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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萬千殺人法,唯有情最殤

「咚……」

悠揚的鐘聲自山間響起,高聳入云連接天幕的山脈,像是一面鏡子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拂過一般,圍繞在山脈周圍的云霧,隨著鐘聲的傳遞盡數消散,蟲兒低鳴、草芽挺腰、楊柳擺動、芳華展開。

赤黃色的蜂兒在花間游蕩,米黃的松鼠在林間跳躍,萬劍門的內門弟子別院,站在遠處眺望,一扇一扇,門扉大開。

天地靈氣在每間別院的屋頂匯聚,凝稠成漩渦,遠遠看去,好一番宏大的場面。

而相比于門扉大開的別院,其中一間位居山中央,被層層環繞的別院卻是毫無動靜,天地靈氣在這里不聚集不說,就連房門也沒有打開。

「咚……」

三次鐘聲響過,就聽房間里一聲悶哼傳出,隨即便是一陣驚呼聲:「媽!」

齊云大驚失色,本是盤腿之姿,立馬從炕頭坐起。

母親柳白蓮身子伏地,一抹朱紅在地面赫然散開。

一如那三千青絲,齊腰垂下,隨身飄動。

齊云扶住了母親柳白蓮的身子,眼中和神色滿是慌張無措……以及,浮現在面的心疼。

「我沒事!」

柳如煙胸腔起伏了數下,才緩步平靜。

南疆赤發老祖的護宗絕學,終究是要比萬劍門的沛然劍意強上許多,雖然自己極力壓制,但是終究是傷得不輕!

吐過血后,她轉頭看著齊云,慘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身子好似受了風寒,依舊在瑟瑟發抖。

「云兒,太上道的萬年底蘊,早已經被人瓜分殆盡,母親剛才給你的,是我私下里的最后一點底蘊,待到日后有機會了,你將其煉化為本命法寶,同級可立于不敗之地。

另外,若你日后奇遇盎然,一定要找到血途漫死塵!雙寶合并,即便你以煉罡之姿,也絕不下于任何一位散仙!」

「是,孩兒謹記!」

「有人來了!」

齊云的話音剛落,吐血的柳如煙就揮手將地上的血跡蒸發干凈,隨即立起了身子。

看到這里,齊云心里也一陣心疼,或許自己的母親,真的是在強撐著吧,她的傷勢有多嚴重,恐怕已經不單單是損了道基這么簡單的吧。

而就在齊云心疼之余,房門外面,卻是響起了一陣底蘊洪亮的聲音。

「柳夫人……」

短短三個字,順著房門傳進了齊云的耳朵里。

「原來是葛老啊,有事嗎?」

房間里的柳如煙語調一如往常,聽不出絲毫虛弱。

「掌教下了命令,齊云的本命法寶被毀,特批我前來助他上劍閣!」

葛老的話一出,房間里面的柳如煙神色便一陣變化,當初太上道之難,蕭澈以地仙之姿強硬攔路不說,還抹去了齊云本命法寶上的印記,以大欺小,著實為人所不齒。

現在又來這番思量,是怕齊云藏著什么私貨了吧?

雖然說太上道上萬年的底蘊被瓜分一空,但不論是蕭澈還是赤發老祖,都說不準柳如煙會藏著什么私貨,這般作為,也是一種試探吧。

柳如煙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齊云,開口道:「你去吧!」

「是!」

齊云起身出屋,只見院子里,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一身白衣,長須垂胸,滿臉紅光、精神抖擻,正上下打量著齊云。

母親曾經說過,萬劍門的這位葛老心性淡泊,善利萬物而不爭,刨除宗門立場,曾在母親年少時有恩,是一位母親很敬重的長者。

此刻站至面前,葛老那風輕云淡的氣場,讓人如沐春風,好似是在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在一起談笑風生一般。

