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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萬花筒中的美夢 第3章(5)

領導看著楊珊這樣,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說得太狠,緩下語氣道:“趕緊回去吧,小楊。你也是有女兒有丈夫的人,以后還是少來找我吧,影響不好。”

仔細想想,自己的年齡也確實越來越大了,性欲雖然不減反增,但是自己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粗糙,屁眼接受男人性征的入侵時,自己都會顯感覺到屁股那里明顯比以前松垮了,而無論是跟丈夫還是跟領導,肏穴的時候那條陰阜上都長了贅肉的肉縫里面,屄水也越來越少了。伴隨著這種心態,楊珊對于工作和家庭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上班經常遲到,工作時候出的差錯越開越多,在越來越不顧及家務的同時反倒是對臥室的臟亂、飯菜的單調,以及女兒的成績、丈夫的職稱和家里面積的狹小開始挑三揀四。

十歲,還是自己能年輕十歲就好了,那么自己一定會放下現在的一切去到模特公司應聘,說不定會跟那個羅佳蔓一起由模特公司組個新版“TWINS”組合,說不定自己如果當了模特,自己會比羅佳蔓更火。

在某次與丈夫大吵一架、躲到了離家三條街外的澡堂里以后,她開始逐漸沉迷起麻將、炸金花和雙色球。結果在那個澡堂里,一待就是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再出澡堂的時候,她已經欠了本地一個胖乎乎女流氓三萬塊錢。

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工廠,她看著空蕩蕩的房子,看著丈夫在門板上含淚留下的離婚協議與控訴信,看著郵箱里寄來的開除通知,看著工廠領導門口站著的一個面帶桃花的年輕女工,她開始心如死灰。

而就在這個階段,某天電視里演的綜藝節目上,原本被包裝成“富家千金”、“海歸美女”的羅佳蔓,在做游戲時突然不小心冒出了一句東北腔,主持人和嘉賓們都在前仰后合的時候大贊羅佳蔓模仿能力強,但只有楊珊,像過電了一樣,不只聽出了這是J縣口音,而且,還聽出那個熟悉的聲音。

——沒錯,這是她!

跟自己長得這么像、還姓羅、還有這么地道的J縣口音,不是她還能是誰?

于是她開始憎恨,她認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這個整容之后的羅美娟造成的,她認為正因為羅佳蔓的存在,人們才會那她去做對比、才會苛責她、自己才會失去原來的美麗,而且她開始一廂情愿地認為,是羅佳蔓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她用整容來改變了五行命格、盜走了自己的運勢,自己才應該是電視上被人追捧、網絡和雜志上被人意淫的“羅佳蔓”。

從那以后,楊珊每天的生活,便是打牌、借高利貸、罵羅佳蔓,后來還開始沉迷算命,然后在網上加入各種黑粉與人肉搜索的群聊,隨時隨地找機會打聽羅佳蔓的信息和現住址。后來她果然做到了,她買了張車票跑來F市,她敲開了那座庭院的大門,也證實了眼前那個風靡亞洲的模特,就是當初那個連話都不敢跟人多說的丑八怪羅美娟,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找羅美娟要錢幫著自己還高利貸,結果還被住宅區的保安從別墅里架了出去。她氣得朝天大吼,她想殺了羅佳蔓,卻既沒腦子,也沒膽子。

就在此時,練勇毅找到了她的住的招待所地下室。

“我聽說,你想殺了羅佳蔓?”

“你聽誰說的?”

“你那天在她家旁邊那個小廣場上喊了那么大聲,哈哈,我當然是聽你說的。”

“聽見了就聽見了唄,你找我干什么?”

“如果我有個殺了羅佳蔓,還不會被人發現的計劃,你愿意幫我實現嗎?”

“……你是誰?”

“你叫楊珊是吧?我認識你,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把當初那個羅美娟,變成你,不,變成加強版的你的那個人。”

其實在聽了練勇毅的計劃之后,我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頭腦:他設想的,是把后來身材走形、皮膚老化的楊珊重新做個吸脂和拉皮,然后按照他當初給羅佳蔓最手術的數據,改造一下楊珊的五官和身體,再進行一下皮膚護理和聲帶手術,這樣一來,之前的楊珊,便會跟現在的羅佳蔓變得一模一樣。等做完整形,他再跟楊珊一起合伙殺掉羅佳蔓,處理掉羅佳蔓以后,再讓楊珊以羅佳蔓的身份活著——他絲毫不擔心這樣做會露餡,畢竟自己把楊珊的指紋也用激光重新做了一遍。如果這個計劃真的實行了,別說是警察,說不定羅佳蔓身邊那些人都不會發現。

