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就是五一了。
馬路兩旁盡染翠綠,街上的女孩子們還不怎么敢露胳膊和大腿。
然而,從她們飄逸的頭發和飛揚的笑臉也可以看出,夏天其實已經悄悄降臨這座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市。
正午寶石般的陽光同新生的樹影相間錯落,浮萍般流過風擋玻璃。
祁婧熟練的打著方向盤,激越的馬達聲承托著精巧的車身,也讓心情比平常多了一份流線型的晴朗。
她真的越來越喜歡這輛小跑車了。兩個月來,每天往返于公司愛都和家之間,全賴這個迅捷又輕巧的伙伴。
不要說拉風的造型,迷人的曲線,內斂的顏色。光是在強勁的動力支持下格外體貼,收放由心的操控,就讓祁婧愛得不要不要的。
驕傲的男人們喜歡把女人比作車。
新時代的女人不再如衣服,換女人也變得更高級,跟換車一樣。可在祁婧看來,男人才應該跟車有著更多的類似。
他們有著堅硬鮮亮的外殼,復雜到不為人知的內部構造,迅捷的輪胎和舒適的真皮座椅。
他們也會出各種毛病,也需要加油打氣,保養潤滑。可能一聲呼嘯就帶你去尋找詩和遠方,也可能在你心急火燎的時候,把你擱在半路上。
這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各式各樣的車。
拿這輛最親民的馬自達小跑車來說,就很像岳寒。身形修長健美,性能強勁有活力,既聰明機靈,又溫順聽話。
昨晚許博拉羅剛來道歉,羅薇是個臉皮薄的人,氣氛一度尷尬。恰是岳寒一句話打了圓場,將眾人勸回了座位。
在壩上二東賠禮道歉的時候,就是這小子及時遞的臺階兒,還給許太太取了個“婧主子”的諢號。
咱“婧主子”是做過虧心事的人,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屢屢在他的插科打諢中如沐春風,心里是真的喜愛這個平時不聲不響的漂亮男孩兒了。
年紀相仿,風格不同的男孩還有一個,那就是去參加培訓的小毛了。也不知五一放假,他能不能回來待兩天。
把小毛比作車,那肯定是一輛功能強大的輕型越野了。一身特種兵的硬功夫不說,學東西也挺快的,沒準兒將來水陸兩棲文武兼備,前途當不可限量。
羅翰這個單身老貴族,應該像一輛房車吧!一路收留各色美女,從不寂寞,卻離家越來越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兒。
許良家自詡是上車的新人,眼下還對什么都覺得新鮮好奇,把自己和沿途的風景都記錄在畫布上,一路風塵一路花的感覺的確很舒服。
然而,自上車的一刻,就注定要下車的人,是否還會用最柔軟的心懷去暖熱那張別人睡過的床?會不會在開始觸摸的剎那就起了警惕之心,以免遭遇依戀和訣別的不期而至?
如果說羅翰是一輛注定游蕩的老房車,那陳志南就是一輛滿載貨物,目的明確的重卡。
威武彪悍的外形帶給他奔赴遙遠的勇氣,一排排雪亮的大燈指引他披荊斬棘,一路向前。更讓人癡迷和向往的,是他有一顆甘愿負重,耐得住寂寞的心。
不分晝夜,風馳電掣的路上,或許也有艷遇,但可能遭遇的風險更多。登上并不舒適的駕駛樓,你只可能因為順路,卻要在別人的生命軌跡上忍受顛簸。
不知為何,祁婧總感覺,即便視野開闊,行駛平穩,也需要時刻做好翻車逃生的準備似的。而無法放松的神經繃緊的卻是莫名的激動……
“想什么呢姐?小臉兒一會兒一變的。”
這時,坐在副駕駛上的海棠說話了。這位奶奶已經混成了銷售部門的一個小頭目,今天來公司找祁婧是百分百的公對公。
一個是賣房子的,一個是做廣告的。讓“婧主子”上一出喬遷之喜的大戲,海棠精心設計布置的樣板間比任何戲臺都高級。
岳寒臨時請假。祁婧跟可依洛小勇幾個人研究了一上午,光創意就敲定了好幾個。
雖然,海棠這次的任務只是提合作意向,具體的細節還要請示“唐總理”跟碧城營銷部門進一步商討。
不過,這顯然給祁婧他們的團隊開辟了一個新的領域,是具有開創意義的合作模式。大家都很開心。
這會兒公事談完,小饞貓是跟她回家一起蹭飯的。
祁婧被她問得臉上發熱,就地取材的轉移話題:“你說,要是把男人比作車,你家大春屬于哪個類型?”
“哼哼!果然是在想男人,你剛才心里惦記的肯定不是我們家大春吧?老實交代!”
海棠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靠過來,看得祁婧心里直發虛。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些關于承載,關于冒險,關于力量與征途的符號,就那么容易的套在了陳志南的頭上。
卡車的苫布都被她想象成了英雄的披風,在使向地平線的電閃雷鳴中,被槍林彈雨洞穿的破孔里冒著淡淡的焦煙。
在遭遇陳志南之后,許太太就被一種預感折磨著,覺得自己在那件事上可能會突然失控。
要知道,那可是那種事啊!之前根本就跟他不熟,難道就因為他說早就盯上你了,就……乖乖那啥了?
