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時候,還真有個留著長發、梳著臟辮的女孩子朝著吉川利政走了過去,那女孩看起來身高少說得有180,而且身材豐腴,粗腰肥腿,但談不上胖,不過確實是胸大屁股圓,長得到也算標致,貌似年齡沒比我大幾歲;大冬天的,皮夾克的里面卻就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吊帶背心,下面也是一件破洞牛仔褲。她剛跟自己的姐妹們練完舞,大老遠就注意到了吉川利政,于是從夾克里掏出一盒香煙,叼著煙卷,走到了吉川面前,主動搭起話來。
吉川倒是對這女孩比較冷淡,跟她說了幾句話之后,便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了那女孩,緊接著,那女孩竟然幫著吉川開始沿著涂鴉墻拍起照片來。
“這女的,會是他的同伙嗎?”我疑惑道。
“我怎么感覺……這臟丫頭有點喜歡這個老頭呢?”趙嘉霖說道。
我再仔細一看,的確,當這女孩幫著吉川拍照片的時候,竟是滿臉春情蕩漾。
而緊接著,吉川卻站在原地,望著廣場周圍的高樓,然后示意那女孩蹲下,并按照他指示的角度拍攝了幾張照片,接著女孩便把手機還給了吉川,并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果真是給吉川留了電話號。
仔細一聽,回到街舞隊伍里的女孩,還對吉川喊到:“今晚六點以后,我有時間!”只為那群女生聽了,全都跑到那女孩面前開了幾句玩笑,不過對于這種事情,她們倒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嗬!這老大爺還真是泡上妞了!”我感嘆道。
“怎么,你羨慕啊?”趙嘉霖故意在對講里問了我一句。
“別聊沒用的,”夏雪平立刻生冷說道。
“剛才吉川干嘛了?”對講另一邊的岳凌音問道。
“他讓一個女孩幫他拍了幾張照片,還特意要求對方蹲下——”夏雪平匯報說,“而且他現在自己也在朝著周圍的高樓拍攝著,但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
“這家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總不能真是來旅游的吧?”周荻也徹底困惑了。
我想了想,又拿出手機,試著用老白的“大千之眼2.0”入侵他的手機。兩分鐘之后,入侵倒是成功了,但沒想到,在連接上他的前后兩個鏡頭之后,屏幕上卻完全一片漆黑。唉。這就比較難受了……
大白鶴研究的“大千之眼2.0”這玩意,可能是受到衛星和網絡防御系統的限制,也可能是軟件本身編程的原因,會受到“被侵入系統設備本身存儲體系的限制”——具體太有技術含量的東西,我也搞不太清楚,但按照大白鶴當初跟我說的原話的意思是:這玩意對于即時監控和處于通訊功能使用中的設備,比如監控攝像頭,和一般隨便放著的手機、電腦或者平板的攝像頭,或者是它們在進行通話狀態中,是可以直接被他的軟件劫持的,因為監控攝像頭的內存大多都在云端存儲里、或者并聯著的控制中心的終端CPU中;而帶有直接“錄即寫入”的存儲功能的東西,比如目標在用自己的手機進行錄像、錄音、拍照的時候,他這個軟件便無法在這種時候進行直接入侵、也不能進行同步的對照片、錄音和錄像的竊取,只可以在過后爬取被錄入的文件,比如錄像和照片。
我也不知道按照大白鶴的話,我自己理解得對不對,總之現在在這吉川自拍的時候,我是沒辦法看到他實際是在用自己的手機干嘛,只能等他徹底拍完照片之后,再試著竊取他手機里的資料。
老先生在下面的廣場拍了半天,似乎還覺得有點不過癮,于是又回到了地上,夏雪平見他走了上來,立刻躲到一旁隱了身形;我則一直靠著一座用老舊發動機改裝成的雕塑旁,等吉川利政一上來,我便立刻把身體側過去,正好躲過他的視線;
而趙嘉霖也正準備找個地方把自己隱藏起來,卻不曾想,在這個時候出事兒了——一輛拉著滿車石膏像的電動三輪車,居然直接擦著趙嘉霖的后背疾馳著,而且在撞倒趙嘉霖后,還從那輛三輪車上掉下了兩只石膏像,直接砸了個粉碎。
這么一下,也引起了吉川利政的注意。
“哎喲……你這人怎么不看著點!”趙嘉霖吃痛,咬著牙對身后的三輪車主叫道。
我和夏雪平瞬間焦慮了起來,一方面不知道趙嘉霖被撞得這么一下會不會受傷,另一方面,卻又不敢放著吉川這邊不管。
好在吉川則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過,他好像正在觀察著趙嘉霖。
“喲喲喲!對不起對不起!剛才走神了,真的沒注意!沒撞壞吧?”那天殺的三輪車主,剛剛毛手毛腳的,在這時候,卻裝得一臉老實樣。
“你這人真是……”趙嘉霖也心想著自己正在執行任務,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貌似并無大礙,便也不想糾纏,便回過頭去,嫌棄地瞪了那三輪車主一眼:“行啦,滾吧!不長眼看也不知道開慢點!”