“其實以現在的技術,讓她按時服用止痛酊、補充營養,幫她植發、涂抹催發劑,恢復一個月足夠了,就像貴局李曉妍警官那樣。”練勇毅說起這件事來,依舊有種功敗垂成的感覺,“但我卻仍然花了三個月,試圖改掉楊珊的口音、說話的的語氣、滿口的污言穢語這些東西,對,她還抽煙,每天至少三包煙,而據我所知羅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煙的,但誰知道這種事情真是難上加難,何況那段時間我白天還得做自己正常的工作、還得在醫院里掩蓋我重新制造了一個‘羅佳蔓’的事情;而這個楊珊自己也不安分,還了張皮就開始外出約炮、搞一夜情……羅佳蔓死前三個月的時候,網上流傳的某一些艷照門、AV門事件,我不敢多說,但其實至少有一半是楊珊搞出來的……后來沒辦法我只能把她鎖在我家。而我給楊珊留的那些作業、讓她改的那些毛病,她全做不到,她還抗議說,如果當模特得要遭這種罪,自己便不愿意去,她只想要錢;而且她有了新皮囊,她覺得她去做妓女,畢竟妓女干活更簡單更舒服,來錢也更快……要么我說,這兩個女人都是沒腦子的村姑,眼界都低得可憐……所以,到最后,我只能用現在這個法子了。”

“栽贓嫁禍?”白浩遠問道。

“對。栽贓嫁禍。”練勇毅說道,“首先我放楊珊出去,花了一個月時間跟蹤羅佳蔓,讓她觀察一下,跟羅佳蔓來往的人都有誰,而這里面誰是跟她關系甚密的人,同時我這邊,也在網上進行搜索調查,想摸清楚什么時候她的通告安排沒有那么密集。不得不說楊珊這個女人,雖然格局小、作風差,但是腦子還是有的,一個月后她幫我列舉了四個人,便是成曉非、鄭耀祖、陳春和林夢萌,楊珊告訴我她發現羅佳蔓對這四個人都有很大的怨氣,甚至也對他們進行了訛詐要挾。仔細研究了一下這里面的四個人,我最終決定把事情嫁禍給鄭耀祖,因為我查過,這個人有鼻炎,他是最容易留下自己的生理證據的;于是在這期間我借著他參加一個酒會的機會,接觸到了這位影帝,并成功地從他身上搞到了一顆紐扣,以及一團擦過鼻涕的紙團。”

“有這事?”我有點記不清了。

白浩遠點了點頭:“確實當時在現場,我們發現了一塊鼻涕紙和一顆紐扣,上面有鄭耀祖的指紋,以及他的毛發和DNA。”

我強忍著肚子里的反酸,對練勇毅說道:“還真是辛苦你了。在這之后呢?”

“在這之后就是等待了。我當然沒有輕舉妄動,不過楊珊那女人好像跟蹤跟上了癮,每天樂此不疲地,羅佳蔓去那她去哪……哦,我忘了說,為那村姑家里干活的那個看門老太太,根據我和楊珊的觀察,每半個月的星期三,她都會跟羅佳蔓請假,離開幾天,等到當周的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中午才會返回羅佳蔓的別墅;而羅佳蔓住宅區的監控攝像,也是如普遍的物業安保監控一樣,每七天會重新覆蓋一次,覆蓋的時間正好是星期四的早上六點鐘,所以按照計劃,我讓楊珊在星期三的下午,在那個老太太走后,提前潛入了羅佳蔓的家里,給她家里的飲水、飲料、食物、調料,全都加入了氰化鉀。”

“你們倆可真夠狠的!她是怎么潛進去的?”白浩遠問道。

“很簡單——她有羅佳蔓的模樣,有羅佳蔓的聲音,有羅佳蔓的指紋,利用這些,她直接以‘自己忘了帶鑰匙’的名義,找物業開門就好。”

“那你呢?”我也問道,“楊珊潛入羅宅之后,你在哪?”

“我是肯定不能露面的,萬一……”練勇毅本來操著很神氣很自信的語氣,但等他與我四目相對后,整個人又開始打蔫,“我當時想的是,萬一路面被他們物業的保全看到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于是,我便租了一輛車,在羅佳蔓家附近那個停車場等著楊珊的消息。當天下午五點鐘,羅佳蔓才從外面回到家里,五點四十五,一直躲在廚房冰箱后面的楊珊,在確定了羅佳蔓已經斷了氣后,換好了羅身上衣服,然后才出了門與我匯合。然后……”

接下來的事情,由我用著質問的語氣提練勇毅把話說完:“然后,你就和楊珊一起把羅佳蔓的尸體放到了你租的皮卡上面,你帶著尸體回了醫院,一直寄存在馨亭分院的太平間里,隨后,楊珊便代替羅佳蔓,在那件豪宅里享受了兩天,并且用羅佳蔓的口氣約好了成公子、鄭影帝、陳春和林夢萌;案發當天你提前到了豪宅,卸下了羅佳蔓的尸體,然后你把尸體和你自己都藏到了一樓客廳旁邊那間客房里。隨后,楊珊利用羅佳蔓搜集來的對那個四個人的威脅,誘導他們對自己動殺心并利用假裝喝酒的障眼法,讓他們以為自己中了毒,而你在這時候,在客房里搬出的確是中毒而死的羅佳蔓的尸體;等到楊珊進入客房后,再跟你一起藏到客房里的……某個角落,對吧?”