至少在昨晚之前,這些浪漫到驚心動魄的想象,她還是不敢觸碰的。
腦子里一出現他的影像就開始拉警報。那感覺跟被陳京玉勾引時極其相似,強烈程度卻十倍不止。
直至昨天半夜,許博得勝歸來說了一個詞——挑戰性!才算幫迷途孽障中的許太太摸到了些比較清晰的脈象。
曾經,許博鼓勵她在跟小毛的游戲中掌握主動。
從盛裝出席的電影院,到真空迷彩的單人床,真叫玩兒了個痛快!尤其是被朵朵捉奸在床時,小毛的雞巴還在騷屄里一跳一跳的,太TM刺激了。
可惜,第二天小毛就走了,缺了搭檔,工作又忙,關鍵許先生一頓也沒餓著她,自然也就把這份騷浪賤放下了。
沒想到,新的挑戰降臨得毫無征兆。不一樣的性情,不一樣的風度,不一樣的微笑和眼神,不一樣的魅力和氣質……至少從行政級別上,陳志南就秒了小毛好幾條街!
一個有夫之婦,一個有婦之夫,都是正兒八經領證的。什么叫“我從來不跟沒結婚的女人上床”?什么叫“你就是那種男人見了就只想到上床的女人”?
“我們去找個地方好不好?”
“OMFG!這TM可不是演習!!!”
依偎在許博的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身體,祁婧才感覺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只有在這個男人的懷里,她才相信自己是安全的放松的。而莫名其妙的是,確定過安全的護欄不會被突破之后,心卻跳得更加不受控制了。
無論是心里的慌張還是身體上的熱烈反應都似乎在宣告:根本沒有要不要上陳主任這輛卡車的選項。
那顆被男人寵得活色生香的心,或者說,這具越來越騷魅入骨的身子,早就替她做了冒險也要搭一程的決定!
留給夫妻倆能探討的空間,只剩下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甚至什么姿勢這些事務性和技術性的細節。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呸,不對!是那個……沒有不透風的墻。
雖然許先生跟陳太太有過那么一晚上不老純潔的革命友誼,也沒有去人家地盤上無法無天,漫山放火的道理吧?
畢竟當過正兒八經的國家公務員,守著上下級的體面,這張臉還是得要的!
要怎么樣才能“當了婊子又立得住……”啊——呸呸呸,應該是“既豐富了生活又不耽誤生產……咳咳”,不管怎么說吧,必須得適度娛樂,守住安全紅線!
然而,一旦開了口子,又絕了穢亂綱常的后顧之憂,不就等于拆了剎車板,光剩下油門了?不歸路是沒人敢走的……
要不怎么說,領導同志就是辦法多呢?
也不知他買手鏈的時候就早有預謀,還是肏服了阿楨姐收獲的靈感,出的主意雖然不要臉到了極點,卻真TM刺激好玩兒,想想都欲火中燒的躍躍欲試……
手鏈,也是鎖鏈的一種,對付難以馴服的猛獸,它是必不可少的。
漁色獵艷的迷狂暢想中,許太太也敏銳的發現,當許先生熱心的幫忙分析出謀劃策的時候,眼睛是黑亮而幽深的。
那眸底的光芒并不鋒銳,卻讓她有些不敢細看,只是不自覺的把奶子往他懷里貼。
“我說,你不會真想我家大春呢吧?她黑不溜秋的,頂天就一二手皮卡!”
海棠見她笑吟吟的目視前方,沒搭自己的葷茬兒,只好老老實實的回答問題。從她的口氣判斷,小兩口應該已經冰釋前嫌,又重新貓到了一個戰壕里。
祁婧不動聲色的活動活動燒紅的臉皮兒,替大春打抱不平:
“怎么還二手?大春可是款好車,許博經常表揚他呢!別熬過了饑荒,就不拿豆包當干糧哈!你看那一身腱子肉,至少一德國進口皮卡!”
“呦,看上我們家腱子肉啦?怪不得這些日子越練越起勁兒了呢,感情是有紅顏知己給他加油鼓勁兒啊!”
“少擠兌我哈,那些打卡照都是你拍的,我可沒心思勾引重傷初愈的良家婦男。對了,你昨天怎么沒來?”
昨晚許博設宴,祁婧打電話叫她來著,結果沒接通。
海棠眼神兒一飄,勉強笑了笑:“沒辦法,干銷售哪有自己個兒的時間啊!”沒等祁婧追問,撿起了“男人與車”的話頭,“誒,那姐夫……是什么車啊?”
“他啊……”
這一問,還真把許太太給難住了。
許博這部車,既不是出身名門大牌,也不帶什么高端配置。馬力夠強勁,性能也可靠,不過有時候,尾氣污染這些細節難免顧全不周。
他的狀態,像一輛任勞任怨的半掛,拖著父母妻兒,卯足了勁頭,一路跌跌撞撞的駛來。
闖過雨雪風沙,即便算不得灰頭土臉,也一路風塵,經歷了足夠的磕碰和坎坷。出行則無悔的路上,夠堅韌,夠挺拔。
時至今日,祁婧仍不敢說有能力坐上駕駛席,指手畫腳的左右他的方向。或許,一輩子也不會。
在她心里,沒有想要駕馭他的欲望,也并不遺憾。這也許就是女人開車跟男人的區別吧。
在許太太關于人生的圖景中,許博這輛宿命座駕渾身掛著彩帶,閃著光環,是最浪漫的敞篷超跑,更是最英勇的戰地悍馬。
然而,有時候,她也覺得他是一輛預約了后半生的計程車,無論多晚都等在那,接自己和孩子回家;
有時候,她也希望縱著他去做一輛旅游大巴,載上一車廂的各色美女,去放飛自我,稱王稱霸;
也有時候,她夢想他成為一輛拉力賽車,邀請自己做那個任期為一生的導航員,密林原野,大漠戈壁,笑傲馳騁。追逐著遠方,任性在當下!
