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正要下車,虎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臉悲傷地說:“虎牙,記住我的話,不能束手就擒,聽他們擺布。你要拔出刀砍他們。咱們犬牙別的不會,就會殺人。”
虎牙深深望他一眼,拍拍他的手,掀簾下車。
虎爪看著他,沒有出聲,只擺擺手,眼睛濕潤了。
虎尾追上來,想再說什么,沒說出口,兩眼通紅。
他們都清楚,這一分別,只怕難以再見。只覺得用盡千言萬語,也無法道出內心之萬一。
虎牙向前走幾步,回頭說:“你倆別哭喪個臉啊,等我回來,我請你們喝酒。”眼睛一瞇,露出微笑來。
虎爪垂下頭,不忍再看。
虎尾笑得比哭還難看,叮囑道:“這頓酒,你可一定要請的。不然,我不答應。”
虎尾頷首,瀟灑地一揮手,邁著方步朝黑犬營走去。
黑犬營建在荒郊野外,三面是山,被綠油油的田野所包圍。外觀看去,是一座占地寬廣的山莊,有高高的圍墻,有軒昂的門臉,有朱紅門扇,有白玉臺階。
不知底細的,哪會想到這里竟是黑犬營的老巢吶?
推門進去,走幾步便是二道門。門口站著門衛,黑衣腰刀,面目冷酷。
虎牙掏出一個帶著黑犬像的腰牌,才得以進門。進了門,象進了一條長長的胡同,兩邊各有幾個門,墻很高,看不到里邊的景象。
胡同盡頭,又是一個大門。門里是一座大房子,在門外就可以看到它的青瓦頂。這里就是黑犬營的指揮所,也就是管家大人的所在地。
別的門都是關著的,而這道門卻是開著的。
虎牙望著那青瓦房頂,想到大管家在里邊等著他,想到這里就是自己的鬼門關,不由心一沉。
在進門之前,虎牙抬頭望望天空,蔚藍欲滴。轉頭瞧瞧日頭,萬道金光,令人不敢直視。他手打涼篷,嘆息道:“活著多好啊。”心一橫,仍邁著方步進門了。
一進門,和平時不同,仿佛空氣中透著陣陣寒氣。
進門后,剛邁出兩步,只見前邊的假山后躥出兩個人來,攔住去路。
二人皆三十左右,灰色勁裝,腰懸配劍。一個瘦高個子,紅臉,酒糟鼻子。另一個麻臉,右臂上纏著幾圈鞭子,象條黑蛇。
他們都沖著虎牙冷笑,象獵人盯著獵物似的。
“你們何人?”虎牙站住腳,打量著二人。
“咱們是宮廷侍衛。”瘦高個子答道。
虎牙一驚,拱拱手說:“兩位所為何來?”暗忖,宮廷侍衛跑這里來,要對我下手?
瘦高個和同伴對視一眼,說:“我叫黃九,武當派弟子,人稱‘一劍震黃河’。”指著同伴說:“這位叫秦七,少林俗家弟子,人送綽號‘一鞭壓九城’。”
“失敬,失敬,都是名門高手。”虎牙點頭道。
二人面現得意之色,互相瞅瞅,有點笑意。
黃九直視著虎牙,問道:“你是黑犬營的犬牙嗎?”
“是。”
黃九又問:“你名叫虎牙?”
“對。”
“你曾經殺過九十九人?”
“不錯。”
黃九上下瞅著虎牙,問道:“其中包括八名江湖好手?”
“都說那八個是好手。”
黃九跟秦七對視著,說:“秦兄,他象犬牙級殺手嗎?”
秦七睜圓眼睛看著,說:“不怎么象。”
虎牙聽得糊涂,問道:“兩位找我到底何事?”
黃九向旁邊一抱拳,說:“咱二人奉大管家之命,帶黑犬營虎牙去刑部接受問話。既然沒找錯人,這就走吧。”
虎牙隔著一個廣場,望著對面的大房子,說:“虎牙一直聽命于管家大人之命,沒有他發話,虎牙哪兒都不去。”
黃九臉一板,叱道:“你想造反不成?”
秦七也說:“你們管家大人,難道還比大管家大嗎?你乖乖跟我們走。若沒事兒,自然放你回來。”
虎牙朝大房子一抱拳,說:“等我見過管家大人再說。”
虎牙是鐵了心了,管家大人外,他絕不會服從任何人,就是皇上下旨也不好使。
黃九和秦七一臉盛怒,象野獸發威了。
黃九將劍拔出一半,映日發光,令人膽寒。
“大管家有令,膽敢抗拒,就地處決。”
秦七也將劍拔出一段,以示震懾。
虎牙不為所動,問道:“兩位要跟我動手?”