二劫散仙之姿,能夠這般神元內斂,讓齊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太上道的大長老。

在齊云的記憶當中,他的氣場也如同這位葛老一般,總是輕聲細語的指導著齊云,和睦似自己的親生爺爺。

「齊少主,走吧!」

葛老拱了拱手,齊云立馬鞠躬回禮。

「葛長老客氣了,哪還有什么少主之稱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齊云扯著嘴自嘲一笑,臉上雖有淡淡憂傷劃過,卻是轉瞬即逝。

這等身居牢籠,卻不急不驚的心性,讓葛老細長的眼睛都瞇了一瞇。反倒是房間里面的柳如煙聲音傳出:「早去早回!」

「是!」

齊云恭敬答話,跟著葛老出了院門。

萬劍門的山門,齊云還是第一次這般轉悠。

按照葛老介紹,萬劍門有內外門弟子之分,內門弟子天資高根骨佳,居于山腰及山上,天地靈氣茂密,享受的待遇也極好,身份更加崇高一點兒。

而外門弟子則居住于山腳及山下,人數眾多,但相應地天資根骨較低,享受到的待遇也不如內門弟子這般豐厚。

但是每年都有弟子論戰,拔得頭籌者,可以晉升為內門弟子,因此相比于較為安逸的內門,外門的殺伐之氣更重一些。

就好似是太上道一般,萬劍門也有自己的劍閣、靈田、藥園、果脯,包括一些依據地脈而建的修煉場所,靈氣充裕,一點兒也不輸太上道。

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萬劍門的劍閣。

有葛老帶路,縮地成寸,幾乎沒幾個呼吸間便來到了劍閣樓下。

劍閣崢嶸而崔嵬,萬劍門的劍閣,內中有著數不盡的法寶秘籍,全部是這上千年間門下弟子機緣巧合尋得,包括一些長老殺敵所得,共有七層,上接天幕,高聳入云。

齊云站在底下仰頭看去,只感覺自身之渺小,劍閣之巍峨。

「齊少主,掌教交代了,你只能在第一層尋一件法寶,當做是你的本命法寶!」

修士修仙,自古便有以自身法力潤養法寶之說,法寶的契合度越高,潤養的越好,爭斗之余發揮的功效也就越好。

要知道,修仙的門派雖多,但門下的弟子其實并不和諧,時常會有摩擦爭斗,殺人越貨、坑蒙拐騙更是仙家常事。

一旦一位仙士和另外一位仙士發生爭斗,自身的實力是一回事,所用的法寶又是另外一回事。

法寶好的,玄妙無窮,自然也是事半功倍,法寶不好的,硬性條件差,與人纏斗難免畏首畏尾,落於下風,像齊云這樣的大門派為靠山,資源、法寶自是不差。

只不過隨著太上道覆滅,萬年底蘊被瓜分一空,到頭來什么都沒了,自己潤養多年的本命法寶也被強行奪去。

現在讓自己來劍閣挑選本命法寶,還限制了一層,可見一層的法寶并不是什么奇珍異寶,蕭澈之心也昭然若揭。

隨著葛老開口,齊云也沒有什么拖延,很是配合,朝著一樓走去。

吱呀一聲,諾大的劍閣大門打開,里面的場景一覽無余。什么都沒有,只有一面巨大的銅鏡,立在劍閣的四根金柱中間。

齊云目光在劍閣一層掃視了一眼,踏步走入。

當來到銅鏡面前的時候,齊云抬起了一只手,照著映射著自己身影的銅鏡摸去。

手指頭觸碰到鏡面的瞬間,就好似是碰觸到了水面,平滑的鏡面突然蕩起了陣陣波紋,同時一股淡淡的吸扯力道順著鏡面傳遞。

在太上道見多識廣的齊云,自然知道這是開辟空間之法,三劫散仙便可做到。

不疑有他的齊云一步邁出,身形瞬間自銅鏡當中消散,在回眸時,已經身處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身后則是那張巨大的銅鏡,外面的劍閣世界清晰可見。

