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暖洋洋的陽光中醒來,祁婧閉著眼睛,視野里蕩漾著無邊無際的橘紅,似乎有一陣陣的暖風,吹過兩排濃密干爽的睫毛。
睜開眼,就看見海棠雙手托腮,撲閃著又圓又亮的大眼睛看著她,那暖風原來是她的呼吸。
昨夜的欲海癲狂似乎剛剛平定了喘息,淋漓粘膩的觸感還潛伏在毛孔之間,可是身體的疲憊酸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燥舒爽的被窩,四體輕盈舒展,呼吸勻平暢旺,竟是一夜無夢。
「婧姐你醒啦!許哥說你昨天有話問我,是什么呀?」
幾乎不必回憶,祁婧就明白了許博的不著調,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暗自后悔那一下掐得不夠狠。
對上海棠探詢的眼神,忽然發覺自己身上好像不著寸縷,赤條條的躺在被子里,不由得一陣不自在,臉終于還是紅了起來。
「沒個正形!」祁婧抻了下被子嘟噥一句,完全忽略了剛才的問題,看海棠趴在炕上,嘴巴都快杵到自己臉上了,往后躲了躲,裝作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說:「幾點了,他們呢?」
海棠人畜無害的笑了,把臉往前湊了湊,卻沒回答。一抹慧黠的浮亮掠過烏溜溜的眼珠,竟然往被子里瞄去。祁婧趕緊拉緊被子,疑惑的一皺眉。
「婧姐,你皮膚真好!」
海棠笑嘻嘻的模樣好像饞嘴的女娃娃,要跟大人討糖吃,就差流口水了。可惜,不懷好意瞇起的眼角出賣了她,祁婧不由得心頭有點毛毛的。
忽然想起昨天車上大春兒打趣老婆的話,該不會這海棠還真有什么特殊愛好吧?大清早這么安靜,人都去哪了?
想到還是該客氣一下,也是為了緩解心里沒來由的不適,說:「妹妹你也不錯,比我白……」
話未說完,海棠鮮潤濕亮的紅口白牙悠悠的吐出一句話來:「看你滋潤的,昨天,許哥讓你來了幾次啊?啊哈哈……」說完自己先樂顛兒了。
這下祁婧的臉紅得能繡國旗了,羞臊中銀牙咬碎,一手揪著被子,一手伸出來掐住海棠的圓臉蛋兒,只覺得入手粉膩異常,恨恨的說:「死丫頭,你這小臉兒也挺潤啊,營養哪來的?啊!」
話沒說完,一聲驚呼,心說壞了,被窩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兩只小黑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上了連綿的雙峰,一頓張牙舞爪的魚肉鄉里。
「沃去,真TM大!」海棠跪坐在炕上,歡呼著占領制高點,感覺自己抓在那一團嬌彈美肉上的手像嬰兒一樣小,一陣無名火起,「說,來了幾次,三次還是四次?」
「哎呀海棠,別,好妹妹……啊!」
祁婧趕緊松手捂住被子,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抓住了海棠的手腕,可惜,那兩只手簡直如同練過郭女俠的排山倒海,一頓猛揉。
「姐!姐!海棠姐,我服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嘛!」祁婧快把嘴唇咬破了。
「就不怕你不說,不過我提醒你,岳寒就在院子里,敢撒謊,我讓你自己把他叫進來!」海嬤嬤的手段可比繡花針犀利多了。
祁婧閉上了眼睛,做回憶狀,說實在的,她真的得數一數。半天,艱難的睜眼,捂住被子的手試探著伸出三個手指,還沒舉起來,一陣地動山搖。
「胡說!光我聽到的就不止!」海棠抿著一絲狠笑,好像她真的數過一樣鐵面無私義正詞嚴,手上更是實實在在的不留情面。
「啊別,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祁婧不無失落的意識到自己肯定當不成江姐了,不過讓她最難控制的其實是臉上的表情,視死如歸當然想都甭想,就不知道是該淫蕩的笑還是委屈的哭,生不起來氣,又惱恨得想跳井。
終于,祁婧幾乎眼淚汪汪的伸出一個楚楚可憐的巴掌,萬念俱灰的說出滾燙的幾個字來。
「一共五次!」
「沃趣!許哥這么猛啊,你都給吃啥啦?」海棠大呼小叫的一下撲到祁婧身上,一手還戀戀不舍的留在被子里,另一只卻抱住了祁婧,一通撒嬌似的搖晃。
只這樣親昵的一抱,祁婧心頭的惱火「嗖」的飛灰湮滅了,只剩下爬滿頭臉的羞,一頭鉆進被子里。心下嘀咕,怎么跟可依一樣,自己總是被這種活潑型的女孩子吃的死死的,咋就生不起氣來呢?