黃九哼道:“虎牙,別看你是犬牙級殺手,殺過那么多人。論武功,你根本不行。你殺的全是平庸之輩。”
虎牙回應道:“我不懂武功,我只會殺人。”他握著劍柄,站立如松。
黃九和秦七相視大笑,笑得好囂張。
黃九笑道:“一個犬牙能跟我們宮廷侍衛比嗎?能跟我們名門弟子比嗎?我可是知道的,你們只學了輕功,只學了幾招殺人式,和我們真正的武林高手根本比不了。我們殺你,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似的。”
這話很刺耳,虎牙沒回話,只是看著二人的驕傲之色。
秦七自豪地說:“我們打小在師門練武,什么內功、外功、輕功、拳腳、兵刃,面面俱倒。你們黑犬營吶,只怕連什么是內功都不懂吧?”
虎牙誠實地搖搖頭。
那二人相視,又哈哈笑起來。笑聲在天地間飄蕩,飄得好遠。
虎牙不想再理二人,邁步前行。
黃九叫道:“站住。你到底跟不跟我們去?”
秦七也叫道:“說。”
虎牙平靜地說:“話不說二遍。”
黃九刷地拔出劍來,劍尖一指虎牙,寒光閃動。
“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說著,劍尖一顫,朝虎牙胸膛刺來。
這一劍不快,甚至說輕柔,可是這一劍里包含著十幾種變化,每一種變化都可讓你死一回。
虎牙左躲右閃,前躥后跳,堪堪避過一式。沒等拔刀,第二式又來了,照樣輕飄飄的,慢騰騰的,卻劍劍不離人的死穴。
秦七在旁邊拍手叫好,夸道:“黃兄這武當三式好啊,一劍刺人十幾處大穴,妙極。不虧是‘一劍震黃河。’”秦九一邊進攻,一邊笑道:“殺一只黑犬,用‘武當三式’,倒是浪費了。”
虎牙被他逼得躥高伏低,連驢打滾都用了,不但避不開殺機,連刀都拔不出來。出道以來,真沒遇過這么強對手。
一不小心,哧地一聲,劍尖刺破虎牙肩衣,幾乎掛彩。
黃九用過兩式,也沒能放倒虎牙,氣得哇哇大叫。劍尖一顫,第三式來了,直刺虎牙咽喉。
虎牙注視著那劍尖,尋找著這人的弱點,想伺機而動,改變局面。
不想,當黃九刺來時,那邊的秦七也出手了。這是虎牙想不到的。
在虎牙身形向右閃時,他的長鞭疾風般甩出,正好是虎牙要閃到的位置,正好纏住虎牙的脖子,纏了好幾圈。
秦七一叫內力,黑鞭勒住虎牙脖子,勒得緊緊的,勒得他脖子欲斷,喘不過氣來,臉漲得發紫。更最命的是,黃九的劍刺來了,追著虎牙的脖子刺來的。
他想躲,躲不掉,那鞭子纏著吶。不止如此,那鞭上傳來的內力使繩子更緊,他已經無法呼吸了,他已經眼前發黑了。他仿佛看到了死亡的獰笑。
在這生死關頭,虎牙怪叫一聲,倏地拔刀,連劈三刀,象三道閃電劃過。閃電過后,黃九的劍只剩劍柄了,原來這劍身已被前兩刀砍斷。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額頭一道刀痕,劃過鼻子,直劃到胸膛,鮮血汨淚而出。
他握著劍柄,直看著虎牙,一臉的不敢相信。身子晃了晃,撲通一聲摔倒,死不瞑目。
再看秦七,早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個黃九橫行多年,難遇對手,怎么會在占盡上風時被殺?
虎牙一刀砍斷鞭子,使脖子恢得自由,大喘幾口氣,看向秦七,說:“該你了,你也該上路陪他了。”
秦七見虎牙眼神犀利,神威凜凜,早心慌意亂,喪失斗志了。
“來吧,該來的總要來的。”虎牙冷聲道。
長刀垂下,刀尖猶在滴血,在地上集成一個小攤,觸目驚心。
秦七咬咬牙,刷地拔出劍來,顫聲道:“你怎么殺掉黃九的?他的修為強你百倍。”他的麻臉都變得蒼白。
虎牙提起刀,瞧瞧帶血的刀尖,說:“你們的功夫是用來看的,我的是用來殺人的。”
秦七嘴里重復著這兩句話,虎牙已經邁著方步,拖著帶血的長刀逼來。
秦七咬牙道:“我跟你拼了。”手中的劍虛砍著,躍躍欲試。
虎牙誠實地說:“你的武功比我好多了。你只要專心跟我斗,你還是可以殺我的。”
哪知秦七突然轉身,一貓腰,展開輕功,向對面的大房子飛掠而去。
虎牙心道,大管家可能就在房里。絕不能放過這個家伙。
于是,虎牙雙腿一彈,雄鷹般追去。要知道,黑犬營的追敵輕功可是絕頂的,不比少林差。若非秦七失去斗志,場面就不會如此糟糕。
不過眨眼間,虎牙追到秦七身后。
好個秦七,在飛掠中驀地止步,回身,出劍,直刺虎牙喉嚨,正是少林劍中的“飛花逐月”。名很美,但很兇殘。
秦七出劍快,虎牙來勢疾,眼瞅著這一劍躲不過去了。
秦七狂喜,總算除掉這個魔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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