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十五過了,和藍家三姐妹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看著鄭平亞和趙平予兩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山路上頭,看著兩人背影的元真子,除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外,更多的卻是心中的擔心,連身旁的玉真子都感覺得出來,這師兄的心頭滿是沉重,怎么也排遣不了。
這也難怪元真子的心中感受復雜。
找了這么久,終于有了杜平殷的消息,雖只是一點微弱的希望,但元真子和他師徒之間情同父子,這一線希望令他不由得既期待又怕傷害。
既希望真能得到杜平殷的實信,又怕真相傷人,若證實了杜平殷當真遭受不幸,自己會受不了那種傷痛。
更令元真子難過的是,鄭平亞和趙平予之間的關系,總是好不起來:鄭平亞出身名門,雖然嘴上不說,心下大概也不曾承認,但留在玄元門內,感覺上總有點委屈。
平日對師父和師姑-現在是師娘-倒不會表現出來,對兩個頑皮的小師妹,也還有些年長風范,不過遇上了趙平予之后,就好像是心中的委屈找到了一個出口,有意無意之間,鄭平亞總是不經意地在找趙平予的麻煩。
而趙平予雖是性子謙退,極受得起氣,但就是泥人也有土性兒,就連旁觀的元真子也看得出來,到后來,趙平予似乎愈來愈忍受不住,總是找理由避開鄭平亞,或是和他或玉真子在一起。
這一段日子以來,對元真子而言,每日天一亮幾乎就是難過的開始,既要護著趙平予,不讓他受鄭平亞欺負,又要小心翼翼地把持著界限,避免引起偏袒之譏,雖然時間不長,可對元真子而言,可真是難熬得緊啊!
若不是有師妹柔情似水的安慰,給了他一點放松的空間,只怕連元真子養性久矣、修養過人,也要承受不下去了。
雖然不想承認,不過當送鄭平亞下山的日子愈來愈近的當兒,元真子的心中可是愈來愈安穩了,甚至還在不知不覺中倒數起日子來呢!
這樣避免沖突的方法雖是不錯,元真子有意無意間,也曾暗示趙平予所為不錯,但總不能這樣下去。
雖說鄭平亞志不在玄元門內,總有一天要出江湖,闖自己的天下和事業,可無論如何,玄元門總是他的家,若他和趙平予始終是這樣不對盤,讓趙平予老避著他,總也不是長久之計。
因此元真子決定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們繼續這樣王不見王下去,還不如由元真子扮壞人,趁著這一次下山尋找大師兄的機會,從中抽身,硬是逼他們兩人自己去找出該有的相處之道。
雖說元真子老早便已做下了決定,但是當昨天早上他在兩人面前說出這個決定的當兒,鄭平亞和趙平予竟是異口同聲的反對。
更好笑的是對事情看法向來南轅北轍的兩人,這回竟連理由都一個樣兒,就好像事先約好了一般:一個說自己下山去就夠了,師弟初學乍練、功夫未成,該留在山上繼續用功,陪著師父,另一個則推說自己武功未成,下山行走江湖只怕會敗了師門威名。
加上絳仙和絳雪兩個調皮姑娘,全然不知他的用心良苦,竟還吵著要趁此良機,也下山去游歷游歷,以增加江湖見識。
讓被吵得心煩意亂的元真子,差點都沒辦法鎮壓住狀況了,若不是玉真子適時出言,止住了幾個小輩的紛爭,確定了做法,只怕到現在還沒吵出一個結果來呢!
不過到決定的時候,元真子和玉真子都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鄭平亞倒是真的不想和趙平予一同下山,但趙平予呢?感覺上他只是稍稍推托,表明不太喜歡和鄭平亞一同上路而已。
當師父終于下了決定的當兒,趙平予的神情絲毫未變,眼中還有一絲一閃而逝的喜色,仿佛他很希望下山,只是不太想和鄭平亞一路而已。
這真的很奇怪,照說以趙平予的用功和謙虛,武功未成竟就急著下山,真不像他性子,但好不容易敲定此事,元真子已耗盡了腦力,也不想去再起波瀾了。
“師兄還在擔心嗎?”
手一揮,把絳仙和絳雪弄回去練功去,玉真子貼緊了元真子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滿臉憐惜之意。
“…當然…”
元真子輕吁了一口氣,只有老天才知道到底是因為放松還是因為擔心。
“是擔心平殷呢?還是平亞和平予他們兩個?”
