最后的結,被削掉的耳朵處疼得他齜牙咧嘴。還有一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中年人正把一把假胡子小心的裝到一個鹿皮口袋里,聽到門響,他頭也不抬的說道:“他們走了?”

齊承運深深吸了口氣,隱忍道:“走了,都走了。”

那中年男人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瓶,丟給齊承運,道:“拿去吧,這是你和你夫人的,可保半月不死。”

齊承運雙手劇烈顫抖著,但還是裝好了小瓶,顫聲道:“我……我女兒的呢!”

子夜蝶哼了一聲道:“老頭少廢話!你女兒我們還不舍得讓她們死,拿了你的藥就滾蛋!你女兒留在這兒,自然能保住命。”

“你!”

齊承運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但被自己的女兒拉住了袖子,他回頭看了看淚眼盈盈的姐妹二人,痛苦得閉上雙眼,轉身走了出去,關上門,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就這么被他留在淫魔之手,齊承運踉蹌著離去,心痛道,“你們……你們不得好死!”

沒走出兩步,身后已經傳來小女兒還帶著幾分稚氣的驚叫聲,伴著依稀可辨的裂帛聲。他頓住步子,怔怔站了一會兒,直到聽見屋內又傳來一聲壓抑的痛苦嗚咽,才低下頭,老淚橫流的快步離去。

屋內,子夜蝶把齊家小女兒拉到自己身邊,把她的裙子扯下,在那片白白凈凈還沒有毛發的恥丘上扣摸著,粗糙的手指摳的深了,她就疼得渾身一顫。

那個中年男人并未對害怕的站在一邊發抖的姐姐動手,只是慢條斯理的收拾著擺在桌上的零碎,都是些小刀藥粉空管之類的物件,慢慢對子夜蝶道:“我早告訴過你,動手不能太急。死一個書生事小,驚到了董浩然,事情就麻煩了。”

“哼,我在孔夫子面前玩這小妞兒干得正爽,被這么個書呆子看見,我怎么管得了那么多。要不是齊老頭,我都不知道這是董家的女婿。”

子夜蝶沒有擒到董詩詩,還被削了一支耳朵,心中火大,摳著齊家小女兒下身稍感濕潤,便褪了自己褲子,把她壓在桌上,抬高一條細腿從屁股后面奸了進去。

小姑娘陰戶尚干,加上破瓜不久,頓時疼的哀叫起來。她姐姐在一旁聽著,臉色紅白交錯,別過了頭去。

中年男人慢慢站起身,伸手往懷里摸了摸,確定東西都在,交代道:“你看好這里,現在鎮子混亂,別老大來時咱們丟了這落腳的地方。我再去董家廢宅看看,這幾天折了四五個弟兄在那邊,肯定有什么古怪。”

子夜蝶淫笑著道:“你去便是,齊家有我足夠了。”

說完也不待那中年男人出門,赤著下身拔出棒兒就去抓那姐姐。

那姐姐瑟縮了一下,終究不敢躲避,被他摁在妹妹旁邊,一樣脫掉下裳,這次連扣摸兩下也沒有的,便把粗硬陽根惡狠狠刺了進去。

中年男人一走,屋內只剩下一男二女,子夜蝶興奮的在妹妹體內抽插兩下,再換到姐姐身子里刺上兩次,胡亂的撩開兩女身前衣服,一邊豐腴一邊青澀,各有各的手感,一邊緊澀無毛,一邊柔軟多汁,一面撫摸兩人乳房,一面品著兩個不同陰戶,淫樂無比。

姐妹二人絲毫不敢反抗,姐姐雙手蒙臉枕在桌上渾身顫抖,妹妹雙手抓著桌面嗚嗚哭泣,只有兩人身后子夜蝶的喘息,透著骨子里的愉悅。

突然哐啷一聲,窗戶大開,一股夜風卷簾而入。子夜蝶微微皺眉,狠狠挺了兩下,拔出棒兒站起身子,旋即發覺不對,立刻提起了褲子,拿出獨門蝶刃在手,慢慢挪向窗邊。

姐妹二人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妹妹驚訝得抬起頭看著窗子,姐姐也慢慢張開蒙著臉的手,豐滿的屁股意猶未盡一樣微微搖晃著。

“何方高人?出來見見吧,別藏頭縮尾的!”

“來,把裙子穿上。你們是中毒了么?讓我看看。”

身后突然傳出清脆悅耳的稚嫩女聲,子夜蝶大驚回頭,一個云白衣裳的小姑娘正拉起赤著下身的姐妹二人,替他們把脈。

正是削了他一個耳朵的云盼情!

