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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罪責

噩耗,在麟水門最鼎盛之時傳遍門內外每一個角落,引起軒然大波,各閣長老商討后。

由二長老江染下令暫時封鎖后山,嚴禁私自討論與擅闖,違者門規處置。

同時所有下山任務暫緩,內門弟子一月內不得下山,不得遠離,靜待刑風堂糾察邪門奸細,違者一律當成細作,就地斬殺。

然,雖以采取措施補救,卻并沒有任何辦法挽回,得到消息的陳巧與陳青穗更是傷心欲絕,整日呆在小木屋中茶飯不思。

徹夜哭泣,后再相見時陳青穗以臉色蒼白,十分憔悴,清美容顏一夜之間衰老了不少,陳巧則更是主動與二長老提出流放至莽荒秘境。

贖看管不立知罪,言辭堅決得不容反對,卻依舊被二長老長嘆一聲,婉言拒絕。

他深知此事,錯絕不在她們二人,她們已然盡力照顧,若是日后真要追責,上至長老閣。

下至整個內門弟子,都難逃其鳩,一場清洗與變動,必將在日后發生。

時過一月,冀州討伐之征以順利完成,各門派掌門都平安返回教派,對外,朝廷宣稱為他們派兵出擊。

占據頭攻,深得民心,對內,則是麟漓沐殺伐果斷,占據頭攻。

被予以崇高賞賜,按門內規矩本應十里相迎,設宴三日慶祝,可當麟漓沐回門時,卻立馬封鎖宗門內外。

不可進,也不可出,旋即又在主殿召見各位長老,前來議事,不來者,格殺勿論。

寬敞殿內,身著一席水藍色麟袍,藍色布鞋的麟漓沐坐于兩尊首任宗主塑像中央,纖手輕捏一株已有幾分干枯的藍色奇花。

雙眸冷冷看著跪于地上那幾名長老與陳巧二人,口中無言,可那強得令人難以呼吸的威壓,與眸中淡藍光芒無不表明,她很是憤怒。

所有長老都噤若寒蟬,避其鋒芒,陳巧卻長跪磕頭,頂著滿天血污啞聲開口:

「宗主,陳巧無用……在此……跪求宗主開恩,將老身放逐到莽荒秘境自生自滅,以……贖看管小主,不,力,之,罪。」

最后四個字,她的聲音早已明顯顫栗虛弱,顯然以用盡全力。

她近幾日一直回想,如果那日,自己沒有應召前往幫忙籌備,而是伴著林明,情況是否會有所不同。

陳青穗含淚看著身旁以泣不成聲的美婦,言辭堅決道:

「弟子陳青穗……,愿與陳巧,一道放逐莽荒秘境,任由野獸啃食,死不足惜……」

她們的話語并未引起麟漓沐的注意,她垂眉看著手中的花朵,一抹靈力順著如青蔥般修長的食指匯入其中。

將欲枯花瞬間重新綻放,芳香四溢,卻在片刻后重新變為枯黃。

過了半晌,麟漓沐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諷刺,像是發現了什么可悲又可嘆的笑話一樣,末了,她抬眸看向前方,玉臉竟是寒霜,視線更如刀般銳利。

「蘇塵他人呢?這么大的事,他,不應該過來,親自和我解釋解釋嗎?」

清冷嗓音落下,威壓陡然加強,外溢的藍色靈力在殿內掀起陣陣風刃,將紅色裝潢撕扯得粉碎。

「蘇長老他……重傷在床,今日由我……待他受」

二長老江染辯護話語未說完,一道比之方才更加強橫的靈力便打在他身上。

鮮血隨之從口中噴吐而出,江染面露痛苦之意,卻并無半點退縮,依舊挺身長跪。

「碰!」

疼痛尚未減退,又一道靈力打在他的肚子上,力度比上次更加強勁,疼得他再次嘔出一口鮮血,捧腹趴扶在地上。

「宗主,還望手下留情。」

「草藥閣,距離后山如此近,弟子折損十三名,竟無半點察覺?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解釋?」