那么,他究竟是什么車呢?許太太笑了笑,胸口傳來微微脹痛,順口來了句:“配備奶媽的嬰兒車!”
“切!”
海棠聽了一臉的不屑,“瞧把你美的……姐夫可一點兒不像圍著尿芥子轉的男人,兄弟幾個里面,他可是帶頭大哥……還嬰兒車!噴牛奶的消防車還差不多。”
祁婧發覺自己的確過于沾沾自喜了,被懟得一點兒不冤,厚著臉皮轉移視線:“那,你覺得二東又是什么車?”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兩人是有過親密接觸史的,保不齊觸碰了敏感地帶。
海棠小嘴兒一撇,白了祁婧一眼,竟“咭”的一聲笑了。
“我看他呀!像個玩不夠的卡丁車——”說著自己先“鵝鵝鵝”的笑了起來。
那次八人結伴的壩上出游,二東的確是玩兒的卡丁車。
祁婧搖頭苦笑:“人家娃都懷上了,論進度可比你們倆還快呢!”——說都說了,索性光明正大的發表意見。
前塵往事,是年少無知也好,是命運多舛也罷,總該有翻篇兒的一天。鬧也鬧了,郁結也解開了,心智也成長了,生娃如果提上日程,小日子也就安穩了。
海棠眼睛瞟著窗外,表情明顯一黯,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聽說還是個警花兒呢!怎么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呢?”
話里的酸味兒比梅子干兒都止渴了,祁婧更加確定的印證了早就擱在心里的猜想,不動聲色的說:“曉晴那丫頭挺爽快的,回頭帶你見見?他們禮拜五準去愛都……”
“你別說嘿!”海棠一驚一乍的打斷她,“這卡丁車也混成一警車了哈!還不得美得他冒著鼻涕泡吱吱兒叫喚啊?哼哼!”
祁婧不止一次在停車場看到那輛警花座駕,這話讓她忍俊不禁,卻也聽出一絲澀然苦味。
“是啊,人人都有為社會服務的覺悟嘛!人家可不光會釣魚,也學著疼老婆呢!”
瞥見海棠嘴角的一抹殘笑,話竟越說越不是味兒了。祁婧感覺自己馬上要變結巴,趕緊話鋒一轉:“誒,你覺得老宋是輛什么車啊?”
“老宋?”
海棠轉過臉兒,大眼睛一眨,算是承了婧姐姐的情:“老宋啊——他屁股那么大,個頭兒又那么挫,什么車也不像,倒像個氣墊船——嘎嘎嘎嘎……”
祁婧被她一嗓子“氣墊船”逗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憋笑腳下的油門兒就忘了收,小跑車“唰”一個右轉彎兒,擦著路口的警察小哥哥甩了過去。
幸虧小哥哥每天在這個回家的最后一個路口執勤,時間一長早就認得她,兩人沒說過話,卻每次點頭打招呼。這會兒被嚇得一個后撤,舉著白手套點她的車屁股。
祁婧不好意思的把手伸出窗外,搖了搖以示歉意。兩個妮子的笑聲灑了一馬路。
電梯門剛打開,許太太就顛著兩個奶子沖向房門。
“叫你別搗亂,偏不聽……”
房門打開,李曼楨的埋怨戛然而止。離門口不遠,許博像個傻柱子似的站在那里,舉起的手指頭上創可貼包了一半。
“海棠來了?我剛才不小心……誒呦!”
許博吃痛得一咧嘴。創可貼包好了,李曼楨紅頭脹臉的鉆進了廚房。
許太太這會兒竟然不著急了,慢條斯理的放下手包,脫下外套掛好,又換了拖鞋。走過許博身邊的時候輕輕巧巧的說了句:“開始學做飯了?好好學昂——”。
海棠同學顯然聞到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卻完全摸不著頭腦,“姐夫在家呢?我是來蹭飯的!”
“那你有口福啦,有魚!”
許博握著一根手指頭,一點兒副總裁的樣子也沒有,反而給人狼狽的想象。
海棠自打從摩托車上被拯救下來,見了這位大春的兄長兼領導就格外膽兒縮,偶爾在公司遇到也是盡量避免正面接觸。
不是許哥變生分了,是弟媳婦兒太沒臉了。
今天是真沒想到,許副總回家吃午飯,還比婧姐先到家。答應著他客氣的讓座,海棠小臉兒微紅,說了句“我去幫忙”就鉆進了廚房。
祁婧的襯衫敞開著,文胸松松的圍在鎖骨下。脹鼓鼓的乳瓜正慢慢的消耗著一上午的存貨。那細緩的熱流被越來越有勁兒的小嘴兒汲出體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和輕松。
據說,哺乳可以減肥,因為隨著乳汁輸送的是實實在在的高熱量高蛋白。
祁婧雖然沒覺得自己有減肥的必要,但這種生命之間的交互,讓她收獲的不僅僅是心情上的滿足和享受,似乎還有某種身體上的癮頭兒。
房門虛掩著,許博悄悄來到她身后,站在那兒看了半天才說:
“媳婦兒,我怎么每次看你喂奶都嫉妒得不行呢?”
