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們的心底,其實充滿了孩童般的天真。——司馬遼太郎
若需行惡,也無需猶豫。若需行善,多多推行則可。——司馬遼太郎
還沒等我下樓,趙嘉霖就把電話打了過來。
“喂,格格。啥事啊?”
“你等我一會兒……”電話剛通,沒想到這大姐倒是來了這么一句。
相處久了,我是真發現F市眾人傳說中的“冰格格”,實際上有時候特別的直率,當然,說她“直率”是一種很中性的說法,好聽一點叫“雷厲風行”。
難聽一點的話,在東北土話里有個說法叫做“虎得著的”——這個詞匯的意思屬于“莽撞”的比較級。
很顯然,有時候這個被人稱作“冰山美人”
“冰格格”的姑娘是真有為人不知的“虎得著的”一面兒。
這么說來,其實她這一點跟我多少有點像。
但是她其實很少說一些,比較脫線的呆頭呆腦的話,干一些呆頭呆腦的事情,也不知道今天這一大早這是怎么……
“嘿!”突然有一只嫩藕似的胳膊,一下子搭到了我的脖子上——雖說這只嫩藕的外頭,還裹著厚厚的白色“北面”羽絨外套;
并且在她胳膊搭在我后脖頸上的那一刻,她還用自己的上半身撞了一下我。
我“啊呀”叫了一聲,然后怔怔地回過頭看著她。
“哈哈,沒想到吧?”
趙嘉霖睜著她的那雙大眼睛笑著看著我,收回了胳膊、低頭掛了電話之后,又側著臉抬起頭看著我:
“哈!槍林彈雨你都不怕,我這么一下,你就被我嚇著了啊?就你這樣的小膽兒,咋當重案一組的組長啊!哈哈!”
“哦……”
我確實是被她嚇著了,但還真不是被她拍我的這一下給嚇著了,確切地說,我是被她對我做出這個行為本身給嚇著了。
尤其是她用自己胸口撞我的那一下……
盡管隔著衣服,可我在她撞到我右側后肋骨的那一瞬間,分明感覺到了,她身體左邊那只,小巧卻渾圓挺拔的乳肉,還有那喂喂翹起的乳頭……
“哈哈!咋還懵了呢?這小膽兒!”
趙嘉霖拿著手里的檔案袋,故意在我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然后繞過我的車頭。
竄上車里一屁股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爽朗地看著我,高傲地笑道。
“我早上出來太早,怕自己犯困打的士過來的。你也回局里的吧?正好,也捎上我吧!”
看著眼前一反往常的如此開朗的趙嘉霖,跟我膽子一樣突突的,還有我的心臟,也在跟著直突突。
“好的……”
我上了車,點了火,輕踩油門下去,左右回頭看了看三百六十度的盲點,也趁著這工夫看了看滿臉高興的趙嘉霖。
此時此刻,真是自打我去年9月份,第一次見她一直到現在,我頭一次見她這么開心。
“今早來干啥的啊,三格格?”
趙嘉霖笑著看了看我,反過來對我問了一句:
“你呢,你又是來干啥的?我記著昨天早上,那個Y西過來那家伙不是告訴過咱倆,沒啥大事兒別過來的嗎?你來干啥的?”
“你先告訴我,你是來做什么的。”
“你先告訴我唄,你來干啥的?”趙嘉霖學完舌,嬉皮笑臉地看著我。
“是我先問的你啊。”
“不管,你必須先告訴我你來干啥的,然后我再告訴你!”
——這姑娘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皮了?
“行吧,那我告訴你,我其實是……我給人送東西……”
我還是先妥協了,要不然就這么跟她磨嘰下去,我倆就算到壽終正寢也沒辦法把話說明白;但是我一開口,反而更不知道怎么把話跟她說明白了。
尤其是她對我的事兒還都知根知底,而且她也算是當事人。
“呵呵——你是想給夏雪平送生日禮物,然后今天她沒來,你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幫你搭個橋:
岳凌音不知道為啥沒在,你那漂亮的歐陽混血阿姨,臨時去首都,處理樂羽然的死于非命,好好先生叔叔邱康健又一直被省里把著不放,所以你就只能來找周荻,對吧?”
