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界劃出大片呈叁角形的沃原,兩河潺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后匯入大江。
這里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豐饒,其中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更特別豐美,四面環山,圍出了十多方里的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形勢險要,形成了牧場的天然屏護。
牧場后面的閣樓中,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正在細細的把玩著手中剛剛制作完成的木制飛鳥,神情陶醉,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驀地,他神情一震,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遠方,似乎看見了什么難以致信的事,激動的熱淚盈眶,消瘦的身軀不住的顫抖,口中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道:“雨田,雨田,是你嗎?……”
旋即,老人迅速打開閣門,飛奔而起,身形輕靈的凌空踏步,向著西北方向趕去。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瘦骨淋漓的殘年老頭竟然有這么高深的武功,輕功輕柔,飛奔三十里而絲毫不見疲憊,他的腳力竟然是如此之好,實在教人難以相信!
“這……這是怎么回事?”
消瘦老人見到此情此景,頓時驚呆住了。
只間寬闊的閣樓四周,風飄云散,十七個黑衣人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一動不動。
仔細一看,他們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全部氣絕身亡。
遠處高聳的閣樓上,一對青年男女正互相擁抱著,那名女子的黔首深深地埋在男子的胸膛中。
而那白衣男子則用他修長有力的雙手將莎衣女子緊緊的摟在懷中,是那么的專注,是那么的深情。
輕風吹來,吹動兩人的衣裳,衣袂飄飄,恰如神仙眷侶一般,是如此的柔美合諧,是如此的引人入勝。
這情景,這環境,是那么的熟悉,但又是那么的陌生。
到底在哪里見過呢?哦,對了,當年我和青雅不也是這樣花前柳下的嗎?
驀地,削瘦老人心中一痛,臉上一苦,想起了什么不該想的事情幾乎就在削瘦老人到達的一瞬間,蕭策那異常靈敏的靈覺就立即心生感應,靈神如長眼的刀鋒一般,緊緊的鎖住老人。
眼下敵我不分,他也不想多生事端,盡管他并不怕麻煩。
當然蕭策做的極奇隱秘,而且因為異能的特殊性和隱秘性,除非功力遠高于他,否則縱然他怎樣仔細用心的感覺,也根本發現不了這些小動作。
削瘦老人靜靜的癡癡的看著閣樓上相擁依偎眷侶,目光迷離,神情向往。
淚水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填滿他的眼眶,從他長滿皺紋的眼角溢出,順著他消瘦的臉頰流下這一刻,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這一刻,他仿佛忘記憂傷煩惱。
這一刻,天地只剩出神的三人。
“偷看別人親熱可不是個好習慣啊,老人家看夠了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浸在男女綿綿情意中的蕭策回過神來,略有些不正經地調侃老人道。
削瘦老人一楞,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老頭子偷窺你們親熱了,要看,那我老頭子也是光明正大的看啊。”
宋玉華聽到這一老一少風趣幽默的對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削瘦老人大笑道:“小娃兒,你笑什么,難道我老頭子說的不對嗎?”
宋玉華萼然無語,這讓她一個女孩子怎么回答?
蕭策樂呵呵的道:“前輩之言甚是精湛,晚輩不勝佩服,拙荊也是這個意思。呵呵。”
削瘦老人貌似不信,再次問道:“小娃兒,是這樣嗎?”
宋玉華被老人一口一個小娃兒叫得相當郁悶,但偏偏她又沒辦法去改變什么,只得苦笑難辯道:“是的。”
削瘦老人高興的哈哈大笑,道:“好啊,我老頭子很久沒有這么高興了,走,去老頭子的沃居坐坐,老頭子給你看看我的寶貝。”
宋玉華將目光望向蕭策,妻以夫為天,既然下定決心委身跟隨蕭策,溫柔賢淑的宋玉華自然一切以蕭策為準。
蕭策愛憐的疏了疏宋玉華香飄四溢的秀發,柔聲道:“我們走吧。”
蕭策之所以能如此放心大膽的協宋玉華去削瘦老人的住所,是因為他看出老人對他們并沒有惡意。
否則有一個不懂武功,絲毫沒有自保能力的宋玉華在身邊,蕭策是段然不敢輕易涉險的。
消瘦老人問道:“這些人你不清理一下嗎?”
