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市立總武高等學校,唯一的保健室。
保健老師川上遠,今天也在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地,教導著盛放的花朵們。
“拍完了嗎?拍完了就滾出去。”
“最后一個pose,好……謝謝川上老師”
又檢查了一遍相機里的照片,確認每一張的曝光都剛剛好,新聞部的藤堂莉莉西亞笑嘻嘻地鞠了一躬,一點也沒在意川上遠的言辭。
送走了這位大神,現在就剩最后一位釘子戶了。
“城廻同學,又是你,怎么?你又來天葵了嗎?一個月來二十五天是不是有點過于頻繁了?”
“川上老師,我今天胃痛,那張床能借我用一會兒嗎?”
川上遠來到這兒不久,就把保健室里的床換成了席夢思,不過那是他假公濟私給自己睡的,沒想到也被其他人盯上了。
若是平常讓她睡一會兒也就罷了,自己待會兒還有事。
瞥了一眼雙手合十、歪著腦袋賣萌的城廻巡,川上遠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個瓶子遞了過去。
“分三次服用,今天喝完,藥到病除。”
城廻巡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瓶子,笑容帶上一些疑惑。
“川上老師,如果瓶子上沒寫錯的話,這好像是醫用酒精。”
“怎么?喝不慣嗎?我這里有檸檬汁你可以加一點,不要錢的。”
雖然早就習慣了川上遠的態度,但果然他每天的毒舌都不帶重樣的。
磨蹭了好一會兒川上遠也沒答應,城廻巡撅了撅嘴,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離開了保健室,臨走時還細心地關好了門。
寬敞的保健室重又歸于寂靜。
川上遠保持著坐姿,一動不動。
片刻,他默不作聲地拉下了口罩,口罩之下的面容呈現冰冷的蒼白,下一秒、川上遠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最后一聲咳嗽,川上遠干嘔了一聲,跟隨著這次干嘔,從他的喉管里飛出了幾只蟑螂一樣的生物。
這幾只生物根本不能稱作昆蟲,自然界無法誕生出如此黏膩而又不規則的形狀。
似乎是將血管、鞭毛、幾丁質、復眼等等完全無序地雜糅在一起,沒有任何邏輯。
它沒有翅膀,飛行中只有節肢和眼球在擺動。
惡意、污穢、恐怖、人類所有負面的形容詞都可以放在這些東西上面。
川上遠閉上眼睛不去看它們,這些怪物在房間里盤旋了一陣,爾后逐漸消弭于無形。
即便沒有任何殘痕碎渣留下,川上遠依舊厭惡地拿起一旁的消毒劑噴了幾下。
怪物消失之后,川上遠也逐漸恢復了過來,臉上慢慢有了血色。
這是一年之前突然出現在他身上的能力之一,他能從別人身上吸走疾病、創傷、痛苦等等所有不適的癥狀。
能力的觸發條件是肢體接觸,接觸的越多越好,但效果最好的還是嘴對嘴。
代價當然是有的,所有負面的狀況都會殘留在他自己的身上,不過可以通過剛剛這種吐出怪物的方式,祛除掉大部分的影響。
一個月前,川上遠幫助了一位相當嚴重的病患,直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從后遺癥中擺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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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武高擔任保健老師已經一年了,川上遠到現在都沒辦法習慣這種工作狀態。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這所學校里的許多女生、以及個別的男生對他本人實在是過于熱情,原因倒也簡單——大多數人對他的外貌都有著相當高的評價。
川上遠只覺得自己至多算是干凈清秀,雖說看起來好像沒什么缺點,但也沒什么優點。
而且左眼角的那顆淚痣讓他的樣貌有些偏中性化,甚至有點女性的陰柔感。
他并不喜歡自己如今的這種有點娘炮的感覺,不過現在的風氣好像都不那么認為。
當然,來保健室里騷擾他的也不都是花癡,怎么說也都是高中生了,還不至于心智不健全到看臉就能如此狂熱的程度。
比如那位藤堂莉莉西亞,她只是為了寫一些以川上遠為主角的花邊新聞,順便再放一些他的特寫照片;城廻巡就是單純的為了那張相當高檔的床。
這些都好解決,拍照也好蹭床也好,也不是不可以滿足她們的要求。
真正麻煩的反而是那幾個,對他有什么不良企圖的女生……或者男生。
又不好直截了當冷酷無情,得照顧她們的情緒怕這些人一時想不開跳樓;但老師如果不和學生保持適當的距離,那真的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不管怎么說,伺候高中生真是麻煩的要命。
但是,總武高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他真正的名字其實是景遠,共和國大陸人,只不過現在身在瀛洲省,所以便起了個川上遠的假名,為的是省去許許多多的不必要的麻煩。
三年前,他在瀛洲省的一個海灘邊蘇醒過來,盡管保留了常識、但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所有的記憶全部丟失了。
而保留下來的常識里沒有任何謀生手段。
換句話說,他是個廢物。
并且他還沒有任何身份信息,連打工都很困難,只能和流浪公園里的人一起勉強度日。
他倒也不是沒想過去從事一些另類的體力活,但一位相熟的流浪漢告訴他,像他這樣的黑戶只會被極道勢力抓去當賺錢工具。
接待完兩百斤的富婆接待三百斤的土豪,甚至還會遭遇來自六七十歲老漢的攻擊、比如巨舌鞭笞、快速拔槍、巨龍撞擊、能量傾瀉……
還是算了吧,惹不起、惹不起……
流浪了兩年,他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位,身份相當高貴的闊太太,那位闊太太正巧是總武高的高層,于是他就獲得了這么一份工作。
不需要太多的專業水平,混混日子就能有高薪酬高福利和假期,真有事了還有另一位保健老師來兜底,這日子和以前相比就是天堂。
被病痛和怪物折磨的痛苦逐漸消退,川上遠長舒了一口氣,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本醫學周刊翻看了起來。
他和另一位保健老師與謝野小姐輪班,他常駐、與謝野小姐偶爾來,但與謝野可的確是正經的醫生。
哪怕他川上遠就是明目張膽來吃空餉的,也不能一出事就靠著人家幫忙,所以川上遠也有在自學一些,簡單易懂的醫學和急救知識。
從零開始,難度何其之大。
半個小時之后,手機突然響了,是總武高的理事長散華夫人的電話。
“莉莎莉莎小姐來了。”
“知道了。”
相當簡短的對話,但兩人都心中有數。
掛上電話,不多時、敲門聲如期而至。
“請進。”
帶著圍巾的黑發女子推門而入,看起來像是二十歲的年紀,但身材極好,景遠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種成熟女性獨有的風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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