“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子夜蝶知道不是這個女孩子對手,眼神飄忽立刻看向了門口處。

云盼情卻不理不睬的只是專心把脈,閉目想了片刻,突然睜眼一笑,道:“我能解了,你盡管動手吧。”

子夜蝶一愣,旋即發覺身后大門一聲輕響,一股勁風直襲自己背心。連忙轉身雙手一格,一聲悶響,他雙臂一陣劇痛,竟被震得臂骨發麻!衣袖生生被震碎成片片碎布!

抬頭看去,雙手曲成鷹爪閃電般抓來的,正是自己剛才還去引開過的鷹橫天。

百忙中子夜蝶雙手把手里蝶刃往鷹橫天身上一拋,雙肘一分雙掌搶攻鷹橫天胸口,同時一腿踢起一張椅子隔在云盼情與自己之間,準備靠這一招之威爭取逃走的時間。

那知道鷹橫天不閃不避,一聲低喝鷹爪后發先至,指尖瞬間到了子夜蝶咽喉前寸許。

喀的一聲輕響,子夜蝶雙掌本已拍上鷹橫天胸口,卻突然失了力道,軟軟垂了下去。

他的喉骨已碎,被鷹橫天一爪抓碎。他的臉色漸漸發紫,雙目也凸了出來,喉嚨里悶聲響著,仿佛不相信自己就這么被一招殺死。他的頭軟軟垂下,褲襠里一陣腥臭,精水屎尿盡數泄了出來。

鷹橫天對著他漸漸無神的雙眼,淡淡道:“方才你跑得掉,不過是我不想殺你。”

“好臭。”

云盼情皺著眉在鼻子前扇著,“鷹大哥你真討厭,我還要去搜解藥呢,你把他弄這么臭做什么。”

鷹橫天松開手,子夜蝶的尸體啪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沉聲道:“你救一下齊家眾人,我去找剛才離開的那個男人……事辦好后回董家,今晚沒什么要做的了。”

云盼情點了點頭,蹲在尸體邊一邊搜著一邊悠然道:“京城的小吃,我可記在帳上了。”

兩個面如土色的小姑娘看著比自己年紀還小一些的云盼情神色自若的在大男人的尸體上翻翻找找,不由得面面相覷。

鷹橫天本以為夜深人靜的小鎮,要找一個不知道去干什么的中年男人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結果卻輕松得很,董家廢宅董夫人清修的宅院門外,那中年男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四肢猶在抽搐。

人是找到了,只不過已經斷氣了——而且是一劍穿喉。他手上還帶著鹿皮手套,扣著一把暗器,只是還沒出手就死在了別人劍下。

鷹橫天蹲在尸身旁,仔細地看著創口,緊鎖著眉頭。

半晌,他才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廢宅里面燃著長明燈的祠堂,隱約可以聽見低低的誦經聲。除了祠堂,周圍的一切都那么黑暗,暗到什么也看不清。

鷹橫天打了個冷戰,猶豫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返身回董家去了。

看來,他這次想要做成想做的事情,怕是難如登天了……

董詩詩送姐姐回房睡下之后,自己也草草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綠兒膽小得很,伺候她躺下便一溜煙的縮回外間床上鉆進被窩里去了,也不像平時還和她聊兩句天。

不過董詩詩今日也沒有聊天的興致,姐姐剛才那副雙目無神腳步飄忽的樣子讓她一陣陣心痛,卻束手無策。王總鏢頭他們死了,現在姐夫也死了。還會有人死么?

都是因為那趟鏢么?董詩詩氣惱的下定決心,明日逮個機會,一定要當面問清楚慕容極,這趟喪門鏢究竟對江湖人來說是個什么玩藝!

這么氣鼓鼓得翻了幾個身,想必是跑來跑去身子疲了,不知不覺便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董詩詩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自己的眼前一直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然后有人扶著自己一直走啊走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被擺弄著一會兒跪一會兒拜的,最后腦袋都發沉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東西遮擋著自己的視線。

最后,一個男人說了句什么,接著眼前的東西就被掀開了,她努力的去看那個男人是誰……然后就醒了,瞪大的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床頂。

“古里古怪……”

董詩詩念叨著爬起來,收拾好不久,還沒決定今天穿那件外衣,就聽見蓬蓬的敲門聲一連聲響著,“二小姐!老爺叫!”

“知道了!我又不是聾子!”

董詩詩心情本就很差,當下拉開門把起床氣一股腦吼在了敲門的人身上。

綠兒連忙從身后把外衣給她披上,道:“二小姐,去看看吧。別……別是又出事了。”

董詩詩想了想也對,立刻一溜小跑去了正廳。結果那邊大門緊閉一個人都沒有,正要發作,身后上氣不接下氣的老管家跑過來追道:“二……二小姐,老爺……在鏢局。大小姐已經過去了。”

“啊?”