“其實是藏在那個老太太住的門房……”練勇毅低著頭說道,“那個房間,本來是別墅后門的門廳,跟客房原本連出一個門的。”

“那里不應該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間里擺放電視和冰箱的位置嗎?”白浩遠疑惑地問道。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是嗎?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楊珊告訴我的,那里也確實可以打開——被楊珊發現后,她提前到那老太太的房間里,把門打開,又把衣櫥那里的擋板拆了,如果用羅佳蔓放在家里的那些大衣擋住,根本不會有人看出來,何況他們每一個人都以為真的是自己殺了羅佳蔓之后,都有些慌不擇路,哪里還會管其他的事情?整個過程其實很順利,事后為了不引起注意,我用皮卡的后備箱把楊珊運了出去,隨后的當晚,我倆各自分手,等著媒體上的消息——正好,你們市局的人在我那接受整形、進行治療,你們局的制服員警也成了我的消息渠道。可我卻真不知道,康老師那個木訥老頭是從哪得知的,殺了羅佳蔓的一共有五個人?或許,可能真是羅佳蔓臨死前告訴他的吧,可那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后來我才知道,老頭子從聽說羅佳蔓被殺之后就一直躲在酒店里不出去,連班都不上了,還讓我去送匿名信……”

“那你是不是還買了個殺手,準備殺你的老師滅口?”我追問道。

“這個……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白浩遠又有些生氣著急,畢竟自己被練勇毅的設計,玩弄了快一個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練勇毅抿了抿嘴,如鯁在喉,思量了幾秒后才說道:“嗯……有殺手這個事情……但其實我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殺了我的恩師。我上學的時候是個窮小子,老師幫了我不少忙;我也在想,就算是他知道真相,以他平時慢吞吞的反應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假設說羅佳蔓跟他之間真有什么特殊關系,他又能知道多少……其實我是不愿意對他下手的……但有些事……我沒辦法。”接著,練勇毅又無奈地抬起頭看了看我:“何秋巖,你小子可以。我聽張霽隆夸過你,今天一看,你果然很聰明!”

“謝謝,跟您這位給我們整個重案一組、乃至市局和省廳高層,都設下這樣一個迷魂局的人比起來,我還嫩得很。”

嘴上這么說,我心里還是十分高興的——不為他夸我,而是因為案子破了,我也終于不用加班可以回家了。

“我們真得感謝你的合作,練勇毅先生,你的招供讓我們省了不少麻煩。”白浩遠整個人有些疲憊地癱在椅子上,眨了眨眼后,他又坐起身子問道:“還有最后一個問題:你真的不知道楊珊去了哪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原本按照約定,事成之后我是要付給她一百萬的,但是到現在也沒有她的消息……誰知道呢,那個女人在床上可是真的不安分,我跟她在一起睡了兩宿,我就受不了;沒準現在她正在哪個、或者哪幾個男人床上呢。”

“謝謝了,這件事就不勞您操心了,練醫生。”我立刻起了身,對白浩遠說道,“白師兄,麻煩你送他回拘留室,把溫度調高點。我回去馬上申請對楊珊的逮捕令,這個案子,差不多可以算破案了。”

“我的天……終于啊!”白浩遠如釋重負地點點頭,長舒一氣,并把練勇毅從椅子上拽了起身。

“等會兒,何警官,白警官——你們說過能為我減刑,這件事你們一定得說到做到!”練勇毅起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對我喊道。

“能不能做到,這要看法庭和檢察院的。不過你放心吧,我說過在報告里給你加批注,肯定會加的。”我回頭看著練勇毅。

“你可真行,”白浩遠也無奈地搖搖頭,“被抓之后的硬茬子我見過,但是敢這么裝逼的、跟警察討價還價的硬茬子,你是頭一個!走吧!”

“你再等會!”練勇毅想了想,又大叫道,“何秋巖,你等下!”

“你還想怎么的?”白浩遠皺著眉毛,我估計再多過一會,搞不好白浩遠會忍不住要揍練勇毅。我便連忙停住了腳步。

“何秋巖——兄弟,看在我親自參與了你們警局三個警官整形手術的份上,你幫幫忙好不好?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張霽隆。”

“你要見他干嘛?怎么著,他跟著案子有關系嗎?”看著練勇毅,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跟這案子沒關系,但是你如果能幫我帶句話,他就能來見我,或者派人見我。”

“什么話?”

練勇毅沉吟片刻,說道:“你就跟他說:如果他不派人來見我,那就別想讓‘六耳獼猴氣跑司馬懿’了。”

“啥玩意?什么又‘六耳獼猴’,又‘司馬懿’的?叨咕啥呢?”白浩遠一臉迷惑地盯著練勇毅,練勇毅則仿佛又像吃定了什么事情一樣,十分自信地看著我。

我雖帶著滿腹疑惑,但仍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

出了審訊室,我便立刻給張霽隆發了條微信留言。而之所以不打電話,是因為陳綺羅的說話聲真有些讓我害怕,雖然挺好聽的。

——六耳獼猴?司馬懿?說不定這是關于隆達集團的什么秘密,我雖然參不透,但我先暫且記下。

等我回到辦公室,申雨彬和欒雪瑩這倆小丫頭片子也終于出現了。

“組長!”“學長!”