“當…當然是平殷啦!他生死未卜,又搞了這么久,我身為師父,又親手將他帶大,從聽到消息時就不好受了,現在我心中當然是擔心至極,另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口中忙不迭地奔出了這么幾句話來,元真子害怕似地看了看玉真子的表情,良久良久才重重地嘆了一口大氣,像是要放掉一切似地說了出來。
“總是…一切都瞞不過你啊!我的好師妹。”
嘴角浮起了一絲悵然的笑意,元真子放棄似地笑了笑,慢慢地將心中擔心的事說出了口來。
“我的確是擔心平殷,終究有二十年的師徒之情,加上他也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不過平亞和平予其實更教我擔心。
也不知為什么,我總感覺他們不對頭,平亞身為師兄,不只沒好好照料平予這新得的小師弟,日常事間還不時欺侮,若非平予性子平和,盡量讓著平亞,又多加時間練武,和平亞盡量不碰面之下,加上有我們看著,平亞還不敢太過份,否則早要出事。”
“不過這樣下去也不行,他們的師兄弟之緣不只有這幾天,還有未來的幾十年要過;
若平殷慘遭不幸,平予多半會繼承本門,他們若彼此敵視,造成師兄弟鬩墻之禍,那更是不幸,
所以我才讓他們兩人結伴行走江湖,希望武林道上的兇險,讓他們自己去體會,師兄弟之間非得精誠團結,否則在險詐武林道上,只怕步步都有性命之危。哎,也不知我這樣做是對是不對。”
也不知該怎樣安慰師兄,玉真子一時之間,也只有陪在一旁嘆息的份兒了。
出于女性的直覺,玉真子所感覺到的,可比元真子還深一層:玄元門中原以杜平殷為長,鄭平亞身為師弟,原還不太敢放肆,戰戰兢兢的只是用心習武,以備日后報仇,因此在師父師姑的眼中,倒還沒什么問題;
但現在來了個丑陋無比的趙平予,偏生卻是脾性溫和,行事練達。
相較之下,鄭平亞的日常行事和脾氣性格,就顯得缺點多多了,他不回山還好,一回玄元門后,整個人不像外頭那般矜持,松弛之下露出了真貌,和趙平予兩相對照之下,更顯得小家子氣,偏生這一直的性子,又不是短時間內可以改正的,令做為師父的元真子只有搖頭的份兒。
如果兩人的面貌沒有那么大的對比的話,說不定鄭平亞還不會那么不平衡;
偏偏鄭平亞外貌俊秀英挺,光看著都舒服,趙平予卻是丑陋已極,沒有半分英俊俠少模樣,日常行事卻又相差那么多。
在鄭平亞看來,趙平予的存在,簡直就像在提醒別人,他鄭平亞只有外貌好看,實質上只是個沒什么用處的大花瓶而已,加上行事作風的差距,讓元真子和玉真子雖力持公平,但看起來總像是偏向趙平予一點,也難怪一向沒受過幾句重話的鄭平亞,會對趙平予那么排斥了。
完全不知道師父和師娘心中的擔憂,鄭平亞和趙平予兩人雖是同行,一路上卻是形同陌路,光走在路上都隔得遠遠的,像是一點關系也沒有的陌生人般,眼神視線更是從不相交,彼此間像是筑起了一道墻般,火藥味極其濃厚,仿佛只要眼神一對上,就要動手大戰一番才行似的。
若非趙平予一直小心翼翼,絕不挑釁,更時時避免和鄭平亞的沖突,怕兩人才一下山就打起來了。
不過,這卻更讓鄭平亞心中不平,雖說入門有先后,同樣的武功,鄭平亞練了十來年,趙平予修練不過半年而已,功力自是天壤之別。
不過,趙平予努力用功,加上天生的‘九陽脈’適合練武,雖說體內異氣作崇,難免抵銷些許好處,可功效上卻是進步奇速,雖說仍遠不如鄭平亞的程度,卻已不能小覷,兩人在山上也在元真子面前對拆過幾回,對彼此的功夫都有一定的了解。
趙平予倒還好,只是欣悅于自己的進步神速,可原就心懷不平的鄭平亞,這下子可更火大了,這小子入門晚,又丑的令人討厭,只會諂媚他人,偏偏卻極得師父和師姑欣賞;
這也還罷了,連一向對自己傾心的兩位師妹,這次回山后對自己也沒那么著緊,真不曉得是吃錯了什么藥。
加上鄭平亞身具血海深仇,亟須高深武功,老天爺卻偏把這極其適宜練武的‘九陽脈’神物,給了趙平予而不是他!