「別害臊嘛,昨天把大春兒都給整郁悶了,一晚上沒找著自信……」海棠沒羞沒臊的自言自語著。
悶了半天,又被海棠壓著,有些喘不過來氣兒,祁婧憤憤的想,總不能一直躲被窩里被這個死丫頭欺負吧,一把打掉海棠摩挲在自己胸口的手,呼的一下撩開被子。
「摸起來沒夠啦,你自己不是有嗎?」說著朝海棠的胸前望去。
海棠也不好意思的低頭看自己的胸,玫紅色的緊身長款毛衣包裹著細腰豐臀,胸前的玲瓏浮凸也不容小覷。
她是小骨架的女人,身上圓潤嬌柔,哪里都是肉肉的,完全看不見骨頭,卻一點兒也不會覺得胖。那胸口嬌伏的兩只肉鴿子自然沒有祁婧的壯觀,從與她身材形成的比例來看,絕對算得雄關險隘了。
海棠環著一雙白嫩嫩的小手在胸前比劃,哪個也無法包干到戶,訕訕的笑著說:「是我手太小,大春兒的手比我大多了!」
祁婧看著海棠心有不甘的小樣兒,好像被提了個醒兒,一下想起來許博那個不著調的問題。說也奇怪,剛剛還覺得打死也問不出口的話,這會兒幾乎脫口而出,忍都忍不住似的,神叨叨的來了句:「我說大春兒為什么叫大春兒呢,原來是手大呀!」
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祁婧和海棠兩雙美目明眸電光火石間勾在了一起,再也分不開了。一雙澄澈無邪,一雙迷離溫婉,一個直截了當,一個舉重若輕,轉瞬間無數個心思在兩個美麗女人的心頭飛轉,即使最高明的博弈論和心理學大師也說不清其中的猜度往來利害權衡。
「噗」的一聲,她們不約而同的笑了,頓時紅衣亂舞,錦被翻波,飛身撲打的櫻唇啼笑,拼死抵擋的雪乳生光,滿屋子里桃化妖,李成精,一派春光無限,熱鬧非常。
半晌,兩人氣喘吁吁,摟抱在一起,好像天底下最親的姐妹久別重逢。
「說吧,多大?」祁婧的聲音有些喘息未定似的刻意控制,盡量簡短。
「你個騷貨,虧你問得出口!」
海嬤嬤呼的坐起,大眼睛一瞪,可看了祁婧媚眼如絲,春情流溢的蝕骨紅顏,圓圓的臉兒怎么努力也繃不起來,飄飄的眼神兒留戀的撩了一下那半裸的胸脯,開始在屋子里搜尋起來。
炕頭的墻上有個燈窩,里面放了個锃亮的老式手電筒,海棠伸手拿了過來。
怪不得隔音這么差,這老房子雖然吧灶臺改到了外面,卻沒堵上這個燈窩,昨夜四個人跟共處一室也沒啥兩樣。祁婧皺著的眉頭上一個集團軍的不堪回首奔馳而過。
那手電筒能裝兩節一號電池,捧在海棠手里挺有分量,只見她握了握,又用巴掌比劃了下長度,小臉通紅的遞給祁婧。
「差不多粗,沒這個長吧!」
祁婧伸手小心接過,入手冰涼,讓她嚇了一小跳,忍著笑告訴自己媽的這不過是個手電筒,緊張個啥?