一邊往鏢局走著,董詩詩一邊嘀咕,這一大早的,爹要干什么?

哪知道走到鏢局門口,就看見她的姨娘們一個個拎著包袱帶著丫鬟被三四個鏢師護著上了門口排成一列的馬車,有的神情木然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暗自竊喜,除了三姨娘竟全在這里。她拉過最后那個丫鬟問:“怎么了這是?”

那丫鬟畏縮的垂頭答道:“二小姐,老爺……把夫人們都休棄了,每人送了一個丫頭五千兩銀子,我們這就要被送走了……”

“那……那三姨娘呢?”

“老爺說三夫人最先走了,沒和我們一道。”

董詩詩皺起眉頭,完全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看到這些可憐女子就這么被遣散,莫名的心頭有氣,大踏步去了鏢局正廳。

踏進門,一眼看去,鷹橫天云盼情和董清清都在,穆陽石柳他們五個也在,只是不見慕容極。

董浩然看到她進來,點了點頭道:“你來了,正好,我有事要說。”

董詩詩張了張嘴,本想問那些姨娘們的事情,轉念想到近日的連串異常,心中一動,不再開口,過去坐在董清清旁邊,董清清伸過一只手來,姐妹兩人握在一起。

“鷹爺,云姑娘,不知道我剛才說的事情,您二位能答應么?”

董浩然轉向鷹橫天那邊,恭敬地問道。

鷹橫天看向董詩詩,緊皺著眉頭像在猶豫,云盼情卻干脆的點頭道:“沒問題,和董家姐姐們走一遭便是。這小鎮挺悶的,能出去轉轉也好。”

董浩然舒了口氣,“那……鷹爺的意思?”

鷹橫天躊躇半晌,搖了搖頭道:“不好意思,我暫時不能離開這邊。這次……就由云姑娘幫忙吧。”

董浩然臉色閃過一絲陰霾,旋即隱去,微笑道:“既然鷹爺留在這邊有事,我也不便強求,鷹爺留下,以鷹爺的武功,我也可以安心許多。”

“姐……咱們要去哪兒?”

董詩詩聽了兩句,一頭霧水,不由得開口問道。

董清清在一邊低聲答道,“每年爹都會有一段時間出門去咱們老家,修整董家宗廟祠堂,你還記得么?”

“記得……不過爹不是從來不帶咱們的么,一直都是一個人去的啊。而且……不都在春末時候么。”

董清清道:“這次出了事情,爹想提前,又離不開身,便打算叫咱們代他過去,順便……順便把他的骨灰安葬。”

說到最后,聲音有些哽咽,夫君尸骨無存,她卻連他是怎么死的都不清不楚。

董詩詩皺眉道:“這時候咱們出門?……不太安全吧。”

董浩然清清嗓子,道:“詩詩,爹已經拜托云姑娘了。”

看董詩詩聽見云姑娘三個字一臉的不樂意,又繼續道,“新來的五個年輕人聽齊鏢頭說功夫也不錯,我打算讓他們陪你姐妹二人過去。具體路線我已經告訴齊鏢頭了,由他帶路。往延州去也不算太遠,相信七八天就能回來……最近這里亂,你們姐妹離開一陣,也少讓爹費心。”

董詩詩皺著眉頭看向小楊子他們五個,他們都面無表情的靜靜站著,看著董浩然。

延州是接近東北邊界的地方,距離旗門鎮所在的中州有不少路程,按董詩詩的性子她自然不會反對難得的出門機會,她看了看姐姐沒有意見,便也點頭同意:“好吧,爹,還有別人去么?我娘呢?”

董浩然搖搖頭道:“你娘清靜慣了,不愿意出門。你們去就是了。帶足銀票,以備不時之需。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盡快上路。路上千萬小心,詩詩,尤其是你,一定不要再外面惹事。你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劍鳴已經到了。”

“劍鳴要回來了?”

董詩詩雙眼一亮,“他不會變成道士了吧?”

