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正好鋪滿落地窗邊的真皮沙發,祁婧的脊背承接著春光爛漫的恩澤,暖融融的很舒服。
齊歡這個名字,莫名帶著幾分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可是,直到跟著可依上了樓,開始參與擔綱第一女主的服化道工程,祁婧也沒在記憶中搜尋到什么確定的線索,被熱鬧一沖,不得不放棄了。
沙發很大,許太太靠著一邊扶手。占據中間位置的是莫黎以及她懷中的淘淘。一只沒輕沒重的小手正好抓住了干媽脖子上的皮項圈兒,發現是可以轉動的,玩兒起了勁兒。
看莫干媽幸福的表情,今兒就算脖子磨出了血,也要讓干兒子盡興。作為一個兒女雙全的女人,簡直把「慈母多敗兒」和「重男輕女」兩套傳統美德貫徹到了極致。
——沙發的另一端,倍受冷落的,正是早認了好幾年的干閨女,谷麗古黎。
據祁婧觀察,上午在馬場,小姑娘趕著小馬車可是興高采烈了一陣子。被年輕俊俏的馬車夫逗得笑出了鵝叫聲,只能用沒心沒肺來形容。
這會子沒了車夫也沒了馬,小臉兒拉得比老板還長,兩只盛滿憂傷的大眼睛怔怔的望著房間中央忙碌的人們,讓人忍俊不禁卻又心生憐惜。
本以為小姐妹訂婚,婧主子作為品味不俗的過來人可以幫忙花枝招展一番的。
哪成想,秦爺這位未來公公可不光為小兩口提供大別墅作為秀場而已。
草坪連著一樓大廳的氛圍布置以及餐飲招待都是專業級別的一應俱全不說,兩位準新人的形象設計與施工上也派了專門的團隊。
此時此刻,發型師,化妝師連同他們的助手擠滿了一屋子,光是古今中外各色行頭就準備了十幾套。
由于等下一定會換衣服,任何男性都被勸退,只許女賓留下。房間里除了莫干媽舉著淘淘心無旁騖之外,其他人都跟祁婧一樣,只剩袖手旁觀,瞠目結舌的份兒。
這丫頭迷戀盛大的結婚典禮可不是一年兩年了,如今也算牛刀小試,可喜可賀。
隔著走馬燈似的人群往里看,即使連著妝臺的鏡面反射都拼接在一起,也湊不齊一張桃花笑臉。
婧主子只是略微有些擔心,生怕這些穿著清一色小西裝的專業人士會不會把可愛率真的秦可依捯飭得跟兩宮皇太后那么隆重夸張。
「她在笑么?一定很享受吧?嫁入豪門會不會壓力山大呢?秦爺啊秦爺,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要嫁人了……」
思忖中不見正主,許太太的注意力被另一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那位姑娘換下了騎士服,恢復成楚楚動人的模樣,正占據著更有利的位置,就在妝臺的一側。紅蘋果一樣嬌艷的圓臉上,那兩顆許晴款的小酒窩都醉了,可見小姑娘已然艷羨得羞色可餐,憧憬到神思不屬。
無論姿容還是人品,羅薇都不輸可依。只是……這姑娘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享受這樣的幸福呢?可惜啊,如今連二東都快當爹了。
正情不自禁的杞人憂天,旁邊傳來一句幽幽淡淡的調侃:「你跟著緊張什么,訂個婚而已,能不能取得真經要看心誠不誠。再說,又不是咱家兒媳婦。」
「咱家?咯咯……」婧主子一下給逗樂了,「咱家淘淘要是有這樣的好福氣我也給準備個大別墅!」
這么市井俗氣的調子被她拿捏得熱情洋溢,一時間竟然令莫妖精也無言以對,只剩下一個鼻子眼兒出氣兒了,沉吟片刻才涼絲絲的說:
「真敢口出狂言哈!是因為嫁了兩回蓋樓的么?那個紅皮本本兒可沒磚頭厚實,打不得地基也砌不成墻。」
莫黎言辭犀利,話外之音更值得玩味,在祁婧聽來實打實的心有戚戚焉。
咱們這位宋夫人大婚可是任何儀式都沒辦過,若是當時知曉,祁婧一定會覺得是男人拿不出手,索性低調處理。
不過,在今兒個都許太太看來,唯有率性瀟灑四個字能概括全面。結個婚而已,真不關閑雜人等什么事。
劫后余生的婧主子之所以脫胎換骨,就是從看透那一紙證明開始的。
雖然男人費盡心思的補辦了個浪漫而色情的婚禮,可她一天比一天明白,跟許博在一起,有沒有駕駛執照根本沒所謂。
真正重要的,是唯有他坐在副駕駛上,自己才敢放心的把油門兒踩到底。這份柔情入骨的依賴和暢享人生的心氣兒,跟任何親朋好友的見證和法律條文的規定都毫無關系。
「是啊!那玩意每個禮拜領一張也發不了家。」