每次和趙平予對拆功夫之后,師父、師姑神情都很滿意,因為趙平予進步之快,當真是遠超常人,那表情看得鄭平亞不由得一肚子火,他的進步仿佛都不在師父眼內,以往對他武功進步時那種滿意的神色,現下都轉到趙平予身上去了。
雖說目前自己的武功還在他之上,絕非趙平予一兩年內跟得上的,但卻是每一次都感覺得到,這小子愈來愈是個威脅了。
如果…如果那‘九陽脈’是生在自己的身上,該有多好,每次和趙平予切磋過之后,鄭平亞心中都不由自主地這樣想著。
如果他也生具‘九陽脈’的話,以鄭平亞的天資和用功,加上元真子原先的傾囊相授,現在的功力只怕早就超過了師父,足夠去向當年殺他全家的天門報仇了。
這也不是因為鄭平亞太急著想報仇,想的都快要不擇手段了,一來這家門大仇實在太深,每日每夜都像把火般,燃燒在鄭平亞的心里,一下一下地磨著他的忍耐,令鄭平亞痛苦不已。
二來在滅了湘園山莊之后,這十幾年來天門雖是行事低調,絕不主動生事,和武林各名門正派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但威名既立,人才和財力仿佛飛蛾撲火般集中,現在的天門好生興旺,別說是鄭平亞了,就算是久執武林牛耳的少林派,也不敢輕易與之沖突,更別說興師問罪了。
尤其在十年之前,擎天峰頂舉行的風云會后,天門的聲勢更高,當真是威震黑白兩道。
當日的風云會,集結了武林當中出名的高手,比武較藝,會后定下的‘風云錄’,記載了當時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十大高手。
這風云會雖非各大門派比較財力勢力的場所,但行走武林最終總也要靠著手底硬,而不只是門派聲威或行事作風,便可免戰,因此風云會上,各大勢力都是精銳盡出,意圖將自身的實力展露出來,一來立威,二來也讓心存叵測的敵對勢力心生忌憚,不敢輕易生事。
在‘風云錄’中,天門門主‘一柱擎天’楊干技驚四座,奪下了第五名,而少林寺雖也派出了寺中武功最高明的羅漢堂首座空明大師參加,卻只搶得了第七名,名頭當場就被天門給比了下去,一夕之間,所有系出少林的小門派都為之氣沮。
據說會后空明大師一氣之下,回寺后就辭去了羅漢堂首座之位,在羅漢堂中潛心修武,再不出山門。
而若非會后天門派人前往少林派致意,還特意約束門人,在武林中盡量不和少林寺中人發生沖突,只怕那時候兩大勢力就要干起來了。
不過當時的風云會的確出人意外,代表幾個名門正派的高手不是排名落后便是名落孫山。
風云錄中有名之人,多半都是獨行高手,更詭異的是奪得‘風云錄’魁首的‘幻影邪尊’,不只在之前毫無名氣,之后竟也沒有利用名登風云錄之便招兵買馬、大展鴻圖,就好像消失紅塵一般。
當日之會,元真子也前往與會,他頗有自知之明,并不認為自己的功夫足登‘風云錄’,也沒有這個想頭,只是想一會武林英雄而已,只是回山之后,卻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偏又鎖在肚子里不肯說出口,到后來杜平殷和鄭平亞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從元真子的口中探出了消息。
原來當日擎天峰頂之會,當真說得上是云波譎詭,最先是‘幻影邪尊’出現的神不知鬼不覺,一身黑衣還戴著面罩,只露出一對眼睛,連聲音都像是裝出來的,隱蔽的技巧之好,在場中人雖都是武功高強的老江湖,卻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武林中人原本最討厭這種藏頭露尾之輩,集會之人又是武林中的頂尖人物,本來是絕不容這樣人與會的,但當日與會的涼州大豪‘翻山鷹’吳名一才一出手就是來人制住,那高明的武功修為,登時把在場的嗡嗡反對聲給壓制住了。
加上‘幻影邪尊’也并非恃藝驕人之輩,在放開了吳名一后,他也說得清清楚楚,風云會并不是看誰的聲名較好、長相較帥,純粹只是比武較藝,看誰更高明些而已。
在場眾人在武林中都極有身份地位,加上這話在情在理,無法反駁,何況光看此人制住吳名一的身手,亦是身具真才實學之輩,要將他排除在風云會外絕不容易,給這句話難住之后,也沒法子再難為此人了。
不過真正讓元真子心懷郁郁的是,原本只是武林中人的聚會,到后來,竟有朝廷中人前來搗亂,還率領大軍,呼嚇作勢,一副要把在場眾人全掃進大牢的勢派。
不過朝廷軍兵來得快,事前又計算周詳,一發難登時將眾人圍在核心,猝不及防之下眾人都慌了手腳,各自接戰雖是武功遠勝,但團體戰時可就手忙腳亂,若不是‘幻影邪尊’見機得快,以‘玉石俱焚’之策,硬是逼著領軍的朝廷官員棄戰而退,只怕那一場大戰下來,武林中人元氣大損,到現在都還恢復不了呢!
不過說句實在話,鄭平亞原先是沒把這事情當回事,但現在仔細想想,他還真的非得感謝當時來擾亂的朝廷大軍呢!