“喲,旅游回來啦?”我故意諷刺地笑了笑。

“學長!我倆有收獲!”欒雪瑩笑嘻嘻地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檔案夾,又慢悠悠地拿出了一張照片,顯然這倆小丫頭還沒察覺出我的真意。我一看,那照片正是整容前的羅佳蔓和楊珊的合照,“我倆去核實過了,這個事情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這上頭……”

“等等,我猜猜啊!”我故意閉著眼睛掐指一算,然后指了指照片說道,“這個才是羅佳蔓,而這個女人叫楊珊,對不對?”

“欸?”“學長,你咋知道?”

“哼!問我咋知道?案子都破了,你倆才回來!組里規定是什么?——‘外勤人員一律到總務處領車鑰匙,不會開車的找制服員警協助駕駛’!你倆可倒好,為了剩下那么點補助坐大巴?”我一邊拍桌子一邊教訓著兩個小姑娘,三兩句話,直接把兩個女孩說得眼淚汪汪的。

“哭?丟人現眼!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好家伙,讓你們跑個外勤,那是急活兒!又不是讓你們去搞跟蹤!你們居然跑去坐大巴?還好意思哭……知道錯了,就改!哭有用嗎?”

“行了秋巖,算了算了,她倆是新人,少說兩句吧!你是新人警察她倆比你還‘新’呢!”胡佳期站起身,連忙走到兩個小姑娘身邊,一人遞了一張紙巾。

“是啊,秋巖,算了,下不為例!”王楚惠也站起身,帶著兩個人走到飲水機旁邊,“你看這小臉凍得通紅……你們知道錯了,下次改就好了,明白嗎?秋巖訓斥你們倆訓斥得也對,你們這主意真正,但是有時候自己打小算盤,能耽誤大事,知道嗎?喝點水吧……”

“行了……就這樣吧!兩千字檢查,今晚寫完交給我。”我也走到了兩個小姑娘身邊,接過了王楚惠遞給我的紙杯,親自幫著申雨彬和欒雪瑩接了兩杯溫開水,換過了他們倆手里的檔案夾。回到辦公桌后,我又清了清嗓子:“各位注意:兩個事情——第一,羅佳蔓這個案子已經基本破了,剛剛練勇毅已經招供。現在另有一從犯楊珊,女,年齡大概40歲,J縣本地人,曾在J縣第一生產紡織廠工作,現去向不明——注意:此人因為整容,其體貌特征完全于羅佳蔓相同;極其嗜好賭博、喜歡泡澡堂。等一下我會申請逮捕通緝,所有人聯系一下下屬單位,注意排查此人。”

“那第二個事情呢?”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秦耀對我問道。

“哈哈,今天全組,可以提前下班。”

辦公室里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了起來。

我好久沒感受到這種一個大房間里所有人都打心底里由衷的歡欣雀躍,即便我從警校畢業也就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但在我心里好像過了幾個世紀。

我沉下心思打開了申雨彬和欒雪瑩收集到的厚厚一摞資料,只翻了前幾頁,發現上面關于羅佳蔓的大致信息都是我從林夢萌和練勇毅那里已經掌握到了的。唉,那上面確實沒有羅美娟整容前的照片——白浩遠和許常諾二位在我之前就跑了好幾趟J縣縣政府,也都沒查到;之前查“桴鼓鳴”的案子時候,我就深感J縣和F市的警務信息系統完全就是處在兩個時代的,有的鄉警局或派出所根本連電腦都沒有,更別說數據聯網和AI智能信息處理了。我看過一些紀錄片和工作日志,明明兩黨和解之前鄉鎮和縣城級別的警察工作單位并不是這樣,也真不知道為什么,兩黨和解了,體制大變革了,這些公務機關的辦事效率和工作資源反倒退化了。當然,即便如此,申雨彬和欒雪瑩用了一下午功夫搜集到的很多內容,要比我知道的、比林夢萌和練勇毅供述的要更加具體:比如羅美娟幾年幾月幾日進廠、幾年幾月幾日打報告辭職,報告原件的影印件長什么樣,這中間請過幾次病假、事假等等,雖然已經用不上,可是也夠難為這兩個小女孩的,別說幾個月前我剛來市局,就算是現在讓我做這些我都不見得能做得這么細。看著正坐在各自辦公桌前擦著眼淚的申雨彬和欒雪瑩,我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意。

“我這有個任務,你倆是想寫檢討還是執行任務?”我走到了她倆的辦公桌前,冷冷地說道。

“秋巖哥,我們倆知道錯了……”

“學長,我倆還能干點啥,你盡管說?”

“你們倆分別跟J縣政府和第一生產紡織廠聯系一下,調查一下楊珊的資料,當然,這次你倆不用往J縣跑了。如果他們沒有數據庫,就讓相關人員把檔案原頁找出來,用手機拍下來發給你們倆,你們再發到咱們重案一組的討論組里。我沒記錯縣政府公務員普遍都是晚上7:30下班,紡織廠應該是9點下班。現在是5:15,你們現在就聯系。”

“是!”“是!”