故作鎮靜的拿在手里把玩著,悄悄測量著,許博的好像沒這么粗,但長度應該富余,陳京生那狗東西的粗細卻基本相當……
「咯咯咯」的一串嬌笑響起。祁婧抬頭,海棠已經捂著肚子笑得直打跌,眼看著背過氣去了,一根手指仍指著祁婧的嘴巴抖動不止。
祁婧這才發現,自己的嘴巴竟然已經張成了O形,「唰」的臊紅了臉,把手電筒扔了,鉆回被子里去了。
海棠一把扯住被角,祁婧雙手捂臉,背對著她往枕頭下面鉆,海棠忍不住摸著祁婧黑亮的長發,笑得更響了。
「別害臊啦,誰還沒吃過似的!」說完又嘎嘎的笑起來。
「死一邊兒去,別煩我,我要穿衣服啦!」祁婧簡直氣急敗壞。
「好好好,我回避,我回避,婧姐我真是愛死你了!」海棠捂著肚子下炕,真怕再說什么就要羞死了她,下到一半,偏偏又想起什么來。
「哎,我說婧姐,許哥說你有話問我,不會就是這個吧?」說完猛然醒悟,自己可能真踩了兩次地雷,連忙捂住嘴,可惜還是沒憋住,吃吃的笑出聲來。
「滾——」
兩個怎么看都漂亮得扎眼的的女人終于收拾停當,你推我搡嘻嘻哈哈的出了門。岳寒正踞坐在大門口的石頭上,一臉的陽光,聽見越來越近的笑語,默默的收起手里的小刀。
「嘿,岳寒,咱們走吧!」海棠的招呼活像個熱情的小導游。
岳寒第一眼掃過的地方是那件黑色風衣敞開的衣襟。那里依然隨著腳步躍動不已,只是沒有了昨天夸張的幅度,終于讓他稍稍松了口氣。屁股一抬跳下石頭迎上去,也不說話,把手里的一根剛剛削好的木簪子遞給了祁婧。
那簪子雖然只是粗粗打磨過,看上去卻格外圓潤干凈,尖端的弧度像一把桀驁修長的彎刀,而另一端,則像一把雕刻著古樸紋路的琴頭,甚至琴柱弦影都歷歷宛然。
她眼睛里滿溢的笑正漸漸退去,顯然不是笑給他看的,況且看見簪子的剎那還遲疑了一下。不過,總算還是接了,并且輕聲的說了聲「謝謝」。
岳寒并不在意似的,抬頭看她高高的扎著馬尾,索性從她略顯尷尬的手里又把簪子抽了出來,抬手輕巧的斜插在綁頭發的橡皮筋兒中間。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高高束起,配上古樸的木簪,儼然一個俊俏的少年俠士。岳寒越發的滿意,手放下的時候,發現她的耳朵紅了。
「哇!真好看,岳寒你真厲害!那,我呢?」海棠不遺余力的贊嘆之后滿懷期待的看著岳寒。
「你有發卡嗎?」岳寒從兜里掏出一朵樹皮雕刻的小花,海棠一通翻找,遞給他一個黑色的塑料發卡,岳寒便利落的給她別在了發間,惹得她歡叫著拿出手機自拍,再扭頭看時,旁邊的那張臉上紅云尚未褪去。
其實,弄些雕刻畫畫的小玩意兒一直是岳寒的心頭好,信手拈來不拘一格,但他從來不曾刻意用這些討過女孩子歡心,更何況是哥們兒的老婆,這實在太曖昧了。可是,不知怎么,就是覺得不做點什么心里慌,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值得他用心。
也許并未抱著怎樣的目的吧,岳寒沒覺得自己冒昧,也沒想著什么說辭,一切自然而然,可是,那突然紅了的耳朵還是讓他覺得緊張了,幸好海棠趕來解圍。
「這里面有吃的,他們去了情人谷,我去開車」。
岳寒把一個軍綠色的小包交到祁婧手上,快步離開了。
那包很有些分量,暖融融的溫度從里面透出來,打開一看,一個軍用水壺,里面是滿滿的奶茶,還有兩張大餅和一包香噴噴的鹵牛肉,都是熱乎乎的,祁婧立刻覺得饑腸轆轆起來。
路虎攬勝在山路上游刃有余的越過一道道溝溝坎坎。祁婧則在后座上對著大餅牛肉狼吞虎咽揮斥方遒。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吃相急需全世界各種造物主神給予拯救,更知道全都被岳寒在后視鏡理看去了,可就是沒辦法做到把嘴里的完全咽下去再去咬下一口。剛才的一時局促也早被顛簸與美食沖淡。
出了村子沒多久,岳寒的耳朵就受不了了,超高分貝的聲波武器接連襲來,一會兒「哎哎哎,婧姐你看,你快看,那片樹林好美哦!」一下又「海棠海棠,馬!馬!你看它們好漂亮!你看啊!」
看著后視鏡里的兩個打扮入時的靚女,岳寒輕輕搖頭,忽然無限感慨。這是從大國首都走出來的白領麗人嗎,簡直就是山溝里剛拐來的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路虎呼嘯著沖上一個山坡,與那輛黑色越野并排停在一起,前方的景象一下讓兩個喳喳亂叫的女人安靜下來。