就如元真子所擔心的一般,朝廷中人為了統治上的方便,絕不希望武林中人的勢力大增,造成尾大不掉之局,變成另一支其力足可與朝廷相抗衡的勢力,因此只要一有風聲異動,朝廷必會出馬干涉,盡量讓武林中實力平衡,沒有一方可以輕易地壓過另外一方。
雖說這也造成武林中人不少麻煩,但也因為這個原因,風云會后天門雖是聲勢看漲,頗有壓過少林寺的味道,卻也不敢大有行動,只能低調的擴展實力,將就地將幾個地方性的小門派收入羽翼,否則現在的天門怕早已一統黑道,向武林盟主的地位邁進,他想要報仇也更千難萬難了。
也不知道想了有多久,等到鄭平亞注意到的時候,城門已經在眼前不遠之處了。
雖說是看不順眼,但現在兩人終歸是同道上路,他身為師兄,總也要照拂著師弟一點兒,這是鄭平亞身為師兄的義務,可不能因為看師弟不順眼,就可以放他自生自滅,雖說師父沒有明說,但這一點鄭平亞可是知道的。
“準備一下,要進城了。”
“是,師兄。”
嘴上雖然不說,但用來進城通關的文書證明,趙平予早已準備好了,聽到鄭平亞說話時,還特地輕拍了拍衣袋,確定證明還在里頭。
搞的天下動蕩不安的叛亂雖已平定,但為了鎮壓亂軍,朝廷借了不少外力,到現在仍時有外族人出沒內地,加上為了分封功臣,地方勢力擴展了不少,亂事雖定但人心未平,尤其每個城池在進城的關防上頭,可要嚴謹多了。
加上他兩人一身裝束就是武林中人,腰間還佩著長劍,在進城這當口,他們的外表可惹眼的緊,還距離得遠遠的,已有幾個守城兵的眼光飄了過來,顯是特別重視,若在入城前不先準備好該用的東西,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和守城軍兵引發沖突。
守城兵的人數并不多,連配備的兵器都不算好貨,顯見此處由于遠離中原,警備不過是徒有虛名,絕難不倒武林中人。
不過雖說若當真要打,憑鄭平亞的武功也打得過,加上趙平予進步神速,再怎么說兩人也不會打不過這幾個只有身材壯碩,脫了軍服便和莊稼漢沒兩樣的兵,但兩人這回下山,是為了要找到失蹤已久的大師兄杜平殷,可不是下山找碴打架、生事逞威來著。
何況杜平殷在山下闖蕩時,人緣并不頂好,下山前元真子可是細細囑咐過,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別把消息外泄,連藍家寫回來的回信當中,也講的很清楚,這次的行動必須盡量守密,若連藍家的人都還沒碰到面,在路上就忍不住一時之氣,和別人大打出手,回頭可沒臉面對師父了。
也就因為這個原因,鄭平亞才忍了下來,不主動去找趙平予的麻煩,連天門的消息都盡量不去碰,否則以他的個性,又是千萬個不甘愿和趙平予同行,這一架早不知打成了什么樣子。
慢慢地走近了城門,證明文件都已在手,突然間趙平予向旁急閃,一聲驚呼聲已經出了口。
“師兄,小心!”
“還用你說!”
口中罵了一句,但鄭平亞的身法可沒有慢上半點,只是背后的馬蹄聲來得實在太快,他和趙平予才剛聽到聲音,人馬已經飛奔到背后數丈之遙,當真是其快無比,就連鄭平亞這等身手,也是險而險之地才避了開去。
若非趙平予得將身份證明交給守城軍兵相驗,正走在前面,比較有時間閃躲,換了他在鄭平亞這個位置,恐怕非得給疾奔而來的快馬給踩到不可。
雖說馬兒跑得太快,身影倏忽而逝,連進城門時都是停也不停,連鄭平亞這等眼力,也只看到馬背上是個黃衣女子,一身勁裝,身段玲瓏,顯也是個武林人物;
但說也奇怪,守城的幾個兵非但沒試圖攔阻,反而像是早習慣、早知道了似的,躲得比鄭趙兩個練過武功的人還快上幾分。
“敢問軍爺,”讓守城軍兵驗過了資料,昂首闊步的鄭平亞正準備進城的時候,落在背后的趙平予聲音卻響了起來。
“方才過去的那位姑娘是誰?怎地這生霸道,連進城門也不停一下馬?若傷了人怎么辦?”
本來心里真的想罵罵這小子,干嘛管那么多閑事,資料驗了進城就好了,還問那么多干嘛?
不過其實鄭平亞心中也有疑惑:那黃衣女子顯是武林中人,加上乘騎神駿,勢派過人,絕不是無名之輩,但多半的武林人就算再有勢力,衡量得失之下,也不會隨隨便便和官府中人沖突,那女子進城時,對守城軍兵卻視若無睹,完全不把朝廷官府的勢力放在眼內,真不知是何緣故。
“這話可不要放大聲說,小兄弟。”
一個兵的聲音小小聲地說了出來,若非因為趙平予雖是武林中人,說話卻十分客氣,容貌也難看的和他們差不多,加上言語之間,隱有不滿那女子的霸氣作為之意,讓這幾個顯然也對其行為不喜的軍兵引為同道,怕也說不出這些東西來吧!
“那位姑娘是鄱陽三鳳之首的‘金衣鳳凰’黃彩蘭。在我們州里頭,這鄱陽三鳳的勢力可大了,鄱陽湖中的水運能不能通,三南的西木能不能運出得去,都要看她們的眼色行事,上頭都不敢得罪她們,在這鄉下地方,她可是橫沖直撞慣了,這樣策馬入城還是小事呢!”
“可不是嗎?也不知今兒吹了什么風,竟然把她也吹了來…”
“多半是來找縣令的吧?”