祁婧把目光轉向身旁親熱的母子倆,「不過,我們淘淘有福氣,早早認了個富婆當干媽,將來根本不用愁咯!」
莫黎一雙纖長的玉手摟住淘淘腰背,含笑端詳:「你個小王八蛋可聽見了!你親媽的心眼兒都長成錢眼兒啦,要喝干媽的血呢!哼哼,干媽也不是好欺負的,咱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到時候,就看你小子有沒有那個本事咯!」
后半句出口,狹長銳利的美眸瞥了一眼祁婧,自然是說給淘淘媽聽的。
「啥法子?說來聽聽唄!」祁婧心中好奇,同時也升起一絲警惕。
「什么法子?給我當女婿唄!」莫黎把寶貝往懷里一摟,扭頭一笑,「到時候就不用干媽干媽的叫了,直接叫媽——」
祁婧被逗笑了,沒心沒肺的那種。
雖然好幾個問號就在嘴邊,詰問和回懟都是現成的,但她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笑著捏了捏淘淘的臉蛋兒:
「個小王八蛋,這回你可占大便宜了……」
房間里熱鬧,窗外也并不消停,不斷有汽車的馬達聲傳來,賓客絡繹不絕。每次往外眺望,盛裝出席的陌生面孔似乎都在為岳老板的身價增值。
車門關閉的聲音再次傳來,祁婧漫不經心的朝窗外瞥了一眼。這次她可算看見了熟人,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那個。
——唐卉。
而比唐總理更扎眼的,則是那金發碧眼的姐弟倆,Aileen和Brian。
出了房門,轉下樓梯,祁婧一下放慢了腳步。因為許先生已經搶先一步,把三人攔在了門廳里,正在熱絡的寒暄。
「你們倆是真有心靈感應么,不約而同的下來迎接?」唐卉看見祁婧下樓,仰起臉調侃。
她今天穿了條上面露肩下邊露膝蓋的星空藍包身裙晚裝。脖子上的蕾絲邊兒同款小金鎖無處躲藏,熠熠生光。
或許是不習慣讓自己看上去太過妖嬈吧,巴寶莉的長款薄風衣把春光乍泄的女人味兒限制在合理范圍。女總裁的卓然氣度恐怕比某些跨過集團的掌門人還要足。
「誰稀罕來迎接你啊,我是怕我老公被你率領的多國部隊給欺負了!」
祁婧嘴皮子上從來不輸人,抱住男人胳膊都同時,調皮的跟閨蜜身后的精靈族姐弟招了招手。臉上跋扈的幸福著實有點兒招人恨。
要說這西方人,在出席正式場合的禮儀上還是半點兒都不肯馬虎的。
平時總是休閑運動風格示人的Brain今天也穿了一身嵌了暗紅條紋的深藍色西裝,同色系領帶,系帶拼接皮鞋,無一不顯紳士才有的莊重。
而姐姐Aileen則更加隆重夸張,穿了一件亮紅色的段子旗袍。
西方人骨架偏大,本不適合著重溜肩收腰,強調柔美線條的旗袍。但Aileen這件是無袖的,性感的肩膀裸露在外,容量可觀的胸脯卻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有了上圍的襯托,腰身想不盈盈一握都難。
當然,金發碧眼,雪膚紅唇的白人特征怎么看都有些出挑,好在衣服的顏色搭配得足夠亮眼出彩。
那旗袍有著夸張的立領,時尚的剪裁,閃耀的金色描邊兒手工刺繡都處處彰顯著宮廷般的雍容華貴。再扎眼的高鼻深目異國風情也融入了光華奪目,溢彩流芳的富麗裝扮中。
再配上兩條長到離譜的白皙小腿和一雙灰姑娘才穿的上的水晶高跟鞋,Aileen小姐站在人后淺淺一笑,簡直有如仙妃謫凡,女神現世,明艷不可方物,把許老爺的一對招子都差點兒晃瞎了。
唐卉比Aileen明顯低了半個頭,不卑不亢的胸脯卻挺得夠高,似笑非笑的斜睨了許博一眼,像個不懷好意的公子哥兒。
「切!就他,還輪得上我們欺負?看那氣色,指不定見天兒被你怎么禍禍呢!賊喊捉賊吧你就!」
本想不動聲色老老實實的好個異國美色,沒想到無端躺槍,許博一臉的尬笑,連忙打圓場:「我看咱們別光站這兒說了,可依在三樓,你們要不……」
沒等說完,話頭已經被唐總理截斷:「得了吧!你呀,是不知道。我們在公司每天看他倆表演金童玉女,看得都快渡劫成功位列仙班了。今兒這么多達官顯貴等咱們認識,再浪費時間,連手都握不過來咯!」說完露齒一笑,挺胸抬頭朝西邊的大廳走去。
一番話把許家夫婦說得相視而笑,不約而同為唐總理的事業心點了個贊。
有人說,想要跟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結交都不難,最多連續經過六個人的介紹就能辦到。然而,懂得積累人脈的人更明白,別說隔著六個人,就算一個,往往也容易一葉障目。