什么叫風吹草低見牛羊,什么叫故鄉啊你是我的天堂,什么叫我愛你親愛的姑娘,什么叫翻身農奴把歌唱!亂了,全亂了!祁婧只覺得一顆心瞬間被放空,身體與自然的邊界消失了,剛想放歌,聲音已經被風兒帶走,剛想擁抱,心懷已經融入了天地遼遠,曠野秋黃。
「老公——我來啦!」海棠歡呼著朝山坡下水塘邊騎馬的大春兒飛奔過去,半路上幾個踉蹌總算沒摔倒。
大春兒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抱住乳燕投林似的海棠,順勢轉了幾個圈兒,直接掐著她的腰,扶到了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了馬。那馬兒個頭不高,卻很有勁頭,沒兩步就揚開了四蹄,海棠的尖叫聲遠遠的傳來。
祁婧踩在柔軟的草地上,感覺自己仿佛正一步一步走進畫里,陽光毫無遮擋的照在臉上,感到一絲絲的刺癢,干爽的風立刻送上清涼的撫摸,讓她忍不住舒服得笑了。
偌大的山谷,幾乎望不到頭。中秋時節,開闊平坦的谷底竟然綠草如茵,簇擁著幾塊不規則的鏡子,倒映著高天流云,如夢似幻。
在那衰草扶風的坡上,簇擁著一片片的白樺林,耀眼的蠟白樹干頂著連綿成云的金黃,那是只有在油畫里才能調制出的濃稠色彩。
不遠的前方一座小丘上,孤傲舒展的立著一株胡楊,落了滿地斑斕的葉子,已經開始稀疏的樹冠上傳來「唰啦啦」的響聲,更漏下細碎的陽光。
祁婧徑直朝它走去,跟在旁邊的岳寒遞給他一條黑色的紗巾,應該是怕她曬傷了,這草原上的太陽其實很毒。她搖了搖頭拒絕了,真的不想跟這秋草連天清爽寧靜的山谷落下任何的阻隔。
祁婧沒有選擇樹下的蔭涼,而是席地坐在了樹前的陽光里,沒有回頭,只是憑感覺知道岳寒也跟著在她身旁坐下了。
在她心里的某個角落,昨夜席間海棠的耳語和那深夜里的一聲呼喊一直躲藏著,無法釋然。可是他的笑容,他的歌聲,還有剛剛別在頭上的發簪,都讓她心里格外的柔軟,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坦然的接受,或者是放心享受。
「他應該是不方便讓自己落單才亦步亦趨的陪著吧」,她猜想著,讓自己盡量保持自然的狀態,把仰望長天的目光收回,扭頭看著身邊沉默的大男孩兒。
「你跟許博認識多久了?」
「不到兩年,去年他們公司有個項目要征集一個徽標的設計,我的方案被選中了,才認識了許哥。后來,許哥一直很關照我,他說喜歡我的設計風格。」
岳寒舒服的盤腿坐在地上,袖子挽過了撐在膝蓋上的胳膊肘,線條明快的小臂和一雙修長的手裸露著,灑脫隨意卻白皙惹眼。他眉目清爽,笑意溫良的看了祁婧一眼,干凈得讓人難生雜念。
「你們不是一個公司的?」
「不是,我在798開了個店,都是我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兒,婧姐有興趣就過來看看?對了,你加我微信吧,我朋友圈兒里有照片兒!」
「好啊!」祁婧爽快的拿出手機,實在沒想到岳寒竟然是個玩兒藝術的自由職業者,不過,這也的確符合他一身隨遇而安,絲毫不糾結勉強的味道。
兩個人舉著手機忙活的時候,遠處一陣馬達的轟鳴傳來。抬頭望去,遠遠的白樺林背后一匹雪白鼻梁的黃驃馬飛一般的沖出樹影。
馬上的騎士矯健妖嬈,脖子上的黑巾被風扯得筆直,正是莫黎。在他的身后一匹大黑馬上,許博緊緊跟著,一步不落,而馬達聲是從兩輛沙灘車上傳來的,不用說,司機一定是老宋和二東了。
「吁!」
隨著莫黎一聲響亮的吆喝,兩人先后下馬,讓馬兒自己踱到池塘邊喝水,那邊騎馬游蕩的大春兩口子也湊過來,幾個人說笑著,老宋也跟著停了車,只有二東開足馬力朝這邊加速駛來。
祁婧看大家都齊了,剛想起身,身邊的岳寒輕聲說:「姐,你坐著」。
正狐疑的看著岳寒,二東已經下了車,幾步跑過來,滿臉堆著笑,竟然沖著祁婧左膝一屈右腿一彎,垂手低頭打了個千兒。
「嫂子吉祥!」
「啊?」祁婧一臉懵懂,憋不住笑又摸不著門道,看了看岳寒又看了看二東。
「嘿嘿」,二東起立一笑,瞬間不好意思起來,「嫂子我是來給您賠不是的,昨天我是豬油蒙了色心,冒犯了嫂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定要接受我的道歉!」
祁婧一聽「豬油」「色心」云云,直接想起了清宮劇里小太監的臺詞兒,當看清二東眼角的創可貼,又一下明白了道歉的緣由。笑容凝在臉上,燒成滿面紅云,別提多尷尬了。心里暗罵許博,這種事怎么好當面道歉的?