董浩然道:“你趕快收拾些衣物,劍鳴長成什么樣子,你回來便知道了。”

董清清拉了拉妹妹衣袖,兩人一道出去準備行李。

鷹橫天見董詩詩出了門,五個年輕人也都離開去準備出行必備品,屋內只剩下鷹橫天云盼情和董浩然三人,鷹橫天這才開口問道:“董總鏢頭,你這安排,是否有什么用意?如果明說,鷹某放下手中的事情,護這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董浩然搖了搖頭道:“沒別的用意,鏢局近日雞犬不寧,讓她們姐妹倆找個由頭出去一段時間而已。”

鷹橫天沉默地盯著他,沒說信,也不像不信。

云盼情笑瞇瞇的抿了口茶,咂了咂嘴,道:“好苦……真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喜歡喝這東西。董大叔,我跟著去是沒問題啦,不過我不太明白,萬一要有人向董家兩個姐姐下手,這里應該更好保護吧?出門在外的時候意外可多了,我站在樹底下睡覺都生怕遇見雷雨呢。”

董浩然苦笑道:“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真要來了,避也避不掉。”

“董總鏢頭……”

鷹橫天突然道,“你似乎已經有他們會遇上什么的心理準備了吧。”

董浩然微笑著看著鷹橫天,面色絲毫不變,淡淡道:“我不懂卜卦算命。不然……我也不會死了女婿,不是么?……云姑娘,這次旅途長遠,需要給你準備些換洗衣物么?”

云盼情看了看自己身上衫子,雖然衣料上好現在也有些蒙塵,便開心的點頭道:“謝謝董大叔,我這件衣服出了門就沒換過,我都覺得難受了。師父總說料子好,隨便擦擦就干凈了……她騙人,哼。”

董浩然笑道:“小事一樁,你去……”

他本想說詩詩,轉念一想道,“你去清清那里,挑幾件衣服帶上,不用和她客氣。”

董詩詩回屋隨便抓了兩件衣服拿了條汗巾塞進包袱里,便坐到床邊等著姐姐來叫,倒是綠兒興高采烈的收拾來收拾去,拉拉雜雜替她塞了一大包,還興奮得問她:“小姐,你以前用的鞭子要不要帶上防身啊?”

董詩詩一想碰上的淫賊功夫都那般厲害,灰心喪氣道:“不帶不帶,就拿些普通行李就是。真打起來,你小姐我連人家的毛都摸不到!氣死我了。”

綠兒討了個沒趣,扁了扁嘴把包袱一背,默默站在了董二小姐身后。

收拾停當后,董清清和云盼情叫上了董詩詩主仆,因為董清清丫鬟婚后便遣出了房,這次也沒再叫,綠兒便一人背了兩個包袱,門口已經停了三輛馬車,鏢局眾人已經準備妥當,正在候著。

齊鏢頭是書院齊承運的遠房堂弟,只是平時住在鏢局,大早聽說了昨夜的事情,因此見到云盼情格外殷勤,上去就把她背后的包袱接了過來,道:“總鏢頭交代盡快上路,咱們到了下個地方再用午飯,委屈各位小姐了。”

“吃得飽,早晚無所謂。”

云盼情笑瞇瞇的跳上馬車,反手去拉董詩詩,董詩詩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讓她拉了上去。

齊鏢頭趕著第一輛馬車,車內坐著聶榮春和韋日輝,放著眾人的行李雜物。

石柳神色鎮定,韋日輝卻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時從窗戶往遠處看看。

第二輛馬車便是最豪華的一輛,董家姐妹坐在里面,云盼情靠著門口,穆陽趕車。

第三輛馬車最為簡陋,里面也沒有坐人,小楊子和石柳并排坐在前面駕車。

三輛馬車排成一線,緩緩出鎮向東北而去。

出鎮不遠,第三輛馬車不著痕跡的拉開了一段距離,石柳看著心不在焉的控著韁繩的小楊子,低聲道:“聶陽,你想出什么了么?”

聶陽搖了搖頭,“多半是夏浩的反擊。這幾天他可能看不出除了他安排的兩人其余人是友是敵,但這種情況換了我,我會選擇把這三人全殺掉。”

“也就是說他打算在外面動手?”

柳婷的手不自覺地按上刀柄,沉聲道,“在鎮子里他怕什么?”

聶陽遲疑了一下,謹慎道:“他在鎮子里沒把握,或者鎮子里他在忌憚什么。”

柳婷沉吟道:“還有一種可能,他打算向幽冥九歌下手了……”

她看聶陽仍然毫無反應,不由得道:“你不擔心么?靠一個慕容極如何防得住那么多宵小之徒?”

聶陽微微一笑,淡淡道:“靠他一個人自然防不住。”

“他有幫手?”

聶陽笑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讓他來幫我的人不會給我派來一個廢物。”

看到他眼中突然出現的尊敬之色,柳婷不禁問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聶陽看了看別處,不愿多說,只簡單道:“一個我很佩服的人而已。”

說完便岔開了話題,“既然知道夏浩有什么陰謀,你我就該多加小心。畢竟韋日輝敵友難分,說不定也是來幫夏浩的。”

柳婷點了點頭,用刀鞘輕拍了一下馬臀,嘴里低喝了一聲,讓馬車快了幾分,往前面兩車那邊趕去,低聲問道:“董家三夫人……是你做的么?”