所以,像今天這樣商賈云集的場面對唐卉來說有多重要,祁婧自然理解。
或許因為媽媽就是開公司做生意的,唐卉自小受到影響,骨子里從來不缺雄心壯志。
「與卉」傳媒公司雖小,目前的生意卻被她經營得紅紅火火。再加上「婧主子」走網紅路線賺得的名氣,將來的發展必定不可限量。
有了這樣一位橫刀立馬的總舵主,祁婧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幾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打造「婧主子」這個清奇人設上,盡可能把「與卉傳媒」的招牌擦亮。
這樣一來,兩人倒也算分工明確,相互支撐。合作既順暢又愉快。
不過這段時間在生活上,兩個從小玩到大的鐵蜜卻仿佛走成了平行線,鮮有交集。
唐卉的業余時間多半忙于應酬,偶爾偷得半日閑情,也惦念著跟Aileen享受二人世界,只有公司團建的集體活動中,才能找機會多聊上幾句閑篇兒。
聯絡感情當然未必需要整塊兒的時間促膝長談,祁婧也并不是擔心姐妹倆各忙各的親密不再,更絕非懷念曾經羞與人道的LES肌膚之親。
在心里產生某種份量的是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清。
關乎自己,關乎男人,關乎許家大宅的種種變化,也關乎家里外頭比《碟中諜》更離奇,又比《金瓶梅》更香艷的激情橋段。
那份只是動念一想就臉紅心跳的熱情并非要嚷嚷得誰都知道,但是,如果讓她選一個人傾訴剖白,懷著少女般純凈又飛揚的心情主動講給一個人聽……
那個人不應該是海棠,不希望是程歸雁,更不可能是芳姐,最佳人選一定是唐卉。
然而,她有她的忙碌,更有她的甜蜜。跟Aileen之間不被世人認同接受的關系,祁婧比任何人更懂得其中來之不易的美好,也就尤其不愿過分打擾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跟家里外頭的男人們顛三倒四的所作所為,恐怕更容易把人雷得外焦里嫩吧!
每當這樣沒羞沒臊的感懷暢想,祁婧的心緒就在惺惺相惜和不吐不快的復雜糾結中連蹦帶跳。
直通二層的大廳極為寬敞。擺著巨型蛋糕的餐點圓桌和亮閃閃的香檳金字塔昭示著,這是一場具有西方情調的盛大聚會。
占據了西南一角的小型管弦樂隊正奏著一首法國香頌——《玫瑰人生》。
賓客們無不盛裝出席,松散的聚成一個個小群落,自覺的填滿剩余的空間。幾名穿著溜冰鞋黑馬甲的侍者端著飲料托盤優雅的穿行在人群里,速度控制得剛剛好。
許博剛進大廳就被「唐總理」叫到身邊去了,那意思分明是要先從他認識的人里面開刀。
Brain看祁婧沒有積極跟隨的意向,也松了口氣似的放慢腳步,替自己和祁美人各取了一杯香檳,一臉討好的遞過來。
「不好好當教練,你跟著跑這兒來干什么?怪不自在的。」
祁婧本想說自己不能喝酒,可當著個體格雄壯的雄性老外又懶得解釋了,便接過酒杯舉在胸前。另一只胳膊托住手肘,下意識的擋住了「裝備區」。
Brain捏著高腳杯聳了聳肩膀:「我其實是來看中國傳統的訂婚禮的,根本沒想到,原來跟我們周末聚會的大party差不多!」說著話難掩失望的搖頭苦笑。
祁婧見狀不禁莞爾,「你們的大party上是不是有很多妹子啊?沒準兒,這兒也有呢!」
「泡妹子?」
這三個字被Brain念得字正腔圓,故意歪頭的豐富表情也足夠率真。
不過祁婧分明感受到,他笑得很壞:「婧主子,話說——還有什么地方比健身房更適合泡妹子?中國不是有句成語叫舍近求遠么?」
「也是,這里更容易泡到的恐怕都是嫂子或者丈母娘!」
這句混賬話祁婧忍住沒說,只點著他的鼻子曖昧一笑,「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當教練的!」說著,故意往男孩身上打量。
嚴格來說,Brain的身材并非人們印象中那些歐美壯漢的大塊頭,看上去只會覺得夠高,夠結實,肩寬腿長的肢體比例格外符合標準審美。
身上的肌肉祁婧沒近距離觀察過,而方正硬朗的下巴跟布拉德皮特同款,確實非常討人喜歡。
要說起顏值,絕對是姐弟倆不容忽視的看點。
Brain雖然沒有精靈王子那樣驚心動魄的俊美,卻勝在藍眼睛里總不乏清澈透亮的笑意,顧盼之間還不時流露出幾分鄉間少年的不羈和野性。