“……嗯,看來你都猜到了。”趙嘉霖這番精準的話語狙擊,聽得我抓耳撓腮。
“我猜到個屁,我在門口看見的。”
趙嘉霖嘴角含笑、眼睛卻用這一種讓人不舒服的眼神看著我。
“哦……”
我撓了撓鬢角,“那個……咳……聽說樂羽然死得挺慘,從挺高的樓頂摔下去,估計全身上下都得碎成肉泥了……”
“我還聽說她死的時候,她那個女兒正被人護著去買零食,眼看著自己媽媽那樣……真是慘……”
趙嘉霖聽了這話,眼神突然一黯,還把臉側了過去,小聲念叨著:
“可不是么,世界上沒有比這更慘的事兒了……”
而在車里保持了差不多兩分鐘不到的沉默之后,趙嘉霖卻又轉過頭來,半揶揄地說道:
“不過你可是真行,何秋巖。比起你敢直接正面硬鋼胡敬魴,更有‘勇氣’的是,你居然去讓你的情敵,去幫你給你的心上人,去送禮!我得給你豎個大拇指!”
我抿了抿嘴沒說話。
趙嘉霖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看著我,等遇到了第一個紅燈后,我才總算忍不住,轉頭看著她:
“這么看著我是怎么了?你想笑話我沒心眼兒就盡管笑話,但別這么一直盯著我好不好?有點兒滲人!”
趙嘉霖的表情,卻跟一只小貓發現了香噴噴的煎魚一樣,湊到我的面前,對帶著窺破一切的狡黠對我說道:
“不對,我覺著不對!何秋巖,你這么做,其實是有點不相信周荻和夏雪平有一腿,是不是?”
這話又把我問懵了。
“我咋不信?我看到過他倆背著我成雙入對,你還給我偷過你周荻的日記、記錄他倆脫光衣服溫存的細節……你還給我錄過跟蹤他倆的視頻,還有他倆進了房間后叫床的動靜,我還能咋不信?”
——實際上,我心里確實有點開始不信這件事了。
一開始我覺得,我眼前看到的、聽到的,再加上讀到的,三位一體,真得不能再真了,而夏雪平的無效解釋。
即她沒辦法證明自己跟周荻沒事的無力辯駁,也讓我覺得她其實是有鬼的;
但真正讓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錯怪了夏雪平的,是每次我故意在周荻面前,無論明里還是暗里提到他,和夏雪平有事兒的時候,周荻的下意識反應都是困惑不解。
而不是再往前我和夏雪平在R省見到他時、那天晚上夏雪平被他送回來時、還有我跟趙嘉霖跟他倆一起吃飯,那次的或暗地里較勁、或帶著癡迷的自豪、或多多少少有些愧疚的眼神舉止——
就算他是國情部里有名有號的人物、Y省著名的大特務,他畢竟也是個人,一個人的下意識表現是騙不了人的,更騙不了自己。
就在十幾分鐘前,在我提出讓他給夏雪平送東西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其次,最讓我感覺不對勁的一瞬間,是在前天晚上,我和夏雪平被摁住跟邵劍英吃飯的時候,當時我故意跟夏雪平吵起來、
跟她唱正反調以騙取我倆,其中一個,可以脫身的機會的時候,我故意提到了她和周荻的事情。
當時我一邊故意罵著夏雪平的時候,也一邊在觀察著邵劍英、柴晉寧這幫老家伙,還有盧彥、傅伊玫這幫在其一黨里年輕的嘍啰們的反應:
這幫人在注意到我和夏雪平各自也好、我倆之間的事也好,他們都是不屑一顧或者看笑話、或者批判的態度。
而且他們居然對我倆的事情查了底兒掉;但就在我拿夏雪平和周荻的事情,故意攻擊她的時候,整個天網班底,無一人對這件事說起什么。
并且,他們的反應要么是懵的,要么就是低著頭、動著喉嚨,明顯肚子里憋著什么事。
就連我到現在也搞不懂,為什么對我和夏雪平,意見那么大的秦苒,她罵夏雪平是“反差婊”、“蕩婦”的時候,也不過在拿我和夏雪平的亂倫戀情說事兒。
對夏雪平跟周荻的事情,也根本提都沒提——若是夏雪平和周荻的事情,真給這樣的人查到了,她怎么會不拿出來揪住噴個不停?