一看旁邊的岳寒,淡定自若,心里明白自己錯怪了人家,更是羞惱灼心。正在不知怎么辦的當口,岳寒突然清了清嗓子,細聲細氣的說話了。
「行了行了,婧主子宅心仁厚,母儀天下,什么時候跟你們這幫猴兒崽子計較過?這回就暫且饒了,再有下回,可仔細你們的皮——」
「撲哧」一下,祁婧給逗得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偷眼看見二東忍著笑哈腰站著,還等著她的回話,勉強揮了揮手。
二東如蒙大赦,規規矩矩的鞠了個躬,「謝謝嫂子,哦不,婧主子!」轉身上車開走了。
祁婧也不敢扭頭看岳寒,把頭埋在并攏的膝上,雙肩抖個不停,只覺得陽光灑在脊背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心里實在感激這個機靈體貼的小伙子。
岳寒看著那只再次變紅的耳朵,溫暖的笑了。
平時許博比較忙,有什么事總打發二東來找他,日子久了,兩個人的默契是自然而然的,昨夜二東慫恿他一起去聽窗戶根兒,他沒去。結果二東挨了許博的打,雖然盡力勸解,心里還是覺得這種下作行徑打了活該。
不過,大家畢竟是兄弟,不能把疙瘩結在心里,早上二東找許博道歉,許博直接扔下一句,「要原諒也得你嫂子原諒你」,也就有了剛才的一幕。
其實,岳寒很理解二東的焦慮,但是他二十好幾了找不到女朋友,興許就是因為心里沒有對女人的一份尊重吧?
許哥的事,岳寒從二東的嘴里知道個大概,是個爺們兒都受不了這個,可許哥硬是咬牙扛住了沒放手。岳寒心里雖然佩服,但并不很理解。
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女朋友劈腿了,在寢室里大罵婊子,娼婦,水性楊花。岳寒其實挺納悶兒,為什么漢語里用水和花來形容壞女人,當然,他也弄不明白所謂的水性楊花究竟什么樣兒。
有數不清的女孩兒跟岳寒表白過,都被他用一句「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給擋了回去,而那個從高中就開始交往,清水芙蓉一樣的女朋友卻因為他沒能拿到學位證毫無留戀的離開了。岳寒沒覺得多難過,就像不在意那一紙文憑一樣,似乎并沒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昨天,岳寒見到祁婧的第一眼,他好像一下子懂了。室友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不惜用最惡毒的詞匯謾罵詛咒。前女友在意的是文憑和前程,一旦無望就果斷放棄。許哥在意的,是這個女人,而這樣一個女人,男人為她做什么應該都可以理解。
這是個走到哪都讓人很難不去注意的女人,無關她明眸善睞,無關她笑靨如花,也無關她窈窕又誘惑的魔鬼身材。她好像自帶一種氣場,彌散張揚又素斂怡然,好像只是在告訴你一件事——她是個女人。
而在這個女人的眼里,只有許博。
「看什么看,等會兒被你看成太后怎么辦?」
刁蠻刻薄的臺詞竟被祁婧說的分外溫柔,調門兒不高不低,聽來像是嗔怪卻透著親昵,實際上給你聽的是她的歉意,總之讓人格外受用。這是一個極為女人的方式,輕靈婉轉,細膩周全,保住顏面不失又獨具魅力,容不得你的拒絕。
岳寒不知怎么聯想到了昨夜許哥走后偶爾刺透黑暗的歡聲,一時臉頰發燙,少有的泛起了紅暈,勉強應對。
「您這還沒生就想當太后啦,等會兒我告訴許哥,說你咒他!」雖然壞壞的笑著仍然滿臉陽光。
「切,你們男人啊,一個比一個壞!」
看見這小子也會羞紅了臉,祁婧放松了很多。雙手撐在身后,望向水邊的幾個人,似乎不想馬上過去了,隨意問了句:「今天咱們干什么啊,這兒風景再美,也不頂餓啊!」說完又有點兒后悔,怎么現在自己光想著吃呢?