而這白茫茫的世界當中,有著鐵器金鳴之聲,只見前方的白茫中,一股由飛劍法寶組成巨大的龍卷風盤踞旋轉,龍卷風當中,數以萬計數之不清的飛劍,浩蕩沖天,以順時針的方向飛速游蕩。

這些飛劍,洋洋灑灑,數萬數十萬之眾,組成一個波瀾壯闊的飛劍風暴。

齊云站在遠處,只感覺劍風鋪面,肅殺之氣彌漫四周。

這些飛劍的品質雖然算不得是上層,但是數量著實是太多太雜,最上層也有幾把飛劍靈氣盎然,點點星光匯聚劍柄、劍尖,讓人稱奇。

齊云看著這浩蕩的飛劍,往前走了一步,剛想要取風暴最上層的,其中一柄飛劍,作為法寶潤養。

可誰知道風暴下端突然一陣騷動,金鐵交擊之聲響起,隨即便見一柄飛劍沖破劍圈,尾帶虹光,照著齊云飛奔而來。

齊云面色一呆,那飛劍如魚得水,在齊云身邊轉了一圈。

齊云趁機細看,只見那飛劍品質著實一般,或者說只是普通飛劍,造型也很是奇異,是一柄短劍,殘破不堪,劍尾只剩一點虹光,瑩瑩閃動,好似火苗,風吹即滅。

齊云有些意外,這樣的飛劍,竟然也會主動擇主?

眾所周知,一些天材地寶,往往會自升靈識,靈識在上,自然也會有一些奇異行為,自動擇主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這柄飛劍,著實是有些寒酸,算不上好,只是中庸,或者說屈居末端,這樣的飛劍,竟然也會自動擇主?

齊云上上下下打量著這柄飛劍,烏漆抹黑,造型樸素,除了劍尾的一點虹光,其他什么都沒有。

就算是這點虹光,也好似風中殘燭一樣隨時就可以熄滅,這樣的飛劍,也算得上是法寶么?

難道……它是覺得自己和它一樣,屈居底層,再難翻身?

「哈……」

齊云自嘲一笑,將這把圍繞著自己轉圈的飛劍握在了手里。

「你既然對我主動擇主,說明你我的命途也算是殊途同歸,干脆就叫你……匹夫吧!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希望未來,你跟著我這個主人,能夠改變自己的遭遇吧,至少,也不是困在這個劍閣當中,最后的那抹靈光,一點點的消散……」

說到這里,齊云握著那把飛劍,轉身出了銅鏡,幾步就從劍閣一層走了出去。

「選擇好了?」

外面站著的葛老沖著齊云滿面微笑,倒也沒有齊云剛隨著母親來萬劍門的時候,那些內門弟子看待階下囚一樣的眼神。

「嗯!」

齊云點了點頭,將那把廢劍端了出來。

葛老的目光,在這把漆黑的半截短劍上面,掃了一眼,小眼睛略微的瞇了一瞇。

他看得出來,這把劍污濁漆黑,看起來似乎是半截廢劍,一道道裂紋,在劍身上面橫七豎八的排布,品相連世俗鐵匠打造的精鋼鐵劍都不如。

唯一能夠讓人看得過眼的,或許就是這把劍劍尾處飄揚著的一點靈光。

但這點靈光,也如同是風中殘燭,都沒有絲毫聚攏的痕跡,好似眨眼之間,就會隨風消散一般。

廢,太廢了,完全就是廢物!

劍閣怎么會把這種品相的法寶收拾進來?