“是么?”祁婧頭也沒抬,“看見什么都嫉妒哈!要不要也來試試?這個活兒保證不會割手。”
許博一屁股坐到愛妻身后,摟住深腰的同時捏起淘淘的小手。
“這么快就吃醋啦?我今兒回來有事兒……”
被午夜驚魂似的叫聲吵醒,隔著衛生間的門聽老公跟家政嫂講自己的黑歷史,怎么說也不是一項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
不過,知書達理的許良家還是懂得男人的用(yin)心(mou)良(gui)苦(ji)滴。
一方面從身體上擊潰阿楨姐的羞恥心,讓她徹底放開的享受性愛的歡愉,一方面自曝家丑,在心理上示人以弱,充分表達了誠意,也去除了她在倫理道德上的擔憂。
心情舒泰自然談不上,許太太回到床上,分明感受到一份踏實。
既然要在一個屋檐下沒羞沒臊了,處處顧忌,小心猜疑自然是不成的。
作為三個人里,收益最大的爺們兒,這層窗戶紙自然要他去捅破,兩個女人才有在面兒上維護住尊嚴的可能。
昨天劇烈運動結束后,阿楨姐沒機會表明態度。從今早起床后的一切正常判斷,她也是懂得這層道理的。
有男人在,是不是“壞女人”早就不是許太太糾結的問題了。早餐桌上,一想起衛生間里鬼哭狼嚎的叫喚,憋笑憋得差點兒沒被小籠包噎死。
祁婧見男人陪著小心,臉上的笑雖然還繃著,身子卻倚進了他懷里。
“這家里外頭都是事兒,夠你忙的,辛苦啦老爺!”
“真有事兒,好事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許博拎起許太太腕上的手鏈兒晃了晃。
祁婧平時不怎么喜歡戴首飾。自從參加了羅翰的什么項目,左腕上就一直戴著那個黑玉鐲似的手環。
如今奶娃子都四個月大了,問過要不要取下來,羅翰說帶著好看,也實用,不用回收。祁婧一想,反正已經戴習慣了,平時看時間很方便,就沒摘。
這條潘多拉是許博親自戴上去的,因為是金屬的怕劃傷了手環,就戴到了右手上。
本來,祁婧也不太熱衷這種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可經過昨夜一番綢繆,怎么看都覺得有一種妖冶惑亂的美感。
“辭職報告寫了嗎?”
“有你這么迫不及待的嗎?”
“迫不及待?”許博故意拉高了調門兒,把鼻子伸進柔滑的大波浪,“誰迫不及待?我迫不及待?是我么?嗯?是么?”
“討厭了啦!”許太太的尾音拉著粘絲。
“親愛的,不是我心大。我真覺得,你大可不必有那么強的負罪感。跟你說過,忘啦?他們兩口子已經好幾年沒做過啦……”
“……你就是心大……比誰都大!哪有慫恿……”
正說著臉紅心跳的悄悄話,一顆小腦袋從門口伸了進來,“哎,膩歪起來沒夠了咋的?開飯啦!”
今天的主菜是一條紅燒偏口魚。
祁婧沒出房間就聞到了香味兒,系著襯衣扣子直奔餐桌。許博給淘淘拍完奶嗝兒放進嬰兒車,跟在后面。
“哇,還真有嬰兒車……”
兩個女人嘰嘰呱呱把許先生笑了個莫名其妙。
許家大宅的午飯可不是天天熱鬧。所以許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一邊不住嘴兒的夸阿楨姐的手藝扼殺了她的減肥計劃,一邊跟海棠眼對著眼兒搶比目魚吃。
魚骨頭剛剛雕刻完畢,奧巴馬壓著尾巴竄到了門口,隨即,響起了敲門聲。
“嗯!來了。”
許博放下筷子去開門,祁婧想起他說有事,也跟了過去。
只見岳寒滿臉是汗,笑嘻嘻的站在門口。旁邊還沾著四個高瘦英俊的男孩子,個個兒留著小毛那樣的寸頭。
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個人合力扶著一個差不多一人高的巨大毛氈包裹。
“怎么不打個電話,我好下去接你。”許博客氣的招呼著,“哥幾個辛苦了!看看是歇會兒,還是先弄進來?地兒我都騰好了。”
岳寒笑笑沒說話,打了個手勢。
四個小伙子立刻行動,里面兩個外面兩個,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抬進了門,又在許博的指引下,一鼓作氣,慢慢的挪進了書房。
祁婧跟在男人屁股后面一臉好奇,等他從里面轉身出來才問:“啥東西?”
“鋼琴。斯坦威的!”
許博呲著白牙,兩眼放光,“昨天岳寒聽我說你會彈鋼琴,正好他媽媽單位有一架更新換代了,要處理掉,問我要不要,我就……”
話沒說完,祁婧已經越過男人,沖進了書房。
幾個人正在小心的拆開包裹,錚亮的胡桃色漆面兒露了出來,做工精美的曲線反射著迷人的藝術光芒。
祁婧的眼睛一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老爸是音樂老師,從小就教她練琴。在這八十八個琴鍵上,著實吃過不少的苦。自從結了婚,已經五六年沒怎么摸過了。
從前許博工作忙,自己百無聊賴的時候,也曾動過念頭,希望借十指之間跳動的音符排遣空閨寂寞。
然而,家里沒有琴,別說鋼琴,一件兒樂器都沒有,唯一跟音樂沾邊兒的恐怕就是手機了。
說起來也慚愧,跟許博結婚這么多年,都不曾為他演奏過一首曲子,十幾年的功夫都白練了。
其實,后來她也意識到了,那時缺的根本不是豐富生活的情趣之樂,任何世界名曲,也無法彌補心里的真空。
當然,事實同樣證明,超大號的雞巴也TM做不到。
走出深淵后,唯一的一次跟鋼琴打照面兒,是在許博費盡心思設計的婚禮上。那首《夢中的婚禮》她只聽了一半,就迫不及待的拉男人入了洞房。
自那以后,她幾乎連自己會彈琴都忘了……
今天這是怎么了?理工男也玩兒起藝術情調了么?家里這么窄,居然弄一架三角鋼琴來,真是土豪級的鋼鐵渣男啊!