——再加上,雖然我和夏雪平算是提出了分手,她也確實冷漠地離開了家,但是我分明感覺她并沒離開我。
我被萬美杉色誘的時候,她出現后沒讓我犯原則錯誤;我被組里的事務,以及突如其來的破格提拔,搞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出現給我指了路;
我被邵劍英他們高得撓頭不已的時候,又是她,之前一直孤零零一個人查案子。
而在有了結果之后,第一反應不是去找周荻,也沒去找岳凌音,而是直接來找我……
或許真的是我錯了。
但這就是個問題了:倘若一件事情在這世上并不存在,但是眼前卻能看到、耳邊卻能聽到它的發生,那這件事,到底是個什么狀態?
難道是一個真實的、被誤導后出現的噩夢?那我可不是唯一經歷這場噩夢的人,我身旁副駕駛上的這位冰格格,她也正經歷著這場噩夢……
抑或是……這是一個圈套?
是有人故意要我和夏雪平分開,然后又想著讓趙嘉霖和周荻分開?
那這個人的最終目的是什么呢?我和夏雪平分開了,能給這個人帶來什么呢?
……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會是周荻他自己么?
我就是帶著這些問題,才決定今早去找周荻的。盡管帶著夏雪平今天自己能來專案組的僥幸。
在日本的小說里,普遍寫過這樣一則故事:
太閣豐臣秀吉病死之后,武藏大納言-內大臣-德川家康想要一步一步,蠶食桃山豐臣天下,而在其準備剪除自己道路上最大的刺頭。
豐臣家的御年寄之首-治部少輔-石田三成的時候,他攛掇了七個,因為在朝鮮戰場被明朝正規軍痛擊,而吃了敗仗、回國后自認沒有得到合理嘉獎與慰問的武將,前往三成在大阪的府邸進行襲擊;
而石田三成卻吃準,如果自己把事情鬧大,那么全日本下到平頭百姓,上到天皇公卿、豐臣家兩位女性大家長,和當世的其他四位強力大名,都會用輿論壓制德川。
于是石田三成使了一招陽謀,獨自跑到伏見城家康宅邸,向這個意圖謀害自己的主謀請求避難。
就此,即便家康再怎么想殺三成,都暫時無法動手。
——這是我在昨晚摟著蔡夢君卻睡不著覺時,考慮到那些問題之后,隨后在腦海中出現的故事。
反正我現在也不知道夏雪平的住處在哪,自從邵劍英被炸死之后,我再給她發任何的信息她也幾乎沒有回復。
她周圍的那些人又都在忙,唯一能幫我給她帶東西的,就只剩下周荻那家伙,一個人了,除了找他讓他給夏雪平,把生日禮物帶過去之外,似乎也再無他法了。
而且這樣也算是我最后確認一次,周荻和夏雪平之間的關系,倘若他倆真的有什么事情,禮物肯定是能給帶到的,但我也就不用再去幻想抑或糾結;
倘若他倆沒事,一直以來都是我弄錯了,我托周荻給夏雪平送的禮物,周荻必然是送不過去的——
在夏雪平那頭她肯定也會認為,是周荻這家伙讓她和我彼此之間,心中有了疙瘩。
而在周荻這邊,他必然應該知道,我和夏雪平現在肯定是因為某些事情,一直存在裂痕,但是裂痕既然都到了這么深,我還能愿意給她送生日禮物。
那么周荻這家伙無論以前對夏雪平是什么心思,他都應該死心了。
而正在我默默復盤我自己的這一昏招的時候,趙嘉霖卻突然這樣說了一句:
“不對,我覺得你應該不是不信他倆之間是有一腿的;你應該是覺得,‘他倆之間,最好真的有一腿’才對吧?”