不過這幾分野性并非滿臉胡茬,眼窩深陷的冷硬兇相。給人的第一印象更契合陽光草原上精力旺盛渴望求偶的年輕獅子。
聽見婧主子居然調侃他,Brain收起笑臉,一本正經的望著祁婧:「婧主子……哦,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你隨意……」
祁婧也學他聳聳肩,忽然意識到,認識這么久了,其實跟唐卉這位「小舅子」并不算多熟悉,像這樣正兒八經的聊天還真是頭一回。
「嗯——婧主子,其實我呢……并不喜歡健身的女孩兒。她們太……太硬了。」
一邊說,Brain一邊雙手比劃著,盡量準確的組織語言,「我喜歡那種……那種軟軟的,不要太胖……但是……嗯……肉肉的那種,而且皮膚很好的那種……很可愛的。你明白嗎?」
那毛茸茸的大手在自己身前晃動著,居然做出了抓握的動作。祁婧不期然胸前一緊,下意識小退了半步。與此同時,腦子里竟閃出了一張清純可人的圓臉。
「哦——羅薇!原來你是來找她的。」
「誰?誰叫羅薇?」Brain居然一臉懵。
「你們不是認識么?在愛都……那天她第一次去……啊哈,原來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你們……咯咯……你倆都聊的什么啊?」
看見Brain像個丈二和尚愣中帶喜,祁婧知道自己猜對了,也越發覺得好笑,捂著嘴巴一臉捉挾。
都說外國小伙都是情圣投胎,還真沒遇到過這么笨的蛋。
「上帝啊!原來……那天她什么都不肯說,就告訴我是個護士……還有……」Brain扼腕中斷了回憶,「婧主子……你們認識?」
祁婧沒急著回答,自顧自的抿了口酒,一絲不茍的望著他:「你真的喜歡她,還是……只是想跟她……那個?」
在Brain念叨的只言片語中,不難捕捉到羅薇當時對這個外國大男孩兒的防備之心。作為女孩兒好不容易誠摯以待的婧姐姐,替她把把關當然責無旁貸。
不過話一出口,婧主子還是覺得過于唐突了。
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風騷露骨口不擇言了?都怪這個人,滿嘴肉肉的肉肉的還怕表達不清楚,加了那么「下流」的肢體語言。
Brain明顯沒功夫留意婧主子的這些小心思,避免被當成登徒浪子才是最要緊的:「婧主子,你不要誤會,我是說真兒格兒的!我……」
「咯咯……」
亂入的兒化音和手足無措的滑稽模樣把祁婧逗得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怎么就敢說喜歡呢?」
「這個……」Brain越發像個大男孩兒了,「不是……咱們不是還有個成語叫一見鐘情么?」
「一見鐘情啊……」
這回婧主子竟無言以對了,雙手握著酒杯轉向人群,又側回頭望著Brain。
一見鐘情。
當初對許博就是一見鐘情的,在她心里,曾以為那就是命運的安排,不過如今已經好久沒想過這回事了。
據羅翰念叨,他對程歸雁就是一見鐘情的;吳浩攻略徐薇朵就是打著一見鐘情的幌子;那個追莫黎追到國外的周曉也是一見鐘情。
對一個天生麗質的女人來說,男人的一見鐘情可以每天變著花樣兒的遇到。而像羅薇這樣的女孩,對一見鐘情的防御能力恐怕趨近于零。
「婧主子,她有男朋友嗎?」
「她……」
正猶豫是不是應該據實以告,一個身影出現在身側行了個禮:「對不起婧主子,您先生喊您過去一下!」
轉頭的剎那看見齊歡的笑臉,「男朋友」三個字還在腦子里轉悠,就像突然搭上了一根電線,祁婧的腦際閃過一道亮光。
男朋友!是的,齊歡!如果不是重名,那他就是海棠上學時那個室友的男朋友!打籃球的!他們倆曾經在宿舍的衛生間里偷腥!
那丫頭還特意強調,是他給了她第一次暢快淋漓的性高潮!
「哦,叫我嗎!」
這句應答的語氣明顯過于興奮了,卻根本無法全部緩解她內心的狂跳。
「等下你就能見到她了,到時候自己問吧!」
應付了Brain一句,祁婧跟在齊歡身后往人群里走去。自家男人在目視可見的地方笑著招手,可許太太卻忍不住重新打量身前這個帶路的家伙。
皮膚白皙,身姿挺拔,雋秀中透著幾分瀟灑,精致而不失陽剛之美,怪不得……
只是除了個頭兒,已經找不到一絲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蛛絲馬跡了。是當司儀的都這么油光水滑的,還是他平素就習慣了如此光鮮討喜呢?