草藥閣主陸邵鳴一驚,剛想開口辯解,可還沒說完便直接被麟漓沐打得倒飛出殿內,狠狠嵌入殿外厲天神柱上。

口吐鮮血不省人事,其余長老嚇得更加鴉雀無聲,連頭也不敢抬,生怕與那雙絕美卻如刀般冷厲的杏目對視。

江染捂著肚子,搖搖晃晃爬起,再次挺身跪好,麟漓沐垂眸看著花朵,手掌向下抓握,一道氣旋肉眼可見之速開始凝聚。

殿內溫度隨之驟降,江染緊閉雙眼,已然做好準備。

「那么,內門弟子數千,巡山弟子每組五十,藥閣弟子二百三十人,為何林明進山,無人察覺?」

「為何有邪門進入,無人察覺?為何……連個失明之人,都看護不好?」

「是該說你們幾個長老辦事不力,還是,別有二心?」

清冷話語字字誅心,麟漓沐將花朵放于腿間,將氣旋打在了二長老身旁,剎那間塵土飛揚,靈力震得房屋不停搖晃。

江染被余波震得骨頭咯咯作響,卻仍未發出一聲悲鳴。

「此次責任……由,我……」

「宗主,此次責任,由蘇塵一人承擔,是我獨斷專行,沒有盡好義務,與師弟無關。」

正當江染打算代大長老抗下過錯時,渾身遍布傷痕,臉色蒼白,氣息微弱的蘇塵便被弟子背入殿內,跪地說道。

麟漓沐的視線在見到蘇塵時更加冰涼,甚至帶著森然殺意,仿佛下一秒便要出手將其斬于劍下。

「師兄!你……」

「江師弟,你閉嘴!」虛弱的蘇塵強行擠出高聲打斷了江染的話,用力喘了幾口氣后雙手抱拳,朝著麟漓沐深叩了一首。

「我……愿意承擔一切責任……」

「承擔?你是承擔看管不力,還是承擔私通邪門?亦或者……里應外合,除去眼中釘?」

麟漓沐再次凝聚氣旋,范圍之大靈壓之強都遠超方才,若是直接打在蘇塵身上,必死無疑。

「弟子蘇塵,以全心全意為麟水門奉獻,如今過錯之大,甘愿一死。」

說完,他再次朝著宗主深叩一首,錯便是錯,任何解釋都是徒勞,若有一死,倒也算是一種贖罪方式,只是苦了那個孩子。

林明對他而言,與其說是眼中釘,倒不如說是折翼鳳凰,應著期許誕生,卻無飛翔之日,連走地雞都不如。

這樣的孩子,他實在不知該以何種姿態去面對,他本以為不去搭理,任其發展已是最好,沒曾想……會釀成如此大貨。

「宗主,蘇師兄絕不可能是奸細,那日他快要死了,都還惦念著讓門內幾位老祖宗出山,去三毒宗救人。」

江染不顧一切擋在蘇塵身前,焦急的代他辯解:

「他日夜為宗門操勞,宗主和各位長老都是看在眼里的,宗主不可一時失去理智便要取他性命,他……殺不得啊。」

「殺不得……,麟水門離了他,還要散了不成?」麟漓沐眼神更加狠厲,掌中氣旋以完全成型,正欲射向蘇塵之時。

一片枯黃花瓣在空中無聲翻飛,最終悄然從她臉龐掠過,似是一雙柔軟小手正輕輕安撫著她。

『娘,生辰快樂,以后我若能見,定會為你找到一株最最漂亮的花兒,方才配得上我家大仙子。』

靈壓氣旋在無聲間煙消云散,江染雖有所不解,心中卻悄然松了口氣,代蘇塵磕頭謝恩。

麟漓沐朱唇微張,重復著沒人可聞的話語,又凝望被因氣旋而有些殘破的藍花許久,一縷縷水藍靈力沿指尖再次匯入到其中。

待再度綻放時悄然凝結成晶,纖手輕輕將其與雙麒麟玉簪一起配在發間。

不管花兒怎么綻放,又如何剔透,殘破依舊殘破,與她清冷氣質完全不符,平添幾分滑稽。

「大長老蘇塵,看管不力,致使邪門入侵,弟子被俘,后山怨氣積結,待身體修養,后山怨氣清除后。

于思過崖禁閉十五年思過,并罰每年一百靈鞭,期間大長老之位由二長老江染代理。」

「刑風堂審查不嚴,罰銀三萬,堂主思過崖思過五年,每年五十靈鞭,期間堂主之位由靈獸閣閣主陸邵鳴代理。」

「陳巧,陳青穗,看護弟子不力,致使私入后山,被邪門擄走,罰……」陳巧輕輕握住正不停發抖的陳青穗,熟美臉頰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不過她們所盼望的處罰并未降臨,麟漓沐持劍起身,朝著前方行去,在二人身邊停住時,方才說出剛才中斷的話語。

「罰你二人銀錢五千,終身為外門弟子不得晉升,終身居于山間小屋中,十年不得下山,不可有輕生之舉,違者,不必我多言。」

「以上所有處罰,即日生效。」

「事已至此,你們,可滿意了?」麟漓沐冷聲詢問,眾長老仍噤若寒蟬,無人敢以應答。

這般懲罰已屬十分輕松,可對于陳巧而言卻比死還要難受,身居小屋,睹物思人,不可輕生又不可下山,與用刀刮肉有和區別。

但,她別無選擇,宗主能這般處理,已然開恩。

「陳巧……謝宗主……開恩……,宗主請……節哀」陳巧哽咽著,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力氣大得血從額間涌出,與淚水相交融。

「陳巧,好好活著。」行至二女身邊,麟漓沐抬手,輕輕拍了拍陳青穗和陳巧的肩膀,慢步朝著殿外行去:

「別讓明兒失望,往后,辛苦你們了。」

「宗主,你這是要去哪?」察覺有些不對的蘇塵死撐著起身,還沒走一步又重重向下頃倒,所幸江染眼明手快,將他重新扶好。

「下山,去找三毒宗要人,其余弟子不可下山半步,違者,殺無赦。」

水藍身影走出殿門便踏空朝著前方飛去,江染緊皺著眉,看著后山依舊血紅的長空,山雨欲來風滿樓,青州,也要不太平了。

……

時年六月,麟水仙子單槍匹馬討伐冀州邪門三毒宗,最終擊殺教派弟子數十名,生擒分舵主三名。

總舵主蝎玄磬被擊至重傷下落不明,朝廷聞之大喜,特下令追賞金銀萬兩,靈器百件。

然,圣旨頒布時,不見宗主麟漓沐前往,反由代長老江染領恩,此事引得九州各仙門議論紛紛,多則認為仙子過于操勞情有可原。

也有少數認為,朝廷特此褒獎凌水則居高自傲,應當主動前往朝廷向仙師李槡領罪,以表仙首之姿。

此般種種言論,無論麟漓沐或是麟水門,雖以知曉,卻全然不予理會,仍其自然消散。

討伐結束之日,門內除二陳外無人敢迎,凌水仙子左手持劍,右手拎著兩粒滾血人頭,艷紅液體自腿間長裙滴落。

拖住一地觸目驚心,白凈繡鞋早以污濁不堪,足下紅蓮一步一綻,勝雪長裙遍布凄美紅霜,凌亂長發與沾血藍花發簪相互交纏,在空中翻飛搖曳。

麟漓沐的表情依舊淡漠,悲傷二字卻以躍然于臉上,人難過時未必聲勢浩大,若是連話也不愿多講,那必然痛徹心扉。

麟漓沐于門前停駐步伐,望著麟水二字,雙眸稍帶幾分朦朧,好似深陷一場無休大夢之中。

她黛眉微皺,調集大股靈力于手腕,在險峻地勢揮帶血靈劍,一招一式都藏著凌水二字所蘊含之力,颯爽英姿在空中劃出道道血痕。

破風之聲如鷹嘯般銳利,高大樹木應聲轟然倒地,劍芒幾乎能將空間割裂。

一套劍法下來,靈劍依舊無半點靈力迸現,滿身裂紋與血污縱使與廢鐵相比也要稍遜一籌,光華褪盡后終是塵埃相伴。

曾經自詡孤傲,不愿半點遜色與人的靈劍,如今淪落至此,該說可悲,可嘆,還是因果循環,無人得以知曉。

麟漓沐緊咬貝齒,粉唇輕顫,臉上罕見出現別于淡漠的一抹頹喪,明明相別不過半季,為何以為這般田地?

她仰頭望天,喉嚨滾動數下,清冷聲音隨之飄落:

「既然……已經在附近,為何不直接現身?」

「宗……宗主……」

一直在門后含淚觀望的陳巧二人聞言,立馬互相擦干眼淚,笑臉開門相迎可還未至身前,遍被戾氣給壓得無法動彈。

小臉瞬間失去血色,麟漓沐將人頭如拋無用之物般自山間隨手拋下,蓮步朝前行進,最終與二人擦肩而過,一言未發。

直到血色倩影漸漸消失于視線,二人才從壓迫感中解放,陳巧淚再難忍耐,一滴滴如雨點般落下,陳青穗梗著喉嚨。

顫手替她擦拭淚珠,可到最后,自己也壓抑不住情緒,失聲痛哭了起來。

偌大麟水門此時分外寂靜,二人哭喊聲更是尤為悲嗆,有些事情不需多言便以然在心中知曉,天不作美,事與愿違。

那位嘴角含笑,軟聲喊著娘親的白衣少年,終是未能像大家所希冀那般平安歸來。

此去一別,日后恐再難相見,陳巧知曉,陳青穗也知曉,而麟漓沐,自然也是知曉的,她垂著眉,坐在林明常年居住的小屋中小木屋中。

手指輕輕撫摸過柔軟枕頭時,一滴淚水,終是無聲落在指尖,頃刻凝結成霜。

或許……這次的決定,她真的錯得離譜,如若當初……當真能再晚走幾日,分別時多上幾句告誡,或是直接開口嚇唬。

事情是否能有些不同,林明是不是就能安安全全留在此地,等著自己回來?

靜坐片刻,麟漓沐脫去繡鞋,盤膝坐在床上,雙目輕閉,調轉周圍強盛靈力,開始了沉神修煉。

三毒宗一戰告捷,麟漓沐回到宗門開始長達三年閉關修煉,除中元節前后十五天出關外,余下小事宜均交由江染代理。

擒獲的邪修在刑風堂審理完后,也盡數交由扶搖仙門代為在誅邪臺上斬首。

也從那日起,麟水門上下開始為期一年徹查,上到長老下至弟子,所有與邪修沾親帶故者無論地位,就地斬殺,前前后后查處共三十余人。

事發當日數位巡山弟子逐出內門,終身不得再入,后續巡山弟子加至一組二十三人。

每日早中晚三巡,尋常弟子下山出行任務需提前向刑風堂報備,不得延期歸來。

在一通雷厲風行整治下,此件涉及私通外敵,宗主之子被俘,大長老重傷的嚴重事件,便在不為外界所知中悄然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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