“哈?”
“你這兩天把蔡家大小姐帶到局里來,當著大家面前那么膩乎甜蜜,你以為我沒聽說也沒看見?”
趙嘉霖依舊用著半揶揄的口吻說著,還多了幾分戲謔的意味。
“我猜你是想著,假設說周荻和夏雪平之間,若是一點兒事兒,都沒有的話,你和你的蔡夢君,是不是就得說拜拜了,于是你舍不得……”
“不是,你哪來的這個想法?”
“欸,我說錯了么?那假如說周荻跟夏雪平,真是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就像先前咱們四個吃飯的時候,”
“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說的那樣——你跟你們家蔡夢君,又該怎么樣呢?據我所知,她爹可是想讓你入贅,他們蔡家的呢!”
“我……我沒想好……”我支吾地說道。
我不是沒想好,其實更確切地說,我是根本沒想過。
不過趙嘉霖說的倒也是啊,萬一夏雪平跟周荻真的沒什么事情,蔡夢君這邊我該怎么處理?分手嗎?
那樣的話,對她的傷害豈不是很大?而且分手的理由我該怎么說呢?我明確地去跟她講,我確實跟我媽有“不正常的關系”,而且現在舊情復燃了,你走吧?
但是萬一,有“不正常關系”的,確實是周荻和夏雪平呢……
“呵呵,其實我覺得,你就是嫌棄夏雪平了。說起來也是,人家夢君長得多白凈,你看看夏雪平長得,哼,不說黑不溜秋的,皮膚那色也是跟塊兒破銅似的;”
“人家夢君年輕貌美,雖說比你大了不幾歲,而夏雪平呢,再好看又怎么樣,那不也上了四十歲的人了;人家夢君溫柔文靜,”
“你再看看夏雪平,哼,跟誰都像是全國人民,欠了她十幾億新政府幣似的,跟你更不用說了吧?當著徐遠沈量才面兒就給過你大耳刮子。”
“何秋巖,移情別戀倒也是男人的本性,只不過你倒是瞄準別人、找一個你恨的女生禍害啊,人家蔡夢君那么好一姑娘,你也忍心……”
我聽得實在有點不耐煩,找了個小路把車子靠邊聽了下來,并猛踩了一下剎車。
“不是我說,趙嘉霖,你今天吃錯什么藥了?你有勁沒勁?”
沒想到趙嘉霖這家伙卻美美地笑了起來:“哎喲,怎么了呀?生氣啦?”
“我們一組王楚惠的魂兒,是撞客了、完后又附體在你身上了是怎么著了?一大早的本來就心煩……你下車吧!”
“我……我跟你鬧著玩呢,你還當真了?”
“下車!自己走吧!煩死了……”
“不是,我……”趙嘉霖一見我真生氣急眼,又有點尷尬加悔悟,“我真是逗你玩呢!我尋思你不得像以往似的,跟我回兩句嘴、吵兩句架?”
“你有毛病嗎趙嘉霖!好好的非要跟我吵架?還凈往我身上的痛處戳?”
有時候話趕話,人和人之間出現矛盾的時候,一方順著另一方說話,另一方反而更容易發火。
此時此刻,我對趙嘉霖就是這么一種態度,看她的表情我是覺得她就是那我找樂,雖說這個行為確實讓人生氣,而我在這一刻見她示弱了,反而有點歇斯底里。
——或許我更生氣的是我自己,真的解決不了,她點破的那些,我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
“我沒合計真氣你……我……我錯了還不行么?”