祁婧忍著眼淚,腦子熱烘烘的走出來,一頭扎進那人懷里,顧不上太太風范,淑女矜持,在他嘴上“啵兒”的親了一口。
“噫——”背后傳來海棠的噓聲。
許博摟著嬌妻一臉寵溺,“我可不懂琴,是岳寒惦記著他婧姐,說這琴是世界頂級名牌兒,不肯便宜了別人……”
“那——我可不可以也抱抱他啊?老公……”
祁婧撲閃閃的大眼睛噙著晶瑩的淚花花,估計不知道怎么撒嬌好了,居然斜咬著下唇,提出了這么不守婦道的要求。
許博一愣,立馬GET到了某個爽點似的,聳了聳肩。只見許太太回給他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媚眼兒,嬌軀倏然一轉。
岳寒站在一旁,自然把話聽明白了,卻沒想到幸福來得這么沒臉沒皮勢不可擋,下意識的后退一步,還是被一波重重的乳浪拍在了秒速勃起的沙灘上,一張臉立時熱得卷了邊兒。
“喂喂喂!這里還有小朋友啊,你們……毒性太大了吧?”
隨著海棠的嬌聲呵斥,書房里也接連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聲。許博諧謔的壞笑著,一抬眼正好對上李曼楨的目光。
相望片刻,已經不知道多少勾連著傷風敗俗的想象被心領神會,吃干抹凈。李曼楨峨眉微蹙,小嘴兒一嘟,似笑非笑的轉過臉去,給男人留下一片雪白的脖頸。
許太太浪夠了,雙手撐開岳寒的胸膛,暈著臉兒客氣起來。
“你們都還沒吃飯吧?阿楨姐,家里還有什么,我們再做幾個菜?”
李曼楨還沒答話,許博搶著說:“不用了,等會兒我領他們幾個下去吃。”
“那一定渴了,”許太太樂顛顛的去開冰箱,拿了幾聽冰鎮飲料出來,拿托盤盛了,往岳寒面前一抬,等他拿了一聽可樂,端著盤子走進了書房。
許博和岳寒對望一眼,也跟了進去。
這間書房跟主臥一般大。原本用來小憩的一張單人臥榻已經拆除打包。墻角的盆栽和窗邊的沙發茶幾也被移到了書桌邊上。空出大半的地板空間,安排一架鋼琴只是稍顯局促。
祁婧把托盤放到書桌上,一臉興奮的湊近鋼琴,偶爾幫忙遞個工具,大部分時間只是在邊上打轉轉。兩個小拳頭不時的攥緊又松開,不時抬起的雙臂間,巍峨的乳峰隨著腳步不停的地震。
海棠湊到許博旁邊,羨慕得語無倫次,“姐夫,你可真疼嫂子!”又歪著頭打量了一眼岳寒說:
“小子,這琴多少錢啊?”
岳寒被盯得不自在,結結巴巴的說:“值八……八十多萬吧,給許哥打個折……”
“乖乖,二手的還那么貴……”小海棠咬著牙的樣子像要搶銀行。
“已經半賣半送啦,這個檔次的琴,市場上可沒這價兒!”許博一拍岳寒的肩膀,“回頭我得登門謝謝阿姨!”
“你不是說不懂么?這會兒又門兒清了……”海棠嘟噥一句,也湊近了去看熱鬧。
小伙子們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把三個雕工精美的琴腳裝好了。一個娃娃臉兒的家伙還特意支起了琴蓋,朝許太太特紳士的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祁婧壓著雀躍,伸手一捋裙子,坐在了琴凳上。試了幾個音之后,扭過頭來笑望許博一眼。
回過身時,一串串珠玉般清亮,繁星般夢幻的音節流淌出來,正是那首沒奏完的《夢中的婚禮》。
“哇——”海棠的驚嘆立時忍不住了。
回望許博和岳寒,兩個人的笑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岳寒的下巴和著旋律知音而動,許博的眼睛微微瞇著,色欲更濃。
一曲終了,房間里響起了掌聲。
祁婧起身行了個英國范兒的屈膝禮,把飲料分給小伙子們。一幫人才出了書房。
許博拿起皮包準備出門,對祁婧說:“今天高興,不如開個PARTY吧!把唐總,可依還有徐醫生都叫來,聽你彈彈琴!岳寒,把你的吉他也帶來。”
“好啊!”許太太笑靨如花,“那你要早點兒回來!”
許博溫柔一笑,“我嘛,得請個假,晚上有個飯局。”說著,轉向海棠,“你老公我也得征用,你就給婧婧幫幫忙,別開小差兒了哈!”
祁婧聽了臉色明顯降溫,還是聽話的點點頭,“那你少喝點酒,早點兒回來……”
“放心。對了,二東那兩口子我也給你呼來,還有……嘿嘿嘿!”
光這幾聲淫笑,許太太已經有所預感,果然聽見許博四六不靠的來了句:“如果馬戲團里有大猩猩,獅子王什么的,也可以拉來助助興哈!”