聶陽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柳婷臉上閃過不忍,輕聲道:“我……不喜歡你這報仇的方式。”

聶陽微微一笑,淡淡道:“報仇就是報仇,這本就不是什么會讓人喜歡的事情。我仁慈的最大限度,便是他遣走的那些女人,我并沒有對她們怎么樣。”

“這趟出來,再回去也不知道會有怎么樣的變化……”

柳婷輕嘆口氣,一直平靜的臉上顯出幾分疲倦。

聶陽向馬背上抽了一鞭,催的馬兒又快了幾分,“不管什么變化,我都需要。夏浩的死活,我本也不放在心上。”

三輛車靠近后,二人也不再說話,在不確定其余人功夫的時候,一切謹慎為上。

一行中只剩下董詩詩和云盼情偶爾的說話聲。

一路行著,天色逐漸變化,淡灰色的薄幕逐漸遮蔽了陽光,平添幾許憋悶,路邊雖然偶有新綠,剩下卻大半是枯藤老樹,初時董詩詩還新奇的張望窗外景色,沒一個時辰,便沒精打采的窩在姐姐懷里,打起了盹。

正午在小鎮上用飯,齊鏢頭買了幾塊油布,備在了馬車里,說是看天色,恐怕會有一場大雨。但眾人都覺空氣干燥無比,雖然天色陰沉,多半也下不起雨來。

董詩詩憋了一上午,本想叫些好酒好菜爽快一頓,奈何董清清不允,最后只有乖乖吃了些清淡小菜,小楊子他們本是單獨開了一桌,董詩詩覺得無聊,硬是并成了一大桌,吃飯間董詩詩云盼情兩個半大丫頭對上小楊子和穆陽兩個還算有話說得年輕人,倒也過得飛快。

午后行路更是一路無話,未末申初時分,隊伍停了片刻,董清清尋了個沒人所在,匆匆解決了腹中憋脹。用草紙揩抹之際,卻突然感到有視線在瞧著自己一般,心中一驚,卻四顧無人。莫明心里一陣發毛,連忙回了車上。除此之外,倒也再無其它事情發生。

天擦黑時到了落腳的地方,客棧不大,飯菜也難以入口,眾人草草填飽了肚子,便開了客房休息。因為屋子只容得下兩人,董家姐妹一間,綠兒和云盼情擠在了一間屋子,齊鏢頭帶著韋日輝,穆陽和聶榮春各占一間,剩下兩人,自然也只能睡在一間屋中。

董詩詩雖然精神不錯,也挺想出門轉轉,無奈姐姐一臉倦容,愁眉不展,自己也不好開口,姐妹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睡下。綠兒和云盼情卻一見如故,兩個小丫頭躺在床上嘰嘰喳喳,也不知要說到什么時候,說的興高采烈時候,云盼情還就地露了一手內功,再遠處伸手一抓,扯掉了綠兒的抹胸,把她驚得目瞪口呆,然后才注意到自己酥胸畢露,紅著臉和云盼情笑鬧成一團。

韋日輝和齊鏢頭自然沒什么話說,聶榮春和穆陽竊竊私語了一陣,和衣而臥。

只有聶陽和柳婷這兩人心事重重,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坐在桌邊,呆呆的出神。

到了二更時分,聶陽一個翻身倒進床里面,笑道:“我要休息了,大通鋪上你不介意,現在反到不成了么?”

柳婷側目看了看聶陽空出的地方,容身睡覺到是足夠,但這床確實太小,兩人在上面并排一躺,一旦有個翻身,就定然要變成貼面而擁一般。和大通鋪她自己縮在一個角落區別自然大得很。而且在那邊五人同臥彼此防備得很嚴,后幾夜更是晚上沒什么人在睡覺,搞得她現在也困得厲害,猶豫再三,穿著衣服走了過去,慢慢把被子攏成一條隔在中間,躺在了床上。

耳邊聽著聶陽綿長有力的鼻息,不知怎么她心跳莫名快了幾拍,她紅著臉面朝外躺好,卻總覺得背后有股熱氣離自己那么的近,這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情,她還真是頭一遭遇上,一時間腦子里混亂不堪,胡思亂想起來。迷迷糊糊中,漸漸睡去。

聽她呼吸漸漸平穩,聶陽反倒睜開了眼,他微微側頭,看著柳婷的腦后,一小段白玉般的頸子在發絲間若隱若現,他悠悠看了一陣,閉上眼往里挪了挪身子,靜了下來。

第二天天色陰沉的更加厲害,眾人也都從空氣中嗅到了幾許潮意,董詩詩討厭雨天,越看天色越是郁悶,最后索性把簾子掛上,悶在了馬車里。

這一日要穿過中州北部的連綿山區,半途沒有市鎮,齊鏢頭買好了可以直接食用的肉干醬菜,連同干糧一起收好,打算午后若不下雨,便尋個干凈地方吃了,若是下雨,就在車上對付。