顯然是負責劍閣的那些個長老們,收集一層飛劍的時候,也沒怎么看,直接一股腦的端進來,不過這也符合那些人的做派。

想到這里,葛老抬手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子,沖著齊云開口道:

「齊少主,一層的飛劍法寶雖然品相差,但是也有幾把看得上眼的,你若是沒挑好了和老頭子我說一聲,再進去重新挑一遍如何?」

「多謝葛老,不需要了,就手頭這把就可以了!」

齊云笑了笑,拒絕了葛老的好意。

這次挑選本命法寶,本來就是萬劍門門主的一次試探,只限制了一層,顯然上面好的法寶不會給自己使用,挑來挑去,其實也相差不多。

齊云雖年少,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葛老知道齊云母子現今的處境,也沒多說什么,嘆了口氣,轉身帶著齊云離開。

「葛長老,我暫時不想回別院,能否讓我在門中四處轉轉?」

行至半途,齊云收了匹夫,轉而沖著身旁的葛長老出聲請求。

說實話,齊云雖然是軟禁,但是掌教下了命令,任何人不會限制和對齊云母子找麻煩。

而且了,憑借齊云的這點兒微末道行,別說是在萬劍門四處閑逛了,就是放他下山去,他也跑不了多遠。

事實上齊云也明白這個道理,萬劍門作為現今的中土第一大派,蕭澈這位地仙就不說了,門下的其他三階、二階散仙也是多的數不勝數。

隨便出來一個人,就可以將自己這個、河車周天都沒有圓滿的小修士,一指頭捏死,因此齊云自己也知道,即便蕭澈放開山門讓自己跑,自己也絕對跑不出去!

因此,就像是自己母親昨天晚上說的那樣,自己可以趁此機會多了解一下萬劍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一旁的葛老聞言,也是停下了腳步,沖著齊云道:「可以,別走遠了!」

一番言語,葛老隨即轉身離開,而齊云,則是環顧著四周。

依舊是在山腰位置,周圍也有著許多萬劍門內門弟子的別院,靈力粘稠成漿,這些內門弟子,顯然是在早上醒來之后,就第一時間進入了修行。

齊云并沒有加入他們,他的目光在周圍環伺了一圈,隨即起身,一躍而起,身化虹光,飛至高空,俯瞰整個萬劍門。

裊裊炊煙,晨風習習,整個萬劍門如天梯般高聳入云,橫街天幕。

齊云御風飛翔,繞著山腰飛了半柱香,方才飛離了半山腰。他在心里不由嘀咕,看來這萬劍門的山門,也如同自己的太上道一般,內設陣法,地含道韻,萬般變化、玄妙無常。

一番俯瞰后,齊云打算轉身回屋,就在此時,一陣嘹亮的撫琴聲突然響起,琴聲悠揚,卻是內含法力神通,兀的鉆入了齊云的耳中。

他的目光順著琴聲傳來處一瞥,原來是在另一座山峰當中,正是自那山頭處傳來。

齊云皺了皺眉,立馬改變主意,順著琴聲尋去。

琴聲縹緲,卻是源遠流長。天籟之音如山川江海,綿延不絕。

齊云照著那山頭兀自飛去,剛到一半,那悠揚的琴聲轉瞬即逝,山巒重疊,濃霧繚繞。

齊云尋著記憶中的方位飛身落下。

只見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中,霧氣繚繞,枝繁葉茂,遍地野花,青草橫疊。敷一落地,齊云心里就是暗驚。

這里的空氣香甜,沁人心脾,隱約之間,天地靈氣竟比萬劍門的內門弟子別院,還要強盛數倍。

「這是個什么所在?」

齊云驚奇,照理來說,萬劍門的主峰,應該是靈氣寬裕之所,內門弟子修煉之地。但是此處,環境優美,靈氣旺盛,遠遠甩出那主峰數倍有余。

莫非自己一個不注意……跑到了萬劍門的圣地當中?

每一個門派,皆有「圣地」一說,顧名思義,就是一些外人不能進入的場所,往往是培養各自門派勢力、弟子個人實力的隱晦之所。

但是若這里是圣地,必然有人看守,怎么會讓自己無端端的進來?