真是丑人多作怪!本還駐足聽著的鄭平亞愈聽愈火。
多半是因為趙平予雖是武林人物,卻沒什么應有的矜持可言,加上這批守城兵閑著也是閑著,每個也沒比趙平予好看到那兒去,聽趙平予撩起了話頭,竟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連師兄在前頭等著都不管了。
難得出來一趟,讓他問個事兒,卻搞成這個樣子,這小子若不好好教訓,只怕以后會愈來愈難管教的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客棧,把包袱都放了下來,松了一口氣的兩人下樓吃飯,沒想到菜都還沒送上來,問題已經先上門來了。
鄭平亞選的是一個靠墻的位置,光從這選位的地方,就可看出鄭平亞的江湖路的確不是白走的,這位置雖是不大,也不顯眼,再多一人就顯得有些局促,但視野卻好,無論是進來出去,這飯館里頭的任何異動,都逃不開兩人眼去。
趙平予雖是蠻不喜歡這位師兄,卻不得不暗表同意,光從選座這一點來看,鄭平亞的江湖經驗,就著實在自己之上,師父讓自己隨師兄下來走江湖,的確是有其見識。
點好菜還沒多久,只聽得門外馬蹄聲響,一個黃衣女子走了進來,擋在她面前路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都讓了路,原本吵嚷的飯館里頭登時靜了下來。
看這勢派,就算沒有人說,鄭趙兩人也猜得到,這女子多半就是城門外頭巧遇的那位‘金衣鳳凰’黃彩蘭,大概是因為她在這兒出入慣了,旁人都認得她,習慣了她旁若無人的作風,所以不待吩咐,一見她要進來便讓出了路,連談話用餐的聲音都放輕了,生怕吵著了她,惹火上身。
雖是不想惹事,但兩人初見此等勢派的女子,加上身為武林人,總不能像普通百姓一般怕事,光看兩眼大概也不會怎么樣,兩人的眼光不由得飄了過去,但見客棧門口擾攘的人群分開了一條路,一位黃衣勁裝的女子緩緩而入,手上馬鞭輕揮,顧盼自若,好像女王出巡般的氣派。
原本鄭平亞還以為,這般霸氣迫人的女子,容貌多半平凡,才要擺出一副逼人的霸道之氣,好震懾他人,沒想到一眼看去,他才知道自己錯的一蹋糊涂。
這黃彩蘭大約二十三四歲年紀,有一付天生美人胚的瓜子臉的輪廓,以及似經過精工雕琢出來的挺直鼻梁,如櫻桃般小小的、弧線優美的櫻唇,微薄中不失豐潤,目光灑落當中,波光瀅瀅,顯得靈動無比,當真是美的驚人。
加上現在鄭平亞才看清楚,黃彩蘭身上所穿,與其說是黃衣,還不如說是金衣,一身勁裝金碧輝煌,恰到好處地貼著她曲線玲瓏、線條優美的惹火身材,襯得這金衣鳳凰更是英氣逼人。
舉動之間一股璀璨的富貴氣息迎面而來,讓黃彩蘭不像尋常女子,而像一朵盛放的牡丹一般惹人心動,這‘金衣鳳凰’黃彩蘭確是個出眾的美人兒,只可惜縱馬橫行的作風著實太橫了些。
也不知這樣看了有多久,鄭平亞這才醒過神來,暗罵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下山,卻一見美女就閃了神,呆呆地再移不開目光,若這景象給趙平予看了去,回山之后在師父、師娘或師妹面前大搬是非,自己的臉面可要往那兒擱?
不過仔細一看,原來他還算好的,飯館里頭的眾人有大半都還沒從那驚艷的震撼中回復過來,另一些看來是當地人的客人,則是低下頭在專心吃飯,連余光也不望黃彩蘭一眼,也不知是因為看慣了呢?還是因為怕看得太多,會惹出事來呢?
不過一看到桌子對面,鄭平亞心中就暗叫聲糟,趙平予眼光雖沒移回來,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鄭平亞方才一瞬間的失神,但他面上神色卻不像在注意‘金衣鳳凰’黃彩蘭的美貌,而是冷靜地注視著飯館里頭的其它人,比起他來,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反而更像個老江湖。
鄭平亞心中不禁暗罵,這小子倒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的條件去配黃彩蘭,根本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比都不能比,所以干脆沒兩下就移開了目光,還一副任師兄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樣兒,連眼光都不看自己一眼。
現在,他雖像在注意別的地方,心下一定正在偷笑自己竟會被美女吸去了目光,其它什么事都看不清了,此心當真是可惡至極,若非不想惹事,他現在就想教訓他。
“師兄…”
“干嘛?”