幸好到了午后,天色雖然更加陰沉,猶如傍晚一樣,但還是沒有一點雨滴落下,只有偶爾一兩只燕子,幾乎擦著地面飛過。

馬車停到了山腳的羊腸小道上,看起來往前是大段的山路,而且這里附近還有溪水的聲音,眾人便卸下油布鋪開,擺出準備好的食物準備用飯。

“有人陪我去洗洗手么?”

董清清愛潔,雖然沒抓摸過什么,但聽到水聲能洗洗總是好的。董詩詩和云盼情見到吃得準備好,怎么也不愿挪動步子,綠兒猶豫了一下也沒作聲,反倒是小楊子開口道:“大小姐,我陪你去吧。”

董清清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吧,就在那邊也不遠,有什么不對我喚你們便是。”

看沒有人反對,她自己踱了過去。到了溪邊,她揉了揉額頭,撩了些清水潤濕了臉頰,清涼的感覺讓她煩悶稍減。她本就不喜歡人多的所在,偏偏這幾日天天都要跟著這些人。夫君的死給她帶來的傷心漸漸變成麻木,只是那她一直在車上抱著的骨灰壇子總是提醒她什么。

兩日來,她一直在心底隱隱懷疑著胡玉飛,但不愿深想,只要一去想,頭就會痛。

嘆了口氣,她撩起溪水洗凈雙手,甩了甩水珠,然后輕輕搓掌想等干了再回去。

胡亂看著溪水,才突然發現自己身后竟站著一個人!一個神色木然傳著寬大長袍的男人!

她回頭要喊,就聽那男人啞聲道:“別喊,清清,是我!”

她雙手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深深吸了口氣,望了望看不見那邊,想必那邊也看不見這里,才低聲道:“你來干什么!我……我不想見你!”

胡玉飛輕輕嘆了口氣,匆匆道:“我現在不能久留,我知道你夫君出事了,相信我,不是我做的。我跟過來是怕你出事。我冒險現身,是為了提醒你,有一批人在打你們的主意,他們都警覺得很,我也沒查到更多,我沒法子去通知你的那些保鏢,只好告訴你。”

“你……你說的是什么人?”

胡玉飛緊張的望了望那邊,他跟過來時就認出了聶陽,所以十分忌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里面沒有什么淫賊,應該不是摧花盟,總之肯定不是善意。你想辦法提醒一下你身邊的人。”

“我……我怎么提醒啊?”

董清清皺著柳眉,為難至極。

胡玉飛側身看了看,似乎綠兒覺得不對,起身要往這邊過來,連忙道:“跟著你的五個年輕人,那個長得很秀氣的少年,用劍的那個,你找個私下的機會告訴他……你……你就說是我告訴你的。不用怕他泄露口風。他功夫很好,一定能保護住你。我先走了,被他們發現便不得了。”

胡玉飛匆匆說完,一撩袍腳飛身跳過小溪,快步避進了山角之后。

綠兒過來奇怪道:“大小姐,還沒好么?大家都快吃完了。”

董清清強笑了笑,道:“我心里不舒服,自己待會兒。沒什么,咱們走吧。”

過去胡亂吃了兩口,湊近董詩詩問清了五個鏢師姓名,出發時董清清道:“我做這輛氣悶的很,想去后面那輛透透風,石柳,你和我換下好么?”

柳婷愣了一下,但也只好點頭道:“好,只是路上風大,如果小姐不舒服,咱們再換回來。”

說著看了聶陽一眼,面帶疑惑。

聶陽也不明白為什么,只有微微搖了搖頭,然后扶著董清清坐到自己身邊。

董詩詩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云盼情拉住,她不滿的嘟囔了兩句,坐回了自己車子。

上路后不多久,董清清便道:“小楊子,你……你讓車慢些,我有話想對你說。”

第三輛馬車再次慢慢與前面拉開距離,這時董清清才躊躇著開口道:“小楊子,我……我剛才聽人告訴我,有一伙人,可能要對咱們不利……”

聶陽頓時一愣,然后奇怪道:“大小姐,誰告訴你的?你為什么告訴我?”