「放心吧姐,這地方我們來過不止一次了,都安排好了,保證餓不著你。」岳寒的姐叫得越來越順口了,惹來祁婧的一瞥,渾然不覺。
「那我們下去吧?」祁婧不好意思的笑笑,沒動,扭頭征詢岳寒的意見似的看他。岳寒卻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沉吟半晌終于抬起頭,投過來滿含期許的目光。
「姐,我想請你幫個忙行么?」
「嗯,你說。」祁婧忽然覺得沖這聲「姐」也得仗義援手了。
「你能不能給我當一回模特兒?」
「啊?」祁婧有點兒小緊張,「什,什么模特?」
「是這樣,我設計了一套首飾。你看,你這么漂亮,氣質又好,能不能幫我做一下宣傳?」岳寒一氣說完,如釋重負的看著祁婧的臉。
祁婧聽了不禁臉上微微一紅,「倒是沒什么不行的,可是,」說著扭頭望向坡下,一抬下巴,「那有個現成的專業模特兒啊,我可沒當過,沒經驗。」
岳寒一下不好意思起來,靦腆一笑,說:「姐你是不知道,莫黎姐那可是大牌,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都是天價,我哪消費得起呀!」
「哦!」祁婧一下恍然,怪不得看不到她身上戴什么首飾,原來都是工作區域,正想著,右手被岳寒捉住,拉了過去。
「這是那套首飾里的一件兒,算作見面禮!」
一枚晶亮的尾戒被岳寒輕輕巧巧的戴在了小拇指上。
那戒指是一個有些寬度的銀環,雕刻著簡潔又有些古韻的紋路,在正面貫通的溝槽中嵌了一顆冰藍色的寶石,陽光下晶瑩剔透,漫散出夢幻般的光彩。
祁婧由他牽著自己的手,似乎被這枚美麗的戒指迷住了,連謝謝也忘了說。半晌,發現岳寒還期待的看著自己,才慢慢抽回了手,趕緊回想剛剛說到哪兒了?
「欸,等會兒,你剛剛好像說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那——」
「我服你了姐,你可真是聽話聽音兒!」岳寒立馬笑著豎起大拇指,不過轉瞬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宣傳衣服下面的部分啦,說吧,是什么?」
祁婧開始覺得觀察這個大男孩不好意思的樣子越來越有趣兒了,步步緊逼起來,而那衣服下面羞人的首飾既然跟自己無關,更應該肆無忌憚了。
「嗯,有乳……乳環,還有……」
「還有什么?」說實話,光是乳環已經讓祁婧吃不消了,她竟沒察覺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只盼著趕緊說到下一件,可天知道衣服下面的首飾有哪一件不羞人的?
「還有腰鏈兒。」
祁婧登時愣在當場,撒著歡兒刨了個坑,終于把自己埋里邊兒了。
「你是說……」
岳寒點了點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是我設計的」,忽然抬起頭來,俊秀的面龐浮現出幾分妖艷的笑容,晃得祁婧一陣眩暈,「你喜歡嗎?」
祁婧恍惚中覺得自己出門沒看黃歷,怎么就接二連三的遭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窘境呢?上帝如來阿拉王母娘娘長生天啊!這回可指望誰來救自己啊?
「嗒嗒嗒」一陣拖拉機的聲音傳來,祁婧滿臉通紅的轉過頭去,仿佛看到了東方紅太陽升,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干嘛的?」祁婧連拖拉機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忙不迭的問。
岳寒無聲的笑了,剛想說話,祁婧已經起身逃命似的朝坡下走去。
「哎姐!姐,你還沒說答不答應我呢!」岳寒緊跟著起身追上。
「看我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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