祁婧正給臊得找不著詞兒,身后的海棠憋不住了,“我說,甜得都發膩了啊,多少胰島素也頂不住你們這么高脂肪無添加的墮落。趕緊的吧,幾個孩子都還餓著呢!”
許博“呵呵”一笑,領著一幫人出了門。也不知哪個小子懂事,扔了句感人肺腑的禮貌:“謝謝阿姨!”
海棠姑娘石化當場。
男人們走后,三個女人圍著餐桌坐了下來。
“阿楨姐,咱家的那個烤箱能做什么好吃的點心?正好晚上也讓大伙兒嘗嘗你的手藝!”許太太第一個惦記上了阿楨姐這個高級面點師。
李曼楨也似被她的興奮感染,笑著起身,去房里拿出個白色皮革封面的小本子。
“你們都喜歡吃什么?我這兒可有上百種,不過家里東西差太多,現在就得抓緊準備。”
“不是吧姐!”海棠亮著大眼睛一把搶過了本子翻看,“你們家天天過的什么日子啊?光點心就預備一百多種……”
祁婧略一籌謀,拿出手機,“阿楨姐你做的什么我都愛吃,就怕被你給喂出肥膘來。你們倆研究著,我先去打幾個電話。等下咱們一起出去買東西!”說完,走進了臥室。
第一個撥通的電話是打給唐卉的。
兩人天天在辦公室見面,下班后在一起吃飯逛街的機會卻不多,有了這個由頭,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骨灰級的閨蜜。
唐卉正好跟可依一起加班趕材料,不免聽了一耳朵秦爺草莓味兒的調侃。也不知道是否包含對小男朋友請假討好女神的不滿。
鄭重的邀請過艾琳之后,祁婧想到了莫黎和程歸雁。
特別是程歸雁。
也不知道這位姐姐對那個驚世駭俗的真相有沒有排異反應,不方便魯莽的打電話,就讓唐卉把電話給了可依。
“怎么著,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老公給你買了新玩具啊?”
領會領導意圖之后,可依的刻薄話一個字兒都沒浪費。祁婧不但沒惱,反而美滋滋的憋不住得意。
“對了,還有羅薇,也歸你管吧!”
掛斷電話,祁婧又撥給朵朵。那邊倒是很痛快就答應了,順口就問:“要不要我把羅教授也叫來認認門兒啊?”
“啊……好啊!”
祁婧忙不迭的回應著,居然有一種被窺破心機的感覺。她怎么總是一副高瞻遠矚一覽無余的調調,連登沒登過門都了如指掌呢?
他們倆到底啥關系?
這些天,跟羅翰的相處親近自然,人畜無害,同時又貌似進入一種摒除邪念,靈肉分離的境界。處于這種微妙的臨界點上,祁婧覺得享受,也在進退之間頗費躊躇。
許博既提出來,自然表明了他的態度。
在愛都那種地方,作為一個盡量委婉表達騷浪賤的紅顏知己,祁良家怎么作妖都可以在放下酒杯后安全撤退。
可作為許家大宅的女主人,這個邀請就難免摻雜了引狼入室的意思,或者說,會不會被理解出更多的不矜持,不克制呢?
本來最后一個電話要打給他的,心里也一直盤算著該怎么說。
“這下省事了,這個朵朵!”
祁婧心里念叨著,走出臥室。海棠已經在一頁紙上列了十來個點心名字,有的連聽都沒聽過。
李曼楨列好了采購清單,三個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推著嬰兒車下了樓。
周二午后的家樂福人不算多,琳瑯滿目的貨架間,偶爾還有點兒空蕩蕩的感覺。
海棠和阿楨姐各自推了一輛購物車,分頭開始行動。祁婧只負責淘淘,跟在海棠身后,邊逛邊聊。
“你跟大春現在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要個娃?”
不是許太太庸俗,實在是替這兩口子提著心。之前提到二東上聽,就是想給她提個醒兒,被岔開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海棠聽了這話,臉沖著貨架發出一聲輕嘆。
祁婧見狀試探著問:“怎么,還沒過去呢?”
“我也不知道……”海棠撿了兩罐兒奶油,精神明顯低落下來,“姐!你說……男人是真的在乎那事兒么?我越來越糊涂了……”
“怎么了?”
“大春他……他不行了……”海棠望了祁婧一眼,愁眉苦臉。
“啊?”祁婧有些愣怔。
據許博所說,那時也曾陽痿過。可貌似只是因為手淫過度。后來被程歸雁給治好了才告訴她的。她自顧不暇,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狀況。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行。”海棠推著購物車邊走邊說:“他老讓我講以前的那些事,一邊講一邊用嘴給他弄……可一進去就……”
祁婧心里一沉,想起壩上那晚,兩對夫妻隔著燈窩此起彼伏的激情。那時的大春可是生龍活虎,梅開二度。現在這樣,明顯是心理上有了陰影。
“后來,我就直接用嘴給他弄出來,他還非讓我咽下去……你說他不行吧,要求卻越來越多了,讓我……讓我穿那種衣服給她看,還要擺各種各樣的姿勢,一邊看一邊……”
海棠停頓片刻,怯生生的看了祁婧一眼,接著說:“姐,你說他是不是真嫌棄我了,覺得我太臟了才這么……”
“別胡說!”祁婧語氣堅決的打斷她。
“我覺得他就是故意作踐我……他肯定覺得我被那么多男人肏爛了……”
“不是的!”