董清清猶豫片刻,咬牙道:“是……是一個姓胡的人告訴我的,他……他和我曾經相識。但他不能暴露身份,他說我告訴你,你不會告訴別人什么。也……也能護得我們周全。”

聶陽雙目一轉,立刻明白了是胡玉飛過來通風報信。心念微動,想到這批人很可能是被胡玉飛誤會了,他們不是來對董家姐妹下手的,倒是多半要對自己不利。

他側頭看了看董清清有些慌張的神情,安撫道:“大小姐,你盡管放心,有我小楊子在,決計不會讓旁人動你一根汗毛。”

說到旁人二字,刻意重重頓了一下。

董清清自然不明白他的話中含義,垂首道:“那便多謝了,我和妹妹兩人手無縛雞之力,全靠你們了。”

聶陽微微一笑,“這是我們職責所在,應該的。至于那姓胡的人,我也認識,大小姐放心,我不會說出他的。”

他看風吹的董清清有些發抖,想了想,脫下身后外衣給她披上,柔聲道,“大小姐,風大小心著涼。”

董清清感激的報以一笑,拉緊了披在身上的外衣防被吹掉。

馬車行進頗有些顛簸,到了山道更是明顯,董清清被晃的時不時靠到聶陽肩上,雙手緊緊抓住坐著的木板,也依然難免,貼得近了,少年帶著些汗味兒的氣息熏的她有些迷蒙,雙頰不覺開始泛紅,低聲找起了話茬想轉移心神:“小楊子,你家里還有些什么人啊?”

聶陽微笑道:“我家里還有一個妹妹。她身子不太好,我在這邊賺夠了錢,便去找她。”

董清清奇道:“你父母呢?”

聶陽收起微笑,淡淡道:“全死了。我很小時候就死了。”

董清清連忙道:“對……對不起。”

心中同情心起,柔聲道,“你這般年紀,真是不容易,我……我回去告訴爹爹。求他多給你些銀兩吧。”

聶陽瞇起雙眼道:“那也不必,……有些事情,還是自己動手的好。”

董清清遠遠看見前面馬車窗戶里董詩詩露出頭來,正向自己這邊張望著,神情有些奇怪,仔細一看,心下有些了然,回頭問道:“你……可有成家的打算?”

聶陽笑道:“身無長物,如何成家?”

董清清心頭凄苦在談話中稍減,微微笑道:“我瞧你面容俊秀,人又善良,一定會有一段好姻緣的。”

說著往董詩詩那邊含笑看了一眼。

董詩詩氣鼓鼓的縮回了頭,她聽不到那邊說了些什么,只看得到姐姐和小楊子正有說有笑好不快活,自己卻悶在這馬車里,石柳悶聲不吭的坐在最靠門處,綠兒凈顧著和云盼情說笑,一時間自己好像被遺棄了一樣,心頭一酸忍不住嘟囔道:“那小楊子,真是登徒子,一見我姐姐,就笑的開了花,哼!”

“哦?”

柳婷疑惑的從車門探出身去,望了一眼,心里也感覺奇怪,但沒說什么,又坐了回去。云盼情笑道:“小董姐姐,大董姐姐人那么和氣,肯定誰和她說話都要笑瞇瞇,而且她那么好看,男人會色迷迷也不奇怪呢。”

“什么大董姐姐……”

董詩詩沒好氣的回道,“我姐姐又不是老鼠,不打洞!”

云盼情吐了吐舌頭,用手指捏了捏舌尖,笑道:“師父就老說我官話說得不好,舌頭都不如腰軟,現在看來果然有道理呢。不過我捏著舌頭還是軟些。不然小董姐姐你也捏捏看?”

董詩詩看著云盼情瞪著大眼湊過來吐著粉嫩舌尖的樣子,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伸手在上面捏了捏,笑道:“你沒錯,軟得很。比我腰都軟。”

云盼情嘿嘿一笑,坐了過去,突然伸手捏到董詩詩腰間,“我不信,我要比比看。”

兩個年紀相若的姑娘頓時笑成一團,互相呵起癢來。

柳婷在一旁冷眼看著,心底隱隱有些羨慕。再次探身出去看了看后面,聶陽依然在和董清清說笑,不免心中有些忐忑,若是聶陽心念一動,對董清清有了什么計劃,那這個失貞在前,喪夫在后的女子,也太可憐了些……莫非,真的是男人的心腸比較硬么?

正自感嘆之時,突然馬車急停,眾人身子一晃,柳婷立刻握住刀柄,撩開門簾探身出去。最前面的馬車不知為何停了下來,山道狹窄,那車擋在中間也看不清前面發生什么,穆陽穩著馬車不致下滑,向前喊道:“齊鏢頭!怎么回事?”

聽不到回答,柳婷伸足在馬背上一點,身子輕飄飄落在前面馬車頂上,往前看去,卻是幾塊大石橫在路中,說什么也無法前行,更古怪的是,駕車的齊鏢頭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些石頭,嚇傻了一樣。

“齊鏢頭,齊鏢頭?”