大春說自個兒老婆要加班,也不知道晚上會不會過來。這要是……
正心驚肉跳的如同夢游,眼前的幾個男人里居然出現了大春憨厚的黑臉膛兒,就站在許博右手邊。而他們對面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也正笑吟吟的望著自己。
「岳總,這位皇室級別的大美女就是我偶像,與卉傳媒的二當家,婧主子啦!」齊歡的介紹既周到又詼諧,足見跟中年男人的關系非同一般。
婧主子心里裝了再多的男盜女娼,見到此情此景也懂得拿捏分寸,當即露出不多不少的八顆牙齒,無比優雅的走到許博身邊,親昵的挽住了自家男人的胳膊。
那意思再明白不過,管你是日總月總,在陌生男人面前,咱可是懂規矩的。要等著許副總親自把自己介紹給對方。
「我愛人祁婧,也是岳寒的同事。在我們家,她可是大當家!」許博的機靈勁兒也不白給,輕輕攬住愛妻的蠻腰:「婧婧,這位就是岳寒爸爸,柯遠集團的岳老板!」
「岳叔叔您好!」祁婧微微一躬身,伸出小手。
「歐呦幸會幸會!」
中年男人極為紳士的握了握祁婧的手指,觸感居然綿軟得像個女人。
「本人岳景天。怪不得可依那丫頭不住嘴兒的夸你美貌與智慧并重呢!今天一見,許太太果真是雍容溫婉,儀態萬方啊!哦,還有這小子,你的鐵粉齊歡哈哈!你們年輕人早混熟了吧?」
「可依那丫頭」?
「不住嘴兒的夸你」?
訂婚禮換地方的通知好像是昨天才下的吧?這才喂幾回奶的功夫,跟未來公公都談天說地,混這么熟了么?
再說,平時想從秦爺的嘴里聽到一句恭維話比掛專家門診都難,難道變身豪門未婚妻就能讓人轉了性?
「岳叔叔過獎了!」
祁婧陪著笑臉忍不住暗暗稱奇。不過,很快就不以為然了。
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男人個頭并不算高,臉上一團和氣,濃濃的一字眉更顯沉穩睿智。略帶沙啞的男中音送出的每一句話都既圓轉順耳又滴水不漏。
能把虛應故事的場面話說得令人如沐春風,宛若慈父親臨,絕對是個江湖混老的高人。
他那樣稱呼自己未來的兒媳婦兒當然無可厚非,但故事絕對是自己編排的。若細思其中的緣故,恐怕是早就知曉幾個人的關系,借機親近滲透吧?
至于為什么要如此,根本原因恐怕要著落到關系核心的那個人身上。
今天的男主角,岳寒。
「我跟婧主子也是今天才見面兒,還沒來得及跟她要簽名兒呢!岳總,要不要我給您帶一份兒?」齊歡不失時機的插科打諢。
「嘿嘿,你小子要是想拿我當老頭子好糊弄啊,就應該先把寶貝藏好了再來邀功。現在婧主子站在我面前,我這張老臉皮還沒磨那么薄嘛!用你替我要?」
兩個人一番斗嘴,登時把許太太曬了個大紅臉,抱著許博的胳膊忍俊不禁。心想這岳寒爸爸并非面目可憎,甚至有點老頑童的可愛,怎么就那么不受待見呢?
正躊躇去什么地方找根筆,慌慌的想象著該把名字簽到什么地方合適,一聲讓人聽了渾身發麻的怪笑在身后響起:
「呵呵呵呵,景天老弟,又擱這兒跟孩兒們逗悶子呢?」
回頭一看,來人是個瘦削卻不失硬朗的老漢。之所以稱為老漢,是因為這人雖然西裝革履,粗鄙的相貌實在太過醒目了。
臉上皮膚黝黑,瘦骨嶙峋。松弛干癟的嘴唇笑得肆無忌憚,幾乎露出滿口黃牙不說,光是那雙瞇成一條縫,魚尾紋密布卻精光銳利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個在毒日頭底下務農多年的莊稼漢。
而且,還是村長都惹不起的那種。
不過,這些都還不足以令許太太驚詫。最不協調的,是老漢的胳膊上居然挎著一位緇衣曼妙,體態妖嬈的美麗少婦!正紅唇含笑,醉眼迷彎的望著自己。
「朵朵?」祁婧眼睛一亮。
「嫂子!」徐薇朵的這個稱呼一點兒沒毛病。
兩個女人的相互問候并未對男人們的維度造成影響。岳景天濃眉一揚,打了個哈哈:「原來是吳老板!這回你可沒辦法再用漂亮兒媳婦饞我了,從今往后,咱們平起平坐!」
看來,這位老漢就是朵朵的公公,吳浩的親爹,碧城的創始人吳澄海了。
「啊平個屁!哥哥我早就急流勇退享清福啦!見天兒喝喝茶下下棋都有兒媳婦給捶腿,你行嗎?你怕是還得上趕著巴結人家呢吧?哈哈哈……」
這么露骨的戲謔之詞,聽得祁婧耳朵根兒上都火辣辣的,偷看徐薇朵一眼,她居然神色如常,連個笑紋兒都沒打折,顯然是久經考驗才這般淡定。