他說的自然是那些已經死亡多時的十七具殺手的尸體,因為他們的死相實在是很難看,幾本上已經面目全非,支離破碎。
血雨腥風是邪能中一種比較狠毒的大范圍殺傷性武功,在血雨腥風的施展下,基本上沒有全尸。
而剛才宋玉華也因為受不了刺激,所以蕭策才拼命的安慰,這也才有了先前魯妙子見到的兩人相擁的一幕。
蕭策冷笑道:“邪惡之徒,死有余辜,何必理會。”
對于死尸的態度如此淡漠,絲毫不以為意。此刻的蕭策盡顯其梟雄本色,充滿霸氣。
這,才是真正的邪帝蕭策。
這,才是充滿斗志的邪帝。
這,才是那個與魔帝秦康爭霸十余年的風云邪帝。
削瘦老人聞言,淡淡的看了蕭策一眼,卻不在言語,只是前面領路。他好象在躲避什么一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走正門,而是施展輕功,凌空踏步而回。
蕭策淡淡一笑,貌似看透老人的心理一般,摟著宋玉華,亦緊隨其后,踏步空中,衣袂飄飄,瀟灑至極。
翻過一座山峰之后,削瘦老人在一座別院停了下來,樂呵呵的道:“這就是老頭子的窩居了,請進請進。”
蕭策定睛一看,只見門扁上寫著大大的“安樂窩”三個字,兩邊各掛著一副對聯,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至,新雨初來。
字體蒼勁有力,飄逸出塵。給人一種安靜寧和的感覺,十分舒服。
堂是四面廳的建筑,通過四面花木融窗,把后方植物披蓋的危崖悄壁,周圍的婆娑親堂,隱約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的紅木家具深厚無華,閑適自然,屋角處有道楊木做得階梯,通往上層。
順著樓梯往上走,蕭策和宋玉華終于來到削瘦老人的客廳,而這時老人也載下了面具,蕭策終于見到了老人的廬山真面目。
這是一張極為奇特的面孔,樸拙出奇,濃濃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嘴角和液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郁的皺紋,使他有種抑郁,不愿過問世事的神情。
削瘦老人拿出一副酒杯,樂呵呵的道:“來,嘗嘗我老頭子的佳釀,這可是千金難求的無價之寶啊。”
蕭策和宋玉華分別落座后,在兩盞輕掛下來的宮燈映照下,可以清晰的看見客廳內除去座椅外只有幾件必要的家具,均為酸枝木所制,氣派高貴典雅。
宋玉華并不飲酒,哪怕削瘦老人再三解釋它不是凡品,不斷的夸獎他的佳釀是如何地宇內無雙,但她就是不為所動。
但蕭策就不一樣了,他可不會和老人客氣,拿起酒壺,輕輕的鼻間一聞,香飄四溢。
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其香味濃郁協調,另人回味綿長。蕭策閉上雙目,神情陶醉,靜靜的體味那一份果釀入喉的快感,良久,他色才嘆道:“果然不俗。”
老人傲然道:“那是自然,此乃我老頭子采石榴,吉子,葡萄,山楂,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制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教,過慮,酵化等十二道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而成。”
蕭策聽得目瞪口呆,雖說他也好這杯中之物,但對釀酒的程度卻并不了解,二十八世紀工業高度發達,釀酒早以經實現產業化,真正人工釀造的名酒少之又少。
而且他邪帝蕭策身為一方霸主,這種小事下人自然會給他辦好,是以咋聞如此復雜的釀酒工序,十分吃驚。
蕭策嘆道:“想不到釀酒如此復雜,老頭你看來很精通嘛。”
對蕭策一口一個老頭的叫,削瘦老人不但不覺得生氣,反而很喜歡他這種稱呼,這讓他有種親切的感覺。
削瘦老人樂呵呵的道:“那是自然,我老頭子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全才啊。”
蕭策一聽,樂了,調侃道:“我還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老頭,我可比你強多了。”
蕭策到是沒說謊,他未來,在隋唐還真是前知后曉。
宋玉華一直靜靜的坐在一旁,癡癡的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飲酒,看著他沉醉的樣子,看著他和老人調侃,驀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駭然道:“敢問前輩可是姓魯。”
魯妙子摸了摸他的胡須,笑道:“想到了,沒錯,我老頭子就是魯妙子了,如果老頭子沒認錯的話,你該是宋家小子的女兒吧。”
魯妙子,他就是魯妙子。
他就是那個學貫百家,精通易經八卦,園林建筑,天文地理,武學醫藥,廚菜工匠,軍事兵法的神師魯妙子。
他就是那個連身為武學三大宗師之一的“散真人”寧道奇見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句魯師的奇才魯妙子。
縱觀天下,或許也只有他,才夠資格喊名震天下的“天刀”堂堂天下四姓門閥之一宋閥的閥主宋缺為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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