就在齊云暗自稱奇之余,茂密的青草一陣鼓動,隨即就見那草皮從地下隆起了一個大包,外皮破裂之余,一只黑色的靈貓鉆了出來。

靈貓通體漆黑,只有那一雙眼珠子是白色的,和人巴掌大小,尾巴如藤,高高的挺翹。

從地皮鉆出的瞬間,那靈貓便「喵嗚」一聲,跑到了齊云的腳下,歪著腦袋,蹭著齊云的褲腿。

「小家伙,你倒是也不怕生?」

齊云微微一笑,看這靈貓著實可愛,不由得蹲下身將它抱了起來。

「喵……」

靈貓有智,縮在齊云懷里伸舌頭舔著他的臉頰。

「別……」

淡淡的瘙癢感讓齊云躲閃連連。當是此時,齊云的身后冷不丁的響起了一個清脆空靈,如黃鶯出谷的聲音。

「月嬋谷,已經很久沒有生人前來了!」

聲音入耳的瞬間,空蕩如風過幽谷,清靈似鈴聲晃蕩,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齊云的精神一振,瞬間彈飛數米。

本就是軟禁之人,和萬劍門的不共戴天,如今身在敵營,卻是因為一只靈貓失了警覺,身后來人都不自察,該死!

一聲該死,齊云抱著靈貓轉頭望去,卻是瞬間,如烈陽入目,楞在當場。

身后之人,竟是那天上仙子。

水中清月,皎皎不可尋,巍巍如山月,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于地。

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絲用發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

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清靈透徹的冰雪。

兩種氣質集于一身,讓見慣了美艷仙子的齊云都愣在了當場。

咋變的神色,轉瞬凝固在了一起。

齊云就像是入定的老僧,直接愣在了那里。

仙子之美,佳人之貌,縱是往日太上道的少主,此刻也不免的落了凡俗,心性縱使堅韌,也不由得蕩了三蕩。

而那女子,輕輕地歪著頭,面含笑意,如三月春風,讓人心暢神舒。

「你不是萬劍門的弟子吧?」

女子上下掃視著齊云,莫名的,齊云竟然升起了一絲被人一眼洞穿的感覺,好似那雙清亮如星辰的眼睛,能夠看透這世間的萬物一般。

在這雙眼睛面前,任何秘密都無從隱藏。

「你既沒有穿萬劍門弟子的服侍,又不知道這處月嬋谷是禁地,看來你真的不是萬劍門的人了,是其他門派的訪客嗎?」

「算是吧!」

短暫的驚愣過后,齊云上下掃視了女子一番,發現這女子雖然年歲與自己相差不多,但一身修為卻比自己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自己是河流,那女子就是江海,法力探去,竟是如泥牛入海,摸不著深淺。

一掃即過,齊云也不停留,轉而將靈貓放在了地上。

「這是你的嗎?」

「是的,它叫阿元,對了,你叫什么?」

那靈貓圍著女子轉了一圈,轉而跳上了女子的肩頭,煞是可愛。

「齊云!」

對于這名素未謀面的女子,齊云倒也沒有什么隱瞞。

現在他在萬劍門當中,也算是一個名人了,堂堂的太上道少主,成了別家門派的質子。

雖然說還未真正遇到過萬劍門的弟子,但齊云能夠想象的到,現在的他,是這些弟子心目中的嘲諷對象吧。

但是這名女子,在聽到齊云二字之后,卻是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只是沖著他笑了笑,開口道:「齊公子,我姓楚,名月嬋!」

「楚月嬋?」

齊云的內心一震,想不到面前的這名女子,竟然就是萬劍門門主蕭澈的親傳弟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月嬋仙子。

對于這名月嬋仙子,在太上道沒有覆滅之前,齊云就有所耳聞,相傳這名月嬋仙子是蕭澈親收的徒弟,對外也只是多了一個月嬋仙子的名字。

除此之外從未有人見到過真人,不過據萬劍門的弟子傳言,他們的這位大師姐,是天生麗質、國色天香,據傳聞也是萬劍門千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