“你看右首桌上那個人。”
聽到趙平予的話,鄭平亞忍不住轉頭望了過去,這才發覺,原來那位上坐的四人之中,為首的一個衣著雅致,是個青年書生模樣,其余三人雖是身材粗壯,神情卻極冷靜,連黃彩蘭這般美女的出現,也沒把他們的注意力移開多少,炯炯有神的目光直望著眾人,戒備之心毫無松懈。
不過從位次看來,那三人雖也像武功不弱的武林人物,但多半只是那青年書生的隨從而已。
仔細看那青年書生,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容貌雖不能說不英俊,但比起鄭平亞這般英俊年少的俠士,可就差得多了。
加上外貌雖算不錯,但那眼光卻露骨地打量著黃彩蘭玲瓏浮凸的身段,完全不遮掩那種品頭論足的目光,簡直就好像只要一開口,口水就要破堤而出似的,可惜好一副英雅清俊的臉孔,卻被那貪花神色給整個弄壞了,就好像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般。
不過更令鄭平亞心中震動的是,那四人的服色雖說全不一樣,但衣襟開口處都繡著一朵水藍色的云彩,分明就是天門當中祥云堂的標志。若說這四人和天門毫無關系,打死鄭平亞都不信!
鄭平亞前次下山,雖是全心全力尋找大師兄杜平殷的行蹤,但天門和他有滅門之仇,鄭平亞雖不好轉移目標,但對天門的種種情報,尤其是三風二云五大堂口,卻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這祥云堂在天門五堂中雖排行第四,也沒什么重要職司,表面上全沒什么特別的,但獲選入祥云堂中者的武功修為,卻都相當不弱,均為一時之選,這祥云堂的實力,堪稱五堂之首。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誰教這祥云堂的堂主,乃是天門門主‘一柱擎天’楊干的獨生愛子楊逖,性好漁色故不受倚重,平常也沒事好做,老是在外頭拈花惹草,搞出來的麻煩也最多,楊干愛子心切,自不會容得祥云堂內的人馬太過寒酸脆弱,以免讓愛子在外尋花問柳之際負傷。
雖是如此,不過再怎么說,身負尋找大師兄的任務,還得盡量隱秘其事,現在的確也不是鄭平亞去找天門碴的時候。
加上事情那有這么湊巧,鄭平亞深恨天門,偏偏卻會在路上偶遇天門門主的獨生愛子楊逖,再怎么說他也不會有這等好運氣,可以一下子就給楊干一個難看。
因此鄭平亞深吸了一口氣,硬是把混亂的心緒平定了下來,轉過頭去再也不看那桌天門中人一眼。
“是天門中人沒錯,不過…不過我們還有其它任務,現在別去惹他們,知道嗎?”
“是。”
趙平予應了一聲,但心下真正想的事卻沒有出口。他雖入玄元門不久,但做小乞兒在山下流離顛沛的時間,比起鄭平亞的江湖經歷,卻是只多不少,不過他可沒那么在意武林中的消息,對天門中人的標志更是毫無認識。
方才他之所以指那些人給鄭平亞看,絕非因為天門和鄭平亞之間的恩怨,而是因為為首的那青年書生,看黃彩蘭的眼光實在太過露骨,簡直就好像想一口把她給吞下肚去似的,完全沒有一點正道中人的自覺和矜持。
‘金衣鳳凰’黃彩蘭雖是地方一霸,但看來這一回卻是孤身至此,聽她對店小二的吩咐,顯然是要一個人在這兒住上一晚,給別人聽得清清楚楚,天才曉得那一看便知好色的青年書生,會不會效淫賊惡行,在半夜去襲擊黃彩蘭呢?
不過鄭平亞既決定不管這閑事,趙平予單獨一人可就獨木難支,何況他練武未久,自忖也非那三個保鑣的對手,看來也只有乖乖旁觀的份兒了。
*** *** *** ***
雖然知道單只有自己一人,多半是什么事也做不到,但用完餐后回到房里,思前想后的趙平予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而另一張床上的鄭平亞雖沒發出什么聲音,但只要靜下心來,專心聽他的呼吸聲,有經驗的人就知道,現在的鄭平亞也是輾轉難眠。
“師兄…”
“干嘛?”
“我在想,黃姑娘那邊…我們是不是該去通知她,要她多加小心。只是這樣而已,應該不算管閑事吧?”
“不要鬧了。”
不提還好,趙平予愈提,鄭平亞心中愈是生氣,語氣也愈是難聽:“那‘金衣鳳凰’黃彩蘭也是走江湖的人,光看就知道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俗語說‘逢人但信三分話’,沒憑沒據的,就這樣去提醒她,你以為你是誰?到時候她若不信你,反給你難看,你怎么辦?”
“那如果…如果我們只是等在外面,等那批天門的人準備動手的時候,再來個人贓俱獲,如何?我看那幾個家伙的神情,好像是不會放過黃姑娘的。聽說天門的財力是靠水路航運支撐,而鄱陽三鳳正控著長江下游的航路,正制著天門的要害,說不定…恐怕那些人就是為此而來的。”
“你以為你大師兄啊?有事沒事就亂提一些有的沒的。”
鄭平亞從床上坐了起來,狠狠地瞪了趙平予一眼道:“我才是師兄,你搞清楚,不要動不動就出主意,我怎么會被你這小鬼支使?”
“是…是,平予知錯了。”
“不過你的提醒也有道理,這樣子黃姑娘也不好怪我們。”
鄭平亞移身下了床,快手快腳地穿起了衣服。
“動作還不快點,還在摸什么?”