話說完之后,趙嘉霖又厭惡地撇了撇嘴……
毀了。
——事情壞就壞在,趙嘉霖臉上的表情,吉川利政在倆小時前的機場大廳里見過;即便此刻,趙嘉霖已經給自己化了一層濃妝。
也開不及多想,吉川利政轉身撒腿就跑。
“追!”夏雪平見了,也不管什么對講了,直接對我大聲叫道。
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么要么就把蛇放跑,要么就把蛇擒住。
我其實在這時候已經拔出手槍,但問題是今天來紅山藝術廣場這邊游玩的人,簡直就像湯圓里的芝麻餡,說不上接踵摩肩,但也是人挨著人,這樣的情況下我根本不敢貿然開槍,于是只好左右開弓,扒開周圍的人,順著吉川利政逃走的路線緊緊在后面跟著。而趙嘉霖此刻也意識到貌似是自己這邊踩了雷,于是也顧不上全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著,可十個數之后,她已然被落下好幾米。
我和夏雪平也完全顧不上她,跟著那吉川利政一直跑過了兩個路口,但見吉川利政從一旁的人行道一路跑到過街天橋上,我跟夏雪平也拼了命發了瘋一樣地端著手槍往天橋上爬。這天橋的臺階上全都是浮冰,我和夏雪平雖然都穿著靴子,但是因為我倆的動作實在太快,踩不到著力點就會跌倒,我倆也真是賣了好幾個破綻,抓著護欄,一路險些跌了好幾個趔趄才爬到橋上。反觀那吉川利政倒是靈活得很,簡直像一條泥鰍一樣,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天橋的對過。好在天橋上人少,我跟夏雪平也沒廢話,端著槍便對吉川的背后“啪——啪”打了過去;可這家伙卻膽子真大,賣了個破綻,往地上一趟,對著我倆回身便是兩槍。
“砰砰——”
狹窄的天橋上根本不好閃躲,我和夏雪平全都只能繼續把身體掩在來時候的臺階處,等他不放槍了,我倆才繼續打著滑朝著橋對過跑去。眼見著吉川整個人躺在橋梯的自行車坡路上,像滑著滑梯一般從十幾米高的橋梯上溜了下去,我和夏雪平也學著他動作,一左一右,邊往下面滑著,邊對著他居高臨下開著槍。
吉川只好貓著腰、以閃電形走位瘋狂地向前跑著,眼見著我和夏雪平馬上就要追上他了,卻見他又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鋒利的日式“脅差”短刺,隨意地朝著路過的一個小男孩的后背,反手捅了一刀,自己又繼續朝前跑著。
但見那小男孩瞬間倒地,地上嫣紅一片。
我的大腦里頓時一片空白:繼續追,還是救人?