岳景天溫和儒雅的風度遇上如此流氓做派竟仍然笑得人畜無害四海升平。不過,當祁婧留意到他的眼神,仍被深不見底的瞳仁里那一絲嘲弄唬得脊背發涼。
「我說哥哥,你還會下棋呢?」
岳景天笑瞇瞇的說話,卻出人意料的將一臉疑惑轉向了徐薇朵,忽做恍然大悟狀:「哦——也對勁兒!蛤蟆跳井只要有格子就能玩兒嘛!不過朵兒啊,叔叔得囑咐你,老年人骨質疏松,手勁兒一定要控制到位,別一不留神把那條腿……給撅折咯!」
看見「岳叔叔」光天化日之下伸出三根手指,祁婧臉上拼命維持禮貌的笑容都快被抽成真空了。就在瀕臨崩碎的前一秒,朵朵一個轉身,拉上她就走,連招呼都沒跟那群男人打一個。
身后傳來一陣或放肆或猥瑣或逢迎的笑聲,許太太忍住芒刺在背的不適去看朵朵臉色,不想正好跟她的目光對上。
「別緊張,我們現在的反應就是他們最期待看到的。男人嘛!都是孩子。」
「孩子?」
如果不是被朵朵拉住胳膊,祁婧幾乎壓不住去把自家那個「孩子」從糞坑里拽出來的沖動。噴火的雙眸無處安放,忽然發現了手里的酒杯,一仰脖灌了一大口。
酒精下肚,氣兒勉強順了幾分,她才開始琢磨徐薇朵說的話。
他們最期待看到的?
他們是誰?孩子,不,男人。
男人最期待看到的,是什么?兩個羞惱交加的女人落荒而逃么?不對,他們并不是那種調皮搗蛋的孩子。
許太太腦子一點兒都不笨,一轉念,她就明白了。聽了這種葷話,陪著笑的是婊子,破口大罵的是潑婦,一聲不響扭頭就走的才是良家。
哼,果然是一幫孩子!還是沾染了流氓習氣,低級趣味,忘乎所以的熊孩子。
這些被看作成功人士的老男人總是這樣么?不分場合,甚至不給女人留任何情面?
祁婧不禁對岳寒老爹的印象做了重新評估。至少在容人之量上打了個對折。眼睛里的問號也再次落在徐薇朵仍掛著一絲冷笑的側顏上。
看來,她是經過事兒,也練過膽兒的,不然不可能這么從容不迫,還不忘對人言傳身教。可問題是,這種自認標準化的表演,真的能騙過那兩個老奸巨猾的「孩子」么?
等等,為什么要用「騙」這個字呢?
某種類似于自甘墮落的心潮澎湃頃刻間占領了許太太的雙頰耳鬢,火燒一般難受。即便不拿三貞九烈的標準來衡量,咱姐們兒哪個也夠不上良家吧?
良家是什么樣兒的?是看上去像孔雀,內心里是鵪鶉,還是明明是孔雀,卻擺出鵪鶉的姿態?
徐薇朵把她拉到外面的草坪上,找了個座位坐下。一路上,早把祁婧的臉色變化盡收眼底,鮮潤潤的紅唇雖然閉著,卻彎成故作高深的形狀。
「你男人呢?」祁婧斜著絕非善類的眸子看她。
稀里糊涂被當成傻白甜拉走,多多少少還是刺激到了婧主子的自尊心。不過,給她更多觸動的,是一向特立獨行的朵朵這次果然又沒讓人失望。
與其說擔心她跟這么個老流氓勾勾搭搭的出席聚會,平白惹人誤會,不如說在吳老漢這條豺狼眼里,他這個兒媳婦,究竟是孔雀還是鵪鶉,才令許太太更好奇。
「他們……該不會……」心頭如魔神降臨般的狂跳讓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出國了。戒毒所,他爹給安排的。」徐薇朵的回答簡練得不帶一絲情緒波動,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她看。
「哦……那……」
不知是不是今兒個看了黑風和石榴的激情大戲留下了后遺癥,腦子里總獸血沸騰的發春。被這么一盯,心虛的許太太越發覺得兩人之間多了一重阻隔,原本已經到了嘴邊兒的輕松調侃,憋著壞的捉弄都躊躇了起來。
所幸徐薇朵并非有意作態,接下來的問話也開門見山:「我問你,你把我的良子怎么了?」
「啊?我……什么?什么怎么了?」祁婧被問得措手不及,不過當她問回去的時候,已經大約猜到了緣由。
「是我在問你呢,我的好嫂子。」徐薇朵說得越慢,氣勢越是咄咄逼人。
無論是誰受了那樣的刺激,恐怕都得消化一陣子。這兩天仔細回想,小毛那天后半夜的反應雖然動作癲狂了些,卻也不算有什么過激的表現。
而祁婧之所以沒有過分擔心,一方面當然是自己陪著他發泄了半宿,把自認為他應該知道的都身體力行的解釋過了,應該沒什么大的紕漏。另一方面,那家伙清早走的時候,又是吃奶又是呲牙的,情緒上并未見什么陰霾征兆。
畢竟是個成年男人了,連自己的小姨媽都弄過了,對女人的需求和選擇應該有足夠的包容和理解能力,還能有什么想不開的?