只不過萬劍門的門主蕭澈,對于這位親傳弟子隱藏的極深,到底是如何的千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外界多有討論,但是一直沒有定論。

如今齊云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萬劍門的禁地月嬋谷當中,也見到了這位月嬋仙子。

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

齊云的資質,在同輩當中即便算不上絕頂,也是不凡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河車大周天穴竅已經是開了三百八十個了,換做一些尋常的修仙人士,至少也得四五十歲的年紀才能做到如此,修仙路漫漫,登仙路迢迢,豈是那么容易能夠精進的。

可憑借齊云的修為,到現在也沒有看透這位月嬋仙子的真正實力。

齊云估計,最少也是河車大成了。

「方才的琴聲,是楚姑娘彈奏的?」

齊云心思百轉,料想這位美艷動人的月嬋仙子,是從來沒有出過這處月嬋谷,并不知道外面的局勢變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許就像是一些大宗門里的親傳弟子一樣,被掌教關在了秘境當中修煉,一心提升實力,不問世事。

當然,對于這種親傳弟子,各個門派都有不同的方針,有的門派選擇放逐,讓弟子出外游歷,在一次次的險死還生當中尋得蛻變。

而有的宗門則是將資質絕佳的弟子圈養了起來,以自身的閱歷、見識、根基為輔,一對一親傳修煉,兩種方式各有所長,顯然這位楚月嬋,萬劍門弟子口中的大師姐,份屬第二種。

就是不知道,這人的真正實力到了哪里。

齊云一邊與楚月嬋交流,一邊仔細打量著她。

后者似乎不諳世事,面對齊云,反而沒有絲毫的戒備。

「閑來無事,隨意彈弄的,齊公子是哪門哪派啊?」

「太上道!」

對于門派,齊云并沒有什么隱瞞,而一旁的楚月嬋聞言,也沒露出什么不對的神色,反而是對著齊云施了一禮。

「齊公子是太上道的?素聞太上道白衣神劍柳如煙,一身劍法神鬼辟易,有皓月烈陽當空照,神劍名刀震古今之說,不知道齊公子認識柳前輩嗎?」

「認識,正是家母!」

「真的?你是柳如煙的兒子?」

一聽齊云認識柳如煙,后者登時便興奮地笑了起來,一雙亮眸彎成了桃花形狀。

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我還未劍成之時,經常聽家師提起柳前輩,說柳前輩是人中仙子,劍道魁首,一直聞見其名,未見其人,齊公子,快和我說說,柳前輩真的那么厲害嗎?

她的劍法到了什么境界?還有她的為人,她的那些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提到柳如煙,萬劍門的這位掌教親傳弟子,就像是一個小迷妹一般,眸中神采,臉上精光,不似作假。

齊云見狀,對她的戒備之心倒也少了許多。

雖是同齡之人,但齊云看得出來,這位月嬋仙子心性純真,顯然是那種被師傅捧在手心的幸運兒,溫室的花朵,沒經歷過什么風吹雨打,不知道人心險惡,對人對事,無絲毫敵意與防備。