我想了想,撓了撓頭,憤怒地看了看一臉委屈和悔悟的她,順便瞥了一眼車窗外的咖啡屋,找補似的對她說道:
“那啥……你吃早飯了么?”
“唔……我吃過了。”
“那行。”說著我看了看左后盲點,又把車子開會了路上。
“哼……不識逗的家伙!”
趙嘉霖自己挑事兒,被我吼了這么一通,卻委屈地抬手,扯下了兩根食指上的倒戧刺,有抬起頭來斜眼看著我。
一和我往右后視鏡瞥過去的目光對上,她又立刻住了口。
——第一次見她如此這般,像個頑皮搗蛋,卻在被喝止之后,獨自暗戳戳碎碎念的小媳婦一樣。
“那你呢?你今早來干嘛的。”我想了想,補了一句。
一聽我這么問,趙嘉霖又重新輕松了起來:“呵呵,我啊?我是專門闖禍來的。”
“闖禍?”
“嗯。我闖了一個如果我全家知道了之后,可能會炸鍋的禍。也是以前的我,可能做都不會做的一個禍事。”
“我說三格格,咱說點地球上碳基生物能聽懂的語言可以么?”
一聽我問到這個事兒上,趙嘉霖的狀態又突然變得輕松起來。
但是她確實說了一件,讓我覺得有點復雜的事情——我也評價不好,這件事是件好事還是壞事:“我跟周荻牽離婚協議了。”
“呃……離婚了啊。”
“嗯。哦,確切地說,現在還沒:協議是我簽完了,他還沒簽呢。我這一大早上去趟情報局,純粹是為了把協議給他送過去,”
“等他簽完,我倆就去找人做個公證,然后再去民政局把離婚證領了。”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她手中的檔案袋。
“別看這個,里面是空的。”趙嘉霖說完,樂呵呵地笑著,“我怎么瞅你對我這事兒一點兒都不奇怪啊?該不會是盼著我離婚呢吧?”
“我盼著你離婚干嘛?”
我看了一眼她,嘴里卻像含著一口,被人突然喂進嘴里的毒藥似的,“怪不得剛才你跟我嘚吧的這些話,就像跟你沒有一點事似的呢。我早就心說,”
“既然你都確定他和夏雪平有事兒,你比我還抓心撓肝的痛苦,結果我都跟夏雪平鬧掰了,你跟周荻卻還膩歪著,是有點說不過去。”
“你瞧瞧,你這話聽著還是像你盼著我離婚似的。”
“……”我對此無話可說。我看明白了,這姐姐今天真是成心拿我尋開心。
趙嘉霖卻伸了個懶腰,很輕松地說道:
“其實我沒告訴過你,他除了夏雪平,在外頭的女人也不少。有不少我都找她們鬧過,但是這么大個F市,我挨個去找她們,我也找不過來……”
“反正我是累了,我也想通了。我是再也受不了明明是名花有主,卻還要獨守空房的日子。我還得一次次去醫院,做什么試管嬰兒,”
“讓大夫拿著器材把我身體里的小東西取出來,加點兒料后再重新塞回去。昨天晚上之前的趙嘉霖可能還會那樣忍著、承受著,唉,現在的趙嘉霖可不會啦!”
“我自從被那個家伙,在槍林彈雨之下,救下來之后,實際上我就沒有一天是為自己活著過的。”
“哎呀,不知道為啥,此時此刻我真有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就像是被自己從籠子里放出來一樣!”
“何秋巖,你讓我開會兒窗戶行嗎?讓我呼吸一下自由新鮮空氣!”
“哼,看得出來,你是真開心呢!”
其實也根本沒等我回應她,趙嘉霖便毫不猶豫地按下了車窗。
而我倒是不在乎突然吹進車里的冷風,并且我更是怕她被吹著,所以還把她那邊的暖風空調的風速,稍稍調得更大了一些。
她把車窗按到了可以露出上半張臉的位置,輕輕呼吸著窗外吹進來的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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