“這個事情辦得可以的話,檢討書就免了。不過以后可別耍小聰明了,我今天是只批評你們倆,但這事情如果被徐局長、沈副局長知道了,后果可比在我這嚴重得多。”

“清楚了。”“以后不會了,學長!”接著,兩個小姑娘立刻拿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又過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我親自去了趟人事處,簽了個表格之后,便放所有人回家了。看了一眼時間,現在距離小壞丫頭美茵放學還早,我也不知道夏雪平今天下午去了老宅之后,到底有沒有回家,我連著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接。在車里坐了一會兒,突然收到了許久沒聯系的瓜哥今日推送的菜譜——這家伙已經開了美食公眾號教大家做菜,而不是每天單獨給我發私聊了。我看了一眼菜譜,突然想起距離我家差不多五公里左右之外新開了個貨倉式超市。雖然羅佳蔓這案子的主要負責人不是我,但這也算我自己獨立于夏雪平參與辦理的案子,現在案子破了,我覺得我應該做幾道好吃的,回去跟夏雪平和小壞丫頭一起慶祝慶祝。

一路上的車況不錯,或許是因為剛下過雪的原因,路上并不擁堵,而恰恰路面又是被鏟雪車剛剛清理過的,平常需要二十幾分鐘的路,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鐘就到了。到了那家Costco,停車場那邊雖然車子停了不少,但比起以往忙碌的時候,今天也算得上“空曠”二字了。我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一回頭卻發現許常諾把制服棉大衣落在了我的車后座上,這個家伙能把外套落下,卻沒落下邵劍英給我的那包香煙,我對這人的嘴饞勁兒也真是佩服;再一回想,這件大衣好像本來就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那件,似乎是昨晚他從警務醫院那兒要來蓋身子、壓被子的,我就沒急著打電話告知他一聲。

下了車,我便迅速地直奔大門,沒想到里面正沖出了一個留著馬尾辮和一字胡的瘦弱男人,低著頭往前沖,那男人的左耳耳郭后面還夾著一根沾染了頭油的香煙,我根本躲閃不及,于是直接被那男人撞了個滿懷。

我也不知這男人是干嘛的——萬一是個劫匪呢?于是我一邊把手伸向懷里,一邊警惕地瞪著他,而那男人抬起頭后,不忿中稍稍帶著些許迷惑,從頭到腳看了看我,繼續向前疾步如飛。看清了男人的面孔后,我才發覺自己仿佛在哪見過他,但是我最近這陣子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一些沒有用的路人,就算見過了我也記不住。

“你站住!”就在這時候,超市里面的嘈雜中,突然想起一個十分尖細又凄厲的女人叫喊聲,周圍人幾乎沒有那這個聲音當回事的,但我聽了,卻依舊沒敢放松警惕。

沒想到男人真的站住了,咬牙切齒地對著身后吼了一嗓子:“少攔著我!老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你他媽管不著!”

但見從人叢里慌忙走出一個雙手拎著兩大塑料袋蔬果和飲料的女人,那女人容貌清麗、皮膚白皙,稍顯臃腫的青石綠羽絨服下,身材玲瓏浮凸,尤其是那鼓鼓的胸前,撐得黑色西裝外套下的白色襯衫最上面的三顆扣子幾欲崩開,下半身那兩條蓋在工裝裙下穿著黑色厚褲襪的長腿又細又直,套在一對棕色短靴里,倒顯得一米七左右的她比我還要高出許多。我揉了揉眼睛,再朝著女人仔細一看,竟是那熟悉的顴骨高顴骨高鼻梁,那熟悉的時刻都在含著桃花春意的微微瞇縫的丹鳳眼,那熟悉的帶著光澤的櫻桃小口,和那熟悉的披肩大波浪,只是她要比大概一個多月以前我最后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消瘦了許多,與她之前風光自信加嬌柔狐媚的模樣一對比,倒真讓人有些嘆息。

女人看了我一眼,稍稍有些驚愕了幾分,但卻似乎沒工夫與我打招呼——她應該也不想跟我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用著十分卑微的語氣乞求道:“我……今晚你就陪我一下行嗎?我跟我大哥二哥三姐都說好了,我們倆一起去……我媽歲數也大了,她就想看看我們過得好不好……”

男人瞪著眼睛,鼻子貼著女人的鼻子,十分輕蔑地對女人說道:“哈?那是看你啊?我看老太太心里壓根也沒辦你這個老幺當回事!你不就想拿我過去跟你那些哥、跟你姐夫一起去攀比嗎?——哎,他們一幫農村土老帽,跟我比的著嗎?跟我那些哥們比的著嗎!再說,我去了,哦。在老太太面前吃這么一頓飯,你孫筱憐在你們家的地位,就能翻盤是嗎?”

“可是,他們都大老遠從老家過來的,我……”

“我他媽一開始也沒說同意你那幫親戚來市里啊!姓孫的,這事兒從頭到尾跟我就沒半毛錢關系,懂嗎?”