這種單純是裝不出來的,在齊云的眼中,這位仙子,真的是如同那天上的月亮一般,高懸不可觸,如水似清風,尤其是那一顰一笑,如春風過隙,融雪化冰。

縱使是大小見慣仙子的齊云,也從未覺得有人能如同這位月嬋仙子一般,給人一種清純似蓮花的感覺,這種感覺與母親的穩重成熟不同,是另外一種齊云從未體會過得感覺。

尤其是在看到她如此崇拜自己的母親之后,齊云心里的那份敵意和戒備,也無形的消散了幾分,沖著楚月嬋道:「月嬋姑娘若是有意,咱們找個地方坐下細說?」

「好!正好我這月嬋谷除了師傅,從來沒有人來過,齊公子,這邊請吧!」

說到興處,楚月嬋蹦蹦跳跳,直如同那七八歲的孩兒一般,哪會有人想到,這位清純如白紙、一層不染的佳人,會是蕭澈的親傳弟子,萬劍門的天生劍骨楚月嬋呢。

而就在齊云有這般際遇之時,簡陋的內門弟子別院屋內,一襲白衣的柳如煙盤腿而坐,法力繞身周天,白氣浩蕩,護身周旋。

縱使傷了道基,實力永在散仙之境,柳如煙周身蕩漾著的渾厚法力以及漫天劍意,還是隱約有那撕裂空氣,萬劍低頭的氣勢。

此時的她,法力在周天運轉,五臟六腑中的傷勢,正在以極慢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治愈。

不過在運行了一周天之后,柳如煙便收了法力,隨即一動不動的開口道:「蕭門主,既然來了,何不進屋一敘?站在屋外做什么?」

原來,在柳如煙運功療傷之余,萬劍門的門主蕭澈,已經是悄無聲息的來到了別院當中,只是不知為何。

這位中土唯一的地仙,實力天下無敵的萬劍門之主,此時此刻,卻是站在院內,來回渡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都不知多少年了,縱使蕭澈到了如今實力境界,再度面對柳如煙,還是忍不住的心跳如麻,緊張無比。

猶記年少,意氣風發,蕭澈以萬劍門未來掌教之姿,縱橫天下,劍退群妖。

同齡之輩,自認無敵,但一場宗門比武,蕭澈碰到了柳如煙,一顰一笑,萬千風姿,劍氣所過,天下無雙!縱使是蕭澈,也敗于她的萬千風情、巍峨劍意。

自那一見,蕭澈墮入情網,道心大亂,他托師傅求親,愿棄一身光環榮耀,只取柳如煙一人!

但……仙子珍饈美饌,豈是凡人可觸,萬千殺人法,唯有情最殤,蕭澈直到現在,未娶一妻,未愛一人。縱使那七人圍攻之戰,蕭澈只殺其夫,未傷其人!

灼灼情思,天地可鑒!

此時聽到柳如煙發話,蕭澈猶豫幾下,低頭進屋。

屋內簡陋,一桌一炕一人而已,但那人,卻如同天上仙子,占據蕭澈整個視線。

只見那人,神采如常,氣質依舊,端坐在炕邊,好似整個房間,整個空間,都因為她的圣潔而變得開闊,無邊無際。三千青絲垂腰,側顏如雪,冰脂玉滑。

這位不可一世的女劍仙,即便身居窘境,依舊散發著上位者的氣息,艷如朝陽,冰肌玉骨。

「仙子……」

蕭澈地仙之姿,竟是盯著柳如煙的側顏看呆了。直到許久之后,方才回神,立馬沖著柳如煙微微的躬了躬身。

照常理來說,柳如煙是地仙,蕭澈也是地仙,柳如煙是掌教夫人,蕭澈則是一門之掌,雙方無尊卑之分,自然也不需要行此大禮。

但是,一到這位白衣劍仙三尺之地,蕭澈便下意識的回想到了年少之時。

中土弟子外出修煉,北洋之地,海妖肆虐,年輕氣盛的蕭澈被海妖圍困,是柳如煙,義無反顧的沖殺入內,以強橫之姿,救蕭澈以萬險之地。

事后,她輕輕撫劍,只說了一句話:「你無事,便可!」

還有那南疆萬妖山中,血影教圍攻,蕭澈即將命喪當場時,又是柳如煙刺斜里飛出,以奮不顧身之姿,抱著蕭澈,將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敵人的刀下。

一刀過后,血布飛濺,那一瞬間的嫣紅,印入到了蕭澈的眼中、心中、靈魂深處,再難忘記!