這么刺耳的字眼兒讓祁婧本能的抵觸,不知怎么就激動起來,盯著海棠的大眼睛,壓低了聲音說:“你還愛他嗎?”
“愛啊……”
“那你覺得他還愛你嗎?”
“他肯定也愛我,不然也不會……可是……”
“那我覺得,他只是在找回自信……”
這種事之后男人是怎樣的心里,祁婧不懂,但畢竟是親身經歷過的人了,感覺有時候比道理靠譜得多。
腦子里拼湊著許博給他講過的細節碎片,許太太覺得胸口涌動著一股熱流,不吐不快,迅速的組織著語言:
“男人其實并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好面子講原則,有時候他們也挺脆弱的……大春他可能只是確定不了你還愛不愛他,身體上才出了問題。我覺得你應該想想,還有哪兒做得不夠。”
越是說下去,祁婧越覺得慶幸,那時候自己是積極檢討,努力反省的,是真正把許博當成了貼心人,無論多難堪,多羞恥,都愿意把心里話跟他說……
“有過多少男人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重要的是將來你們怎么相處,其實現在正是一個機會,把你的心掏給他。如果能讓他對你有信心,有把握,就算當著他的面跟別的……”
腦子里轟的一下,祁婧的舌頭停在了半空。
“跟別的……跟……”
——完了!
這一卡殼,本來可以理解成大膽假設的話也變得說不清了,搜腸刮肚,除了“男人”兩個字,什么也接不下去。
最糟糕的是,海棠焦慮又茫然的目光迅速從迷惑轉成了驚詫,已經帶著難以置信的興奮亮了起來。
“總之……只要感情在,坦誠相待,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祁婧推著嬰兒車向前走了幾步,拐進了另一個過道,耳根子都發起燒來。身后的購物車吱扭扭的跟著,沒人說話,沉默仿佛把所有的猜測都壓成了鐵證。
罵了一萬遍“你就是個傻逼”之后,許太太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海棠乖覺得出乎意料,也可能是在悄悄消化,半天沒再提那茬兒。
直到把清單上的東西都買齊了,走向收銀臺的路上,海棠才漫不經心的說:“姐,說了你別生氣哈……”
“那你還是別說了,沒準兒我會!”祁婧汗毛都豎起來了。
“嘿嘿!”海棠的笑聲有點兒沒心沒肺,又陰險狡詐:“我發現大春手機里,你的照片都是加星收藏的……
“你再說我真生氣啦!”
“不是姐!您看您這身段兒,您這屁股您這腰,這大扎兒就更別說了!全世界的男的見了,都只能有一個……哎哎哎……好了好了不說了,別生氣……阿楨姐,阿楨姐來了!”
“你別有的沒的瞎想,他就是跟我說說而已!”雖然此地無銀三百兩,祁婧還是勉強找補了一句。
回到家已經快三點了,趁淘淘沒睡著,祁婧進屋再喂一遍奶。安靜的看著房間里的一切,剛剛的尷尬越發讓她不安起來。
都怪自己,安生日子過夠了,非得在別人的家務事上多嘴,一不留神,把自家的大秘密給捅漏了。
“一定是那個家伙,半夜里跟家政嫂玩兒真心話大冒險,讓自己潛意識里放松了警惕!”
那丫頭鬼精鬼精的,表面上嘻嘻哈哈,肚子里不知怎么男盜女娼的復原真相呢!與其讓她自己瞎猜,不如當面鑼對面鼓,把話說清楚。
至少,還能囑咐她千萬別傳出去,尤其是大春,許博在兄弟跟前還是要做人的。
再說了,這種事雖說不得,聽上去大逆不道,卻未必是錯的,更不是什么下流的罪過。這一年來的日子有多舒坦,多開心,多享受,誰能比自己更清楚呢?
跟海棠認識時間雖然不長,卻可以肯定,她是個聰明率真的好姑娘,一直把自己當成知心姐姐,連那么不堪的過往都和盤托出,足見信任。
而自己既然說漏了嘴,再含糊其辭躲躲閃閃的,于事無補不說,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想到這,祁婧朝外面喊:
“海棠,你來。”
“哎!”隨著一聲響亮的答應,海棠走進了房間。
“把門關好。”祁婧輕聲說。
海棠利索的關了門,重新坐回床邊,“姐,啥事兒?”
祁婧被她貌似天真實則古怪的大眼睛一眨,竟不知從何說起,悶了半天才開口:“你覺得,我跟你姐夫……我們的情況怎么樣?”
“什么情況?”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海棠直接指出含糊其辭的地方。
“哎呀,就是……就是夫妻感情唄!”
“好啊!好到羨慕死人了,不管當著誰都又是親又是抱的,我都替你們害臊!”說著,海棠忍不住掂了掂淘淘守護著的大奶子。
“那——那你覺得,他為什么并不介意我找別的男人?”
拼著呼吸不暢,心跳加速,祁婧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這次可一點兒假設的意思都沒有,完全是事實的陳述。
然而,海棠姑娘卻仍不滿足,湊近了許太太肩頭,壓低了聲音問:“你真的找過了?”圓圓的小臉兒上,大眼睛占了三分之一,滿滿的都是激動!