“那你也沒說不同意呀……”孫筱憐越說越想哭,我在一旁聽著,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景韋,你今晚跟我回去一趟,就今晚,之后你在外面愛怎么喝酒打牌我都不管了,行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男人是父親以前一個編輯部的同事,也是孫筱憐的丈夫景韋。我之前確實跟他在《時事晚報》編輯部見過面,但也就是打過招呼、他當著父親的面夸過我“這孩子真高”、“何頭兒你兒子真帥”之類的場面話,而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還不認識孫筱憐。估計現在這個景韋,肯定也不認識我了。

“‘你都不管’?哈哈,你他媽管得著嗎!老子愛怎么喝就怎么喝、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景韋又吼了一嗓子,接著捏著孫筱憐的瓜子臉,惡狠狠地低語了一句,“你他媽在這兒少裝賢妻良母了!你是個什么貨,你自己清楚!”

說著,景韋捏著孫筱憐的下巴,朝著她身后一推,扭頭就走。

“景韋!”孫筱憐依舊不放棄地趕上前去,出了超市大門口,玻璃自動門一關我也聽不清倆人后續的爭吵,本想著轉過身走向招待處辦一張會員卡,結果下一秒便見景韋奮力地將孫筱憐的左臂一甩,孫筱憐腳上一滑,直接跌在了地上,一袋子西紅柿、馬鈴薯、面包撒了滿地不說,孫筱憐身上那件羽絨服居然被景韋扯成兩半,大風一吹,羽絨芯邊隨風四處飄散,看著比剛剛下的雪還要駭人。

“我去你的!少攔著我!”景韋鄙夷地看著孫筱憐,點上夾在耳郭后面那根煙,轉身離去。

我咬了咬牙,閉上了雙眼,想了想還是出了超市大門。等我來到孫筱憐身邊的時候,景韋已經上了一輛看起來像是剛從煤堆里撈出來的白色大眾轎車,一腳油門打著滑迅速開走。看著半跪在地上,一邊啜泣一邊緩緩撿起土豆的孫筱憐,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衣服還能穿嗎?”兩分鐘后,我抱著之前許常諾落在我車上那件警服棉衣回到了孫筱憐身邊,“天冷,穿這個吧。”

孫筱憐依舊半跪在地上,流著眼淚一動不動。

我想了想,直接把她攙了起來,然后拽著她的袖子,把兩半羽絨服從左右兩邊脫下,團成一團丟進門口的垃圾桶,然后又幫她把棉大衣披在身上。接著我對她擺了擺手,由我蹲下幫她把地上的東西一點點收回塑料袋里。

“還行,西紅柿摔壞了一個,但是罐頭都倒是沒碎。”說著,我把袋子遞到了孫筱憐面前。

孫筱憐瞇著眼睛、囁嚅著嘴唇,盯著我看了許久,才勉強收起了淚水:“你也買東西啊?”

“嗯,我家在這附近不遠。”

孫筱憐用手背抹了抹臉頰上的殘淚,接過了袋子:“對……我想起來了,你家在‘楓情豪斯’。何美茵最近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

“何主編和夏警官呢?”

“也都挺好的。”我雙手插進了褲子口袋,對她點了點頭。

“我在……在里面的時候,我都看到新聞了,說是何美茵被人綁架過一次;然后你被人拿槍頂過一次,但是你還破了個大案子,‘桴鼓鳴’是吧?”孫筱憐看著我,總算微笑了出來。

“嗯。”我又點了點頭,看著她,想了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什么時候出來的?”

“十一月處。我在里面表現好,而且本身我跟案子關系也不大,本來就是刑事拘留。”

“那……你現在在做什么?”

“學校給我開除了,我最近剛剛找到一個補習學校的工作,接著當老師。”孫筱憐說著說著,又低下了頭。

而我看著她,卻也不知道跟她再聊些什么,我跟她之間真的沒有那么多話題可聊。

“那你買東西去吧,我該走了。”

“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剛搬的家,我家沿著朝北邊這條路往前走,過了兩個路口就是。我走了。”

“嗯。”

孫筱憐目含水光地看著我,側過身子,看著仍然在風中飄搖的那些羽毛,無奈地嗤笑醫生,咬著牙轉頭離開。

六點鐘我準時到家,到家之后我先洗了個澡,換了運動褲和長袖線衣;冰箱里還剩下昨天隋瓊嵐請客時沒被人動一口的可樂雞翅,我把它從冰箱里拿出之后,切了些西藍花、土豆和胡蘿卜,又倒了些青豆玉米粒,在鍋里回了鍋,加了點生抽料酒白糖,又勾了個芡汁,裝盤出鍋;然后我拿出剛剛買的還在試圖跳躍出塑料袋的鮮活虎頭蝦洗凈,切了點蔥白姜片跟芹菜碎,燒熱了油,炒香了料頭,小心翼翼地將蝦子們集體“活埋”在鍋里,爆熟之后磨碎了一些胡椒,又撒了鹽;最后我又掰了兩棵油菜、拍了些蒜末,把油菜葉在開水中焯熟后瀝干,撒上蒜末,用水調了些蠔油澆在上面后,再潑上一層熱油。

三盤菜剛端到桌上,美茵那丫頭便開了門,踢飛了鞋子撒著腳丫飛奔了過來,二話不說捏了一頭蝦,連殼送進了嘴里:“嗯,味道不錯……就是鹽放多了。我說你怎么還會做飯啦?是想著法子哄媽媽上床想得呀,還是昨晚被人勒脖子勒得啊?”