還有那極地漫天風雪中,她一人一劍,一夫當關。

留下的,只是義無反顧,凄艷絕麗的身影。

「你們先走……我……斷后!」

往日種種,盡皆浮現眼前,一念千萬劫,情字最無解。

當師傅帶著蕭澈前往太上道求親的時候,卻意外的得到了,柳如煙和那個男人成親的消息。

竹林內,她不再縱橫天下,不再絕世無雙,只是靠在他的懷里,怯生生、羞澀澀的喚了一聲:夫君!

天旋地轉,榱棟崩折。

他不明白,他比他差在哪里?

他不明白,他愛她勝在哪里?

他是地仙,他也成了地仙。

他是掌教,他也成了掌教。

他為她,獨斷天下。

他為她,亦可!

但是終究,他得不到她!

得來的,只是她成了人妻,她有了孩子,她如朝陽般炙熱,世人只記劍仙,卻有幾人,記住劍圣?

萬劍門,以劍入世,卻只屈二等。

只因有她,那光芒萬丈的女劍仙!

「蕭門主來此,有事嗎?」

她依舊冷冰冰的,未曾看他一眼。

縱使身處一屋,也是如隔山海。

但……

蕭澈嘴角扯了扯,無聲的自嘲一笑,她的這種態度,自己早已熟悉,更何況,自己殺了她的丈夫,屠了她的門派,若非道基受損,此時的場景,早已經是劍光霍霍,不死不休。

蕭澈無言,他緩步走進了屋內,拿出了一瓶瓷罐,放在了柳如煙的面前。

「這是萬載空青,對你的傷勢有幫助。」

萬載空青一出,屋內靈氣肆溢,縱使是柳如煙,也不由得眼皮抬了一抬。

諸多的天材地寶中,萬載空青是獨一份的存在。

不說別的,就算是太上道有萬年底蘊,所存儲的萬載空青也是不多,只因,這等天材地寶,著實是難求!

眾所周知,地有地氣,氣聚龍脈,龍脈有穴,三六九不等。

萬載空青,便生長在這純陰之穴上,且要有足夠多的水汽,經年累月,長達萬年,方可匯聚。

對于凡人來說,得一滴萬載空青,可讓人超凡脫俗,蛻化變質,在身體內凝聚靈骨仙根,讓人修行起來,事半功倍。

對于修士來說,萬載空青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神藥,有了萬載空青之助,不管是凝煞,還是煉罡,都輕松多了。

另外,萬載空青,還可以化解世間一切奇毒。寒毒,火毒,妖魔異獸之毒,只要一滴萬載空青,就可以輕易凈化根除。

最重要的是,在度劫的時候,喝上幾滴萬載空青,無論多么嚴重的風火雷電之傷,也能夠在轉眼之間恢復如初。

就算是度劫失敗,有了萬載空青,也可以重新凝聚元神,轉修鬼仙之道。

也就是說,這天材地寶,用處十分的廣泛。上到散仙大能,下到凡夫俗子,都可以派得上用場,門檻極低,沒有任何的限制。

這等天材地寶,但凡出世,必是各門各派爭奪的目標,柳如煙沒有想到,蕭澈竟然會大方的拿出這等東西給自己療傷。

不過……若換做以前的柳如煙,任何天材地寶,都不會收的,但是現在,柳如煙微微揮手,便將其收入囊中。

看到柳如煙接受了自己的萬載空青,蕭澈登時便面露喜色。

但隨后,便是柳如煙冷冷的聲音:「多謝蕭門主了,還有事嗎?若無事,我便要專心修煉了,就不送了!」

柳如煙的話,讓蕭澈剛剛才凝聚在臉上的欣喜之色,隨即沖淡,他看著閉目養神的柳如煙,張了張嘴,最終無話可說,只是微微低了低頭,開口道:

「仙子,告辭了!」

話落,蕭澈一步三回頭的看了看柳如煙,隨即出了房門。

他走后不久,齊云,便馭氣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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