“你去抓他!”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響起了身后夏雪平的凌厲聲音。
我腳步未停、回頭看了一眼,但見夏雪平直接撲到了小男孩的身邊,直接解開小男孩的羽絨服外套,然后用那孩子的衣袖纏在受傷的部位處止血。
我便放開了腳步,對天打了兩發子彈鳴槍示警,并繼續朝前追,一邊追著一邊跟吉川對射,但還是由于路人密集的原因,再加上吉川這老家伙身形太靈活,我打了幾槍都沒打中他,卻也萬幸沒傷及無辜;而吉川也是一邊跑一邊回身開槍,而跑動的時候開槍,集中率起碼下降一倍,所以從他手里打出的子彈,也完全屬于人體描邊的效果,于是他便不再執著于開槍,而是全身心地瘋狂地朝前跑著。
我一路追著他跑了三個街區,只見他身子一閃,翻滾著電扶梯出進了一個地鐵站,于是我也搶著從行人身旁連跑帶蹦,又縱身一躍,拼盡全力在他身后追著,在地鐵站口又是一輪瘋狂互射,地鐵里的人們立刻如鳥獸散。
吉川繼續躺下,連滾帶爬地鉆過了地鐵口的欄桿入口;我沒辦法,只能扶著身旁的一個蜷縮著身體肥胖大叔的肩膀,助跑兩步,側著身子從欄桿上越了過去,并坐著大理石臺階旁的扶手一路滑向月臺。恰巧看到吉川剛剛跑進一節剛打開門的車廂,我便從最近的門闖進了那列捷運,舉著槍大叫道:“都閃開!市局重案一組!”
前方的乘客自動地給我讓出一條路,我飛也似的向前狂奔。眼見著吉川利政的身影就在不遠,只見那節車廂里的人有一部分剛下了了車,車門就關上了,而剩下沒來得及逃出車廂的乘客,全都恐懼地在他繞成了一圈,我便端著槍指著他的后背,喘著氣對他喝道:“跑啊!你繼續跑啊!還不束手就擒!”
可下一秒,那直挺挺站著的吉川利政,卻雙膝一跪,雙手同時痛苦地捂著脖子,且聽長長而細細的“嘶啦”一聲……
繞著吉川利政的半圈脖子,竟飛迸出紅紗一般的大片鮮血!
“啊呀!”
“殺人啦!”
車廂里的乘客瞬間亂成一團……
誰干的?
吉川利政就這么死了……
不對,剛剛下車的那些人里面,肯定有問題!
我立刻用手中的槍托敲下了緊急停車鈴,并焦急地朝著車廂外望去。
——只見就在我眼前,一個身材高大而壯碩、留著長長的西瓜頭、穿著一件臃腫的灰青色羽絨服的男人,正走向對面剛剛駛來的列車。
——而他的手上,恰好藏著一把鋒利的短刃,閃閃發光的刀刃上面還滴著幾滴殘留的鮮血。
“誰按的鈴!一天天的,惡作劇可真是……呀!”列車長不耐煩地走到我面前,打開車門,剛準備對我大呼小叫,卻見到滿車廂里的鮮血,和已經斷了氣、卻依舊跪著雙腿趴在地上捂著脖子抽搐的吉川利政,頓時傻了眼。
而我二話不說,立刻奔出車廂照著對面的列車跑了過去;
可就差一步,一步,我就能竄進那節車廂里……
我無可奈何地對著那輛馬上就要開走的列車,看著車廂里那悄悄那柄短刃藏進袖子里的壯碩男人,猛捶著車廂門。
而這時候,那男人卻突然回過頭來,雙目注視著我,并對我露出了一個陽光和藹的笑容……
只見那男人長著一張國字臉,寬額大耳,鳳目深邃、眼窩凹陷,鼻梁傲挺,顴骨略塌;一笑起來,一左一右的兩個梨渦十分明顯,看起來,似乎是一張寬仁可靠的臉。
這……這……這怎么可能?
我在心里默默地叫喊著……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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