“瞧你這樣兒!我因為啥會做的飯,要你管啊?管吃就得了……你還說咸,你空嘴吃可不咸嗎?等會兒得下飯吃!”眼看著美茵剛進屋沒多久,這么一會兒就已經吃了兩只蝦了。

“我說何大組長,飯呢?”美茵看了一眼廚房,吧嗒著嘴巴問道。

我轉頭一看,不禁一拍腦門,飯鍋里還是空的,而旁邊那袋子大米仿佛正看著我和美茵賤笑著。

“哎,你管得著嗎?我……我這些菜都是晾涼了吃才好吃,我這就燜飯。倒是你,像個什么樣子!趕緊把先把自己收拾收拾……踩著雪回來的,鞋襪卻滿地飛,大衣也不脫,書包也不摘,手也不洗!”我瞪了一眼何美茵,對她訓斥道。

“嘿嘿,”我說話的時候,美茵剛好把書包往沙發上一甩,警服大衣的拉鏈都已經卡開了,一聽我這么說,她低頭淺笑,又跑到我的面前,把飽滿的小胸脯一挺,張著嘴用舌頭舔著牙齒,挑逗地笑著對我展開雙臂,“那你幫我把大衣脫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著,看著她這副樣子,我臉上突然忍不住地發熱。抿了抿嘴后,我連忙把她推開:“去去去,少來這套!”

“嘻嘻!你怕你女朋友等下回來之后看到嗎?”美茵一邊從嘴里取出蝦頭,一邊對我笑著,自己飽滿的胸部也不停地朝我胳膊上湊過來。

“明知故問!起開起開……”我故意冷漠地對美茵說道。

“呼呼……”美茵抬起鼻子,像小狗一樣在我身上亂聞一通,聞了一陣,對我問道,“你抽煙了?”

“我靠……聞出來了?”

美茵不住地點著小腦袋。

“煙味大么?”

美茵依舊點著小腦袋。

“這……我還洗了澡刷了牙呢?”

“嘿嘿,你就等著挨夏雪平罵吧!你等等,你再讓我問問……這煙油味道好像還挺好聞……”

“去去去,少來這套!做飯呢!”我直接抱起小壞丫頭的身子,像擺著一只巨大的國際象棋棋子一樣,把她放到了電視前。

美茵站在原地,撇著嘴巴看著我。

我想這就是我跟她之前曾經有過不該發生的行為、不該發展的情感所導致的后果吧。實際上,或許是因為我之前好久都沒看到她,或許是我從昨晚到剛才又在外忙了一天一宿,現在看見她凍得雪白的小臉、加上警服棉大衣下的那件長款包臀高領毛衫實在是特別凸顯出來的她的身形,都讓我覺得她今天特別的可愛,可為了避免被夏雪平看到后引起她心里的不悅,我現在對美茵連最起碼的普通兄妹之間的親昵行為都不敢做。

“嗚嗚嗚,我不管!夏雪平就算是吃醋,我今天也要黏著你!”哪曾想等我剛一回身拿剪子剪大米袋的時候,小壞丫頭趁我不備,一把從背后攔腰抱住了我,而且把自己的豐滿的小肉球瓷實地貼到了了我的后背上……這小壞丫頭里面居然是真空的,在感受到她沒穿文胸之后,疲憊的我的身體里,某種不安分的東西一下子被喚醒了。

“欸?你……”

“黏著你!黏著你!黏著你!……噗哧,哈哈哈!”美茵踮著腳,把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然后還很天真地說道,“嘻嘻!昨晚我就是這么纏磨夏雪平,最后她才放我進的她被窩!”

“還說呢?昨晚你發那照片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負夏雪平了!”我稍稍脹紅著臉看著她,對她質問道。

“喲喲喲,護媽狂魔!我才沒欺負夏雪平呢!你最晚出去加班之后,她就一個人坐在餐桌那兒喝悶酒來著,后來她又給自個灌醉了。”美茵說到這,對我眨了眨眼放點,纏在我腰上的雙手也開始不安分地朝著我的丹田往下移動,并且用著輕柔得像一只小貓的聲音,故意在我的耳邊吹著熱氣“再說了——就允許你欺負夏雪平,我就不能欺負她咩?何秋巖,想不想知道,我昨天跟媽媽,后來做了什—么—呀?嘻嘻!媽媽的嘴唇,比琦琦的還軟呢……”

我全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腦海中也突然浮現出昨晚美茵給我傳的那些自拍照上面的畫面,再跟夏雪平自打著了“生死果”后每次喝酒之后的生理反應……別說我是個有一些辦案經驗的刑警,就算是一個普通人根據這些已知條件,都應該猜得出來昨晚美茵跟夏雪平在被窩里發生了什么,但是可能是出于情感還是什么其他的,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往下想象下去了。

而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美茵的小手指頭,已經伸進了我的褲襠里,還在馬眼上面勾了一下。

“嘿!”我立刻端出暴怒的樣子,拿著盛米用的塑料長勺,隔著褲子在美茵的手背上輕輕敲了一下,“你要是不正經的話,我可真生氣了啊!”

