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有心了,不過兵貴精,不貴多,寡人覺得,暫時定為一千五百人便足以敷用了。”奚齊可不會上士蒍的套,要是真的現在擴編至一萬二千五百人,那么這中軍將的人選,奚齊就難以自己決斷了。萬人之軍,非同小可,奚齊的親信中,沒有任何人有足夠的威望資歷可以鎮得住場面,到時這個位置最后必然只能落在那些老臣宿將手中。
歷朝歷代,抓不牢軍權的君主通常都坐不穩大位,但以奚齊目前的狀況,能讓梁由靡升任上軍佐已是極限,獻公征戰多年,留下的無一不是功勛名將,這些人桀驁不馴、倚老賣老,很難駕馭。想要底插手上下二軍,不但費時費力,而且還很可能激起上下二軍的反感。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干脆另立一支絕對效忠自己的新軍。這支新軍將不會是這個時代主流的車步同編,而是后世的步騎混合。
軍權,是奚齊計中最重要的一步,但也絕不是最后一步。
春秋時期,軍政不分,卿大夫們上馬管軍,下馬管民,加上封地作為后盾,儼然就是一方小諸侯,權利大得驚人,一旦君權衰落,就再也沒有辦法收回,就如同當年的周天子一樣,被徹底架空。
秦漢以后,以封建制取代分封制,鞏固了中央集權,因此雖然也會出現權臣,但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人稍有才能,遲早也有收回大權的機會,而春秋戰國盛行的分封制,卻是權柄一失,再難收回,貪得無厭的卿大夫們甚至會以種種名義將直屬國君的封地縣邑逐一瓜分,從此使國君失去統治的根基,淪為擺設。
西周之初,王室威權號令之下,四方諸侯莫敢不從,便是因為周天子擁有關中及崤山一帶的大片直屬領地,根基穩固,兵強甲盛,后來西周毀于犬戎,鎬京及岐山方圓千里之地盡廢,平王被迫東遷洛邑(即今洛陽),軍力不振,經濟困難,大片土地已分封給諸侯國,受東周王室控制的地域,僅僅方圓幾百里,東至滎陽,西至潼關,南至汝水,北至沁水南岸。相反,諸侯國的地盤卻越來越大,勢力也越來越強,他們之間互相兼并,掠奪土地,在中國歷史上出現了諸侯爭霸的混亂局面。周天子號令天下的時代從此一去不復返了。
鄭莊公最鼎盛之時,周平王甚至被逼到必須讓太子姬孤去鄭國作為質子的地步,堂堂天下共主,淪落至此,便是因為直屬周天子的封地大幅變少,實力衰弱,不足以維持其威勢。
歷史上的晉國被三家分晉,便是因為直屬國君的縣邑都分封出去,國君手中的力量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卿大夫都不如,因此也就逐漸成了擺設。
如今晉國內直屬奚齊的封地是以國都絳邑為中心的方圓三百余里之地,其中包括了晉國第一大城曲沃以及故都翼城,都是人口眾多的富庶之地,這片區域內還有十余處中等規模的邑鎮,本來屬于獻公的叔伯兄弟們,但晉獻公擔心宗室坐大,即位之初便設計誅盡這些近親,收回封地。當然,在晉國邊境還有不少地方并沒有分封出去,但這些地方要么偏遠,要么貧瘠,不能提供多少助力。
以曲沃、絳都在內的方圓三余里的繁華之地,便是奚齊的底氣,不然他也不敢分封重耳和夷吾,屈城和蒲邑偏遠,附近也有戎族盤踞,縱然重耳派和夷吾派得到晉國近半士大夫的支持,至少也要一兩年時間才有可能對奚齊形成威脅。
晉國朝堂,原本的局勢是里克最強,占了兩成半左右的實力,荀息驪姬一黨加起來則頂多占到一成半,夷吾派可以占一成,重耳派則能占兩成,中立派則是三成,是最大的一股勢力,但中立派卻是一盤散沙,因此也可以說是最弱的實力。
里克之亡,敗在剛愎,奚齊雖然預先設局,但卻也是險勝,假如不是屠岸夷騙得里克進宮,以宮門截斷里克和大部隊的聯系,假如粱由靡這個中立派陽奉陰違,故意拖延,那么勝負或許難料了。
這一次滅了里克一黨,公子黨失去了最重要的臂肋,而奚齊,則可以安插親信代替里克等人留下的職位,若是能夠再拉攏到一部分中立派就算重耳、夷吾聯手,奚齊也能與之抗衡。
雖然奚齊不喜歡分封制,但有重耳、夷吾兩個兄長虎視眈眈,奚齊也不可能觸動貴族們的核心利益,引發整個特權階級的反彈,但他可以借著這次殺人立威的機會推行改制,加強君權。
“這一次里克叛亂,朝野上下,竟無一人察覺端倪,當然,寡人沒有怪罪諸卿的意思,不過凡事應當防微杜漸,如此方可避免社稷動蕩奚齊聲音不高,但目光卻是灼灼逼人。
“寡人擬設立御史大夫之職,秩比下卿,掌理文書典籍,有監察士大夫違法亂紀之權,其佐官為御史中丞,巡查四方,此外,設侍御史一人,掌文書及記事,設中御史一人,負掌彈劾不法事。”
一眾大夫們都是驚呆了,聞所未聞,自三皇五帝至今,還未嘗有這樣的官制,這御史大夫,竟然可以監察百官?
但這還未算完,奚齊又是下了一連串命令,而且并不是以商量的口吻。
“倉廩令之上設司農,掌管稅賦谷糧及戶籍農桑事,倉廩令改稱太倉令,另設少府一人,掌山海池澤之稅及宮中供應。”
“設延尉一人,掌刑訟審理之事,為司寇佐官。”
“設錦衣衛,掌緝捕探查之事。”
“仆大夫改為侍中,掌政令傳達,不再兼管宮中用度,宮中用度開支之事,歸宦者令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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