若做個換位思考,唯一可能讓他困擾的恐怕就是四個人之間的關系了。難道……難道他會誤以為許大官人故意拿老婆誘惑他,是為了換取……
想到這一層,祁婧心中忽然犯了嘀咕,有些不敢正視徐薇朵的眼睛。
可是,當她再轉念,想到阿楨姐跟自家男人在沙發上四股交疊的唯美剪影,以及每次對那小子有求必應毫無保留的快意迎合,還有自己曾經在許博跟前打過的包票,不禁心里一橫,深深吸了口氣,漸漸露出了笑意。
「怎么?興師問罪來了啊!還你的良子。你的良子——也不好用啦?咯咯咯……」
不得不說,這個「也」字用得到位,起到了釜底抽薪的奇效。
你們家一個吸毒喪失性能力,一個骨質疏松剛「撅折」,碩果僅存的小情人兒再出了岔子就真歇了,怪不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徐薇朵不善斗嘴,微微暈紅的芙蓉雪靨非但沒氣急敗壞,反倒罕見的現出一絲焦急之色,輕聲說了句:「你別鬧,他可是童童的爸爸。」
「今兒也不知什么日子,排著隊煥發母性的光輝么?」
聽了這話,許太太是真沒辦法再嬉皮笑臉下去了,眼睛里跳躍的星光化作別樣的溫柔,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徐薇朵。
還是那身慣常的黑衣,服帖利落中透著股說不出的精氣神兒,椅子上端坐的腰身不吝矜持,也絲毫不失女人的柔美,卻又透著尋常女子身上并不常見的強韌氣勢。
為什么從來未曾用過這樣的視角看她——也是個當媽媽的人了?
這一刻,向來神秘成謎的朵朵忽然變得不再觸不可及。作為最近距離的旁觀者,祁婧第一次毫不費力的走進了她柔軟而倔強的心,確信自己能夠做到最設身處地的體諒。
從前,她可以跟著沒溜兒的老公放浪,在瀕臨絕望的婚姻里獨自沉淪。淪為男人眼里的玩物,淪為最下賤的婊子,毫不在乎。
如今她有了兒子,跟真正的愛人生的兒子,有了珍而重之的希望,周遭的形勢就徹底變了。變成一座高懸于深淵頂上的牢籠,危機四伏,千鈞一發。
那個廢物癮君子或許不足為懼,可今天見到的那個老家伙,絕對不是個尋常的山賊草寇,必須得時時提防。而此時此刻,她還要惦記她的良子……
「那——你能不能先說說看,他究竟怎么了?」祁婧雖仍在提問,語調卻已在加倍討好。
徐薇朵聽她由蕩婦變回良家,神色也有所緩和:「我發現,他躲在衛生間里……偷偷的在哭。」
「啊?」
祁婧不著調的竊笑未曾顯露便消散在若有所悟的眼神里。看來,自己還是習慣于把他當個心性單純的半大孩子看了。
稍作共情就該體察,那小子是真的替他媽媽傷心了。畢竟,阿楨姐獨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把他帶大,其中的煎熬與心酸,作為兒子不可能不懂體諒。
那天之所以提到李曼楨在顧成武那里受的委屈,初衷不過是為了闡明阿楨姐的不易,借以消解他最有可能的抵觸情緒,沒想到……
「朵朵你別擔心,他……什么事都沒有,也沒誰欺負他。」
祁婧盡量把話說的輕松,心里可犯了躊躇,不知該不該現在就把事情的原委透露給李曼楨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沒想到徐薇朵「嗤」的一聲笑了,「真是一張床上的老戰友哈,說的話都一個調調,你們是串過供了呀!」
這回輪到許太太臉紅了,不過反客為主的本事誰也沒婧主子熟練:「不是……你個臭朵朵!你憑啥就認定是我給弄哭的啊?」
「哼,小糖人兒,跟我賣乖呢?」
許是從祁婧的反應中探到了底,徐薇朵恢復了日常的氣定神閑,「不是你,怎么哭完了就跟我說不跟你……呃……來往了呢?跟我說話的時候,身上的奶味兒還沒散呢!我又不是沒嘗過。」
「等等,你剛才說什么?他不想跟我……」
「原話兒是,以后不會再跟你那個了。交代完了就回去培訓了。怎么,意外么,傷心么?」
這種做起來爽,說起來難為情的事,拿到桌面兒上交涉,姐倆也算肝膽相照托妻獻子的交情了。
小毛的這個決定,要說沒把許太太閃個小筋斗云那是扯謊。可這么心有靈犀的默契憑TMD什么要讓這個臭朵朵搶了先手,趾高氣揚的給自己難堪呢?