“哈?你就這么怕夏雪平吃醋啊?”美茵擰著眉毛嘟著嘴,然后乖乖地把手拿開,接著伸出食指在我脖子上那條仍然清晰可見的勒痕上面輕輕點著,“行吧……嘿嘿!那我老老實實的,不當‘小色’美茵,當‘可愛’美茵……”

“呵呵,還‘小色’美茵、‘可愛’美茵……挺會給自己取小號的呢!”我哭笑不得地說道。

“嘻嘻!這都是夏雪平昨晚給我取噠……”

“咳!咳咳咳……”我馬上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我只能假裝什么都沒聽到,然后繼續喝酒……

——我說我的夏雪平大人啊,看來這個酒精飲料,你是真得戒掉了!

“哥,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挺討人厭的?”

“這話咋說的呢?”一下子聽她這么問,我突然有些意外,“沒遇到什么事吧?”

“沒啥事……你就說是不是吧?”美茵繼續嘟著嘴巴,又小聲碎碎念道,“要不然,你怎么會更喜歡媽媽,然后現在一點都不喜歡我了呢……”

“瞎想什么?”我把米袋子立好后,轉過頭摸了摸她的小腦瓜,“我倆怎樣,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的小壞丫頭妹妹嗎?去,上樓幫我取個長尾票夾。”

“那你不討厭我是吧?嘻嘻!”美茵看著我,瞇起眼睛笑了笑,繼續小聲嘀咕了一句,“不討厭我,那我就還有機會,嘿嘿!”

我耳朵一動,趕緊問道:“嗯?還有機會什么?”

“哈哈哈!沒事!”

真是拿這個小壞丫頭沒辦法呢——“唉……你下樓之后記得把鞋擺好!”

過了一會兒,美茵換上了睡衣之后蹦蹦跶跶地從樓上跑了下來,跑到門口認真地擺著自己的鞋子,還拿了幾張面巾紙擦著地磚上面留下的黑色鞋印,一邊做著這些一邊用著《七里香》的曲調哼唱了起來:“水槽邊的我哥/在家里欺負妹妹/我撒嬌的樣子/沒有夏雪平的感覺……手中的皮鞋/怎么會這么臭呢/我說它本來就是我臭哥哥滴……”

我把電飯鍋打開開關,摁下煮飯功能鍵之后,拿著竹飯鏟朝著她蹲著地方直接沖了過去。

“嘻嘻嘻!秋巖同學,你有freestyle嗎?”美茵立刻站起身子背靠著墻對我做了個鬼臉,然后又假裝很恐懼地低頭含胸、用兩只手臂夾起自己的雙乳、咬著下嘴唇說道:“你干嘛這么兇嘛!你想對我做什么哦……”

“少賣萌!你再唱!你再唱我罰你給我刷鞋!”

“就知道嚇唬人!”美茵立刻故意撇著嘴橫著眉毛咬牙切齒,然后慢慢蹲下身捏著我雙雖然那已經變硬、但仍然帶著潮氣的鞋墊,丟進了垃圾桶里,接著又跑上樓迅速洗了手后,拿出了一雙毛氈鞋墊,氣鼓鼓地把它們墊在了我的鞋子里,“放學的時候,車站前面看見有人擺攤,給你和夏雪平各買了一雙!說是駱駝絨的,穿著暖和……”

看著她的小模樣,我終于忍不住會心一笑:“好好好,謝謝我家小壞丫頭了。你自己呢?你自己可別涼著了?”

“才知道問我?哼!我早都墊好啦……之前何勁峰給我買的,他還說你會給夏雪平和你自己買呢……嘁!一天天就知道嚇唬人……”美茵說完之后,舉起拳頭在我的身上捶了三捶,“你之前在什么風紀處當處長、現在接夏雪平的班當代理組長,肯定總在辦公室里嚇唬人吧?”

“你還說呢,可不是我嚇唬人。”我轉過身放下飯鏟,那出了兩小瓶今天剛給她和夏雪平買的藍莓汁,遞給了她一瓶,然后坐到了沙發上等著米飯熟,“今天我就被兩個小丫頭片子給氣壞了——她倆也就比你大兩歲吧,就為了省點補助津貼錢,我讓她倆去J縣辦點事,結果人家倆姑娘坐著大巴去、坐著大巴回來的。等她倆回來,案子都破了、嫌犯都認罪了!就這樣的,剛見到我和夏雪平那天還跟我倆找茬呢,這一天天的……”

美茵聽了,依舊故意笑著氣我:“哼,我看吶,肯定是你沒把話說明白,凈往人家女孩身上賴皮!”

看著她頑皮的樣子,我突然想起我昨天出發去加班之前,她跟我的對話,我連忙問道:“我說,美茵,你是真想好了以后想當警察嗎?這個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我不僅是想當警察,我還想當刑警呢。”

“美茵,算了吧。”我嚴肅地跟美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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