祁婧紅著脖子別過臉,再三鼓勇之后,又回過頭來,盯著海棠的眼睛點了點頭。
“是岳寒?”海棠的眼睛更大更圓更亮了。
祁婧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那是誰?”海棠的胸脯開始不住的起伏。
“你不必知道是誰……”祁婧這時候反而不緊張了,開始氣定神閑的娓娓道來:
“我告訴你的目的,一方面是不想讓你瞎猜,還要嚴格保守秘密!另一方面,是想讓你明白我在超市跟你說過的話。”
“一個重感情的男人,未必需要肉體上的占有來證明愛的真假。而且,感情上的滿足,也不是貞操這種東西能提供的。”
“你想讓大春知道你愛他,要給他的是一顆完全敞開的心,守規矩的身體不但遠遠不夠,甚至不一定是必須的。”
聽著聽著,海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愣怔片刻,忽然眼圈兒一紅,兩顆淚珠“唰”的滾了下來。
“姐!你說我是不是不可救藥了?”顫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這下晴轉小雨出乎了祁婧的預料,擔心的問:“怎么了?有什么話好好說,別哭。”
“姐,我實話跟你說吧!”海棠一抹眼淚,“昨天晚上,我去見了個人……”
“見誰?”
“就是那個裘老板,裘志國,你應該見過的。”
“裘志國……我見過?”祁婧一臉懵逼。
“就是……就是那天……你跟朵朵去救我……那個……”海棠的淚水又決了堤。
又瘦又高面目陰森的男人形象浮現出來,祁婧一下想起了那個把海棠抱起來肏的裸體男人,心頭不由一顫。
“哦!他怎么……”說了一半,似乎明白了什么。
海棠看她表情,點了點頭:“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禽獸,號稱黑白兩道都走得通,其實就是個大混子。我來北京就是為了躲著他,沒想到,冤家路窄……”
“那他昨天找你干什么?”
“買房子,找我給打個折……”
“借口吧?”
“不是,他真買了,兩套,訂金都付了。可是,他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沒底,他是個特別陰狠的人,昨天簽字的時候,電視里就放著那天的……”
說著說著又要哭,拼命忍住了,“他手里還有很多我的視頻,都是露臉的,我老覺得他另有所圖,肯定有,就是猜不到他會怎么對付我……”
“那他昨天有沒有對你……”祁婧擔心的問。
海棠擦著眼淚搖頭,凄然一笑:“懷里抱著倆呢!”
見祁婧嘆氣,也跟著頹然一松,望著虛空繼續說:
“這些事,我都不敢跟大春說,怕他受刺激……你說,我怎么可能給他一顆完全敞開的心呢?我跟他親熱的時候動作都不敢太大,怕他有什么想法……”
聽了這話,祁婧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慷慨陳詞顯得格外的蒼白無力。并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是力所能及的選擇。相比海棠面對的人間之惡,陳京玉簡直就像只臭蟲。
“海棠……”拍了拍那嬌小圓潤的肩膀,祁婧安慰著,“你也別灰心,世上沒有渡不過去的河,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姐會幫你!”說著,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海棠擦了眼淚又擦鼻涕,深深吸了口氣,搖頭苦笑,靠在了祁婧肩膀上,拎起淘淘軟乎乎的小手,揉捏著。
“真的……不能說么?”
祁婧一愣,旋即了然,這人心大起來直叫人忍無可忍:“你個死丫頭,眼淚還沒干呢,真是無藥可救了!”
“你不告訴我,我就告訴大春,看他還每天存你照片兒不!”
“你!”
“嘻嘻——姐!我保證!我保證還不行嗎?用我的性命保證,誰也不說!”
“……”
“姐——我最丟人的事兒都告訴你了,我誰都沒說過,真的!”
“絕對保密!”
“絕對!泄露半個字我一輩子得不到大春的原諒!”
“……”
十分鐘后,兩個人走出房間,在李曼楨的指揮下,參加了制作美食的戰斗。
剛把戰場鋪開,門鈴響了。
祁婧放下電動打蛋器,跑去開門,竟是岳寒。手里還拿著一摞厚厚的樂譜,看上去都是有年頭的收藏。
“姐,我吉他壞了,今兒晚上就聽您彈琴得了。那個……可依叫我先過來打打下手,幫幫忙。”
這不會說謊的孩子,連許太太這樣沒心眼兒的都一眼能看出來。這么聽女朋友的話,吉他就是摔也得摔壞嘍!
“好啊!可依最會辦事了,專門派了個心靈手巧的來,去洗洗手吧!”
祁婧熱情的接過樂譜,招呼著走進書房,剛轉身出來,電話又響了。拿起一看,心跳開始加速,連忙鉆進了臥室——打電話的,居然是陳志南。
“喂,領導!”祁婧盡量讓聲帶放松。
“哦!呃——那個……不忙吧……說話方便嗎?”電話那頭的領導同志居然連個稱呼都沒說。
“方便,您說……”
祁婧盡量簡潔的應答著。忽然覺得,此刻的陳志南恐怕比岳寒還更像個忐忑的小男生,臉上便浮出引人遐思的笑意。
“是這樣的,快過五一了,咱們單位想在節前組織大家放松一下,吃個飯,唱唱歌什么的。初步定在禮拜五,你有時間吧?”
本該芳姐通知的事,大領導親自宣旨,足顯皇恩浩蕩了。措辭雖低聲下氣了些,官腔還是習慣性的渾厚飽滿,光是那磁性十足的男中音就聽得祁婧心頭怦然。
“領導,我都是快辭職的人了,就不去了吧?”
不知為什么,忽然特別懷念那天晚上車里的莽撞襟懷,彷徨求告,祁婧故意推辭著。
“那怎么行?你可是咱們單位的業務骨干,就算辭職了,也得讓大家送送你嘛!”
“那好吧,我去。在哪兒?”
“哦,愛都A座四樓,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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