「哼,你也不想想,沒準兒是本小姐先不要他了呢?」
「切,誰先不要誰,那還不都是你們倆的損失?根本犯不著跟我這兒要死要活的。我又不是水火判官。」
徐薇朵誘惑的紅唇輕啟,抿了一口香檳,向四周散漫的打量著繼續說:「他是我認定的男人,什么德行我心里有數。就算是你把他甩了,也不至于哭鼻子吧!」
的確不至于。
這是祁婧毫不懷疑的正確答案。
跟小毛在一起,無論多熱血,多刺激,多放蕩不羈無所顧忌,那感覺都是自然而然,收放自如的。絕不會拖泥帶水或者癡心妄想。
她相信,彼此之間都是這樣的快意感受。也正因如此,才能夠真的放開享受性愛的歡愉。
然而,相比之下,許博和李曼楨之間的關系卻并非如此簡單純粹。在某種程度上,她是真的把他當做自己男人的,而且,如果哪天出了什么變故,阿楨姐要離開許家大宅了,恐怕全家人都會很難過。
這究竟是為什么,祁婧說不清,但她懂得輕重。
或許,小毛也一樣懂得,才會跟自己不約而同的后退一步吧!可是,眼前的這位秀外慧中的好兒媳,她也能懂么?
斜陽疏影在布置一新的草坪上拉得很長,長得就像那個粉靨紅唇的黑衣女子不肯妥協的的耐心一樣。
祁婧就那樣隔著桌子望著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可笑。跟咱相比,人家才是那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到底害怕嚇到誰呢?
再說,并沒有誰作奸犯科,做出欺壓良善的事不是么?
「那次,許博不是去愛都找過你……請教怎么治夢游么?」許太太的切入點精準得不差分毫。
「你是說,許博跟……他們兩個?」
「……」
都是千年的妖精,許太太對徐薇朵的玲瓏剔透格外滿意,含笑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徐薇朵也露出了另一層原來如此的神色,明顯透著對許太太夫為妻綱的刮目相看。
「良子也知道了?」
「……」許太太的嘴巴沒動,眼睛卻分明在說:那不是廢話么,聊誰呢?
「那他也不應該哭啊?這……這不是件好事兒么……」說到一半,徐薇朵已經意識到了言多必失,竟調皮的吐了吐舌尖兒。
「我覺得,他應該是替他媽難過吧!阿楨姐這半輩子,挺不容易的……」
許太太總算開了腔,盡量簡略的把顧成武的事說了。雖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不說,也解釋不通阿楨姐的心甘情愿,于自家男人的形象有損。
再說,朵朵畢竟不算外人,能給將來的婆媳之間的相互理解打一層基礎,絕對是份功德。只是不忘最后叮囑了一句:「你心里有數就好,別讓阿楨姐知道。」
「你當我跟你似的,成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徐薇朵明顯松了口氣。
許太太也覺得了了一層心事,輕松一笑,忍不住反唇相譏:「唉!有什么法子?沒心沒肺慣了。所以呀——將來就指望你們啦!可要好好孝順他們公婆倆哈!」
「武器霸氣流散巫妖起」
話剛出口,徐薇朵就發現自己到底還是慢了半拍,生生被祁妖精給繞進去了。不動聲色的把酒杯放在桌面上,起身就要動粗。
「嘎嘎嘎……啊!饒命啊!我可是你掛名兒的婆婆,不能欺負長輩!」
自打在愛都跟海棠一起領教過朵朵的厲害,許太太就留下了心理陰影,一邊擺出防衛姿態一邊不住聲的告饒。
然而朵朵的手段并未施展就偃旗息鼓,亢龍有悔般回到了座位,含笑望著祁婧身后。
回頭一看,暖融融的夕陽籠罩了一座人形高塔。筆挺的深色獵裝款西裝總算不再顯得捉襟見肘。里邊搭配的這件深空藍的法式高領襯衫,即使留再多的胡子也一點兒不顯老。
「你們姐倆聊什么呢,樂得嘎嘎的?」羅翰拉了把椅子坐下。
「熱門話題,有關贍養老人的。你作為部落里的精英,難道不知道咱們就要進入老齡化社會了么?」在這個老男人面前,祁婧覺得自己越來越皮了。
「呵呵,著什么急呀?我還沒結婚呢,可舍不得變老。你們就更不用擔心了,都是有兒子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有了兒子就不用搭理老公,變老也不怕咯?」徐薇朵揚起下巴,一臉的不善良。
而祁婧的神思卻被這句話從斜刺里戳了一下,想起了那些并不尋常的蛛絲馬跡。當然,那是到什么時候也不可能拿出來跟人探討的,即使是那小子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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