看著早換好衣服的鄭平亞根本懶得等到現在才笨手笨腳地換衣服的他,身影其快無比地穿窗而出,趙平予一邊加快了速度,一邊在心下暗笑,他也知道師兄現在可強忍著不想生事,不過若是能夠帶給天門一些關乎根本的麻煩,鄭平亞可就毫無袖手之理。
如果天門那些人當真動了手,被他們給阻止,一來這也是武林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之義,二來這樣賣個好給黃彩蘭,把她們拉到自己這一方,就算只用她們的財力,日后對鄭平亞念茲在茲的復仇計劃,總會有好處的。
*** *** *** ***
隱伏在暗處,兩雙眼兒直直地監視著黃彩蘭的窗戶外頭,鄭平亞輕聲地吁了一口氣,不由得暗嘆,自己來的可真是合時,
他和趙平予幾乎才只是在樹叢中蔽好了身形,那書生的身影已經立到了黃彩蘭窗戶外頭,這回卻是孤身一人,那三個保鑣模樣的人物都不在身邊,連看的心中起疑的鄭平亞專注監聽四周的結果,也聽不見其它人的呼吸聲。
若不是那三人的武功實在太過高明,一旦隱匿便不是鄭平亞可以發覺的,就是這好色的青年乃單獨行動,落了單再沒有他人的保護。
暗地里不透聲息地深吸了口氣,鄭平亞強忍著心中的鼓蕩,感覺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了。
其實也難怪他修養不夠,這可是他十余年來念茲在茲的復仇計劃難得的開端,只要想到待會兒好好的干,若是成功,便能夠踏出對天門復仇的第一步,鄭平亞幾乎就要忍耐不住心中的興奮了。
大出兩人意料之外,那書生非但沒有隱藏形跡,反而立在屋瓦上頭,做作似地舉手作勢,只見他袖口一揚,輕描淡寫地伸手向黃彩蘭窗上一推,帶起了一股掌風,震的窗紙一陣抖動,不住作響,不只不像個好色淫賊,反倒像是早和佳人有約,正振窗為號,提醒黃彩蘭他就要進去了。
若是沒看到他那口水都快要滴出來的色鬼臉孔,從背后看去,那書生長身玉立、瀟灑輕柔的模樣兒真是漂亮至極。
話說窗紙緊黏在窗架上,最是緊繃之物,這一掌力道卻控的精準異常,既沒用力到震破窗紙,也沒有輕到發不出聲音,光只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掌,其中控制之精、拿捏之準,著實已是江湖中第一流高手的境界,連一旁窺伺的鄭平亞明知是敵,都不由得起了佩服之心。
窗戶上的聲響尚未平息,一身金衣的黃彩蘭已破窗而出,她雙手倒持兩柄短劍,刀刃在月光下閃閃發亮,顯見鋒利至極,再仔細一看,竟連柄都是金色的,也不知是那兒名家所鑄的寶器。
若不是看‘金衣鳳凰’黃彩蘭發髻不整,幾根發絲飄在外頭,連身上的勁裝都頗有些紛亂不整,臉上表情又是戒備至極,顯是剛入睡便發覺有警,加上對方竟大剌剌地推掌震窗,竟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因此她才快手快腳地更衣臨敵。
那模樣絕非和這書生事先有約,鄭平亞差點就要出言大罵趙平予了,若非他大言鑿鑿,說的像是‘金衣鳳凰’黃彩蘭就要被奸人所害,還拿‘對付天門’這大餌來釣他,兩人也不用在這兒呆等。
如果說‘金衣鳳凰’黃彩蘭真和此人有約,隱伏暗中的兩人又被發現,就算是道歉被原諒,被天門中人原諒這事也夠鄭平亞嘔的。
若被黃彩蘭誤以為他們兩人才是采花的登徒子,趙平予這丑家伙就算了,可自己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啊!
“閣下是誰?為何深夜來擾?若沒個可被彩蘭接受的正當理由,彩蘭可就要失禮了。”
“別這么說嘛!”
原本不說話時,神情雖是好色,卻還有些清俊之貌,沒想到一碰到美女,那書生的一張俊臉,可就變了形了,滿臉諂媚的神色不說,還一副油滑浪子的模樣兒,完全沒有原先那種瀟灑漂亮的風范可言,令人見之便要作嘔。
若非鄭平亞心中既想教訓這家伙,又牢記著師父臨行前的交代,絕對不要輕易惹事,仍掙扎個不休,怕早就沖出去,和這天門中人見個真章,好好教訓他一頓了。
“相逢即是有緣,何況姑娘貌若天仙,總不該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嘛!”