柳婷喚了兩聲,齊鏢頭才回過神一樣轉過頭來,神色木然聲音有些沙啞,沉聲道:“看來此路難行,咱們要繞道了。”

韋日輝從車里探出身來,看了車頂的柳婷一眼,道:“這些大石若要清理倒也不難,不必換路了。”

聶榮春在后面勸道:“這些石頭就算全推到坡下面,也要費好大功夫,不如繞路吧。”

穆陽把馬車交給云盼情,從車旁擠了過來,看了那些石頭一眼,道:“清理到也不難,就是太費功夫。繞道吧。真不知道誰這么缺德,往路中疊這么多石頭。”

柳婷沉吟片刻,縱身跳了過去,展開身形飛快地站上那堆石頭頂端,四下張望著,這山道并不很陡,一邊貼著山壁,另一邊則是一個斜坡,坡也不很陡,但并無可通之路,馬車無論如何也無法繞過這堆石頭。她環顧了一邊,突然問韋日輝:“韋日輝,剛才車停前有什么不對勁么?”

韋日輝皺眉道:“沒有吧,剛才車一停榮春就出去看了看,他說沒什么。”

柳婷狐疑的看著齊鏢頭和聶榮春,這時聶陽從后面趕了過來,看了看情況,揚聲道:“小石頭,發現什么了么?”

柳婷搖搖頭,道:“我往前去看看。小楊子,你把這些石頭清理一下,咱們不要改道了。”

說完她跳下石堆,謹慎的往前路探去,雖然對方的目的很可能是要逼他們改道,但這堆石頭并非不能清理,其中說不定另有陰謀。而且第一輛馬車停在轉角,前面發生什么根本看不真切,韋日輝的話不一定可信,聶榮春更是十有八九在說謊。

探了很遠,路上沒有發現什么,兩旁的坡草木茂盛,一時也無法全部探開,返回馬車處,聶陽和韋日輝已經把石頭盡數推到了坡下,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面帶微汗。

雖然事情奇怪,但什么也沒有發現,無法確定任何事情,董清清回了第二輛馬車,穆陽趕車磨傷了手心,與韋日輝交換了位置,聶陽依然和柳婷趕著第三輛馬車,除了董詩詩譏笑了兩句穆陽手掌嬌嫩,大家都沒什么話。

再次上路后,聶陽把董清清的警告簡略向柳婷說了,柳婷滿腹疑竇,卻不知從何問起。

一路上兩人都加倍提防,只待那些人出現,但偏偏一直到了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吃飯時齊鏢頭和聶榮春連打了幾個噴嚏,多半染了風寒,讓董詩詩嘲笑了兩句,勸他們早些回房休息。

住宿依然按著昨日安排,天陰氣悶,除了綠兒和云盼情兩人尚有精神說笑幾句外,連董詩詩也早早的爬上了床。

這次柳婷也不再矜持,提神警戒了大半天,什么也沒有發生,頗讓人氣悶,睡覺時和聶陽商定了輪流戒備,約好了后半夜聶陽叫醒她,便倒頭睡下,顧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

只不過這一覺并沒有被打斷,聶陽并沒有叫她,而是讓她和董家姐妹一樣一覺睡到了雞鳴日升。草草抹了把臉,柳婷整理好睡得凌亂的衣服,出門前低聲說了句謝謝。

到門口準備上路,才發覺少了兩人,柳婷和聶陽對望一眼,心道不好。

董詩詩以為韋日輝和齊鏢頭多半是睡過了,氣鼓鼓的過去對著門板一陣亂拍,不想卻無人回應,不由得奇道:“這兩人作什么去了?難道昨夜溜出去嫖院子了么?”

綠兒天真地問道:“什么叫嫖院子啊?”

“去去去,小姑娘家別亂問。”

董詩詩隨口打發著,看了看廊里沒有小二,心念一動,一腳踹開了門。

雖然腳疼得厲害,但看到門應聲而開,董詩詩還頗為得意,心道:“哼哼,不要讓本小姐抓到你們在睡懶覺!”

云盼情在一邊笑贊道:“小董姐姐好高明的腳法。”

董詩詩確實抓不到他們在睡懶覺。

因為屋內根本沒有人。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亂,應該是睡過,向著外街的窗子開著,看來屋內的人是從這里離去了。

董詩詩滿臉疑惑地走到窗邊,“他們……他們去干什么了?”

說完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連退了幾步。

云盼情快步過來扶住她,“怎么了?”

董詩詩面色有些發白,指著窗外道:“血……血!”

打開的窗子外,果然有一灘鮮紅的血跡,赫然染在窗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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