冷冷地哼了一聲,黃彩蘭眼中精光燦爛,手中的短劍在月光下光芒流轉,顯然雙手正微微顫抖,多半也不是怕了,而是正運起功力,準備出手教訓這滿嘴胡纏的書生。
鄭平亞心中叫好,他也看不慣這人,方才運功震窗,雖說功力不弱,該在自己之上,恐怕自己和趙平予聯手,也未必能在這人手下討得了好去,不過若加上個勢震一方的‘金衣鳳凰’黃彩蘭,情況可就不同了。
仿佛完全沒看到黃彩蘭手中的短劍,和這金衣美女臉上的怒氣,那書生腳步輕移,在黃彩蘭面前晃動不已,卻晃的毫無道理可言,既不像要出手,又不像在隨風飄動,加上滿臉無賴相,嘴上說的話兒更是愈來愈難聽。
“今兒一見姑娘花容月貌,小生不由心動不已,故特地踏月而來,想和姑娘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兒,別無它求。還請姑娘示下高姓大名,以便稱呼。”
“哎呀!小生差點就忽略了,原來姑娘并非無情,其實早已示下了名字。”
一手輕拍額頭,那書生仍是一副浮滑的公子哥兒模樣,臉上滿是一副討人厭的諂媚笑意。
“彩蘭,唔,彩蘭,嗯,真是個好名字,五彩繽紛,蘭花盛放,人美名字也美,大概出生的時候就這么漂亮了吧。”
看得出來那黃彩蘭已經動氣,目光含煞、櫻唇緊抿,一副隨時都要動手的樣兒,不過鄭平亞也猜得出來,為什么黃彩蘭到現在還不動手。
一來此人衣襟上頭,那副水藍色云彩非常明顯,隨著他不住晃動,那云彩更像在風中飄動了起來,明白無比地透露出此人的身份。
二來從那書生運力震窗,到黃彩蘭穿窗而出,聲音可說弄得極大,客棧中卻沒人作聲抗議,靜悄悄地甚是奇怪,多半就是白天見到這青年書生時,他伴隨的三個保鑣都弄出來的鬼吧?
只要想到這人是天門中人,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三人武功之高,就算‘金衣鳳凰’黃彩蘭橫行慣了,要動手前也得掂量掂量。
正想之間,那書生又開了口,這回的話可更露骨難聽了:“彩蘭孤身到此,又沒有姐妹友人相陪,心中難免孤單,在下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主動請纓,好填補彩蘭心中的空虛寂寞,所以才震窗請見。”
“本來在下心想,若彩蘭害羞不肯出來,在下就只好入屋相就了。不過在下才一震窗,彩蘭就迫不及待地出門相見,顯然在下福份不淺,人說絕世美女必然多情,果然并非虛言。”
這話說的實在太過份了,連鄭平亞這旁觀者,都已忍不住想要出手,更別說是被那書生不住調戲的‘金衣鳳凰’黃彩蘭。
只見她渾身一震,氣怒交迸之下,連腳步都重了少許,腳下一塊屋瓦登時傳出了裂聲,雙手顫抖之間,月下一片金光亂竄,當真是氣勢十足,令鄭平亞大開眼界,這‘金衣鳳凰’黃彩蘭雄鎮鄱陽一方,果然有她的真實本領,也難怪會那般傲氣迫人了。
偏偏就在眼前黃彩蘭要出手的當兒,趙平予已經搶先躍了出去,口中一聲輕嘯,手中長劍已向著那書生背心處連刺了三四劍,一邊還在口中高喊著:
“師父、大師兄、二師兄,別等了,快出手吧!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小子,這回可不能讓他給溜了,別管江湖規矩,先宰了他再說。”
大概是因為全心全意都放在面前這美女身上吧?那書生竟完全沒注意到暗地里窺伺的鄭趙兩人,給趙平予這先聲奪人的一嚇,一時間竟慌了個手忙腳亂。
加上既已露了行藏,鄭平亞也不管什么不要管閑事了,他比趙平予只慢了半拍,長劍也已遞了出去。
和趙平予上下交擊之下,兩柄劍迅捷無比地攻向那書生,雖說彼此不相合,但本門劍招使出,倒也配合的恰到好處。
被趙平予突然一嚇,那書生許退了兩步,袖中折扇滑出,硬擋了他幾招,幸虧趙平予功夫還沒到家,構不成什么威脅,那書生雖一時間擋得手忙腳亂,幾個呼吸之間,卻已經扳回了局面。
不過鄭平亞才一出手,那書生就知道不妙了,眼前這丑不拉幾的小子功夫雖不行,但另外這年輕人手底下卻著實不弱,才一動手就看得出來,同樣的劍招,功力卻更深厚,顯然就是他口中的師兄。
再加上從這丑小子方才大喊出聲的內容,多半他們還有人伏在一旁,準備隨時動手加害自己。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那青年書生有苦自己知,他這采花行為,已嚴重違犯了天門門規,那幾個護駕者講原則的緊,對自己的采花行動,能來個‘相應不理’,回去不向上頭反應,已經是自己前生燒香拜佛了,根本別想要他們幫忙自己。
即便是采花中出了岔子,但若不到要命的當頭,這幾個人恐怕也不會出手相救自己,到口的肥肉眼看是吃不到的了,還不如早些開溜的好。
“唉,好好的良辰美景,偏有不識風流者出來壞事,今兒就免了吧!不過沒有關系,早晚我還是會嘗嘗彩蘭你多情的滋味,你好生等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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